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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朱允還在靜靜的等著,絕殺一劍的缺點就是沒有第二下,你一劍絕殺,結果一劍斬出,卻殺不死對手,死得往往就是你了。
鐘鎮在鐵浮屠兵陣內全力出手,在帶來高效率殺傷的同時,也讓他的真元消耗速度與出手節奏感稍稍失調,不要小看這小小的失調,越是高手,往往就越講究細節決定成敗。
注意細節,卻又不拘泥于細節,體察大勢,這是一個矛盾,但高明的修者,往往能在這個矛盾之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平衡點。
修者境界的強大,帶來的不僅僅是境界本身,或者說除了劍修之外,絕大多數修者并不是專長于戰斗的存在,如果有人認為,修者境界的提升就意味著一個可以打幾百甚至幾千,那就大錯特錯了:或者說那叫做“偽修真”認知。
之所以“偽修真”認知大行其道,是因為比較占鏡頭的角色,基本上都是戰斗傾向的修者,而實際上,更多的修士境界的提升并不意味著他以前能打一百,現在能打一千那么簡單。
而是意味著他以前能創造出相當于一百人的利益,現在卻能創造出相當于一千人的利益——高明的修者,是高級生產力的體現,而不是專指高級破壞力。
所以,世人都知道劍修凌厲,鬼修邪異,妖修蠻暴,但世人大都還是選擇最正統的佛、道、儒進行修行,理由很簡單,這是高級生產力的體現,在任何一個位面,“民”肯定要比“兵”多,他們才是構成一個世界的主體。
表述如此之多,但真正要表達的意思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無論筑基、騰空甚至步虛,真元快速消耗與出手節奏混亂,都意味著破綻。
看著如此破綻,蘇問蛇終于忍不住悍然出手的了,第一個出手的人固然要面對最大的壓力,但反之,若是在這種壓力下得以存活,那日后修行時得到的好處也是最大的。
一條色澤幽暗的巨蛇懸空而飛,混在鐵浮屠兵陣的幽影之中,在接近鐘鎮之中,才驀然從幽影中躍入現實,巨大布滿惡黃色獠牙且滿是沾黏蛇涎的蛇口,自鐘鎮側后撲出,一口將之吞入蛇腹。
自幽影中躍出,張口吞人,一系列動作做得熟極,充滿了一種大自然弱肉強食的野性意味。
只是,鐘鎮絕不是弱肉,區區一條幽影蛇也和“強”八竿子打不著一撇。
所以吞得如此順利,就連蘇問蛇都吃了一驚,但過了五息時間,鐘鎮還沒殺將出來,蘇問蛇就慢慢明白過來了:“是呀,幽影蛇腹內雖有酸性毒液,但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鐵浮屠兵陣的絞殺之力,他是在蛇腹內喘息回氣。”
這個念頭剛剛清明,蘇問蛇就一掌拍在了幽影蛇上,暗灰色的毒流瞬間激發巨蛇的全身潛力,并且化出無數毒力焚化幽影蛇的全身上下。
“反應很快,以一個筑基境來說,你已經不錯了。”淡然的話語聲在四面響徹,讓蘇問蛇根本捕捉不到鐘鎮的具體位置。
步虛境修士在戰斗時,神經反應速度比騰空境修士快數籌,比筑基境修士又快了數倍,往往在筑基境修士眼中快若驚雷疾電的一劍擋無可擋,但在騰空或者步虛境修士的眼中,卻好似蝸牛在爬,擋起來毫無難度。這樣形容或許稍稍的夸張,但也無限近于現實,甚至有些修煉特殊心訣的強者,神經反射速度,快的幾近邪異。
蘇問蛇反應極快的反擊,在鐘鎮眼中,只能說是慢吞吞的遲鈍。
暗灰色的劇毒流剛剛浸染巨蛇周身,這條幽影蛇的每一寸鱗片縫隙,都透出了明亮的光。呃,那像光,但并不是光,而是鐘鎮在巨蛇體內勃發的強絕劍氣。下一刻,幽影巨蛇寸寸崩解,整個身軀都被凌厲劍氣切割成了無數份,漫天的崩散飛灑。
鐘鎮在漫天的蛇血污穢中凌空而立,淡然的撫著劍身,卻是通體清潔,身不染穢。
只是漫天的巨蛇殘骸才剛剛被劍氣崩起,剛要落下的當口,那漫天的蛇肉殘骸中卻突然向鐘鎮射殺出無數的細小肉蛇,這些小細蛇無鱗無眼,除了那個三角頭與滿口的蛇牙外,簡直就猙獰的不像生靈。
當然,它們本來就不是自然的生靈,而是蘇問蛇研究實驗出來的術道妖蛇,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邪術催化長成,然后撲殺而出,在咬向對手的瞬間爆發出自己短短一生的所有力量,迅逾勁矢且劇毒無雙。
只是,面對四面射來的妖蛇毒矢,鐘鎮手中的九曲劍卻是一劍九折,快慢變化間好像都涉及了時與空的道理,四面的妖蛇都被他綿密的劍勁盡數絞殺。
只是這時,有一塊頗大的影蛇殘骸肉塊,在其左后方高空掉落,在最接近其肉身的瞬間,那殘骸肉塊內突然爆發出強大的真元氣場。
肉塊溶化,蘇問蛇自其中出現,驀然出手,其左手掌卻是驀然爆發出灰黑幽暗的無盡掌勁,那些灰黑的氣息,就好像無數妖蛇的糾纏,重重按在了鐘鎮的護體真元罩上:蘇問蛇自己也知道根本就打不透。
但蘇問蛇沒想到對方根本就不用回身,護體真元罩或者說劍修特有的護體劍氣,就已經反噬出無數氣劍,直接將蘇問蛇打入重傷狀態。
“我說我怎么找不到你,原來你以人身卻移植了僵尸的手臂,以陰暗尸氣遮掩掉了自身生機。”我們敬愛的蛇叔剛拍了鐘鎮一掌,便被護體劍氣反噬退卻,但鐘鎮卻已經好像沒有回身動作的驀然回身,一劍刺來,卻是找準蘇問蛇真身的主動攻擊,劍氣凌厲,足夠直接將一個筑基境修者打爆至渣。
四周的鐵浮屠兵陣已經快要重新運行過來了,剛剛蘇問蛇出手,稍稍影響了兵陣運轉,出現的小小空隙此時便要補上,一旦讓蘇問蛇再次藏匿入鐵浮屠內,便是鐘鎮也難以再追擊捕殺,所以他那一劍刺出的力量,卻是足夠把一個筑基頂峰境的修者直接打爆的,他看得極準,蘇問蛇頂天也就是筑基中期的水準,硬吃下這一劍,死的可能在九層往上。
精準凌厲,迅捷狠辣,偏偏每招出手都暗合“恰到好處”四個字,這就是九曲鐘鎮的劍藝。
只是鐘鎮的“恰到好處”不應該用在蘇問蛇身上,在仙道大位面,別說一個重傷的筑基境,就是一個狀態大好的筑基境修士面對這一劍襲來,也是有死無生。
但地星的修者不同,尤其是蘇問蛇這一批人,是地星仙道領域,高階修者的先驅者,雖然往往走了很多彎路,但同樣也積累更高,戰力更強。
面對那正面殺來的凌銳,重傷狀態的蘇問蛇臉色冰冷的持印控訣,最后驀然伸出雙手,捏了一個姿勢奇異的道門舍心訣,他的雙手驀然出現異變,其右手還算正常,只是在大量真元灌入下,似乎在散發著微微的光華。
而其左手卻在短短一瞬間變得漆黑如墨,甚至上面還有隱隱的黑毛生長,與晶瑩光潔的右手共同持訣,竟然顯出一種陰陽生死的奇異韻味。
凌厲劍氣轟的一下轟在了蘇問蛇身上,只見在劍氣沖擊印訣的情況下,蘇問蛇身體內好像有奇異的虛影波動,就好像他體內藏匿著數個人一般,一會是神色冷漠的玄衣女冠具現,一會是名一身紅袍的健壯大漢浮出,最后甚至還有一個完全干枯的古尸,在蘇問蛇體內隱隱現出虛影。瞬間百變浮出,這三具虛幻的存在頂替蘇問蛇抵擋來自步虛境修士的劍氣威壓。
整個血魄嶺只有一人會的秘術,“三尸傀儡印”,當年蘇問蛇憑借此術縱橫天下,祭煉了當年秦嶺的高階修者,玄陰觀主莫玄依和散修高手血通冥,現在又加上了一個來歷莫測的古尸。
“轟”在凌厲劍氣下,蘇問蛇的手印終究崩碎,甚至于雙手都被炸成了爆開的殷紅肉·棍,當年他便說過:“三尸傀儡印不破,我既不死。”
只是時移事易,當年根本無人可撼動的三尸傀儡印,在今時今日,卻被高階修士一劍斬破。蘇問蛇哇的一下吐了好大一口血,氣息漸消,但總算被炸入鐵浮屠兵陣中,鐘鎮雖然在詫異之下緊追了一劍,但那一劍只是把鐵浮屠與蔚藍如海的電磁光爆開幾層,完全不知道有沒有把那詭異的地星土著炸死。
緊隨蘇問蛇之后,猛禽道人,蘇晴,妖紫蝠紛紛接連出手,之所以不一并出手,就是怕鐘鎮直接爆大招,把大家一并滅了。
猛禽道人法體雙修,出手時也是迅猛霸烈,一雙鐵臂甚至轟到了鐘鎮頭顱兩側,只是被其護身劍氣反噬,不但建功不大,更被反噬的雙臂重創,臉面被鐘鎮噴吐劍氣打成了一癱爛肉,小腹更是被完全洞穿,若不是妖紫蝠與之配合默契,他甚至于回不來,但接應他的妖紫蝠卻被鐘鎮追殺的奇詭劍氣轟碎了手中妖刀。
頭顱都被直接斬了下來,只是妖紫蝠一身邪術,在中劍的同時,突然化成漫天的血蝠飛舞,四散而逃,雖然被追殺的劍氣掃滅了許多血分身,但至少勉勉強強把性命保了下來。只是剛剛飛回猛禽道人身側,便直接昏迷了。
蘇晴在鐘鎮追殺妖紫蝠時以昔日五方五圣門的朱雀環偷襲,筑基修者能偷襲步虛修士,卻是因為兵濤大陣所籠罩的強電磁煞場,大大干擾了神識敏銳。而且蘇問蛇這幾人,也各有各的隱匿絕活,但她一出手,終究還是暴露,完全沒有偷襲味道,被鐘鎮反身一劍轟了個正著。頂階靈器朱雀環還沒發揮威能,就直接被打得爆了,貫穿的劍氣甚至直接刺入了蘇晴體內,蘇晴驀然炸成一大片金紅色的火焰,卻是融入精血的火遁術,顯然打算打完一招就戰略性撤退。
只是此時的鐘鎮卻已經徹底火了,三個筑基境的雜魚與自己交手,卻是兩逃逸一生死不和,這種戰績對于心高氣傲的劍修來說,幾乎無異于羞辱。
其驀然接連射出數道劍氣,快慢奇變,詭異的劍勁就好像一條條繩索一般,把那妄想爆散的金紅火光團團束縛,最后鐘鎮以自己步虛境的大·法力硬生生的將蘇晴從火遁術狀態下拽了出來,直接攝入手中。
然而還不等他稍稍打量手中擒拿的美艷俘虜,他便驀然感到四周突然“一靜”。
這一靜并不是指聲音安靜,而是一種心里上的驀然安靜,整個世界就好像突然變成了黑與白的顏色,五顏六色的生機就好像被抽離了一樣。
“死死死死死死死。”
七個死字,便好像最惡毒的咒言一般驀然涌上鐘鎮的心頭,交戰以來第一次,鐘鎮第一次感到死亡的隱隱威脅。之前無論攻防轉換有多么的艱難,鐘鎮都有百分百的把握立于不敗之地,至不濟也可以脫身而走:任何一個出色的修者,都有高明的護身之術,便如同之前逃逸的幾個筑基境修士一般。
但這一次,鐘鎮卻覺得,自己若是一個疏忽,恐怕會直接死在這里,連逃遁之術都施展不出。因為對手將要施展的會是絕殺一劍,瞬分生死。
這個念頭剛剛在心中回蕩,鐘鎮就驀然發覺這黑與白的肅殺世界,上方天空黑云濃濃如墨,并且越來越低垂,壓得很低很低,仿佛自己一個人就要背起整個天穹的重量一般。
在鐘鎮驚愕甚至于有些不信的目光中,那漫天的肅殺黑云層層疊疊,越降越低,終于從蒼穹之上落入了凡間人世,灰暗無邊的陰霾煞氣,充斥天地。
不知何時,天地間隱隱有晶瑩的雪花到處飄灑,伴隨著悲嘯嘶鳴的寒風,就如漫天的白色鵝毛,凄凄而落,帶來一股淡淡的凄傷。
“寒天凍意,誅心蕭殺!”
“原始地星,怎會有如此誅心奇劍?”
就在鐘鎮心中驚濤駭浪時,漫天飄雪猶如無實體存在的幻象般,毫無阻礙地透過似乎時光暫停的浮屠兵陣,灑落在鐘鎮與蘇晴身上,一時寒意侵體,冷意罩身。
身軀的寒意還罷了,普通的寒熱變化,又怎么可能撼動修士那堅韌的心志?
真正可怕的是隨之而來冰封人心的心寒。
那是一種身蒙受奇冤,無從分辨,悲憤怨怒到極點的絕望與凄涼。
那是歷盡人心叵測,險惡無常之后的徹底失望與心灰意冷。
那是一種將最激烈的情感都燃燒殆盡之后,無喜、無怒、無悲、無欲的陰冷肅殺。
那是一種視蒼生如螻蟻,漠視一切的冷漠冰涼。
意境至此,心志已誅。劍光寒耀,斬仙出鞘。此心此劍為:“《誅心戮仙劍訣》·誅心殺”。
朱允洗煉調整整個戰場上流溢的陰沉死氣,暴虐的殺意,讓常人作嘔的血腥,無盡恐怖恍若地獄一般的可怕氣息。最后終究凝煉出如此完全突破筑基境修士極限的絕殺一劍,此劍斬出,騰空境修士倉然直面都必死無疑。
能夠斬出此劍,更意味著朱允為劍道天才,晉升到了真正的劍修之境。
一抹寒光,封閉自己與對手之間的時與空。
朱允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經寄托在了斬仙飛劍上,讓整柄飛劍散溢著超凡脫俗的靈光,帶著他,看似緩慢,但偏偏下一刻便已經殺到了那紅袍大敵的眼前。
鐘鎮此時此刻,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朱允的劍意封鎖,他若是騰空境的修為,此時連動都動不了一下,只能在這絕殺一劍面前,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任其殺戮宰割。
但他此時此刻就算是步虛境修士,卻依然動作僵硬,如同牽線木偶一般,面對這絕殺一劍,只能干硬的將自己的九曲劍,橫在殺劍的劍路之上。只因 此劍一出,天驚地變,誅心凍意;
此劍一出,血凝天黯,殺意畢現;
此劍一出,斷魂散魄,無可救挽;
此劍一出,覆地天翻,劍折不返!
“嗞嗞嗞嗞嗞…啪…”
斬仙是最頂級的靈劍,更附有朱允的心意與劍氣長年打磨,通透靈異。
但鐘鎮的九曲劍卻是最頂階的寶器,自生器魂,應和劍主,威力無儔。
仙道大位面的法器品階分之為:法器、靈器、寶器、法寶、靈寶…
法器是煉氣與筑基修士使用,靈器是筑基與騰空修士使用,寶器是騰空與步虛修士使用,而到了金丹境界,就可以通過自己尋找材料,打造法寶甚至本命法寶了。
這法器品階,就如同修士修為一般,一層壓一層,等級非常森然,雖然并不是說完全不可能越級挑戰,但發起挑戰并且戰而勝之的艱難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最坑爹的是,朱允絕殺一劍刺出,斬仙與九曲硬撼,朱允不但是手中劍器比人家差了一個大階級,自身修為,更是比人家差了兩個大階級。
于是,朱允笑了,斬仙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