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來的潘樓街總部時,看到已經有幾十人人揮著存單在擠兌了,這一情景讓他眉頭又皺了皺,剛進總部大門,寧平波便小跑上來說道:“許行長,情況有些不妙,今天一早便有許多百姓拿著存單來要求兌換銅錢,而且我還聽到了很多不利于我們銀行的議論,說什么的都有,千奇百怪,總之就一個意思,就是說我們銀行虧空了,所以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只怕是…”
“先別慌,進去再說,幾個股東來了嗎?”許清邊走邊沉著臉問道。
“除了胡東家外,其他三個股東都來了。”
許清接著吩咐道:“馬上讓人通知胡雪巖來總部,哦,還有,銀監司的張崇高大人那里也讓人去戶部通知一聲。請張大人盡快過來一趟。”
許清進院的時候,方有信已經背著手在走廊上轉著圈圈了,梁玉和張遠長也一臉憂色,正小聲地在商量著什么。許清打了聲招呼,很快打開自己的簽押房,幾人相擁而入。一進門方有信就開口說道:“許大人,這顯然是有人盯上我們大宋銀行了,一夜之間竟傳出這么多謠言來,而且敢無視大宋很行有朝廷六成股份的事實,對方肯定不是等閑之輩。”
許清說道:“我已經讓人去通知張大人和胡老板了。對方這次顯然是早就謀劃好的,想查出對方的底細沒那么簡單,所以,目前最緊要的還是要先弄清楚,對方是只在東京動手,還是打算對各地分行一網打盡。不管如果,我們先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各地分行,停止放貸,盡量回籠資金,如果各地都出現擠兌的情況的話,更要通知分行柜臺盡量放慢兌現的速度,不盡用什么辦法,能拖就拖,給我們擠出籌措資金的時間來。但有一點,柜臺的兌現一定不能停。只要我們還在兌現,就算慢點,百姓心里就還存著希望,就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來。”
方有信憂心忡忡地說道:“真定、太原、京兆府還好說,快馬一兩天就能到達,只是江南揚州、杭州那邊怕是沒這么快,這如何是好?”
方有信這么一說,許清也有些頭大,這年代不象后世一樣,一個電話就能通知完各分行。這落后的通訊手段讓許清十分無奈,看來這幾天只能寄望于各分行行長的能力了,如果他們發現情況不對,能及時做出正確的調整的話,那就是萬幸了。
這時梁玉在旁邊突然說道:“江南那邊我來負責通知,為了方便平時聯系,我家在蘇州與東京之間有信鴿可以傳遞消息。”
許清真有把梁玉抱起來猛親一下的沖動,揚州、杭州兩處分行太重要,那可是代表著江南半壁啊,偏偏離得遠沒法及時通知,要是這兩地分行因此倒下的話,那影響是極其惡劣的。許清也不多言,迅速擺開紙墨寫了一道命令,加蓋完總行的印章后遞給梁玉,梁玉接過紙條后,轉身出去讓隨從拿去發往蘇州了。
不久后胡雪巖和張崇高也相繼趕了過來,在許清的吩咐下,寧平波也抱著一堆賬冊跟了進來。許清也沒時間跟他們再客氣,很快讓寧平波把營業情況匯報上來。
“總行到昨天為止,共接收了存款十萬一千六百零二貫,接收匯款金額為三萬四千貫,總放貸額為十六萬零五十貫。其中朝廷貸款為十五萬貫。”寧平波朗聲地說道。
朝廷后來的五萬貫貸款許清是知道的,前天才答完字貸出去,那是朝廷以加強真定防備為由,向銀行貸的款,許清算了算,東京這里就算是所有的儲戶全部兌換完,金庫里應該還在余下三四萬貫現錢。這讓他稍稍了口氣。
寧平波接著說道:“跟據五天前各地分行匯報上來的情況看,真定、太原、京兆府、杭州、揚州這幾個先期組建完成的分行存款都超過了二十萬貫,其中京兆府的存款最多,達到了二十五萬三千貫。放貸金額也差不多持平。”
聽到這許清已經知道情況不妙了,當初他得晏楠提醒后,就曾對這幾個分行的業務劇增有些懷疑,現在出現這么種謠言,十有九已經證實了他的預感,有人要同時在這向個分行動手了,他現在唯一寄望的是匯款的情況了,匯款跟存款不同,不能在當地提現,也就是說匯款人還沒到達匯款目的地之前,這筆匯款的錢還能為銀行所用。
寧平波的回答讓許清徹底的失望了,幾個分行的匯款金額都不超過四萬貫。這起到的作用不會很大。現在的情況寄望于朝廷肯定不行,連趙禎都快沒米下鍋了。
方有信等人聽后也知道問題大了,幾個分行的儲備資金跟本不夠應對儲戶的擠兌,而且現在得到的數據還是五天前的,天知道時過五天之后現在分行的情況如何,當初許清幾次提出減少放貸的金額,他們心里還不以為然,不是他們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只是在他們看來,大宋銀行畢竟有朝廷的六成股份,想來沒人敢跟朝廷作對才是。但現在偏偏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真的敢打大宋銀行的主意了,他們都有些后悔當初沒聽許清的話,只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么用了。
門外傳來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想必擠兌的人潮也越來越多了,許清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桌面,最后他對著張崇高說道:“張大人,我希望銀監司這時候能站出來辟謠,并用朝廷的名義徹查那些散布謠言的人。”
張崇高是個實干的人,說實話他也不想看到大宋銀行在這時候倒下,戶問還希望能從銀行貸到更多的低息貸款呢,他答應下來馬上去與各府衙勾通了。
許清又看著方有信幾人說道:“現在不用存在什么僥幸的心里了,各位股東若不想大宋銀行這就么倒下的話,就盡快去籌措銀錢吧。不管各位能籌措多少,最后銀行都將給這批籌措來的款項兩年存款的利息,而此次風波一但過去,這批款項各位可以隨時提走。”
各人都臉有難色,當初籌資入股時,他們都盡了自己的能力,抽出了盡可能多的款項來入股。這短短一個月內,再讓他們大量籌措資金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但說實話,造成這次危機有他們一定的責任在,如果當初不是他們誤導了許清的話,現在各分行貸款的金額不會這么大,就算有人要做手腳也損害不大。而且大宋銀行都已成了他們最大的寄托,到這時刻也只能盡量去籌措資金了。
最后把目前一些緊要的事情落實下去后,許清就負責留下來坐鎮總行,處理各種突發事件,方有信等股東負責去籌款救急。
許清一個人在簽押房里想著這件事,果然有人看上了這塊大蛋糕,而且出手非常果斷狠辣,從寧平波報上來的賬目上可以看出,對手是避開了東京這個敏感的地方,而在其他幾個主要的分行發動,對方敢對大宋銀行動手,本身就預示著背后有大人物在撐腰,是朝中重臣?還是皇親國戚?無論是誰,要查清都是非常困難的。關鍵是現在幾個分行貸出的金額過大,目前的儲備資金已經不夠應付擠兌了。如果幾個股東籌措不到大量資金的話,難道眼看著憤怒的儲戶把大宋銀行砸掉?
自己還是太過大意了,讓對手輕易抓住了最薄弱的環節,發動這致命一擊。許清在房里呆了許久,也沒想出什么有效的法子來,目前還是比拼雙方的實力,謠言已經形成,要想很快打消儲戶的顧慮,光辟謠是不行的,關鍵還是讓他們看到白花花的銀子才行,希望不能全寄托在方有信幾人身上,但自己能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銀錢呢?朝廷自身難保,還在銀行里貸款,難道要趙禎把皇宮賣了?那也得有人敢買才行啊,許清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外面的人聲越來越大,許清忍不住出去看了看。
總行門前已經聚集了數百個儲戶,而且人還在不斷的增加著。得到了許清的吩咐,柜臺的兌現速度放得很慢,大部分儲戶已經等得不耐煩,嘴里不斷嚷嚷著,還互相不斷地散布著各自聽來的謠言,寧平波把能派出的吏員都派出去了,他自己也滿頭大汗在擠在儲戶中間,正努力地維持著秩序,吏員們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喊著話:“鄉親們,都不要急,你們聽來的那些都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散布的謠言,我們銀行里銀錢還多的是,大家的存款都還在里面,你們不用擔心,要兌換什么時候來都行,不要擠!街坊鄰居們,聽我說,不要擠,都有分,都有分!”
許清看著亂糟糟的人群,人心惶惶之下,這樣的辟謠力度是不行的。他看了一下,讓人把寧平波叫了來,然后對他吩咐了一翻,寧平波出去后讓幾個吏員一起站在高臺上齊聲喊道:“鄉親們!我們已經查明,你們聽到的謠言都是遼國奸細散布的,你們千萬不要上當受騙,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大宋銀行成立后,將極大方便各位出門做生意,遼國人怕我們的生意興隆起來了,朝廷增加稅收,有了錢后去收回燕云十六州,所以他們才故意散布這此謠言,就是想搞垮我們大宋銀行,鄉親們!你們不要中了遼國奸細的詭計啊。而且請鄉親們相信,我們銀行有足夠的銀錢兌換給大家,所以鄉親們都不要著急。別讓遼國奸細的詭計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