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一輛車在鄉間公路上疾馳著。這款老舊的農場車在荒原上掀起了滾滾塵埃,閃閃滅滅的前大燈時靈時不靈盡顯破敗。司機用力拍了拍收音機,這臺老機器才重新振作起來,放出了一些伴著音樂的電子音。
沒錯,音樂是邊角料,那嘶嘶啦啦的電子雜音才是主旋律。
“這該死的老玩意兒,就不能修一修么!”司機抱怨著,卻又沒有辦法。因為他很清楚,這輛車的收音機這么差不是因為收音機本身,而是因為這輛看起來十分破舊的車上裝載著很多其他的“玩意兒”。只要那些玩意兒運作時產生的電磁干擾還在,就是換一百個收音機都沒用。
再嚴密的管理也總有漏洞,或者說,也總有不遵照管理條例行事的特殊人物,而這開車的司機正是這樣一個人物。他的姐姐嫁給了實驗室的內勤主管,而內勤主管又統一管轄著所有后勤方面的事務,地表的農場自然也是歸他管理的。
作為主管的小舅子,同時也是農產部負責人,這位老司機想去周邊的鎮子上放放風松松骨頭,基本是沒人過問的。
即便是鐵面無私的管控中心,在看到那熟悉的信號不停遠離的時候也沒有多話,管控中心的生活物資也需要仰賴他姐夫的分撥 。而且這位老司機也不是特別沒譜的人,不會去太遠的地方瞎胡混。最多最多就是去五十公里外的小鎮上喝杯酒、約個炮,別的也沒什么。
再說了,管控中心的人也能看點好戲。
這管控中心所管的,可不僅僅是那幾個人人都知道在哪的攝像頭。
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平原上根本不怕碰到什么,直接把油門踩到底,區區半個小時之后,小鎮便遙遙在望。汽車熟門熟路的停在了一家老酒吧門口,引擎騰的一聲噴出一股黑煙熄了火。
三十五六歲的司機下了車,推開了很有西部風情的大門,走進了一片喧囂里。
“嘿,迪卡,你的農場還行不行啊,那片大荒地能長出一顆花椰菜嗎?”
“喲迪卡,又來找瑪麗蓮么,也不怕她的丈夫打掉你的牙!”
一路和各路長的歪瓜裂棗的牛鬼蛇神打了招呼,這個叫迪卡的人用一杯烈酒開始了他的夜生活。而同時,管控中心的人滴的一下調動了顯示頻道,顯示器中播放的正是迪卡看到的內容。
“該死的,這玩意兒可真好用。”監控員a拿起一杯咖啡,懶洋洋的癱在了椅子里:“這么清晰的畫面,這么低的延遲,竟然只需要人體的生物電就能支撐。就在不久前,還至少需要一個手機那么大的外接設備才行呢。”
“這是曼徹斯特實驗室的那些家伙搞出來的,據說那邊最近對納米技術有了巨大的突破。”監控員b同樣癱在椅子里,看監控的時間長了總會這樣。“哦哦,看吶,這家伙又去找那個瑪麗蓮了!明明實驗室里就有娛樂室,他卻非得去招惹那個小野貓,真是怪趣味。對了,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咱們能視覺監控,要不然他非得宰了咱們。”
“我倒覺得他的口味很正常,娛樂室里的虛擬設備哪有真人好。瑪麗蓮也算是小鎮上的一朵花,那雙大奶,透過監控看著都覺得爽。”能夠完美的偷窺別人,對于某些人來說簡直是上癮般的惡趣味。
“那你也可以去啊,”監控員b很是仗義的拍了拍a的肩膀:“我去給主任說,給你申請一個外勤的機會。就瑪麗蓮那騷貨,誰跟她搭話她跟誰走,隨便一勾搭就到手了。”
“免了免了,我可不想被她那身高一米九體重一百多公斤的老公教做人。那個大肉山雖然暴躁,但不是個十足的蠢貨,最近他肯定察覺到問題了。”a篤定道:“我賭五個休息時,今兒他就能好好地在迪卡那小子臉上蓋幾個章。”
“賭了!”b把咖啡一飲而盡:“不過如果真被逮到了,恐怕視覺監控器會被一拳揍報廢吧,到時候還得找借口再給他打一針才行。
長期的監控下,對監控員來說,迪卡的第一視角經歷就像是一個系列劇一樣。雖然這系列劇乏善可陳,但在漫長又枯燥的工作中,也算是有滋有味的調劑。而今夜的這一集,也如同之前的每一集一樣。飲酒、吹牛、在吹牛的過程中強忍著不讓自己去泄露機密,然后晃晃蕩蕩的去找炮友。
看第一人稱的影視作品時間長了會有眩暈癥,但職責所在,兩人還是強撐著看下去。
然后,讓監控員a歡呼的是,那個大肉山真的把迪卡捉奸在床。在兩人的大呼小叫中,他們看著大肉山把迪卡踹過來又扔過去。迪卡奮起反擊的一拳砸在了肉山臉上,但這一下把肉山徹底惹毛。只見滿臉通紅的大肉山一記重拳沖著“鏡頭”直直搗來,嘭的一聲巨響之后,屏幕黑掉了。
“好了好了,沒什么好看的了 。別忘了,你得替我值五個小時的班——從現在開始。”
“好吧好吧,聽你的,不過我得先去吐會兒,這該死的眩暈癥!”
兩人先后起身,去洗手間吐一吐,緩解第一人稱眩暈的痛苦。(沒有體驗過的可以去看動作電影《硬核亨利》感受一下)而曼徹斯特實驗室出品的智能監控系統,足以對絕大多數情況作出正確的反應。
同一時間,遠在五十公里外的小鎮上,一個破舊的小屋中,肉山和他媳婦兒正在咆哮著大吵大鬧。而那個迪卡,已經被光著屁股從屋里扔了出來。嘭的一聲悶響,迪卡被扔在了丟垃圾的黑暗小巷中。他半死不活,哼哼唧唧,卻怎么都爬不起來。
就在夫妻倆吵架的屋子上,在那遍布瓦片的屋頂,一身黑的楊綺就潛伏在黑影里。在她旁邊,亓夢像一個背后靈一樣靜靜的展翅懸空。她周身環繞著蒙蒙光暈,但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她。
不管是人類的肉眼,還是科技手段的攝像監控,沒有什么能夠對她起反應。兩人之中,只有楊綺需要考慮躲避。
而楊綺,現在已經進入了潛行暗戰的狀態。
“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三個攝像頭,一個擺在明面上的,兩個細小的針孔相機,看來扎德家對這個小鎮也完全沒有放松啊。”悄悄一估算,楊綺已經清晰的把握到了監控的盲區。她屈指一彈,呲,細細的破空聲中,一縷指風從黑暗中彈射而出。
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迪卡渾身一震,好像鼓起了力量一樣總算掙扎著站了起來。他甩甩腦袋,晃晃蕩蕩的扶著墻前進著。但沒走幾步,又是一道指風襲來,他便好似終究還是撐不住一樣噗通摔進了隱蔽的角落中,徹底失去了意識,也徹底從監控畫面里消失了蹤影。
唰,楊綺如同靈貓一般翻身落到了下面小屋的窗邊。內功一卷,散落在床邊的衣服被全數吸進手中。她收起衣服,腳下一蹬便翩然繞過監控區域,伸出魔爪把那昏迷的裸男倒拖著拉進了黑暗的深處。
二話不說,左手先啪啪給他點幾個穴,同時右手麻利的拿出了一個平板從頭到尾給他這么一掃——滴,掃描完成。
“嚯,別看他現在光著屁股,身上的玩意兒可不少啊。”看著平板中顯示出來的那幾個信號源,楊綺左手往他胸口一按,滾滾至尊功便灌入了他的體內,進行進一步的確認探測。
濤濤內功在他的經脈中奔流,如同一團野火瞬間燒遍了他的全身。任何不屬于生命體的雜質,都無所遁形的顯現出來。同時,右手咚咚的往他胸骨上敲了幾下,震蕩波沿著筋骨一路蔓延又眨眼間回卷。掌心的神經元將這些振蕩信號收集、處理,與內功傳回的訊息疊加在一處,立刻從物質和能量的兩個層面對眼前的裸男做出了最細致的探測。
探測的結果比平板給出的掃描圖更加詳實而細致,一些無法被掃描出的暗手也被找了出來。
“唔!!”被內功和勁力一折騰,昏迷的男子立刻清醒。但他立刻恐慌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不論怎么拼命也無法挪動哪怕一根手指頭、無法發出一聲叫喊。他瞪大眼睛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卻被楊綺果斷的一巴掌拍在腦殼上,立刻頭暈目眩翻著白眼又暈了過去。
“他的眼周和眼底有掃描不出來的奇怪玩意兒潛伏在他的血液中,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必然跟他的視覺有關。扎德家的黑科技怎么離譜都可能,看來,得給他做個手術了。”楊綺豎起食指,六脈神劍呲的一下射出指端。然后隨著她的操控又凝縮變短,最終變成了長不足寸但極端鋒利的劍氣 這個短小版劍氣射出暗紅色的微光,鋒芒畢露銳利逼人,這便是她的手術刀了。楊綺看了看手上的小刀,滿意的點點頭。只此一手,便能讓武俠世界的絕大多數高手目瞪口呆。這般控制力,普天之下恐怕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媲美。
唰唰三兩下過去,楊綺在老司機眼周劃出幾道血口。內功一催,口子里立刻飆出血箭,眼周便已經處理干凈。
然后是眼底。
眼底在眼球的背面,靠近大腦的一側。想要剔除眼底的雜質的話,恐怕只有一個辦法了…
楊綺回頭看向亓夢:“友情提示,接下來的場面是黑暗帝王和外科大夫專屬,你要是受不了的話可以去看看風景。”
“你當我是小孩子嗎,盡管施為便是!”亓夢的嘴巴立刻撅了起來。小看咱?咱要是眨下眼睛,就算咱輸!
“好,那我開始了。”楊綺抬手懸于迪卡眼前,然后果斷而狠辣的向下一刺。噗的一聲響,銳利的劍氣撕裂了筋肉,鮮血立刻噴濺了出來。迪卡渾身一挺,再次痛醒。他滿臉暴筋、渾身抽搐,皮膚漲的通紅,渾身大汗淋漓,可除了微弱的哼聲,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慘烈的場面,讓亓夢看的直嘬牙。
楊綺一聲低喝,轟進了迪卡的心底:“別亂動,你再哆嗦割破了眼球我可不管!”
沒錯,雖然場面異常血腥,但這劍氣并沒有刺瞎他。鋒利無匹的真氣緊鄰著鼻梁直刺進去,擦著他的眼球邊緣一路深入直達眼底。
也不知道他是聽懂了還是被獅吼功嚇住了,經這一吼,迪卡立刻老實了下來。他滿頭冷汗,但卻連眼珠都不敢轉了。
融合了白虹掌力的劍氣曲直如意,如同用外殼探針一般稍一探測,楊綺已然心中有數。左手摁在他的頭頂上內力一催,同時右手手指化放為收。噗的一聲響,楊綺將手指拔起。同時如同拔蘿卜一般,一大片凝血被整個從他的眼眶里拔了出來。
揮手一甩,凝血啪的一下被甩到地上。不論這血中有什么,它都只能變成一片污漬,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拔出了讓自己感到不爽的東西,楊綺拍了拍迪卡的臉,點穴止了他的血,然后拿出了最專業的逼供表情。
“迪卡普里奧卡羅拉特,”拿著他的工作證緩緩念著他的名字,楊綺說話的語調和速度都很專業:“知道剛剛,我為什么沒有直接戳爆你的眼珠嗎?”
迪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楊綺也沒指望他回答。她臉上的陰影濃的像大魔王一樣,緩緩給出了答案:“因為你的角膜或許還有點用——就像你的手一樣。”
迪卡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鮮血滿溢著他的眼眶,讓他看什么都蓋著猩紅的血色。他那點微薄的精神力,根本無力抵抗大魔王的蹂躪。大魔王的陰影徹底籠罩了他,讓他失陷在無盡的恐懼中無法自拔。
“我可以直接挖走你的眼球,直接砍下你的手掌,當然也可以不那么做,因為你的小命不值一提。殺或不殺,我都不在乎。而不管用什么手段,我只想進入那個該死的實驗室。”血色的世界中,大魔王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尖牙:“我想,你或許能幫我找到一個不那么殘忍的方法,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