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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影響

6月20日,早上7點,方曉起床后,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微微皺眉,還是雨天——夏日里多下點雨并沒有什么不好,只是喬雅丹要離開幾天,有點不舍罷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不知不覺間,這個小妖精在他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了…

  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發了一會呆,方曉轉身走進了盥洗室,洗漱之后,從衣柜里拿了一套搭配好的衣服,他現在是貨真價實的超級明星了,明星和時尚不分家,每天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都會被人評頭論足一番,然后引起跟風,比如六一在音樂節上唱紅歌時用的五六十年代舊軍裝和舊書包,就曾在購物網上風靡一時,谷歌公司官網上有上百款不同配圖不同款式的t恤,方曉每次上《f&q夢想秀》穿了哪一款,第二天那款銷量都會增加不少。

  方曉是典型的it宅男,前世每到夏天,都是格子襯衫或者t恤卡其布短褲帆布鞋行走天下,不過現在有許可和喬雅丹幫他買衣服,還有秦鳳儀幫忙參考,天天換來換去,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這次他要去公司上班,所以穿了比較樸素的白t恤海軍藍短褲,看起來很普通很簡潔,但穿上之后,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時尚氣息,不知道是因為身材好,還是自我感覺太好的幻覺…

  走出臥室,發現所有人都起床了,方東平和喬金生父子在客廳里看電視,喬雅丹和她媽媽在做早餐,許可則在用平板看新聞。

  “網上評價怎么樣?”

  “就像你說的,贊譽如潮。”許可抬頭打量了一下他,然后說道:“評價沒什么,不過業內已經有人坐不住了。范子奇發微記宣布從音龍唱片離職了,說是受了我們的演唱會刺激,要去做一個純粹的網絡歌手。”

  方曉一愣,問道:“范子奇是音龍唱片的音樂總監吧?”

  “嗯。”許可把平板遞給他。說道:“你自己看。他昨晚9點多發的長微記。”

  方曉這兩個多月來把國內音樂圈的那點事摸得一清二楚,早已不是兩眼一抹黑的穿越黨了。知道范子奇是誰。

  范子奇最初是個北漂青年,漂了3年,97年得到了個出唱片的機會,一舉成名。處女作《白日夢》專輯銷量超過30萬張,其中有4首歌都成了年度金曲,流行一時,后來投身幕后當制作人,給一些知名歌手制作唱片,2003年加入音龍唱片做音樂總監,發掘了不少新人。有“明星推手”“北漂音樂教父”之稱,是音樂圈里很有分量的人物。

  這種不缺錢不缺資源不缺名氣的老江湖,怎么會忽然辭職跑來做什么網絡歌手?

  方曉拿過平板,在許可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f&q的演唱會之后,我在床上半睡半醒的躺了整整一天,然后做出了一個人生中很重要的決定——我決定從音龍唱片離職,離開那個不得不處處將就的‘唱片公司音樂共榮圈’,離開種種奇葩的潛規則和怪現象,全心全意去做一個純粹的音樂人,一個網絡音樂人!

  我一直認為,音樂是人間最美好的精靈,可是現在這個精靈死了,它被人殺了,唱片公司是殺手,音樂人是幫兇,而聽眾和歌手,則是無辜的受害者。

  大家有沒有發現,最近幾年,毫無藝術價值的口水歌越來越多,在各大音樂榜上瘋狂的刷榜,為什么?因為唱片公司認為這些歌夠娛樂,易傳唱,有‘市場’,會‘火’,會‘大賺’,既然有市場,那‘市場’需要什么,唱片公司就給什么,至于什么r&b,什么jazz,什么blues,什么人文關懷,什么藝術價值,唱片公司根本不考慮,因為開唱片公司的老板,十個有九個都不懂音樂,他們只是生意人,他們要賺錢,音樂?沒人在乎!

  音樂制作人都是給老板打工的,老板要做口水歌賺錢,音樂人有權利反對嗎?音樂人也是人,要領薪水去養家糊口,沒有尊嚴可言,制作人要做口水歌,歌手又有什么權利反對?只能捏著鼻子唱下去,所以我們做的音樂,很多都不是自己想做的音樂,也不是自己喜歡的音樂,可是又能怎樣?不開心不會死,但是不吃飯會死。

  可笑嗎?一個喜歡音樂的歌迷,聽到的歌,卻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老板和一群為了吃飯而遷就的音樂人敷衍出來的垃圾,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做音樂還是做實體,垃圾產品終將毀了整個行業,但是音樂公司不在乎,他們只要賺眼前的錢,至于以后,誰在乎?沒了音樂,還有電影,還有房地產,還有it,總之賺錢的行業多得是,可是音樂死了,音樂人、歌手和樂迷何去何從?

  我剛接觸到音樂的時候,只是一個熱愛音樂的小年輕,那時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包裝,什么是宣傳,什么是市場,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一個多有錢的人,只想要做我喜歡的音樂,我覺得做音樂是一件非常幸運和神圣的工作,但當我進入唱片公司之后,才發現很多東西沒有我想到的那么簡單,為了迎合市場,為了商業化,唱片公司把很多很好的音樂束之高閣,然后拼命的推銷那些垃圾口水歌,這讓我很難受,也讓我有負罪感,因為我把粉絲當魚翅賣給那些熱愛音樂卻不懂分辨的歌迷,我欺騙了他們的耳朵,弄壞了他們的胃口,讓他們以為魚翅就是這個味道,讓他們音樂就是這么爛俗,于是他們再也不吃魚翅了,再也不聽音樂了!

  我是個罪無可恕的騙子,但我卻一直對自己說:你要吃飯,你要生活,你只是迫不得已…

  f&q的演唱會,讓我恍然發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借口,方曉沒有唱片公司,但是他沒有餓肚子,他活的很好。方曉沒有迎合市場。但他創造了更大的市場,方曉也搞商業化。但他的音樂不是垃圾!

  《男兒當自強》好唱嗎?《追夢赤子心》悅耳嗎?《高級動物》主流嗎?《愛的箴言》甜膩嗎?都不!它們都不“市場”,都不迎合流俗,可是它們是好音樂嗎?是!

  所有有關吃飯和生活的理由,都是謊言。這些年來,我遷就來遷就去,把那顆做自己喜歡音樂的心給遷就沒了,我痛罵唱片公司迎合市場,其實我自己越來越庸俗,我痛罵唱片公司只顧著賺錢,其實我自己也越來越功利。音樂在我心中的地位越來越低,就像放在閣樓里的八音盒,已經很久沒有打開了,蒙滿了灰塵。

  f&q吹散了八音盒上的灰塵。讓動人的音樂再度響起,喚醒了我的初心,從今天起,我要像f&q一樣,和那些音樂殺手劃清界限,甩掉幫兇的帽子,擁抱互聯網,做一個純粹的音樂人,音樂好不好,唱片公司說了不算,市場說了也不算,只有自己的心和樂迷的耳朵說了才算!

  最后我要借用一句《高級動物》里的歌詞,和所有熱愛音樂的人們共勉: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范子奇。”

  這篇微記寫的有點意思…

  看似痛心疾首,其實是在待價而沽?

  方曉把平板放下,摸了一下腦袋,說道:“范子奇有來看我們的演唱會?”

  “有,彭玉凱約了二十多個京師的音樂人來看演唱會,不僅他來了,云雀唱片的李文偉也來了。”

  李文偉和林智成號稱云雀唱片雙壁,只不過他一直在幕后當制作人,知名度不如喜歡在臺前表演的林智成那么高,但論份量絕不弱于林智成,是京師音樂圈里的頭面人物之一。

  “彭經理才干卓異啊!”方曉學著古裝宮廷戲里的皇帝口吻,夸了一句之后,想了想,說道:“范子奇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是想自立門戶吧?據說華納打算收購音龍唱片。”

  “也許吧。”許可不置可否,她指了指平板,說道:“李文偉也發了一篇長微記,你看看,倒退一步就能看到了。”

  李文偉也是個重量級角色,方曉饒有興趣的點了一下平板,就看到了另一篇博文。

  “今天吃晚飯的時候,老范跟我說,他打算離開音龍唱片,做個網絡獨立音樂人,驚訝之余,感慨頗多。

  老范在音龍做了11年的總監,把音龍從一家地下音樂公司辦成了京師三大本土音樂公司之一,勞苦功高,碩果累累,這些年制作的《白日夢》《北方北方》《愛情的嘶吼》等等都是質量非常高的專輯,也發掘了十多個很有實力的歌手,如今在46歲的高齡,毅然決然的離開一造的音龍唱片,去追尋自己的音樂夢想,讓我非常的佩服。

  老范是在看了《f&q演唱會》之后做的決定,對此我很理解,因為演唱會之后,我本人也是思緒萬千,夜不能寐,f&q的出現以及昨晚的演唱會,對傳統音樂行業的沖擊力和啟發度非常大,可以說是革命性的沖擊。

  傳統音樂行業就像一頭大笨象,走在即將崩塌的山路上,音樂人是坐在大笨象上面的旅客,明知道前方危機重重,卻只能任由大笨象按部就班的朝前走,為什么呢,因為大笨象的韁繩,握在唱片公司手上,音樂人根本控制不了。

  從1888年第一家唱片公司成立至今,音樂行業已經走過了100多年的風雨,現在唱片公司越做越大,可越大越不愛做音樂,因為音樂是藝術,風險不可控,而發行是商業,風險是可控的,能穩定的攫取利潤,所以唱片公司越來越像好萊塢的電影公司,把控著龐大的發行渠道,音樂制作則外包出去,這樣一來,就把歌迷和音樂人分割開了,歌迷只能買到唱片公司擺在貨架上的音樂,而音樂人也只能從唱片公司那里得到歌迷的反饋。

  唱片公司只關注如何賺錢,看待音樂的態度和歌迷是截然不同的,他們并不看質量和藝術,只看商業因素,比如有沒有噱頭?夠不夠口水?能不能煽情?對音樂公司而言,有營銷價值的音樂,才是好音樂,而在營銷的狂轟濫炸下,垃圾歌就這么推銷出去了,唱到甜頭之后,唱片公司會不停的發行垃圾歌,長此以往,歌迷覺得華語樂壇的音樂人只會寫垃圾歌,而音樂人卻被告知歌迷只喜歡聽垃圾歌…

  何其悲哀!

  讓我們來想像一下,如果方曉沒有利用互聯網,而是去找了傳統唱片公司,結果會如何?

  首先,唱片公司不會讓方曉發《光陰的故事》《青春(民謠版)》這些歌曲,因為它們不合時宜,風格類似80年代90年代的音樂,風險太大了,唱片公司的邏輯是,我們不要好的,我們只要沒有風險的,同樣的,他們更不會允許方曉改編紅歌和發行《紅旗下的蛋》。說句題外話,我非常贊同《f&q演唱會印象小評》中焦記者的觀點,《紅旗下的蛋》和昨晚的《高級動物》是方曉最有思想性的作品,提升了他的音樂上限,有這兩首歌,方曉是個偉大的音樂人,沒有它們,方曉只是個非常優秀的音樂人——生活不止風花雪月,音樂同樣如此。

  其次,唱片公司會把方曉所有的作品都雪藏起來,然后每幾個月或者半年發一張專輯,發的時候還玩點花樣,比如用一首《青花瓷》做主打,再配上十首垃圾歌,打包成專輯推銷出去,說到這里,我覺得昨晚很多唱片公司的老板都在吐血,因為f&q演唱會里的曲目,至少可以做40張專輯,而且還都是口碑銷量上佳的“經典專輯”——每一張專輯都會帶來數千萬的收益,這可比開一場演唱會賺多了,哪怕這次演唱會有800多萬名觀眾!

  第三,唱片公司絕不會讓方曉這么自由,他們會把方曉包裝起來,像催命鬼一樣逼著他馬不停蹄的走穴,參加各種商業演出,反復不斷的唱著那些已經發行過的歌,因為方曉每一次演出都會帶來數百萬的收益,怎么可以躲在家里繼續搞創作,而沒有了寬裕自由的時間搞創作,又怎么會有《愛的箴言》和《滄海一聲笑》?

  所以我們應該慶幸,方曉從一開始就非常果決的拋棄了唱片公司,選擇了互聯網,利用互聯網開放自由的特點,戳破了唱片公司刻意制造的隔閡,直接和歌迷無間互動,從而創造了短暫卻輝煌的f&q時代。

  f&q的成功告訴所有音樂人,在網絡時代,只要歌寫的好,一定會有觀眾,音樂就這么簡單,唱片公司并不是必需品。

  我覺得老范從音龍離職,一方面有追求內心音樂理想的勇敢和信念,另一方面,或許也有大廈將傾,先走為妙的機智和眼光,其實我們云雀唱片也一直在考慮利用互聯網轉型,比如今年9月舉辦的云雀20周年慶典演唱會,就有可能采用和f&q類似的網絡直播方式,和廣大樂迷分享音樂的快樂。

  最后,祝老范好運!

  ——李文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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