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
“停！”舞臺下一個帶著茶色眼鏡的中年人舉手，說道：“喬雅丹，聲音再溫暖一點。重新來。”
喬雅丹凝神醞釀了一會，然后重新唱了一遍：“輕輕敲醒沉睡…”
“停！我說了要更溫暖一點！重新來。”
一句歌詞，來來回回的唱了將近半個小時，喬雅丹沒有一次能唱完整的，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全是很形而上的要求，站在后面的那群歌手開始輕輕騷動，有的私語，有的偷笑。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
“停！喬雅丹…”
“王導演。”喬雅丹打斷了中年男子的話，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唱歌的時候，你閉嘴！”
此話一出，不僅臺上參加合唱的學生驚愕，臺下的一群工作人員也驚愕了，王導演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張口欲言。
“王導演，你故意刁難我，是怪我昨晚沒陪你那個富貴侄子吃飯？”在麥克風的加持下，喬雅丹的聲音響徹整個演播廳：“我要是陪他吃了飯，是不是還要陪他睡覺？我來這里是唱歌的，不是來三陪的，你看我不爽，行！只要你開口，我馬上就走，你敢嗎？你有那資格嗎？沒有？沒有你就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聽我唱歌！”
王導演氣的面如關公，氣喘如牛，指著她大叫：“你…你給我…”
喬雅丹無視暴跳如雷的王導演，徑直清唱了《明天會更好》的開頭：“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
“王導演，我唱的是不是每一個字都有問題？不夠溫暖、不夠柔和、缺乏真誠的感情、缺乏親切的關懷，要不要像某個同學一樣，晚上去你的房間，讓你好好輔導一下？”
她把麥克風隨手對身邊的人一塞。說道：“我不愛上輔導課，就唱成這樣，你看著辦吧。”
王導演氣的發昏，拔腳就對舞臺上走。幾個工作人員見勢不妙，連忙把他拉住。
“喬雅丹，你…你…我要你好看！”
王導演越發的憤怒，手舞足蹈的叫囂，喬雅丹雙手抱胸，站在舞臺上不理他，她后面的幾十個學生有的呆若木雞，有的幸災樂禍，有的交頭接耳，也有的面露憂色。
這時候演播廳后面傳來一個聲音：“這是在搞什么？”
“這個怎么樣？”
“還可以。”方曉看著手腕的機械表。說道：“這玩意沒什么用，戴著又不方便，買它干嘛？”
“先生，手表的用處很多，它是男人最重要的飾品。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是一種能和人情感交融的藝術品…”
“聽到了沒？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一點都不知道什么叫浪漫，什么叫生活品味！”許可扳著他的手腕，一邊打量，一邊說道：“老爸以后肯定會帶你出去參加社交活動，到時候你不戴個好一點的手表。會被他罵的，你買的那個車子不就被罵了。”
“你老爸不是很低調的嗎？我看他很少在媒體上露面，穿著也都很簡樸。”
“他那是悶騷，哪里是簡樸！一雙鞋子都要好幾萬。”許可把手表摘下來，讓服務員再換一塊，說道：“老爸很喜歡機械鐘表。記得小時候，他時不時的帶一些壞了的鐘表回家，然后讓我跟他一起修，所以你別的可以簡單一點，手表不能差。”
“是么？你老爸居然喜歡手表。”方曉動了動十根手指。說道：“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做個木匠。”
許可驚奇，問道：“為什么是木匠？”
“沒什么，就是覺得把木頭變成家具的過程很迷人。”方曉笑了笑，說道：“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成就感，而且木頭的味道讓人很舒服。”
“難怪你以前叫呆頭鵝，肯定是小時候木頭味道聞多了，變成木頭人了。”
“那按你的說法，我小時候要是多聞聞胭脂，現在一定風靡萬千少女了？”
“去！真是什么時候都色心不死，聞多了胭脂，你就成娘娘腔了。”
這家位于外灘黃金地段的手表旗艦店空間很大，裝修典雅，座椅舒服，顧客很少，兩人逛了大半天的街，也有些疲憊了，坐在那一邊休息，一邊聊天，很是悠閑。
連續試了幾款手表之后，許可才看中了一款，表確實很精美，機械感也確實夠動人，但高達400多萬的價格，立刻把方曉這個土鱉給嚇到了。
“開玩笑呢，就算你老爸把我罵死了，我也不買。”
“小氣鬼。”許可白了他一眼，說道：“我買了送你可以吧？”
“不是小氣，是覺得我還沒到這種層次。”方曉拒絕了，說道：“過幾年再說吧，這玩意一旦戴上，人就變的小心翼翼了，何必呢？趁著年輕，活的隨意一點，瘋狂一點。”
然后他輕聲用粵語唱了一句歌詞：“活著多好不需要靠物證，也不以高薪高職高級品搏尊敬。”
許可目光一閃，也不再勸，她把手表退給服務員，挽著方曉的手臂，說道：“那就不買了，帶我去瘋狂一把。”
“你想怎么瘋？”
“我記得你當年窮困潦倒的時候，曾經說想去維港賣唱，不如今天咱們找個地方賣唱吧？”
“當年？”方曉拎起購物袋，笑著說道：“似乎只是一個月前吧？”
“感覺過去好久了。”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西裝革履的顧客走了過來，對方曉說道：“做人要實際，沒錢就不要到這里來充門面騙人。”
然后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許可，用英語說道：“這位小姐，你非常美麗，也很有品味，我很喜歡。剛才我無意間聽到了你們之間的對話，看起來你很喜歡音樂，今晚松江大劇院有帕羅夫斯基鋼琴獨奏會，能邀請你一起去欣賞嗎？”
這人的言談舉止，讓方曉感覺似曾相識，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很像當初一起在圣心面試的那個燕尾服男…
你丫好好的中文不說，說英語是什么意思…
顯擺倫敦腔么…
“謝謝，不過我不太喜歡高雅的音樂。”許可把名片又還給了他，說道：“我喜歡聽流行音樂。”
“哦，沒關系。”那男子沒有接名片，用普通話說道：“留著吧，我們可以保持聯系，聊點別的興趣愛好，比如腕表，紅酒等等。”
這人真是奇葩…
舉止彬彬有禮，言談目中無人，傲氣四射…
方曉從許可那拿過名片看了看，“三希堂藝術與文化投資公司”，沒有寫職位，名字叫做岳伏波，英文名robert。
“好名字，集宋代名將岳飛的姓和漢代名將馬援的官職于一身，氣勢十足，尊貴不凡。”方曉把名片放進口袋，伸手笑著說道：“以后常聯系，我們先走了，拜拜。”
岳伏波雖然剛才一直無視方曉，但還是和他握了一下手，說道：“再見。”
走出店鋪之后，方曉回頭看了看，說道：“這人很有意思。”
“是么？”許可哼了一聲，說道：“那不如我晚上和他去聽獨奏會？帕羅夫斯基是我最喜歡的鋼琴家之一。”
“早說嘛，我現在就去買票。”
“算啦，比起坐在音樂廳里聽別人彈鋼琴，我更喜歡看你在街頭彈吉他賣唱。”許可做了個撥弦的動作，撒嬌道：“剛才你哼的粵語歌，寫出來給我，然后你彈我唱，我們開情侶店。”
“松江人聽不懂粵語，唱這歌沒市場。”
“我不管。”
“不是我打擊你，這首歌你唱不來的。”
“那就趕緊寫一首我能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