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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的親兵近衛被大肆屠殺,便是冰心無情的葉玄蒼也覺得震怒驚惱,只是長年修煉《寒山鎮獄訣》的他,便是心中情緒再如何激蕩變化,也頂多流于表面,不會真的影響他的道心清明。
這種以功法強壓情緒以求做到“太上忘情”的手段雖然近于下層,但自古以來便在修士界不絕如縷,如此流行,自然有其道理。
身形凌空高速旋轉,御使的飛劍寒芒不知何時已經重入手中,快速旋轉,葉玄蒼周身瞬間形成三股比之方才更為駭人的凝實劍勁,御劍之術雖然巧妙迅捷,但比之近距離交流氣機、運使真元的長劍在手,卻少了幾分純粹的霸道威能。
冰藍色的劍氣寒流瞬間匯聚,靠近此處的修者感到可怕的元氣聚集,本能的抬頭望去,只見漫天劍光有遮天蔽日般的視覺效果,三股狂暴的劍勁寒流驟然合一,隨著葉玄蒼的劍器揮斬,恍若天之罰光般朝下方逆襲而上的猙獰頭顱斬去。
那巨大的熊頭似乎已經完全失了理智,面對如廝劍壓居然不閃、不避、不防,硬頂沖上,最后那斗大頭顱與凝實的冰藍劍光撞于一處,雖然硬生生的頂上數十尺,但最終卻在葉玄蒼的霸道劍光下崩解。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弱襲強,逆襲而上,敗之自然。
只是,還不等四周修士歡呼出口,一道純白色的明亮光華就已經散溢開來,只見一個金發藍瞳,背負潔白雙翼的鳥人揮舞翅翼立于蟲族與荒獸之上,他或者說它雙手合實,恍若在靜心祈禱一般,其周身綻放出純粹無暇的光輝,籠罩處,受傷的荒獸恢復,死去的蟲族復活,就連那個幾乎被葉玄蒼劍訣全面瓦解的巨大飛頭,也在那溫暖純凈的光輝中復原彌合。這,便是域外強族,神族的神道手段,燃燒生命,死者復活…
相比蟲族的集體意識“千蟲一體”,相比獸族的返祖狀態妖魔異化,神族的神術更加千變萬化,而且效用也往往強大到扭曲世界法則的不講理地步。
像仙道高手讓死者復活,往往要保存尸體,選擇相應的地脈風水甚至相應的年份時間,再搜尋到死者魂魄,最后完成整個復活手段,難度奇高不說,反噬也非常巨大,甚至施展成功后,施法者都會受到整個位面的氣運排斥,天道驅逐,最后往往死于非命甚至魂飛魄散。
仙道的死者復活如此顧忌良多,處處艱難,此時再看人家神道的死者復活,卻是光輝一罩,所照射之處生機流溢,只要尸體還大體保持健全者,都能夠清一色的完成復活,就因為這一手可怕的神術,一時間修士一方的陣腳大亂,面對可以原地滿血滿狀態復活的強橫對手,任誰都會覺得難以下手。
“神恩海,神威獄,神術,喪心病狂。世間的羔羊呀,為你們的主人流盡最后一滴血吧。”
雙手伸展,背后潔白的翅翼揮舞變幻,無窮無盡的溫暖光輝由這個雙翼人為媒介,籠罩四方,照射四方,所有被光輝所籠罩的蟲族與荒獸,固然滿血滿狀態復活,但實際上,它們卻似乎喪失了自己的心志,燃燒自己的氣血甚至生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了強猛到讓修士方面截截敗退的恐怖戰斗力。
只是,這種狀態爆發明顯是不可逆轉的,許多蟲族與荒獸一邊狂暴一邊萎靡干枯,尤其是那些死尸的復活,全身上下的每一縷能量都被溫暖的光華壓榨到極限的地步,最后它們爆發出可怕的最后一擊后,每一寸筋骨骨骼甚至都燃得寸寸化灰,整個軀體驀然崩解,最后完全彌散于天地,別說復活,就連死者應有的殘骸都一點也無了。
神道,很多時候比暴·政酷·吏還要可怕千百倍,因為暴·政酷·吏頂多剝削你的物質,而神道卻連精神的自留地都不允許擁有。
一個又一個擁有潔白羽翼華美外表的神族出現,它們飄浮于蟲族與獸群的上方,以各自為節點,布置出一個光輝流溢的神術網絡,網絡下的蟲族與荒獸完全以與敵偕亡的狀態戰斗,修士方面被壓迫得截截敗退,甚至整個陣營都差點全面崩解。
血魄嶺的精銳援軍身經百戰,原本不至于如此的脆弱,只是他們在血魄嶺時死戰不退,并不代表他們在保衛寒山院時也同樣如此,這種雇傭軍性質的活計,“盡力”就好,便是這一場打敗了,對血魄嶺來說也不算什么,相反還可以向寒山院提出更高的軍費與種種優惠待遇,畢竟,寒山院除了血魄嶺外,并沒有其它的選擇余地。
就在整個修士陣營都要崩解潰退的前一刻,大地突然出現“轟隆隆”的驚人地動。
許多修士這輩子都沒見過地震,因為洞天福地這類地域,地下板塊盤結,非常穩固,千萬年都不會出現地震類災害,只是再盤結穩固的地殼板塊,也駕不住人為的蓄意破壞。
“轟”的一聲,劍光嘶鳴,裂空咆哮,一道凌厲霸道的劍光自不斷晃動的地殼下方驀然刺出,直接將那個以自身為中心點的羽翼神族一劍兩斷。
其實,這種精通神術的神族的戰斗能力其實不弱,只是這破地裂空的一劍實在來得突兀兇猛,以至于他在被劍光斬斷的時候,都沒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乳白色好似牛奶一般的血液噴灑,若不是其中屬于血氣的腥味,朱鵬差點以為自己無意中打破了一個大號的奶瓶,大地的震動并沒有隨著朱鵬的出現而停止,相反,劇烈的震動隨著朱鵬的出現而越發強烈。
終于,無盡的冰雪匯聚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噴薄而出,卻是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的冰雪咆哮,朱鵬駕馭飛劍躲避極寒地淵的可怕雪崩,以紫魄天睛找到一處相對脆弱的節點,直接施展全力破地而出,卻沒想到正好出現在修者與異族的戰場之上。
只是朱鵬的反應多快呀,或者說隨著修為的提升,修者的神經反應速度跳躍式的拔高,在在場所有人都在驚訝迷茫時,朱鵬已經全力一劍斬在了那緊隨而至的噴涌冰雪上,借力施為,把這恍若火山噴發一般的地竅雪崩,都作用在了群獸與蟲族身上,奔騰涌動之下,便是悍不畏死的異域生物也難以抵擋。
大量冰雪寒流好像火山噴發一般身上爆發,而提前一步竄出的朱鵬站在人類修者這面,對頭冰雪噴涌向異族陣營猛斬一劍,利用了自然的力量,將大量的異族都埋葬在了洶涌的冰雪之中,各色的血水,瞬間染紅了原本干凈的純白雪色。
如此大范圍的不可控攻擊,自然連帶著牽連到一些前線的修士,只是修士陣營本來就已經快要崩盤潰退了,此時此刻卻以小小的損失換來大勝的契機,如果僅僅從理智方面來說,真是不可拒絕的劃算買賣。
在地面上奔行的蟲族與荒獸損失慘重,但背生雙翼可以仗翼擊天的存在卻不大畏懼這一類攻擊,那些神族的鳥人還散溢著光輝想要重組已方陣勢,只是昔日就和這些神道異族交過手的朱鵬一直注意著它們,它們一施法,那就毫不猶豫的快劍襲殺,能殺幾個算幾個,神族雖強,但總體數量遠遠比不上蟲族荒獸,哪怕百十單位的屠殺打擊,也足夠讓一個區域內的神族滅絕了。
其實按道理來說,像秦王嶺這樣的乙級靈地勢力都不應該有大量神族降臨,眼前這些神族戰力,恐怕是因為這幾年來秦嶺血魄一族的赫赫殺名傳揚出去了,以至于域外異族逐漸加大了對秦王嶺的打擊力度。
“斬首部隊聽令,在這些鳥人施法的時候進行優先斬殺,優先級與蟲族腦蟲并列。”單指一按眉心,在神念連接中,朱鵬如是言語,身為血魄嶺位高權重的大祭司,朱鵬可以在任何時候指揮任何戰役,整個血魄嶺朱鵬無權直接指揮的部隊有,但是數量甚至不超過三個,僅僅是朱、蘇、李三氏私軍而已。駕馭飛劍,帶著秦月落在軍陣之中,葉玄蒼身側,朱鵬毫不客氣的把葉玄蒼手中的指揮權接掌了,葉玄蒼本身也沒有任何的異議,甚至非常配合的擔任朱鵬的副手,為他統合駕馭整個寒山軍略。
這是兩人之間無需言語的奇異默契,因為他深悉蒼寒子與靈犀道人所布置的計劃,更是深深的了解朱鵬。
葉玄蒼知道既然朱鵬已經立在了這里,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蒼寒子與靈犀道人恐怕已經喪道身死了,他們兩人幾經算計甚至以死相搏,最后甚至沒能給朱鵬帶來嚴重的創傷。不然,朱鵬也不會淡定至此,毫不客氣的奪取自己的手中權柄。
“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便是不服,寒山院高手已盡,我又能如何?”
這些念頭在葉玄蒼的腦海心神中閃過,讓他自然而然的配合朱鵬。舉宗托庇于血魄麾下,總好過在這天地殺劫之中城破宗滅,門人死絕,來得幸福。
寒山軍略落于朱鵬手中,血魄嶺一方在大祭司出陣之后再不敢繼續打醬油,也許在戰陣軍道方面,朱鵬還比不上那些真正精于此道的名家宗師,兵道達人。
但朱鵬的個人威望對血魄嶺甚至寒山修士軍團的增幅,卻是尋常兵道大家難以企及的,這是數十年來戰無不勝,縱橫無敵所積累出來的威望大勢。說得更具體一點,就好像朱鵬的身上被套了好幾個狂熱光環一般,他在已方兵陣之中一站,哪怕不發一劍,一言一令,對于已方軍心威勢,依然有相當恐怖的上漲增幅,古人所謂:“將為兵之膽。”便是此意。
“所謂“虛名”有時候非常沒意義,便如同浮云一般,不會給擁有者帶來任何的真正收益。但有的時候卻又必不可少。因為我是朱鵬,我是血魄嶺的大祭司,我是整個秦嶺百年以來當之無愧的最強者…因此,我的存在才具備影響大部分人判斷的能力。”
一道一道軍令非常條理的布下,沒有人猶豫,更沒有人置疑,就好像這個在軍陣之中,還在懷抱美人肆意輕薄的男子,每一句話都是最準確的真理一般,正是在這種信任甚至信仰的作用下,整個修者軍陣發揮出驚人的戰斗力,上下一體,把域外異族打殺的截截敗退,甚至殺到蟲族都微微退卻的地步。可實際上,朱鵬的軍道兵法比葉玄蒼高得有限,他毫不猶豫所下達的條條軍令,其實有幾條是錯誤的。
但,沒有人質疑,更沒有人猶豫,只因布置下種種軍令的是血魄朱鵬,那個自出道以來,便從來都沒有敗過的男子。
懷抱把玩著秦月,看著下方軍陣的變化,朱鵬的眼眸之中漸漸透出異樣的神采,他在極寒地淵之中與蒼寒子搏命,與雪蝠廝殺,得到氣道領悟甚至心神的焠煉。
本來,朱鵬打算回到寒山城后馬上閉關,消化所得,卻沒想到剛剛從極寒地淵沖出來的朱鵬,通過軍道兵陣的種種演化,居然又讓他得到了有關于“勢”的深層次領悟。原來縱橫無敵便為勢,原來威望積累便為勢,原來這種修行之外的東西,便能變相增加我的修行積累。吸收,領悟,整理心中的種種所得,下方的廝殺已經不用看了,大勢已成,異族的崩潰已到邊緣,難以阻止了。
果然,最先潰敗的是號稱域外最強的神族,因為強大,因為高貴,因為擁有過人智慧,所以才更加的惜命畏死,它們在看出異族劣勢后,再不愿做出“無謂”的犧牲,非常果斷的退卻,盡管它們的戰力一直牽制甚至抗衡著修士一方的空中精銳,但它們退撤起來依然毫不猶豫——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剛剛的盟友賣給了修者的屠刀。或者說,它們從來沒把那些蟲族與荒獸當成盟友過。
第二個退撤的是高階蟲族,沒有了神族的高端戰力牽制,血魄嶺的制空權與斬首戰術就是蟲族的克星,就好像多數蟲子怕鳥一般,在地面上橫行無忌的蟲族對于高空中的存在,往往沒有有效的應對手段。低階蟲子死多少都無所謂,但高階腦蟲不行,這是蟲族真正的元氣所在,虧損多了,便是傷筋動骨難以忍受。神族與蟲族都撒丫子跑了,等到荒獸想撤的時候卻來不及了,神族戰力強橫,撲殺起來損失太大,蟲族便是殺光了也沒有多少油水,但荒狂獸族就不一樣了,它們戰斗力相對中端,而且皮、血、骨、肉、筋、魂、臟、膜,一身的寶,取之無論煉寶還是制藥,都是用途極多的物品,別說朱鵬下令追擊撲殺,便是朱鵬不下令,血魄與寒山的修士多半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些荒狂古獸一個個在修者眼中,幾近于會移動的靈石堆。
看著麾下軍陣漸漸亂了,葉玄蒼微微皺眉想要制止,但他的動作卻被朱鵬擋了下來。
“讓他們嘗些甜頭吧,這一次域外異族全面潰退,大勝之勢已成,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反撲之憂。只是廝殺許久的修士“厭戰”卻是癥結所在,若是處理的不得當,恐怕會影響日后軍道士氣。”
朱鵬既然已經如此言語了,葉玄蒼自然而然的退卻服從,只是朱鵬卻并沒有輕易放過他,他是整個寒山院未來必定的執掌者,朱鵬若不將他拉入麾下,又豈能安心,整個秦嶺北地,擁有著萬多的修者呀。
瞇著眼瞳,上上下下掃了葉玄蒼一遍,那種頗有興致的眼神瞄了葉玄蒼全身上下汗毛直豎,好在,朱鵬并沒有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而是笑語言道:“玄蒼,你現在已是煉氣大圓滿境界數年之久了吧?”
“大祭司好眼力,玄蒼已入煉氣大圓滿境界四年零七個月了。”聽聞朱鵬的話語,葉玄蒼眼瞳之內有一股異樣的興奮閃過。但他馬上俯首低頭,不讓朱鵬看出他眼內的渴望。
只是,朱鵬根本就不用看,他太了解一個煉氣境的修士,是何等渴望自己突破境界束縛,踏入新的修行天地了,筑基境相比煉氣,其它不說,只是那成倍提升的戰力與壽元,就已經足夠相當多的修士眼紅到哭了。
“修者筑鼎還基,總共有三道通途,只是各有利弊缺失,玄蒼,我不知道你日后會如何選擇,但我希望你不要為自己的選擇而感到后悔。”言語至此,朱鵬停頓一下后,才接著言語。
“這第一,便是最為完美的功行九轉,凝煉道基,需要修者以大悟性、大毅力、大勇氣,領悟出獨獨屬于自己的筑基秘法,契合自身,完成真元轉換筑鼎還基。但是,自己領悟筑基秘法,何等的瘋狂艱難,幾乎不亞于一個凡間世俗的小學生,自己推衍出一個正確的定理公式(就如同那個小學時,算數推衍從一加到一百數學公式的那個人間妖孽,七歲高斯一般。),除了天賦與努力之外,還需要與之相應的機緣與運氣,不然不管不顧,死鉆此道,就等著一輩子老死煉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