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她的身體,從面容上看,這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孩頂多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并不比朱鵬大上幾歲,只是此時清秀的臉上,卻帶著深深的絕望與不甘,蒼白陰戾的讓人心顫,那是人之將死時的猙獰。
她的家人把這個年紀的女孩送上慘烈的戰場,并且安排在相對安全的后勤隊中,恐怕有一部分心思,是想讓她盡早適應這樣的殺伐環境,加強自身的磨礪與體悟。
日后可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活得更好,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更遠。但極盡諷刺的是,這卻是成了斷送她年輕性命的因果。
緩緩撫上這個女孩尚未閉合的雙眼,盡管劍出心無情,可是長劍回鞘后,朱鵬并不介意自己稍稍的溫柔。畢竟,森寒的長劍是冷的,而人心,卻終究是溫熱的呀。
“這位小姐姐很漂亮吧,不過,你最好還是把她交給我。”
接過朱鵬手中遞過的尸體,李顏拿著一張畫形卷軸,把之覆蓋在那個死去女孩的小臉上,片刻之后,卷軸之上自然浮現出與死去女孩不差分毫的樣貌形容,返回家族之后,這就是朱鵬一行人換取家族供獻度與家族獎勵的憑證。
將每一具尸體都以畫形卷軸復印一份后,朱鵬喚出一把符火,將聚集在一起的尸體一把引燃,焚尸滅跡,方法很老套,卻非常的實用。
盡管這并不能掩蓋掉所有的痕跡,卻也大大削減了已方的信息泄露程度,有一些高明的此道專家,甚至可以從一具尸體上端詳出朱鵬劍法的種種特征風格,大體猜測出是哪一方人動的手腳。
比如莫修的冰封神降配合赤焰旋火,打殺出來的痕跡特殊太過的顯眼,所以,只要條件允許,歷次任務朱鵬都會毀掉自己所有能夠清洗毀滅的痕跡。
這也是朱鵬每次任務出手,都要盡可能引來赤影散修的原因之一,這是希望能給三家聯盟一種誤導,野修士剪徑截道的行為雖然惡劣,卻從古到今都無法避免,打壓不絕卻又屢禁不止。
各家宗門應對處理的手段措施趨于相對溫和,可和發現敵人蓄意破壞已方補給線的應對力度全然不同。
這種小心,也是朱鵬布置計劃簡單直接卻偏偏次次成功的主要原因,并不單純依靠著紫魄天睛的天目觀察能力。
尸體清理過了,接著就是那大堆的補給物資,朱鵬瞄了車隊中那一個個大大的鐵箱一眼,里面有靈石,丹藥,還有各種初級普及型法器,雖然大多品級不高,但置換萬把靈石不成問題。
伸出濕潤的舌頭,如同渴了一般舔了一下自己莫名發干的嘴唇。
“李顏,你去接應一下隊長和常嘯他們,雖然只是一些連番作戰,狼狽不堪的赤影野修,但畢竟是以少擊多,別讓他們出什么意外。”
這段時間,朱鵬已經習慣了發號施令,昔日38小隊的頭腦軍事李顏被他全面壓下,其自身戰力又不遜色于隊長莫修,所以朱鵬在整個小隊中的地位越發的超然,唯一擁有對抗權力的莫修,卻完全沒有對抗朱鵬的意志。
對于朱鵬日益上漲的聲威,莫修似乎全不在意,或者說,他根本就十分希望朱鵬能全面接過他的擔子,如果可以,這家伙更喜歡用肌肉超過用腦子,反正只要一日擔當著38小隊隊長的名號,應該給他的好處,朱鵬一點都不會少給。
而單憑一個李顏,雖然有對抗他的意志,卻哪里有對抗朱鵬的實力,這些日子,品嘗到足夠甜頭的常嘯,都漸漸傾向于朱鵬了。誰讓這廝算無遺策,心思狠準。
只是非常出乎意料的,這一次,以往非常識相知趣的李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卻并沒有走開,那一雙美麗的眸子盯視著朱鵬,其中似乎閃爍著一些矛盾與危險的光芒,就好像一條盯上肥大青蛙的毒蛇。
“怎么,我的命令有什么不夠明確的地方嗎?”
驀然轉頭,朱鵬微微皺眉,只是一句言語之間,就產生一種不允他人置疑的威嚴,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天生有這種資質氣質,只是平日收斂,不愿輕易表現罷了。
“不,沒有,‘朱隊長’的話語命令非常的明確,完全沒有什么不清晰的地方。”
咬了咬嘴唇,清麗的小臉更加的蒼白。盡管剛剛甚至害怕的稍退一步,但李顏清楚,榮華寶貴險中求,若自己此時低頭一退,日后,就再也沒有直面這個可怕男人的膽魄了。
“威脅他,威脅他,我已經做了那么多的準備,搜集了那么多的證據,只要成功,我,我就能提前二三十年擁有一對靈器。”
山林間的大風突然吹拂而過,將李顏長長的黑發吹散,遮擋住了女孩此時的面容,卻遮擋不住女孩那一雙幾乎冒火的眼睛,再一次瞄了一眼朱鵬腰間那一對散放著醉人靈光的日月雙劍,李顏氣血上臉,精神卻反而平復了下來。
“朱鵬,不,朱隊長。你也知道我也是使用雙手劍的,你,可不可以把日月雙劍送給我用,你的劍法霸道,完全不適合這對劍器的器性,日月雙劍若到了我的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強的力量。”
說這些話語時,李顏的聲音稍稍顯得有些嘶啞,她甚至忍不住稍稍的退卻,一雙白袍遮掩下的雙臂,已經忍不住稍稍的后傾,這讓朱鵬更加清楚,此時的她,恐怕已經將自己的雙劍握入了手掌之中。
“呵呵,你還真不見外。沒錯,我的劍法的確不契合日月雙劍的器性,整個38小隊之中也的確只有你使用雙劍。但,你我非親非故,說實話,兩家之間甚至還頗有恩怨。而這一對日月雙劍又是品相高級的靈階雙劍呀,我拿它們做什么不好,為什么非得無償贈送給你呢?李顏,你說出這些話語時,難道就沒想過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嗎?”
朱鵬在說這些話語的時候,動作并沒有稍稍的停歇,他分門別類的把所有靈石,丹藥,器物放置于各處,然后才把那些木鐵箱子紛紛堆在一起,里面無一例外,全部被搜刮了個干干凈凈。
甚至有一些比較珍貴的靈藥器物藏匿在箱子的夾層之中,都被朱鵬輕松的找了出來,手法嫻熟迅速,看來這段時間已經干了不止一次兩次了。而做這些事情時,朱鵬并沒有稍稍的避諱李顏。
這種從容磊落的態度明顯讓李顏極為的不適,這讓她感覺自己找到的把柄,似乎并不足以讓朱鵬妥協就范。
只是她并沒有其它的手段,手中緊握的依靠哪怕只是一根纖細的稻草,她也要試上一試,這段時間,她已經被朱鵬打壓的太狠了,整個小隊之中,她甚至已經可有可無,被漸漸的邊緣化,這明顯是她不能接受且無比恐懼的。
“每次都是這樣,你,每次都是這樣。我,隊長,常嘯,每次都被你以各種理由支走,然后由你一個人來處理收拾那些三族后勤隊所留下來的種種物資寶物。沒錯,我們要保持機動,所以沒有辦法帶走其中多少東西,但我們也不是傻子,朱鵬,你太自負也太貪心了,一次兩次如此也就罷了,三次四次,甚至于次次都如此,你,擁有…”
“擁有儲物類的寶物是吧?”并沒有等李顏說完,朱鵬輕笑著,直接說出了李顏難以吐出的字眼,這個天真女孩最后的底牌。
當著李顏的面,完全沒有稍稍的掩飾,朱鵬身后所背負的,那個再一次匯聚鐵砂組成起來的修羅葫蘆,伸展變形,從中伸展出一只類似于巨大野獸的手爪,將朱鵬已經分門別類放好的種種物品,一把又一把的抓取攝入。片刻之后,那片土地再一次空無一物,可是,原本那里擺放著價值萬余靈石的種種物資。
“李顏小姐呀,到底要天真到什么地步,才能支持你說出這樣愚蠢可笑的話語,白癡另類的威脅。”
輕輕笑著,朱鵬背負著修羅葫蘆緩緩的走到了李顏的身前,凝視著女孩那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眸,神態輕松,話語輕柔。可是言語之中,吐露出來的卻是如刀如劍的剖腹誅心之語。
“難道這不是你的過錯嗎?拋棄團隊利益,自享獨食。隱瞞家族寶物信息,整個血魄一族的儲物類法器都不超過一手之數,如果你真的把修羅葫蘆的種種效用上報,家族可能讓你一個不到煉氣九層境的小輩帶著一件儲物法器到處亂跑?”
嘶喊著,叫嚷著,李顏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避著。
“把日月靈劍交給我用,我就不告發你,你還能得到一個大方無私重視隊友的好名聲。不然的話,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隊長和常嘯,甚至上報給家族,到了那個地步,你那個已經半死不活的父親甚至都救不了你。”
“啪…”極為輕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