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從小丫環挽起的珠簾中走了進去,才發現這只一個小客廳,里面還有一個房間。進到房間后,許清發現這里仿佛一個名門閨秀的閨房,華麗而不失淡雅,還有淡淡的書卷味,一個穿著白色心字羅裙的麗人,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坐一張梨花木茶幾后面,見到許清進來,娉娉婷婷地站了起來向許清施了一禮說道:“許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許清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在進到門口之時,我還在猜測此紅菱是否就是彼紅菱,今日能再遇故人,在下真的很高興。”
“若非出于這份好奇,許公子大概是不肖于為紅菱獻出大作吧?”紅菱說完俏皮地笑了起來,這一笑,許清覺得面前的女子如同百合綻放,一時麗色傾城,許清不由得看呆了。
紅菱被他看得臉上泛起了羞紅,秋水般的明眸卻笑意更濃,這般情形紅菱已是見慣不怪,只見她撿裙再次盈盈一拜說道:“紅菱再次謝過許公子上次相救。”
這一下許清算是回過神來了,臉上不覺有些尷尬,連聲說道:“紅菱姑娘不必客氣,說來上次我可沒幫紅菱姑娘說一句好話,其實那時我是真的看到了一條蛇,只是大伙都不相信。”說完許清還無辜地攤了攤手。
聽到許清這么說,紅菱俏生生地對許清翻了個白眼,然后請許清在茶幾前坐下,親自為他倒了杯一酒,在紅菱輕盈的動作中,許清聞到了一縷淡淡蘭花香,紅菱身材高挑,柳腰纖如一握,十指細長,白淅中透著微微的粉紅,每一個動作都帶出從容淡雅之態,五官非常精制,搭配在一起讓人一看就很舒服,盈盈的眼波流轉中,卻給人非常純凈的感覺。
紅菱給許清倒完了酒,然后才問許清道:“許公子,您想聽什么曲,紅菱這就為公子撫琴一曲,希望能稍添公子的酒興。”
“那就請紅菱姑娘撫一曲你最善長的吧。”許清隨口說道,事實上他對這個時代的樂曲了解本來就很少,讓他說他也說不上來。
紅菱走到窗邊凈了凈手,這才回到琴邊坐了下來,抬首對許清盈盈一笑,十指輕舒,一陣明快的琴聲在房中回蕩了起來,許清不知道這是什么曲子,但卻非常喜歡這優美的旋律。他一邊看著紅菱,一邊舉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另一只手在幾面上隨著優美的琴聲輕輕的點擊著。
窗外夜色正濃,房中暗香浮動。等紅菱一曲彈完,許清已是酒意微熏,這時紅菱走過來又為許清斟一杯酒,輕聲說道:“剛才那幅肖像畫也是許公子畫的吧?”
許清有些驚訝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其實許公子每天從秦香樓經過紅菱都見著了,第一次注意到許公子時,公子那天正在樓下與歐陽學士聊天,還看到了歐陽學士打開公子的畫來看。第二天又恰好見公子經過,我就讓小芹去公子畫畫的地方看了看。”
“讓紅菱姑娘見笑了,在下不善營生,生活難以為繼,只好出來給人作畫,說起來實在汗顏。”
“沒什么好汗顏的,公子也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在賺錢,說起來公子的畫確實讓人耳目一新呢,不知道哪天公子可否也給紅菱畫一幅。”紅菱說完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許清酒意漸濃,回望著她,仔細地看了紅菱一陣后才說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怕到時我一看到紅菱姑娘眼睛就挪不開,哪里還能動手作畫?”
“公子明明是個正人君子,卻非要拿紅菱來打趣。”紅菱說完嬌嗔地瞄了許清一眼。
“好好好,紅菱姑娘既然看得上,什么時候你有空招呼一聲,我就過來為姑娘作畫,但我要鄭重聲明,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且我現在的收費價格可是升了哦,今天那小胖子就已經升到了十貫一幅,人家可豪氣,一下讓我畫了五幅,不知紅菱姑娘你打算畫幾幅呢?”剛說完許清就哈哈大笑起來。
紅菱也被他逗樂了,那動人的笑靨帶著酒后的嫣紅,讓人覺得滿堂春色流動。這一翻風姿綽約之態讓許清忍不住一看再看,直看得紅菱含羞低下了螓首。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看到紅菱含羞低頭不語的模樣。這句后世經典的名句不禁讓許清脫口而出。被許清這么一說,紅菱這回低頭也不是,只好抬起頭白了他一眼,許清渴了些酒,臉皮變得厚了許多,見到白眼只是呵呵地笑著。
紅菱只好轉移話題:“公子今日所作的這一曲浣溪沙實為難道一見的上佳之作,公子的才華實在讓紅菱佩服不已,公子以后有時間可否常常來看看紅菱,再為紅菱作幾首好詞?”
“沒問題!”許清的雙眼一直沒有從紅菱的臉上移開,渾然不覺自己在答什么。直到紅菱興奮得站了起來。歡欣雀躍地施禮答謝,許清這才回過神來,心里不禁苦笑,果然是紅顏禍水,古人誠不欺我啊!
這個時代作為賣藝不賣身的藝妓,需要時常換些新詞來吸引客人,同時也可以提高自己的身價。而佳作難得,就象后世一首好歌往往就能捧紅一位歌星。其實古代也一樣,如果每回都是唱些陳詞濫調,久而久之客人自會生厭。所以紅菱得到許清的許諾后,才會這么興奮,在她想來,許清能作出浣溪沙那樣的佳作,才華自是一流。
許清有點無奈地說道:“紅菱姑娘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要是我有你想的那么有才華,還給落到現在出來給人畫肖像的地步嗎?”
紅菱才不管他說什么,只是得意地笑道:“我不管,反正你答應過人家,男人大丈夫可不許耍賴,到時候不給人家做幾首好詞來,哼哼!”
這一刻的紅菱沒有了剛才那種名門閨秀的感覺,倒象個在撒嬌的鄰家小女孩,反而讓人覺得她整個人變得真實了起來。
兩人又聊了許久,許清才告辭而去。
許清走后,紅菱的貼身丫環小芹便進了紅菱的房間,她開心地問道:“小姐,許公子答應給小姐作詞了是嗎?”
紅菱也挺開心,得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拿起酒杯來自己喝了一杯。
“恭喜小姐,許公子這么有才華,以后小姐不愁沒有好詞唱了,還有還有,許公子這么風趣機智,那天我們都拿那兩個無賴沒辦法,許公子只喊了一聲蛇!呵呵,就把那兩無賴的騙局給揭破了,好利害啊,而且許公子還這么年輕英俊,小姐小姐,你會不會喜歡上他了?”
聽到小芹這么一說,紅菱沒來由的臉一紅,趕緊瞪了小芹一眼笑罵道:“你這臭丫頭,發花癡呀,我只是為了讓他給我填詞而已,這才見兩面,哪里就會喜歡上他了。”
“才見兩面而已嘍?嘿嘿,我看小姐好像每天下午都站在這兒望著呢,再說了,就算只見兩面喜歡上也不奇怪啊,要是我啊,見一面我會喜歡上。”
“你這丫頭說什么呢你,我什么時候偷看他了?你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這張破嘴。”紅菱這下臉子上有些掛不住,追著小芹就打鬧了起來 小芹一邊躲一邊應道:“我只是說小姐站在窗邊,又沒說小姐是在偷看許公子,小姐你這是不打自招,可怪不得小芹。”
“你還說,你還說!”
房里一時嬉鬧聲不絕于耳。
許清一個人走出了秦香樓的時候,已是夜色闌珊,但街上依然是人流不斷,各種叫賣聲不斷傳來,沿街鋪面里的燈光把大街照得分外明亮。宋朝不象唐代那樣早早宵禁,唐朝的都城長安被分為一百零八個坊,而且每個都有坊墻圍起來,晚上坊門一關,街上便行人絕跡,宋代的東京卻不是這樣,東京城很少宵禁,而且臨街面沒有坊墻,而是林立的商鋪,所以夜市非常熱鬧,因此東京有不夜城之稱,許清一個人踏著夜色,隨著熙熙攘攘人流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美酒已微醉,腳步變得輕快,一邊走還在一邊細細地回味道紅菱的一顰一笑,美好的東西總是讓人更加難以忘懷的,許大少爺在心里感嘆著,卻渾然不覺身后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正緊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