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開的是一輛藍色的MINI,蝴蝶翅膀顯然沒有扇走這個50年代初就有了設計雛形的車型,方曉很喜歡這款車,只是不知道它現在多少錢一輛。
他繞著MINI走了一圈,把吉他放進后備箱,然后再繞回來,打開前車門,坐進副駕駛位。
許可穿著印有抽象圖案的條紋T恤,搭配著白色的緊身長褲和紅色的帆布鞋,很簡潔,但越簡潔,越彰顯她驚艷的身姿,小清新和性感交織,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魅力。
她用青蔥如玉的食指把墨鏡勾到鼻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過墨鏡上沿,打量著方曉,說道:“你穿成這樣去面試?”
“沒別的衣服,湊合著穿。”方曉弄清楚了兩人只是朋友關系之后,說話就比較隨意了,笑著解釋道:“買衣服的錢,都被我拿去打水漂了。”
許可顯然也知道他買了幾千塊玫瑰花卻被唐依依扔下樓的囧聞,她驚訝方曉灑脫的態度,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真的不在意了?”
“過去的事情,沒什么好在意的。”方曉不想說這個話題,他扣上安全帶,轉而問道:“昨晚你和那個藍小溪,談的怎么樣?”
“她答應來試試。”
“那不錯,看她那酷樣,似乎是個高手。”
“藍小溪確實是個高手。”許可很熟練的倒車,掉頭,駛出校門,說道:“她現在才大二,不過已經練過四五年電吉他了。”
“那她估計是個讓家長非常頭疼的孩子。”方曉想起那紫色的蓬蓬頭,忍不住笑了,然后又問道:“你們好像還少兩個人吧?”
“嗯,少主唱和鍵盤。”許可轉動方向盤,進入主干道,融入車流之后,微微皺眉,說道:“會唱歌會彈琴的人很好找,主要是找不到好歌。”
“我昨天看你們那不是有好幾首歌的樂譜么?”
“那些只是湊合著練練的東西,全是平庸之作,沒什么意思。”許可側頭掃了他一眼,說道:“你昨晚彈的南屏晚鐘,真是你自己改編的?”
“怎么?”
“你給了我一個靈感。”許可給了個笑容,說道:“既然找不到原創的好歌,不如就去改編以前的好歌。”
“音樂節可以唱翻唱的歌?”
“音樂節又沒規定不準翻唱。”許可很可愛的嘟了一下嘴,說道:“找不到好歌,有什么辦法。”
方曉本就被車內若隱若現的幽香和她傲人的身材弄的心神不寧,見到如此嬌態,心頭一蕩,鬼使神差的說道:“不如我幫你們寫首歌?”
“你會寫歌?”
“試試嘛。”方曉動了動身體,努力收束奔騰的心緒,說道:“好歹是音樂學系的,多少懂一點作曲。”
“那你寫一個出來,要是寫的好,必有重謝。”
“重謝就免了,你今天就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沒感謝你呢。”方曉笑了笑,說道:“再說我這是班門弄斧,寫的好不好還得另說。你們音樂系是學校的王牌,號稱音樂界的南少林,里面臥虎藏龍,你可以去找那些教授幫忙寫歌。”
“確實是臥虎藏龍,可惜要么是死老虎,要么是僵尸龍。”許可撇嘴表示不屑,說道:“最近十年,咱們學校出過一首好歌么?連一個稍微知名一點的歌手都沒有,那群教授也好意思天天給人上課,比如教樂理的那個金以誠,他也教你們吧?一上課,開口閉口我當年寫過什么什么,拜托!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還放在嘴邊吹,而且那些歌根本就不好聽,早就沒人知道了。”
原來每個學生,都是熱血憤青,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漂亮與否…
“你可以自己寫嘛。”
“你以為我不想嗎?”許可嘆息,說道:“沒那個天賦呀,每次都覺得很有靈感,結果寫出來的全是渣渣。哎!要是寫歌那么容易,我早就成天后了。”
“聽你這說話的意思。”方曉饒有興趣的問道:“打算畢業后進軍娛樂圈?”
“我有個親戚是做唱片公司的,他讓我去試試。”許可跟著車流,放低車速駛上高架橋,說道:“不過我不太想去。”
“你條件這么好,又有背景,干嘛不去?”方曉吹了聲口哨,調侃道:“只要出道,一定會大紅大紫,成為少男殺手。”
“我就是不想當少男殺手,才猶豫著不想去的。”
“為什么?”
“你不覺得被很多不認識的小男生胡思亂想很惡心嗎?”
方曉大笑,瞥了瞥她的胸口,說道:“你就算什么都不做,走在馬路上,也會有很多陌生人胡思亂想的。”
許可注意到他的眼神,用手拉了拉本來就不露風情的領口,嬌嗔道:“你是不是也胡思亂想?”
“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狡猾!”許可橫了他一眼,說道:“方曉,你變了好多。”
方曉只是一笑,說道:“人都會變的,隨時都會變。”
“人確實會變,但是像你這樣,一夜之間就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變化,就太少見了。”
很敏銳嘛…
但是你又不是時空管理局的管理員,能拿我怎么樣?
方曉保持微笑,他用手肘撐著車窗,側著頭注視許可,說道:“我變化很大嗎?”
“很大。”許可被他看的略微窘迫,停了一會,才說道:“我也說不清,以前我和你接觸的也不多,不過感覺你那時候好像個提線木偶,不僅行為被別人支配,你本人也很僵硬,似乎縮在木頭殼子里的人,但是昨晚看你彈琴的樣子,非常鮮活,無拘無束,好像燃燒的火焰,很靈動,和以前判若兩人。”
她又瞥了方曉一眼,說道:“而且吧,你以前在我面前很呆,呆頭呆腦的呆!現在卻油嘴滑舌的。”
“我油嘴滑舌?我什么都沒說啊。”方曉又笑了,說道:“其實油嘴滑舌沒什么不好,它和甜言蜜語是同義詞,據說女孩子最喜歡。”
他不著痕跡的就把話題換了,許可沒有發覺,也笑著說道:“亂講,我就覺得沉穩的男生好。”
“難怪你找不到男朋友。”方曉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說道:“男生沒有沉穩的,男人才沉穩。”
許可扶著方向盤,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沒再說話,也沒有開音響,安靜的開車。
方曉看著車外,過了一會,才恍然發現,因為沒有關卡的阻礙,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越過了深圳河,進入了新界的地盤。
他前世去過香港不少次,但現在看著沿途的風景,看了好幾分鐘,也沒找到一個熟悉的標志性建筑,不知怎么的,方曉忽然覺得心頭有點煩悶,于是不再沉默,開口問道:“你們樂隊玩什么風格?”
“沒什么風格,我和阿琳就是想去音樂節瘋一下,畢竟學了四年音樂,不找個舞臺秀秀,感覺很虧。”許可掠了一下短發,說道:“如果說一定要什么風格,就是激烈一點的,我和阿琳都不喜歡軟綿綿的情歌。”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音樂夢想才去組樂隊。”方曉有點詫異,說道:“既然是隨便玩玩,你干嘛不直接砸錢雇職業樂手?安逸又安心,不用擔心拆伙,也不用擔心磨洋工。”
“那樣沒意思。”許可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說道:“就好像你們男生玩網絡游戲一樣,用錢買來的道具,總沒有自己親手打出來的爽。”
“嘖嘖,你是個有前途的富二代,稀有動物啊!”
“什么稀有動物,講的真難聽。”許可輕笑一聲,說道:“我只是覺得,錢是讓生活過的更舒服的工具,不是用來使喚人的。”
“放在半個世紀之前,你就是紅色資本家的表率。”
這天運氣不錯,路況良好,基本沒有堵車,兩人一路閑聊,又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到了沙田,許可沒有直接去圣心高中,而是在一家商鋪前面停了下來,解開安全帶,說道:“下車。”
“做什么?”
“你穿這身衣服,連圣心的大門都進不去,在這買套新的吧。”許可打開收納盒,從里面翻出一張銀行卡,捏在手上搖了搖,說道:“我給你提供無息貸款,算是寫歌的定金。”
方曉前世雖然經常出入酒吧場所,但他做的是半幕后的伴奏工作,正職又是個碼農,這個群體向來對時尚潮流不敏感,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這套衣服,充滿了地攤氣息,而且還不是今年時新的地攤貨,但是沒辦法,這是衣柜里最整潔的衣服了,其他的要么皺巴巴,要么臟兮兮…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1100塊錢的本錢,用在衣服上,就太浪費了,畢竟生存第一,所以他昨晚明明有時間,也懶得去購置新衣服。
許可看他坐著沒動,催促道:“快點,別磨蹭,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沒錢沒本事受人恩惠,和沒錢有本事受人恩惠,是完全兩種概念,方曉現在的狀況,和韓信吃白食,秦瓊賣寶馬的落魄時節大致相同,他抱著日后必有回報的決心,放開顧慮,解開安全帶,跟著許可下了車,走進裝修典雅豪華的服裝店。
在許可的參考幫襯下,方曉從頭到腳大變身,脫掉了土氣的休閑襯衫,換上了海藍色亞麻襯衫,脫掉了臃腫的休閑褲,換上了淺灰色的卡其褲,脫掉了半新不舊的帆布鞋,換上了翻毛的真皮皮鞋,連襪子和腰帶都換了。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當方曉換置妥當,走出試衣間的時候,許可眼睛一亮,夸贊道:“方曉,沒想到你還是個衣服架子,很有英倫范兒嘛!”
方曉照了照鏡子,只覺得精神了不少,范兒不范兒的,倒沒感覺。
許可在刷卡的時候,又說道:“圣心是參考英國的貴族學校辦的,你這樣穿,會加一點印象分。”
“是么?”方曉才不管英倫風還是美國風,他只關心負債,問道:“這一身多少錢?”
“5000多一點,不貴。”
尼瑪,就這么幾件衣服,一下就負債500%了!
“你不用擔心,我給你一年的免息期。”許可簽好字,收起銀行卡,說道:“你要是一年之內連5000塊都賺不到,算你沒本事,算我看走眼,這錢我也不要了,咱們絕交。”
富而不驕,自立自強,心思慎密,通情達理,這妹子,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