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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衰草送客咸陽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衰草送客咸陽道  由于渭州大捷,許清反而不想再有西北多留,和范仲淹、韓琦于河邊長談一回之后,第二天便收拾行裝先行反京,教導營還要在西北教導駐守各城的邊軍,最終趙野還是讓兩什人馬護送他回去,狄青趙野送出城十里,互道珍重之后,許清帶著二十騎飛馳而去。

  許清騎著黑寡婦馳騁于楓林道,兩耳生風,卷起一地的落葉,不得不說,黑寡婦不愧是萬中選一的極品好馬,不但mao色烏黑亮,只要讓它放開四蹄,很快就能把隨行的二十騎甩得遠遠的。

  “大人﹗大人﹗你等等我們啊,這又不是夏軍大營,你沖那么急干什么?”等許清放慢馬,好不容易追上來的荊六郎滿臉幽怨地喊道。

  這次便是由他帶著二十人負責許清路上的安全,沒想到剛離開渭州不久,便被許清甩得遠遠的,西北這一帶并不平靜,山賊可不少,想起臨行前趙野下的死命令,他不禁有些惶恐。

  許清哈哈笑道:“六郎啊,咱們連李元昊菊花都爆過了,你還怕個鳥。”

  “可大人您單槍匹馬…”

  “單槍匹馬怎么了,誰敢來招惹,老子我照樣殺他個七進七出。”

  許清也不算嘴上吹大氣,經過渭州大戰,有這次尸山血海般的經歷,他的心氣確實有所不同,膽子算是練出來了,不光是他,教導營每個人都身帶殺氣,與初出來之時決然不同,都說實戰是練兵的最好方法,這絕對不假,只有經過那種生死殺伐的人,才可能形成那種藐視天下的氣質來。

  “此次渭州大戰之后,論功行賞六郎你升個都頭不難,有沒有想過將來怎么樣?”許清隨意地問道。

  荊六郎樂呵呵地笑著,眼里充滿了憧憬,可憋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來:“我聽監軍大人的,監軍大人讓咱殺向哪里,咱們就殺向哪里。”

  其它人也一個勁地說道:“沒錯,咱們聽監軍大人的,黨項人敢再來,咱們再殺他個片甲不留。”

  許清有點好笑地說道:“沒點出息,什么叫黨項人敢再來,難道咱們就不能殺到他老巢去?干嘛非要等他殺過來呢?”

  一群手下頓時醒過神來,嗷嗷亂叫著要殺到李元昊的老巢去,搶女人、搶戰馬、搶銀子。許清一窒,他想把這些人培養出狼性來不錯,可這作風也太那啥了。

  衰草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許清他們輕騎快馬,自咸陽疾奔而過,遠處的山嵐天將近暮,四野一片荒蕪,山腳下散落幾戶人家,蕭瑟低矮的茅草房更增添了幾分荒涼。

  遙想當年,這里也曾廣廈萬間,阿房巍峨,宮闕連云,這里也曾主宰過四海之內的華夏大地,這里曾是天下萬民仰望的巔峰。

  “四海一統自朕始,朕﹗乃主宰天下之始皇帝,從此,我大秦帝國千萬代….”

  這里出的那個蒼勁有力的聲音,曾穿透長空,在華夏大地上聲聲回蕩,這里,那個立于巍峨宮闕之上,挺拔的身軀,揮一揮大袖,就能讓四海之內刮起一場浩瀚的風暴。從這里奔涌出而出的黑色洪流,高喊著‘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曾令天地為之變色…

  如今那烈烈的秦風安在?宮闕萬間都變作土,殘陽如血,寒鴉盤旋,只留荒原上和秋風還在低聲嗚咽,許清不堪心靈與歷史碰撞時,那種千年的積壓,令人無比沉重的壓抑,他狂抽戰馬,揚起一路煙塵,飛馳過咸陽。

  扶風只是一個中縣,城墻算不上巍峨,夕陽照在那斑駁的城闕上,散著古老厚重的氣息,許清帶著二十騎,在城門關閉前卷進了扶風縣,守城的兵丁看到遠遠馳來的二十騎,人蕭煞,馬如龍,若不是對方都穿著禁軍服飾,怕是早引起一片慌亂。

  入城之后,眾人都松了口氣,許清向城中百姓問明縣衙的方向,便直接找了過去。守門的衙役看到許清一行齊刷刷的跳下戰馬,那牟利的眼神讓人不敢怠慢。

  “麻煩進去通報知縣林大人一聲,就是京中故人來訪。”許清把黑寡婦交給荊六郎,自個到縣衙大門說道。

  衙役甚至連許清名字都沒敢問,就跑進去通報了,等鐘林穿著七品的知縣官服,一步三搖出來時,許清不禁想笑,只見他長長的帽翅晃來晃去,雙手扶著腰間的抱肚,大概剛才還在處理公務,被衙役說得嚴重,來不及歪理便趕了出來,許清能看到他袖口上還有些墨跡。

  許清故意學著粗獷的樣子,上前在他肩頭上重重一拍,把他拍得一個赳列,官帽都掉了,許清這才哼哼道:“儀容不整,迎接上官來遲,林知縣,你說說這該當何罪啊?”

  聽到聲音,鐘林總算是看清這一身戎裝的家伙是誰了,只見他連官帽也不撿了,上來一把揪住許清的衣裳激動地喊道:“許老弟,哎呀呀,許老弟…”

  可以看得出,鐘林極為失態,激動得都不知說什么好了。許清上去撿起他的官帽,往自己頭上的戴,哈哈笑道:“子期兄,少說那些沒用的,好酒好菜給我備上來,你知不知道,我日行千里就是為了會一會你這個老友,如今肚皮都貼著背上了。”

  鐘林依然難以平靜,轉頭對衙役喊道:“好好好,快快去秦風樓準備酒席…”喊完這才再度拉著許清的衣袖說道:“昨日方聞,許老弟以五百人大敗李元昊大軍,殲敵數萬,許老弟近半年來,種種事跡無不讓為兄感嘆萬分,快快快,快進來給為兄好好說說夜襲夏軍的過程,知道嘛,昨天為兄驚聞此信,喜而玉狂,恨不能跑到渭州去一睹許老弟的風采。”

  “哈哈,子期兄,別的先不說,晏相給我賜了個子澄的字,你還是叫我子澄吧,至于渭州大戰嘛,我要先看看子期兄準備的酒菜如何再說。”

  鐘林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雷了他一拳笑道:“子澄不愧是歷經戰陣殺伐的人,這股子豪爽之氣讓人舒心啊。”

  安置好許清手下的人馬后,鐘林這才帶著許清來到后衙洗漱一翻,然后結伴往秦風樓,秦風樓就位于縣衙不遠,大概是扶風最好的酒樓了,兩層的樓閣,門前燈火通明,酒樓的掌柜親自在門前迎接。

  鐘林是個好知縣。上樓看到那一大桌的好菜,還有幾個侍酒的美姬時,許清由衷的作此論斷。

  “來,且干此杯,子澄啊,這總該跟為兄說說渭州大戰的經過了吧?”鐘林一手摟著的個美姬,與許清對飲完杯中酒,迫不及待地說道。

  許清不再吊他胃口,把渭州夜襲的經過細說了一遍,在鐘林無限向往的目光中,許清最后說道:“說真的,事后回想起來,才感覺到此戰贏得多么僥幸,可兄弟我事前還真一點不怕,一心想著怎么爆李元昊菊花,就愣頭青一個,所謂橫的怕愣的,哈,李元昊再橫,也怕咱們這些愣頭青啊。”

  許清些此時已換上一身儒裝,俊朗儒雅,卻渾不在意的自稱愣頭青,讓幾個侍酒的秦娥抿嘴直笑,許清一把攬過秦娥的柳腰,往懷里恣意輕憐一翻,這才一拍她的香tún笑道:“子期兄,說真的,小弟我還真有些喜歡上軍中的生活了,每天活得痛快淋漓,沒那么多勾心斗角,讓人心力憔悴。”

  鐘林把懷里的侍姬扶起,若有所思的說道:“子澄這話怕是別有懷抱吧?你帶著一營人馬跑到西北,渭州一戰又匆匆返京,不會這么簡單吧?”

  許清從初識開始,就跟他和趙崗比較投緣,倒也不想盡然瞞他,鐘林同樣是一個偏向革新派的官員,許清此次來,未嘗沒有提醒他一下的意思,免得風云際會之時,鐘林不明所以,憑一腔熱血跳出來打頭陣,成為別人的馬前卒。

  許清把自己與范仲淹與韓琦會談的經過,挑些不緊要的跟他說了,鐘林果然如久旱逢甘露般,興奮異常,許清淡淡地潑了他一盆冷水:“子期兄一腔熱血我明白,但無論如何,到時子期兄都先靜其變就好,若形勢轉好之時,自有子期兄大展胸中抱負之時。”

  鐘林愕然看著他,有些話本不用說得太透,但許清此刻已經對他算是推心置腹了,想起許清此行的目的,不知不覺,這個初見時還在東京城賣畫養家的朋友,竟成了皇帝的心腹,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托于他,那么許清這么說想必定有內因。

  其實許清只是擔心范仲淹他們走老路的話,鐘林也傻傻的跟著沖,那就必死無疑。

  不管如何,鐘林感許清一片赤情,連干了三杯,里心舒暢了許多,自己一個小小的知縣,不曾想當初一翻偶然,竟結識了許清這樣一個人物,別的不說,許清有渭州一戰的功勞在,加上趙禎的寵信,從此仕途已不可限量,有他這種不忘舊交的朋友在中樞,鐘林心里自然一片開朗。

  撇開政事,談起京中的趙崗來,往日的情景可佐酒,秦娥脂香露華濃,恣意輕弄月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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