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晃了晃有些昏沉的頭腦,輕輕說道:“其實蒲公英說來并不算很漂亮,成熟后就會變成毛茸茸的樣子,風兒吹來,它們便紛紛揚揚地飄散,并不怎么起眼,我只是喜歡它那種自由自在地在風中飄揚的韻味。”
“在沙漠中就長著這一樣一種蒲公英,如果遇到少雨的年份,它們會靜靜地躺在沙礫里,開始著漫長的等待,有時候甚至一等就是好多年,但無論等多久,一但沙漠里下起雨來,它們就會緊緊抓住極為短暫的濕潤,在雨水被沙漠中的烈日蒸干前,迅速的發芽、散葉、開花、結果,整個過程往往在一天內完成。然后又開始漫長的等待,靠著這樣頑強的韌性,這種蒲公英在環境極其惡劣的沙漠里一代一代地傳承了下來。”
紅菱有些神往地問道:“真有這么神奇的小花嗎?”
“當然有,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有一個流浪民族,每逢親朋好友要出遠門時,人們都會贈送一些沙漠蒲公英的種子給遠行的人,意思也就讓這些在外漂泊的人,象這種沙漠蒲公英一樣,無論處境多么艱難,總要時刻做好準備,抓住那些屬于自己的一線機會,迅速地扎下根來,結出屬于自己的果實。”
紅菱聽完把嬌驅貼得更緊,輕輕地說道:“紅菱也是這樣的蒲公英嗎,這一生能抓住一次機會,因公子開一次花,結一次果,紅菱真的知足了。”
許清呵呵一笑,伸手在她挺翹的香臀上拍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告訴你這些,并不光是說你義無反顧追隨于我這么簡單,不是光成了我的娘子就行,你還要象沙漠蒲公英那樣,不要因自己的身世整日自憐,無論身世處境怎么樣,每個人總會有屬于自己的一份陽光雨露,抓住上天給我們的每一線陽光,每一滴雨露,好好地活著,而且要活出自己的色彩來,傻姑娘,我說這么多,你明白了嗎?”
說了這么久,許清醒了,紅菱卻醉了。
船只沿江而下,順風順水,趙野他們不知道是飲酒過量,還是不適應長途坐船,第二天便開始有些暈暈沉沉的,成天在艙中大睡。
倒是小顏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不是找小芹下五子棋,就是和紅菱學彈琴,只是她好象沒什么彈琴的天賦,沒那個耐性。
一坐下便渾身上下亂扭,仿佛有蟲子在身上爬似的,把紅菱的琴彈得叮叮直響,十足的亂彈琴,紅菱看得直嘆氣的同時,也不免為自己的琴心痛起來,就小顏這彈法,不出幾日,這琴怕是就得廢了。
許清看不過眼,上去老鷹抓小雞似的把她拎過來,小顏還一面茫然,弄不懂自家少爺干嘛拎自己。
“小顏啊,你就別再折磨少爺的耳朵了,沒事你到江里去摸魚捉蝦也行,這琴你就別彈了,你沒看到趙大哥他們就暈在船艙里了嗎?”
“少爺胡說,趙大哥他們喝酒多了暈船,和我彈琴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有關系,要不是你跟六指琴魔似的,他們喝那點酒能暈船嗎?”
“什么是六指琴魔?”
“你去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嗎?”
“少爺欺負人!”
呀,這丫頭嘟起小嘴來一副委曲樣,還真看得人心里直抽抽,紅菱趕緊上來摟住她安慰著。
許清無奈只得說道:“小顏啊,少爺不是教過你做事要量力而行嗎,人家紅菱姐適合彈琴人家才彈,你的性子太好動,靜不下心,根本不適合彈琴,你學也學不來的。”
好一翻安撫,才總算把這丫頭勸慰下來,過了一會兒,她又跑到許清身邊趴在他耳朵上悄悄說道:“少爺,人家知道自己適合什么了。”
許清些詫異地回問道:“你適合做什么?”
小顏得意地底笑道:“人家適合幫少爺的忙啊,咱們回京之后,人家就去幫少爺把晏姐姐拉來咱們家一起住,小顏還可以幫少爺在家看著她們,不讓晏姐姐跟紅菱姐姐吵架啊,人家能做的可多了。”
小顏說完得意地捏著小拳頭,倒把許清聽得發愣,他甚至有些不相信這話是從小顏嘴里說出來的。太詭異了。
許清給她腦袋瓜子賞了一個粟子,說道:“你以為晏姐姐是小白兔啊,你想讓她來就把她直接抱回來。”
“可是前些天晏姐姐就天天來咱們家啊”
“好吧,少爺等你的好消息,小顏,努力,真把晏姐姐拐咱們家來了,少爺我重重有賞——兩糖人兒!”
“嗯嗯,少爺你就等著吧,人家一定行的。”
“小顏我終于確定你適合做什么了?”
“嗯?”
“你適合撐個紅羅傘,手上甩條絲巾,在鼻子邊粘顆黑痣,去做個小媒婆!”
“咯咯咯…”
船過江寧府的時候,許清他們便停泊在秦淮河邊,然后盡情地去城里玩了一個下午,也讓趙野他們終于恢復了生氣。
江寧為六朝古都,其實加上南唐的話,已經算是七朝古都了,南唐立國前江寧叫金陵,后來宋滅南唐后又改叫升州。
如今的皇帝趙禎為皇子時封為升王,封地就是升州,后來趙禎被立為皇太子時,真宗皇帝才又把升州改叫江寧。
總的來說,現在的的江寧雖然沒有明朝建都后的繁華,但身為六朝古都,地處吳頭楚尾之要沖,各種文化及商品在這里匯聚交流,仍是江南一帶少數的幾個重要大城之一。
六人一路悠哉游哉,去長干里看看西園草,騎騎竹馬弄弄青梅,從長干里出來后,準備再去烏衣巷看看謝安下棋,王羲之行書。
紅菱這時捉住活蹦亂跳的小顏問道:“以前你家少爺有沒有騎著竹馬整天圍著你唱小曲兒?”
小顏眨了眨眼,有些狡黠地說道:“我家少爺才沒有圍著我唱曲呢,我家也沒有馬,只有一只小毛驢,再說了,紅菱姐姐,以后我家也是你家了,你還說我家少爺,好象你是外人似的,少爺會不高興的,紅菱姐姐你要是喜歡,以后天天讓少爺騎竹馬去你房里,弄青梅唱曲兒好了。”
小顏無心之語把紅菱羞著滿臉通紅。摟過小顏不停了扭著她的小臉說道:“看你還亂說話,看你還亂說話…”
“紅菱瞧你說的這話,我又不是蛐蛐兒,還整天唱小曲呢。”
許清看紅菱害羞,開口為她稍作解圍,然后拉著趙野兩人說道“走,懶得理她們,咱們還是去衣烏巷看看,據說當年謝安、謝玄就是在烏衣巷附近練兵,將士俱著烏衣,淝水一戰,以八萬士卒大敗符堅八十萬大軍,趙大哥,你們幾個不是一向想著上戰場嗎?哪天有機會我跟陛下說說,讓你也去練兵作戰,一舉把西夏滅了如何。”
趙野和馬良春一下也高興起來,和許清邊走邊說道:“大人,你可要記得你說的話,說真的,我干這班值真覺得沒勁,一直想去西北與黨項人作戰。只可惜成了班值,身不由己,若是大人真能讓陛下同意我上戰場,也算圓我最大的心愿了。”
大宋軍人地位雖然不高,一般人都不怎么想從軍上戰場,但也從不缺熱血漢子,象趙野他們,就曾多次在許清面前表示,未能上陣殺敵非常遺憾。
許清覺得光是讓趙野他們上戰場的話,有機會自己在趙禎前面提提還是有可有的。趙野他們身高體壯,武功又好,不上戰場建功立業著實有些可惜。
班值作為御前親衛,地位待遇雖然都挺高。但象趙野他們也基本沒有什么晉升的可能了。
象狄青一樣,上戰場博殺一翻,將來未必就不能封妻蔭子,至少也能一展自己胸中抱負。
玩過烏衣巷,天色已晚,幾人干脆在江寧留宿一晚,第二天才解纜東去,午時便到潤州城外,許清帶著幾人回到潤州城,彼此都有些感慨,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吧。
現在許清最希望的,便是了解清楚龍門船廠的現狀,還有盡快與李清陽等人取得聯系,迅速把龍門船廠恢復起來。
剛才從江面經過之時,他已經遠遠地看到,船廠里一片蕭條,往日熱火朝天的場面變得冷冷清清的。許清沒有往龍門船廠去,而是帶著趙野他們直奔揚潤玉器行的潤州分號。
經人指引,來到玉器行分號時,才發現大門緊關著,連分號的牌匾都不見了,要不是一再確認,許清還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
想起大理寺的判決,吳靜邦是要被抄沒財產的,許清不由心中一緊,上前拍起門來,過了一會,一個小伙計來開門,望著許清一行疑惑地說道:“各位是來買玉器的嗎?那請過幾天再來吧,我們還在清點對數,過幾天才能開門做生意。”
聽完小伙計的話,許清倒松了一口氣,他對小伙計說道:“你們吳大海吳掌柜在嗎?你去通報一聲,就是許清回來了,讓他快點出來見我一面。”
小伙計嘴巴頓時張得大大的,許清這名字在其它地方或許沒幾個人知道,但在這潤州城里,可謂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而許清和他們東家的關系那更不待多言。他一回過神來,連忙把許清等人往里讓,然后跑到后面通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