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剛才的話說的會有些重,我也可以為我剛才的話向你道歉,但我卻并不打算收回我的話。”周銘對卡列琳娜說,“你以為北俄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也都是你爺爺當初一手造成的,你也以為你現在這么做是在為你家里和你爺爺贖罪,但是你有沒想過一些最本質的問題?”
“最本質的問題?”卡列琳娜很茫然的看著周銘,完全不明白周銘這句話的意思。
周銘點頭說是:“就是最本質的問題,你總以為是你爺爺在反對改革,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爺爺只是內務部長,并不是國家元首,盡管我承認你爺爺是國家元老,并且本身的位置又很敏感,在很多事情上擁有特別大的話語權,但也總不至于到能阻止國家路線的地步吧,你說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卡列琳娜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爺爺的地位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想起自己爺爺是在克格勃主席來家里那天以后才改變的態度,于是她問周銘:“那周銘先生您的意思是說,我爺爺是被那些官僚集團給綁架了?被逼無奈才坐的那些事情嗎?”
“我只是個商人,這些政治上面的事情我看不透,也不好去妄加揣測什么,不過我只是想不通一個內務部長如何能公然罷免一位副總理,并且還是一位被國家元首因為左膀右臂的副總理,這根本是不合常理的。”周銘說,“所以我認為卡列琳娜你知道的只是一部分,你爺爺也是那個事情的一部分,沒有其他重要人物或者是團體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周銘先生,這都是當年整個國家高層的整個官僚集團,一起在對抗改革,我爺爺只是那個官僚集團當中的一部分。”卡列琳娜說。
“這就是我要說的另一個問題了。”周銘一字一句的對卡列琳娜說,“你難道真覺得改革就是在拯救國家,而反對改革就是在危害國家嗎?”
卡列琳娜看著周銘,完全不明白周銘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因為在她看來確實就是這個樣子,之后她的做法也是源自于此,但現在聽周銘這么說,面對周銘那專注的眼神,她卻又突然沒了自信。
“從字面上來說,改革的確是要推動社會進步的,不過這種進步是要建立在先進階級和先進生產力上的。”
周銘說到這里頓了一下苦笑一聲,然后接著說道:“好像說的有點深了,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國內的改革并不是真正要建立一個新秩序,而是你們國內的那些既得利益集團要把他們的財富正式轉正。”
卡列琳娜皺起了秀眉,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周銘繼續往下說:“由于你們的國家體制原因,你們的國家財富大多數都被大官僚掌握在手中,盡管你們國家的企業都是屬于國家的,但除了所有制,其他的都已經和私人用品差不多了。那么他們想把這些企業正式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只有走改革這條路了。”
“只要改革啟動,將這些企業私有化,這樣一來財富就會落入大官僚的手中。”周銘說。
“那依著周銘先生您的意思,不管是之前的安氏改革,還是現在北俄國內的變革,都是這些大官僚他們要侵吞國家財富嗎?”卡列琳娜問。
周銘點頭說是:“這也是我為什么會提出讓伊爾別多夫他們想辦法買下自己單位的原因所在,因為就算我不讓他們動手,早晚也會讓別人動手的。”
面對這個事實,卡列琳娜的身子很不自然的晃了一下,顯然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答案,因為過去她總是以為是自己爺爺當年的所作所為才造成了這個國家現在的樣子,所以她才會依然前往美國,寧愿投靠刀塔計劃或者這么給自己當向導,都是為了給她家里贖罪,為了能把這個國家拉回正軌。
這已經是支撐她生命的最大動力了!
聽起來似乎很夸張,但事實卻就是這樣,因為她當年的經歷,從內務部長家的天之驕女,淪落到被人欺負要流落街頭的孤兒,最后再遇到好心人了解他們家庭的堅信,這一連串的事情就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成功人士都未必能接受得了,更別說是那時才只有十來歲的卡列琳娜了,她肯定要走極端的。
所以最后她把一切責任都擔到自己頭上,這輩子就為了贖罪而過,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然而現在周銘告訴她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愿,這如何讓她能接受?但這也就是周銘說她才會這樣了,要換做另外一個人,她肯定不屑一顧。
“為什么?難道這么多年我都是想錯了嗎?”卡列琳娜喃喃的說著,表情很是痛苦。
“卡列琳娜你根本不需要這樣自責,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而是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這么回事,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利益不同。”周銘說,“我相信你爺爺當年會那么反對改革,并不完全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挑唆,更多的還是為了國家的利益。”
“周銘先生,您說的都是真的嗎?”卡列琳娜愣愣的看著周銘問。
周銘理所當然的回答:“那當然,因為沒有人能叫醒一個正在裝睡的人,而你們國內的經濟情況就是這樣,否則連續好幾代國家元首都要改革,但為什么卻只能任由經濟越來越差呢?”
“就好像現在這樣,把持中央的蘇聯紅黨已經被建議解散,北俄共和國和其他的蘇聯加盟國也都有了很大的自主權力,并且北俄也在尼古拉維奇的坦克演講以后開啟了私有化改革,這應該就是卡列琳娜你一直期待的結果吧,可情況怎么樣呢?”
周銘自問自答說:“盧布貶值物價飛漲,所有北俄人民就連最普通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大家紛紛都走上街頭去變賣家當,只為了能有一個黑面包吃,難道你認為他們現在的日子會比以前要好嗎?”
卡列琳娜搖頭說:“當然不好。”
“就是這樣了。”周銘說,“原本把這個鍋扣在你爺爺頭上是很沒有道理的,你爺爺只是一個人,而且還不是國家元首,怎么能破壞一個國家的經濟呢?這是完全沒道理的,并且據我所知,在你爺爺反對改革的那幾年,整個蘇聯國內國民的生活品質還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這就是你爺爺所做的貢獻呀!”
“可是…那天那么多憤怒的克里斯科民眾到我們家里來,他們不顧一切的打砸,甚至還打死了我的父母,他們…”
卡列琳娜著急的想要解釋什么,但周銘這個時候卻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接著說下去了:“那些都不是真的,那些都是可惡的官僚安排好的,就是因為你爺爺阻止了他們侵吞國家財產,他們對你爺爺的報復!”
“周銘先生您沒有在騙我吧?我爺爺他真的是一位想要挽救這個國家的英雄嗎?”卡列琳娜癡癡的看著周銘問。
“那當然,否則他也不會有你這樣為了祖國不顧一切的孫女,”周銘隨后又補充了一問,“你說呢?”
周銘如此鼓勵的答案讓卡列琳娜的眼淚唰的一下就全流下來了,哽咽著對周銘說:“周銘先生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您!”
卡列琳娜的感謝是發自真心的,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對她來說,爺爺葉諾夫的事情就是壓在她心底的一塊大石,讓她負擔沉重,覺得是自己虧欠了這個國家,才會讓她拼盡全力的要贖罪,現在周銘一番話的開導,盡管不可能讓她那么輕易放下全部的心理包袱,但卻總算移開了那塊一直壓在心底的石頭。
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是所有沒有這種體驗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的輕松。
“事情說出來就好了,我們中國人常說皺著眉頭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那我們何不放下煩惱開心的去面對每一天呢?這個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永遠過不去的鴻溝。”
周銘拍拍她的小手,微笑著對她說:“其實我想說我并不是在幫你,更是在幫我自己,因為我可不希望我的翻譯小姐會一輩子心里壓著這么沉重的事情,我更希望我的翻譯小姐會開心一些,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為我工作,被我這個中國資本家榨取剩余價值。”
周銘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讓卡列琳娜一下破泣為笑,卡列琳娜說:“討厭,周銘先生您就不要再開我玩笑了,我既然決定跟著周銘先生您,就說明我是認定了周銘先生您,會好好為您服務的。”
跟定了一個男人,會好好為這個男人服務…
這些話都是很有另類含義的,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雜七八糟東西的時候,周銘對她說:“我說的可不是過去的工作,事實上我也沒那么多時間去回顧我們過去都做了些什么,我只想去做未來我們還沒有做的事情。”
“未來?周銘先生您又有什么安排了嗎?我會好好幫您的。”卡列琳娜堅定的對周銘說。
“什么安排?”周銘說,“當然就是救你們北俄人民于水火之中了,要不然卡列琳娜你和茹拉耶娃小姐都求了我這么久了,我要是不答應,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