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利亞之心是一處異空間,這著實解釋了很多事。
在姥爺老家那交通閉塞的窮山溝里,阿姨蘇慕瓊無聲無息突然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直到三十多年之后,才忽然自八竿子打不著的美利堅國際友人唐納德口中聽說了關于她的消息,這實在是太過奇異。
關于這件事,老爹楊謹、老媽慕華,包括楊綺自己都早就對個中緣由多有猜測,基本上都往“異界”、“魂洞”之類的方向上猜,現在總算被證實了。
嚴格說起來,阿姨蘇慕瓊的狀況和天選者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天選者穿越,就好比乘船出海。白夜便好似“時辰已到,開始登船!”的通報聲,魂洞就好比旅客登船的棧橋、碼頭,虛空渡輪則如其名,是劈波斬浪的輪船。當輪船到達另一塊大6、乘客下車,便算是到了異界。
而泰伯利亞之心與此不同,它就像一座漂流的移動小島,機緣巧合下卷走了蘇慕瓊,又在機緣巧合下落入了扎德家族的手中。致使扎德家族在三十多年之前,在美蘇兩大級大國都只知道往天上捅火箭的時候,就開始擁有了“異空間”的眼光和格局。
現在,想治療強納森的怪病,就必須登上那個名叫泰伯利亞之心的“小島”。而想到達這座小島,先不管怎么去怎么回用什么“交通工具”,先至少也得知道它在哪。
看看,事情的脈絡就是這么簡單。
但楊綺為什么上火呢?
原因也同樣很簡單:這三個坐標——臣、妾、找、不、到、啊!
破解團隊已經快把頭給抓破了,每一頁資料的復印件都給至少十個人,所有人絞盡腦汁一起行動,卻怎么都找不到坐標在哪。長得像是坐標的東西倒是不少,但一個個研究下來卻現全都是不相干的東西。即便是神父老司機也卷起袖子加入了破解團隊,也是收效甚微。他這老司機好像已經江郎才盡,就破譯效率上來說,這老眼昏花的外國老頭還比不上破譯組的程序猿強。
楊某人急的直拍座位扶手:“你不是老司機來著?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找坐標來著?現在正是板蕩識忠臣的時候,你這忠臣必須給力才行啊!”
老神父則倍感無辜:“我、我其實只是知道有‘坐標’這件事而已,憑我的身份,怎么可能真的接觸什么核心機密啊。如果我知道坐標是什么,扎德還會允許我活下來嗎?”
“此話倒也不無道理。”
老神父說起了自己的情況。
三十年多年前,泰伯利亞實驗室籌備建成,各路牛鬼蛇神進駐實驗室開始進行科學研究。因為嚴格的保密管理,在切斷和外界的一切私人聯系的同時,所有在實驗室中工作的人都必須使用化名。好比蘇慕瓊的化名是索菲亞,老神父的化名則是詹姆士卡梅隆。
用大導演的名字命名的原因也很有趣:在老神父進入實驗室的前夕,實驗室獲取了一支破碎的機械手臂。這機械手臂怎么看怎么像終結者T8oo的那一只,而老神父的長相又與電影導演有三分相似,所以就以終結者導演的名字給他起了化名。
老神父并不是科學家,他進入泰伯利亞,背負了一樣不同尋常的使命。
那是一個不停現奇跡的振奮時代,也是一個茫然無措的迷幻時代。在那個異空間實驗室里工作,員工們很容易同時陷入瘋癲的狂喜和絕望的消沉這兩種極端情緒內。就好像人類第一次看到了無垠的宇宙,既為這無限的世界而興奮的渾身顫抖,又為自身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而害怕的毛骨悚然。
兩種極端情緒若堆積起來,容易造成巨大的心理問題。于是扎德家族千挑萬選,最終找來了這么一個老神父進入實驗室。且看老神父僅憑念經就能緩緩驅散陰氣,就知道他的專業水平是毋庸置疑的高。若處在一個高神秘度的世界,他可能早就成神術師了。找老神父進來,扎德家絕對算得上是慧眼識人。
所以,老神父無可爭議的成為了泰伯利亞之心的“靈魂工程師”。
因其崗位特性,他在實驗室里擁有極其特殊的地位。他沒有任何實際權力但影響力不小,而且經常能夠在聆聽告解時聽到各種亂七八糟的秘密。大部分與個人生活有關,但也有一些涉及真正的機密。
不過這些秘密是不成體系的,是片面的。就像是盲人摸象,他雖然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多摸幾把,但真正的內容卻從不對他敞開。他只能憑借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碎片,去反推泰伯利亞之心的真相。
但是以他的能力,“三坐標”已經是他能夠反推到的最高層次的機密了。至于為什么需要三個坐標,三坐標又到底是什么,他也是一概不知、一籌莫展。
“看來老司機的巴士車已經熄火了,剩下的就只能靠我們自己摸著石頭過河。”一見破解陷入了困局之中,楊綺也立刻加入到了破解組的行列。
她廢寢忘食,快整理了所有破解成果。她肯定了員工的努力,也現了工作的問題,并提出了自己的指導性意見:“我認為,我們找不到坐標不是技術問題,反而很有可能是方向性錯誤。也就是說,我們先要弄明白,所謂的‘坐標’到底是什么樣的。”
“坐標是‘什么樣的’?”破解組成員面面相覷,智商頗高的他們瞪大了眼睛,已經領悟到什么了。
“對,連坐標是什么樣的都弄不清,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坐標呢。”楊綺在白板上寫寫畫畫:“你們一直在找數字,但你們確定坐標一定是以數字的形式表達的嗎?你們覺得像初中學平面幾何時那樣畫個括號寫幾個數就能標識出異空間的維度?那不可能,因為人類所創造的數字遠遠不足以描述空間在混沌中的具體狀態。”
這一點,楊綺非常的肯定,破解組的眾人也同樣贊同的紛紛點頭。
人類現有的語言,是一種非常“接地氣兒”的東西。平時生活中用來相當便利,但一旦涉及高位的概念,就會顯現出不足與貧弱的一面。因為任何一種語言其創造的目的都是為了描述“三瓜倆棗”這種具體而微的事,所以人類現有的語言從根本上來說都不能勝任描述高位概念的工作。
就連武俠世界的神功寶典都漸漸摒棄傳統語言,轉而去使用符號進行表述。像虛空維度這種東西,就更不可能用嘴說、用數字記了。
一連幾天,楊綺都泡在破解組里。她開動大腦、全力以赴,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可連坐標到底是什么樣的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尋找坐標的工作實在是進展艱難。
走投無路之下,一些怪咖甚至開始使用一些詭異的方法。比方說把資料泡水里淹、放火里燒,看看會不會像武功秘籍一樣一下子現身出來。而嘗試的結果表示,扎德家是些徹頭徹尾的歪果仁,根本就沒這么武俠風的點子。
一連幾天,毫無進展。可表弟的病不等人,那個神也不等人,怎么辦怎么辦!
扯著頭的糾結了半天,楊綺終于下定了決心。她一排大會豁然站了起來,堅決道:“我決定了,雨溪,你幫我守關,我要閉關!我要動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在我閉關期間,除了一級狀況,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
聽話的羅師侄立刻按照指示快行動起來,她找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大屋子,清空了里面所有的家居擺設以作閉關場所。然后又把所有資料都拷貝了一份,將四面墻壁貼的滿滿當當,密集恐懼癥的人看了都得暈。
一切布置好后,羅雨溪抱劍守在門外。她眼睛半開半合,警戒心卻提到了最高。雖然這處孤島是永夜的地盤,但多番出生入死的羅雨溪沒有放松絲毫的警惕。所有弟子門徒中,羅雨溪是最認真的。也正是這股認真勁兒,讓楊綺放心的把守關重任交給她。
靜室屋內,楊綺一個一個的關閉了多余的光源,最終只留下了天花板最中間的一盞不甚亮堂的燈。她盤膝坐在燈下,沐浴在昏暗的燈光中。先靜靜地看了看環繞四周的海量資料,然后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千瓣頂輪剎那間放出光來,楊綺調用了所有的精神力,向著心底深處出了訊息。
木頭,幫個忙。
唰,她的眉心亮起了幽幽的神光,神眼睜開,兩瓣花悠然綻放。楊老師隔空支援,讓她暫時達到了兩輪境界。
但這還不夠,這種程度的借力這兩天她已經試過了多次,并不足以解開面前的難題。于是楊綺繼續呼喚,繼續深入。右拳握緊,金色側身像飛騰出來與她合二為一,仿佛給她鍍上了金色的光膜。
她要做一件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