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師李存義竟然把八卦掌精要放在了精武會、放在了楊奇這里,這是任何一個人事先都想不到的。包括霍元甲在內,都沒有想到李存義可以如此大方的給出本門絕技。
畢竟,所謂的破除藩籬并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情,霍元甲雖然致力于此,但是也沒想到可以有宗師級的高手也看的如此開。
當然,霍元甲也不是特別意外。因為李存義畢竟是志同道合之人,總有一天會加入精武會。先把功夫放在這里,倒也說得過去。只是竟把功夫放在了第一次見面的楊奇這里,就耐人尋味了。
霍元甲心下念頭轉了轉,便明白了李存義的意思,笑了笑便不置可否的走了。其他人不明白,也不會去問。而楊奇,是真真不在乎李存義此舉到底是有何深意,他只想先把功夫學好。
事到如今,楊奇也有點覺得這一切恐怕不單單是個夢。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從頭到尾都不會什么國術。做夢也要基于現實,一樣自己現實中根本不會,甚至根本就沒有概念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夢中有鼻子有眼。
之前那個大破黑龍寨的時候,雖然自己也不會什么內功什么朱砂掌,但是名字還是知道的。似是而非的是那么回事就行了,反正也看不懂門道,就像在拍電視劇,沒人管什么門道不門道。
但是今天不一樣,非常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國術的世界更接近楊奇可以理解的范疇,在今天和李雪蓮交手的時候,從頭到尾,每一點每一滴每一個明悟的念頭,他都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一點似是而非的地方。
就是因為這種明明白白,讓他開始懷疑,眼前一切并不是夢——至少不單單是個夢。
于是下意識的,他就更加認真而慎重的對待這里的一切。既然已經秘籍在手,何不操練起來?
在操練之前他當然還有事做。每天的授課是肯定的,只是精武會畢竟是武術門派不是學堂,學拳的時候多,教書的時候也就每天下午的一小時。教完書之后,以趙健為首的眾拳師也來拜訪,因為他們對八卦掌精要也很好奇很向往。
在獲得了霍元甲的默認之后,楊奇自然沒有什么門戶之見,敞敞亮亮的就拿來攤開了說。眾拳師畢竟還是底子厚,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讓楊奇漲了不少見識,稍微明白了點其中的關隘。
那些拳師既然能加入精武會,就也不是藏著掖著的人,紛紛也拿出了自己的一手兩手絕活,一來二去的,楊奇這里倒是記了不少路數的招法。
把熱情高漲的拳師們送走時,已經是入夜時分了。精武會在上海閘北區,這個時代上海雖然是東方魔都,但是畢竟不能像后世都市那樣處處燈火輝煌。精武會院落也沒有路燈,只是一扇扇窗戶中透出黃色的光。
楊奇來到演武場站定。今日月色不明,相對來說是個很昏暗的夜。但不說楊奇本身的夜貓子屬性,就說他練成的般若功第一層耳聰目明,就足以讓他適應這種低照度的環境。
而且楊奇估計自己并不僅僅是第一層,恐怕已經接近了般若功第二層——明見落雪。
當然,明見落雪是楊奇自己給起的名字,原版的梵文就是一通描述,哪有什么像樣的名字。按照梵文描述,在練成般若功第二層后,視覺會進一步加強。若有雪花飄落,都會清晰的看到每一個旋轉的姿態,世界如同慢放鏡頭。
今天和李雪蓮交手時那種時有時無的變慢感,恐怕就是一絲征兆。只是自己并不能自主控制,看來自己還沒到達般若功第二層,但距離也不遠了。
“是這樣走嗎?不對不對,腳步的感覺有點差異。”楊奇一邊在演武場上走步習練,一邊對比著李老爺子留下的八卦掌精要,修正自己的錯誤。“總覺得哪個地方還很別扭——哦,我懂了,我之前想錯了。不能單單只注意腳步,功夫畢竟主體在手,手腳一致上下貫通才能找到感覺!”
楊奇放下書本,雙手展開,配合著腳步不停揮掌劈拳,口中呼喝有聲。不多時,自我感覺動作協調了很多,心中知道自己找到了點譜,便點了點頭拾起書本準備再看一看。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真是胡來。”
楊奇一回頭,卻見不遠處站著的正是那“唐大先生”。加上今天早晨,楊奇也不過和這唐大先生見過兩面,但是那一雙眼睛實在是讓他印象深刻,便拱手道:“先生可是說我練得不對?”
那唐大先生點點頭:“若按你這練法,就是練一輩子也是下乘,街頭賣藝的水準罷了。”
楊奇聞言,心中不由閃過一個詞叫“莊稼把式”,看他這意思,這樣練下去也不過是個莊稼把式,被郭襄小姑娘一腳搞定的貨色。
但楊奇撓頭道:“我的確沒有任何學武經驗,但剛剛也和眾拳師請教了一下,據他們講解,學拳好像就是這么開始的。”
“他們?”唐大先生說話一點都不客氣:“你覺得他們就不算是街頭賣藝的水平嗎?”
“呃…”對方口氣都牛到這份上了,楊奇也無話可說。
不過奇怪的是,這唐大先生說話口氣雖然大得很,但臉上卻一點輕蔑的神色都沒有,好像是理所當然的樣子。打個比方,你指著一個人說“你是豬”,那是在罵人。但你要指著一頭豬說“你是豬”,那就是在講大實話了。
這唐大先生給楊奇的感覺,就是在講大實話。
莫非,這是遇到高人指點的節奏?
楊奇是個爽利人,想問什么就問了:“我說先生,你是不是想教我?”
唐大先生聞言也不意外,只是淡定的點點頭:“對,我是想教你學拳。”
“為什么?”楊奇自認為和這唐大先生真是一丁點的交情都沒有,為什么這人忽然要找自己教拳呢?
唐大先生笑了,笑容很溫和:“這其中當然是有原因的,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你就當我是珍惜你這塊材料吧。”
“一個個都打機鋒,遮遮掩掩的這么不爽利…”楊奇虛著眼看著他。
“那你到底是學還是不學?”
“當然學!”不說就不說吧,不說也總比說瞎話強:“話說,我是不是應該磕頭拜師?”
“不用,我不算是你的師父,你就當是先行者在提攜后輩吧。”唐大先生轉身走了,聲音幽幽飄來:“明日一早日出時過來找我,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