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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兵馬齊齊止步,不再追殺異奴團團員。僅剩的異奴團成員獲得了些微的喘息之機,但他們并沒有松口氣,反而面容驚恐的扭頭看向身后的飛沙集。
不僅是他們,中年人也在看,老頭也在看,所有人都在看向嘎吱聲傳來的地方。
大風刮起,嗚嗚作響。風沙吹卷,如迷似幻。
嘎吱,嘎吱,不緊不慢,一輛老車自風沙深處緩緩現身。
僅僅看到那輛老車的剪影,僅存的異奴團成員便開始驚駭的后退。他們不顧重重包圍,一個個鼓動功力嗖嗖破空全速奔逃,打算拼死突圍。但中年人和老頭并沒有太過關注,這些殘兵敗將自有人收拾。中年人功聚雙目看透風沙,然后他愣住了。
老車自風沙中現身,數千包圍飛沙集的兵馬,也全都愣住了。
沙沙響聲中,一人跪地爬行,一人佝僂推動,老車行來。這江湖上奇人怪事太多,若只說以人為畜,那這等調調也算不上什么掉san值的場面。但關鍵問題是,拉車的那倆,在場的都認識。
“那個是那個不是霏雨劍王嗎”
“不可能吧,霏雨劍王怎么可能像狗一樣”
“看圖,圖上畫的一清二楚,還有他腰間那把飛羽劍,絕對錯不了,就是他”
有人展開圖冊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為了防止被遠高于自己的高手在戰場上割草,每一個作戰小組都發下了一個圖冊,畫出了敵方的高端戰力。所以在地上爬著的霏雨劍王立刻就被人認了出來,一時間簡直千夫所指。
霏雨劍王呼吸如風箱,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臉上血管都快要爆裂。無窮的羞辱席卷了他的整個心靈,但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即便如此,他都完全沒有更改爬行的姿態、拉車的步調。
“后面那個是幻陰樓主吧”
“錯不了,就是他”
“不可能,假的吧,這兩個不都是先天高手么,怎么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懷疑是必然的,所有人都在懷疑,唯獨中年人沒有懷疑。他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為凝重,他知道那兩個牲口就是貨真價實的先天高手。不用別的證據,就看那老車似緩實快的速度,聽聽沙板劃過地面那沙沙的響動,看看那劈波斬浪一樣的劈波斬浪等會兒,這沙浪下面,是不是還有什么東西 中年人一皺眉,只見黃沙如同被推擠的浪濤,而浪濤之下似乎有什么時隱時現。仔細看,再仔細看,那是一張臉對,沒錯,就是一張臉有一張臉在“浪頭”低時冒出頭來拼命喘喘氣,“浪頭”一高立刻又像自由泳運動員一樣一個猛子扎到沙子下面,用自己的臉皮在沙海中開出一條溝來。
中年人不由驚悚。
砂礫可不是水滴,摩擦力堪稱恐怖。如此還能護住臉皮,這個墊車底的男人毫無疑問自然也是先天高手,看起來似乎還有些眼熟,想來是趙四無疑。趙四、霏雨劍王、幻陰樓主,三個先天高手,就這么老老實實的當牛做馬、甚至牛馬不如,即便是天王高手也決然辦不到,車上男子到底何等身份、何等修為 這老車沖著旗艦直挺挺的開了過來。大軍環繞,但這車根本暢通無阻。不是他們不想攔,但先天拉車比最快最靈活的沙舟更快更飄逸,他們根本攔不住。
中年人將拳頭握緊,暗暗咬牙。
如今敵我不明,中年人決定開口周旋,至少先問問情況。實在不行渾身真氣如水沸騰,披著的大氅微微鼓動,隱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彎曲,中年人已經做好了上來就開大的準備。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車上男子卻率先開口了。
“未曾想今日得見故人,楊某不勝歡喜。”男子看著甲板上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一別許久,賭王前輩不僅登上先天,更業已位列天王,可喜可賀。”
賭王多么久遠的稱呼,似乎已經隔了一輩子。
他怎么會知道我曾經的身份難道說,此人早已調查過我 中年人定睛望去,車上男子面容年輕,但神色平淡沉穩,不好判斷年齡。惹人注意的是,他手中把玩著一根奇異的水晶。這水晶粗粗看去只覺平平無奇,只是一根大蘿卜似得水晶棒,一個未曾打磨的水晶原材。但中年男人眉頭一皺,直覺告訴他這水晶絕不似所見一般平凡。
當他凝聚精神仔細看去,卻又忽然從水晶深處瞧出一點莫名的氣機來,但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越是看,越是忍不住受到吸引,越是隱隱約約,越是想探究。可是當探究的視線深入到一定程度后,中年人忽然心神巨震,渾身冷汗,因為他感覺到一種超拔塵世的絕代威壓。
那小小的水晶在他的精神中忽然開始變大,變得比車更大、比船更大、比山更大。在他的眼中,水晶的核心中由黯淡至明亮的放射出驚人的光彩來,那光彩中盤旋著恐怖的力量,仿佛要撕開天地、破碎寰宇、毀滅一切、重塑一切。
中年人口干舌燥,瞳孔放大,他知道自己狀態不對,定然是一個疏忽間中了招,但他根本無法反抗、無法掙扎。咔啪,船舷被他的五指捏碎,他心率不斷提升,精神力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涌了出去,但他根本無法阻斷自己流逝的精神。
糟了再這樣下去,不肖一個呼吸,自己就會精神枯竭而死 這時,一支白玉一般的手輕輕拂過水晶表面,阻斷了被黏住的視線。
嘭嘭嘭中年人就像全力拔河之中突然被剪斷繩索一樣,整個人向后一崩。這位天王高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真氣震蕩,腳下碎木四濺,噼里啪啦之中像炮彈一樣向后砸穿了數層墻壁,深深陷入到了船艙之中。
不可能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僅僅是看了一眼中年人深陷在一地殘渣之中,臉色蒼白無比。一方面是精神疲憊,一方面是驚駭過度。周身汗出如漿,這位天王高手竟然虛弱到喘粗氣。那水晶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讓一位天王高手如此無力,短短片刻便仿佛普通人直視了天王異象一般心神受損而能夠輕松阻斷心靈干涉的青年,又是什么水平答案只有一個圣元無極這是圣元無極當面 如此神通法力,這位圣元絕不可能提前調查我,我根本沒有資格被如此調查。那么他能認出我,便說明他真的認識我,真的是一位“故人”。
但我什么時候有過這么牛逼的故人,我咋不記得 “能查知此晶異狀,賭王前輩果然精神高深,看來天王巔峰不日可期,楊某佩服。”年輕人凝視著手中水晶,一眼便重傷了天王高手的水晶并不能帶給他太大的負擔,他輕輕的開口,聲音隨風飄來“初見前輩,還在八方城金鉤賭坊。那一夜東風夜放,前輩風采卓然,與添金閣金閣主世紀一賭,讓晚輩不勝驚嘆。”
八方城添金閣 久遠的記憶被喚醒,中年人從斷壁中掙扎起身。頭部如同有鋸子在來回拉動一樣痛苦不堪,中年人捂住額頭用力回憶,終于想起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似乎確實有過這樣一個青年。
當時,他是主角,無數人在下面看著他和金胖子對決,那青年也不過是無數人之一。其風姿神采讓他留意了一下,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其他的便也未曾太過在意,因為這青年修為平平無奇、無甚出彩。誰曾想幾年不見,現在竟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未曾想到,時過境遷,一代賭王竟然落草為寇,做了這護佑一方、保境安民、與民同樂、攻堅克難的草頭王時局造化,不勝感慨。”青年將水晶收入袖籠,眼神漸漸冷冽“當然,草頭王也有草頭王的當法。只是不知前輩這草頭王,到底想怎么當”
冷澈的眸光微微轉動,四面八方,無數人馬,弓張弩對,殺機千重,青年露出了一個溫純的笑容“我這三缺一,前輩要不要來拉車”
話音一落,一股龐大的惡意爆發,不是別人,卻是爬在地上的霏雨劍王,他竟然是反應最大的。他的亂發下射出了猩紅的光,如同自地獄中裂開了兩個口子。來吧,來拉車,當然要來。不僅要拉車,還要墊車底天王高手又怎么樣我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過來與我一起當牛做馬 嗖,身影一閃,賭王重新出現在船舷邊。他面色蒼白,緊咬牙關,但并未低頭,只是沉默的握緊了手,大有一言不發就要拼死開大的趨勢。
“拉車拉什么車啊,校年郎,喂,我說校年郎,你還記得我吧”一旁的老頭終于忍不住站出來,他一把摘下了臉上的墨鏡,露出了一雙白茫茫一片的眼睛。看起來完全是個老瞎子,其實他根本不瞎,只是天生如此而已,騙過了不少人上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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