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人沒有“嫡出庶出”的概念,而以“私生子”等名稱取而代之。事實上“私生子”這一稱呼比之東方的“庶出子”更加不如,庶出子即便在社會地位上不如嫡子,可也是被廣泛承認的正式家庭成員。但是“私生子”是讓每一個家庭成員都感到蒙羞的存在,更接近于潑婦罵街時所說的“野種”、“雜種”。
唐納德,太平洋小島事件的重要參與者,扎德之子。這個家伙在扎德家族內部混的并不怎么樣,但看待強納森時依然有種俯視私生子一樣的輕蔑和傲慢。當然,這種傲慢更多的是一種從更失敗的人身上找安慰的懦夫式自欺欺人,是通過去藐視更矮的人來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矮的歇斯底里。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某些關鍵信息、關鍵情報上,唐納德這個一直混跡在扎德權力圈里的家伙,就是要比強納森這個一早就被踢到遙遠的大洋彼岸來的游離者要強。哪怕他再水,哪怕他在扎德權力圈中只相當于混在京城中不上不下的工部侍郎,也自有門路去刺探一些重要訊息。
有些時候,某方面的訊息甚至是獨家絕密。可以說,唐納德對家族核心機密的掌握程度,要比那個看起來混的風生水起的黛柏麗扎德更甚。
太平洋小島事件之后,楊奇將這個張牙舞爪的扎德之子一路抓回了香港,然后就扔給了強納森去處理。不論如何,強納森和唐納德之間畢竟是血親兄弟關系,很多事上楊奇并不太好直接參與,所以他便全權交托給表弟,任其施為。
強納森沒有殺他。
于是,唐納德開始了漫長的囚禁生涯。
關于扎德家族的情報被一條條的從他的嘴里套了出來,強納森依此展開了積極的求證和準備。從唐納德嘴里問出的最有價值的一條情報,是關于扎德家族和sd組織的。
據唐納德的供述,扎德家族和sd組織之間有緊密的合作關系。雖然唐納德從sd組織手中購買“綠暴君老兵”的時候也著實是花了大價錢的,絕沒有打折減價的優待,但唐納德堅稱sd組織和扎德家族之間一定有某種密不可分的關系。
“或許sd組織是那老家伙的另一手布置,或許扎德元老院中的某個老不死正是sd的幕后操控者,或許sd只是我的某個兄弟姐妹創建出來用以證明自身價值的工具——誰知道呢?誰在乎呢?我看不透sd的內幕,但我很清楚,sd和扎德,一定存在著深深的關聯。”——這是他當初的供詞。
而隨后的一系列追蹤和見聞,證明了這條訊息的真實性。
唐納德或許知道自己的價值僅在于情報,所以自那之后一直守口如瓶,不再提供任何有用信息,強納森也同樣沒有著急。在對付扎德家族的方面,唐納德是一個不可或缺的情報切入口——這一點扎德家族自己也必然清楚。
但攘外必先安內,自我的壯大才是最重要的。得到運籌之腦后,永夜踏上了發展的快車道。強納森一心一意搞建設,也沒有心思再圍繞唐納德浪費太多時間,便將他囚禁在一旁不加過多理睬。
唐納德的囚籠建造在虛懸海外的孤島上,他就像一個魚餌,而強納森就像一個漁夫。漁夫很有耐心的等待著,想看看到底最后是什么樣的魚來咬鉤。是全力突入想要劫走唐納德的特種兵?是高來高去異能傍身的天選者?還是一枚跨洋過海破滅一切的飛彈?
不論是哪一種形式哪一種態度,強納森都有信心可以順藤摸瓜、逆流而上,去抓住扎德家族一鱗半爪的真相。與扎德家族的對抗是曠日持久的戰斗,必須耐心而謹慎。
但很可惜,什么都沒有。扎德家族就像是徹底忘記了這個成員、老扎德就像是徹底忘記了這個兒子一樣,一丁點反應都沒有。扎德家族依然隱藏在濃密的黑幕之下,沒有露出自己的馬腳。
這權謀、耐心與意志的角力本應該繼續進行下去,但很可惜,因為現如今的狀況,楊綺等不了了。
轟隆隆,龐大的能量在海洋上堆積著,全球變暖影響了副熱帶高壓的能量層級。從囚室的巨大玻璃窗向外看去,遠空的海面上有駭人的陰云糾纏著、狂飆著。怒濤一涌來,卷起大浪轟然砸在了玻璃窗下的礁石上。深沉的轟鳴聲中,無數浪花碎裂,讓玻璃窗外的世界顯得壓抑而破碎。
咔嚓,蒼白的閃電劈過天空,照的這一間囚室森然冰冷。
唐納德穿著精神病人才會穿的純白束縛衣,站在玻璃窗邊看著外面的一切。楊老師用內家拳封鎖了他的全部血氣,所以這個本有龍象二層力量的扎德之子,現在和一個普通的衰弱老頭一般面色蒼白、口唇無色。
在長期的監禁生涯中,他頭發蓬亂、眼窩深陷。但凝望著外面狂暴的海洋時,他的雙眼深處卻燃燒著瘋狂而偏執的光。
他再等。
所謂的布局拼的就是信息,他掌握的信息更多,所以他不相信一切沒有轉機。
轟隆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跨越空間,在囚室中震蕩。
不,不僅僅是雷聲,還有一聲呼喝,比雷音更震撼。
“唐、納、德!!”
唐納德眼中的瘋狂與得意終于炸開,他獰笑著轉身,他覺得自己等待的機會終于到來了!
咔嚓,蒼白的電光劈過天際。電光亮起之前,屋中還什么都沒有。電光閃過之后,一個一身黑衣、滿頭白發的女子便站在了房間的最中間。這女子的身高自然還比不上超過一米八的唐納德,但當她站在那里牢牢盯著這邊的時候,唐納德只覺自己正在被一頭荒龍所凝視。
這荒龍帶著憤怒與暴躁,就像外面那巨大的雷云一般,讓唐納德的頭皮都發炸。但唐納德卻嘿嘿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勝券在握、笑的不顧一切:“哈哈哈哈,看來和我料想的一樣,那個賤種、爛貨、私生子,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總算要去見他的惡魔老母了哈哈——”
“找死!!”楊綺額頭崩起了青筋,忍不住開口一聲叱咤。轟隆隆,唐納德被震的面皮發紫,噗通一下砸在后面的墻上又栽倒在地。咔嚓嚓,玻璃窗和頭頂的燈泡全部碎裂,潰爛為滿地的玻璃渣。囚室瞬間暗了下來,海風席卷一切,大自然的力量立刻充溢進來,讓這小小的囚室中彌漫著濃重的壓抑與暴怒。
嘩啦啦,浪花劈頭蓋臉的砸下,將趴在地板上的唐納德淋的狼狽無比。他在地上掙扎著,碎玻璃將他的手掌劃出道道傷口。唐納德驚詫于這一吼的威力,他對天選者、對強者的概念,還留在太平洋小島的時代。可現如今,早已不是那時的天地。
但唐納德有恃無恐。
“找死?嘿嘿嘿,不不不,你不會殺我,不管我說了些什么,不管我如何的褻瀆,你都不會殺我,因為我現在不能死!”他勉力支撐著自己,倚著墻角坐了起來。他抬眼看著楊綺,半是感慨半是諷刺:“雖然從那一天開始,我便知道那個女巫還有血親留在世界上。可我實在沒有想到,竟然還能看到這樣一張和她如此相似的臉。”
楊綺俯視著唐納德,表情如黑鐵般冷硬:“看來,你早有預料。”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泰伯利亞實驗室的最高長官!我可以把關于扎德家族生意場上的一切秘密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因為那些秘密都無關緊要。只要我手中還握著這一個,我就能將軍、翻盤!原本我還不是很確定,可今天見到了你,我就知道我賭對了。”唐納德死死盯著楊綺,嘴邊溢出了惡毒的笑意:“強納森,那個該死的私生子,他碰觸了紅線。現在,他已經快完、蛋、了。”
轟隆隆,雷音滾滾,陰暗的囚室更加壓抑了。
楊綺的表情紋絲不動:“不管你想在最后提什么條件,你得先證明你的價值。”
“ok,ok,看來你還是個明事理的人啊,那咱們就好溝通了。”唐納德半邊身子泡在水里,可他毫不在乎,只是如同當初在那荒島時似得,帶著荒誕又諷刺的演繹口吻娓娓道來。
“不知道你有沒有遇到過更多的扎德之子,但相信你能看出來,我們和普通人不一樣。我辛辛苦苦搞的超級戰士最后全都變成了,可我們這些扎德之子,我們天生就是最強的超級戰士!我們天生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速度、耐力、恢復能力,我們生而不凡!
“但這些能力是來自于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老家伙的一泡精液嗎?不是,完全不是,這一切都要拜你的親戚、那個叫蘇慕瓊的女巫所賜。或許是基因工程、或許是妖法巫術、或許是別的什么,不論她怎么做到的,總之她的確做到了。
“但在享受這種種好處的時候,我們也背負了女巫留下來的一條詛咒——這該死的基因改造,擁有致命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