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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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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德昭剛送了同僚離開。

  這次生辰禮穆念安也來了,拉著他喝酒,喝高了之后非要叫他親家。顧德昭滿是不情愿,要不是瀾姐兒的名聲壞了,誰想和他家的穆知翟結親!

  可惜他又怕瀾姐兒以后沒人來提親,只能敷衍地道:“…再等幾月說吧!”

  穆念安打了一個酒嗝,悄聲跟他說:“…你是不知道,陳三爺跟著張大人去御前探望,回來之后就把太子爺叫去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我等他出來的時候見他面色凝滯,就猜皇上大約是沒幾個月了…要是皇上一死,陳三爺肯定要被張大人帶入內閣的,到時候我就成詹事了。你看我跟你說的,咱們結親是有好處的!”

  顧德昭忙捂住他的嘴,人還沒走完呢,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也敢張口就說,真是喝高了!

  又叫了旁邊伺候的小廝過來,趕緊扶著他們家老爺回去。

  有什么酒話回去慢慢說,別在他這兒讓旁人聽到,倒是連累了他!

  等人陸續走完,天色已經昏黃了。

  顧德昭揉了揉眉心,喝太多酒了,他一時也覺得不舒服。等到小廝扶著到了內院,涼風一吹他才清醒了些。穆念安無意中說的話很關鍵。像他們這樣的五品官,不過是每日去六部衙門當差,幾個月未必能面圣,對于宮內的消息一向不靈通。他穆念安說的一句話,很可能透露了重要信息。

  皇上要是死了,他的恩師林賢重那官估計就升不上去了,自己的仕途也會受到很大影響。

  顧德昭嘆了口氣,舉步往鞠柳閣走去。

  宋妙華已經等了他許久了,見顧德昭走進來,忙替他打了水洗臉,又端了一杯茶給他解酒。

  顧德昭坐在太師椅上,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些,就聽到宋妙華說:“老爺,妾身有事要告訴您。”

  顧德昭也沒有睜開眼,只淡淡地道:“明日再說吧,我困得很。”

  宋妙華微微一笑,伸手替他揉壓額頭。又輕聲道:“那您聽妾身說一些家常好了,二小姐的丫頭紫菱不是嫁了嗎。倒是巧了,那丫頭在外待嫁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原來伺候過云姨娘的丫頭。不知道老爺還記不記得,便是那個玉屏,聽說紫菱是顧家的丫頭,還和紫菱說了許多的話…”

  顧德昭終于睜開眼道:“說這個做什么?”

  宋妙華卻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道:“老爺,妾身想說的話實在是有些冒犯夫人,還請老爺原諒了,妾身再說。”

  顧德昭看了她許久,他抬頭才發現宋姨娘今天帶的不是巧薇,而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婦人,她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行了禮道:“顧大人安好,小婦人便是云姨娘身邊伺候的玉屏。”

  他皺了眉,宋姨娘平日絕不會這么冒失,竟然帶一個婦人到他這里來,必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和他說。這人原來是云湘的丫頭…她到底想說什么?

  顧德昭這才說道:“你要說便說吧。”

  宋妙華得了這句話,才繼續說:“這位便是當年伺候云姨娘的玉屏,她和紫菱說話的時候,提到了當年云姨娘死的內幕。陪紫菱出嫁的婆子聽了十分震驚,才回來告訴我。妾身也是左思右想了許久,也拿不準要不要和老爺說。但是想著如此重要的事,實在是不該欺瞞老爺,才讓婆子去找了玉屏過來。”

  顧德昭聽到云姨娘死的內幕,早已經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宋妙華面前。

  過了好久他才問道:“云姨娘當年是難產而死,這事能有什么內幕。”

  宋妙華忙道:“我說的話卻也做不得數,玉屏當年可是親眼所見的,老爺讓玉屏說吧。”

  那玉屏早被顧德昭的氣勢嚇到,磕磕巴巴地說:“當年云姨娘早產…老爺知道是因為服了催產湯藥的緣故。但是、但是當時安胎藥和催產的湯藥是分了兩個柜子放著,翠屏又怎么可能弄混淆了呢。”

  “當年除了翠屏和我會去云姨娘的小廚房,還有夫人也常去,她、她關心云姨娘的飲食,常要去查看她吃得如何,有時候進去了,很久都不出來…翠屏在外的長兄得急病,是云姨娘出錢治的,翠屏對云姨娘忠心耿耿,是不會害云姨娘的…”

  她說到這里,小心地抬頭一看,發現顧德昭的臉已是陰沉一片,手握成了拳放在身側。

  她心里更是懼怕了,按照宋姨娘的吩咐繼續說:“既然湯藥不會弄錯,也不是翠屏故意弄混的,那…那只可能是夫人換的…翠屏她死的時候大聲喊冤,但是沒人聽。她真的沒有拿錯藥…是…是有人把兩個柜子的藥換了…”

  顧德昭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服侍云姨娘的兩個丫頭都是紀氏派的,丫頭弄錯了藥,他懷疑過紀氏。但也只是懷疑,又覺得以她的脾性是做不出這事的,因此沒有深究下去。

  那時候他那么寵愛云湘,寵愛到別的人都不想要了。云湘說過要他多陪紀氏,但即便他陪著紀氏,心也早已在云湘那里。紀氏看得出來,她什么都不說,但是他是看得出來的,她是十分不高興的。

  他原先喜歡紀氏,那是一心一意的喜歡。她嫁過來之后,偏偏帶了一個丫頭云湘。顧德昭越和云湘相處,就越是喜歡她的溫婉平和,這和紀氏的平和不一樣,紀氏的性子其實十分高傲。

  云湘原先服侍紀氏如此用心,紀氏懷孕生了錦朝,孩子半夜哭,都是她急著去抱起來哄著。紀氏但凡有點不適,她比誰都要心急。小錦朝被送到通州的時候,她又比誰都傷心。

  最后就是她伏在自己懷里,慢慢地死了的場景。她的臉蒼白得可怕,身下的云紋錦被卻全是血。

  …他知道紀氏不喜歡自己和云湘一起,但是沒料到紀氏竟然這樣害了她!

  顧德昭想到這些,一陣憤怒讓他的手都抖起來。

  他深吸了口氣,繼續問玉屏:“你…當初為什么不說?”

  玉屏想到當年無論她怎么哭嚎,怎么求饒。那棍子還是不停地打在翠屏身上,她那么無力地掙扎著,顫抖地蜷縮成一團,想讓痛苦更輕一點,但卻一點用的都沒。

  “夫人當年也待我們極好,我們…我們不想把夫人說出來。”

  顧德昭聽完后,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沉寂下來,鞠柳閣沒有一點聲音。已經是深夜了,只有外面竹林被風吹過,簌簌聲響。

  他突然把桌上的一套青花纏枝的茶具拂下去,嘩啦碎了一地。

  饒是宋妙華,都被嚇了一跳。但同時,她心里也明白,她這是戳到顧德昭的死穴了。

  “好、好…”他連說兩個好,臉上帶了一抹凌厲的笑容,“我倒不知道,她竟然真能做出這樣的事!”

  宋姨娘小聲地問:“老爺,那…那該怎么辦呢?還是當成什么都沒有吧,畢竟夫人如今身體也不好,云姨娘的死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今天還是您的生辰。”

  “我今年生辰,還以為她沒有給我生辰禮。”顧德昭笑著說,“原來這就是我的生辰禮。”

  他除了痛惜云姨娘的死,他還痛惜紀氏,她怎么會變成如今的樣子,她怎么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當年他去提親時,那個朝他笑得十分溫和,反倒讓他惹了臉紅的湘君去哪兒了?

  “當成什么都沒沒有,怎么可能呢!”

  顧德昭閉上眼吐了口氣,“夜深了,你先帶著玉屏回去吧。我明天親自去找她。”

  這事,只能他親自來解決。

  什么玉屏、宋姨娘,都是沒有干系的。

  錦朝卻剛從紀氏那里回來。母親最近胃口愈發不好,都是她在小廚房做了菜給母親吃,她還能多吃一點。她回了清桐院,梳洗完畢后,又要給母親做一雙鞋襪,繡的是蘭花紋。

  青蒲給她點了兩盞燈,她拿著小繃慢慢繡著蘭花紋。外面有雨竹和繡渠小聲說話的聲音。

  青蒲笑著道:“…眼見著葡萄要熟了,雨竹拉了繡渠每天看著。”

  不過片刻,繡渠卻挑了簾子進來,行了禮道:“小姐,鞠柳閣的碧衣姑娘想見您。”

  錦朝想起這碧衣姑娘是母親的人,點頭笑道:“快讓她進來吧!”

  碧衣走得很急,進來后行了禮,道:“大小姐,奴婢在鞠柳閣當差,是夫人提拔的。本來這事應該是先和夫人說的,但是奴婢想著上次因為奴婢說的事,反倒讓夫人動了氣。奴婢猶豫了很久…還是想著來找您說。事出緊急,奴婢才連夜前來…”

  錦朝皺了皺眉:“上次?上次什么事讓母親動了氣?”

  碧衣解釋道:“前幾日宋姨娘來給老爺送披風,說您在夫人的藥里發現了大黃,就以為是她做的,去找她質問。她說得十分委屈,聽完后老爺就說是夫人的不是,說是夫人鬧騰著不安分…”

  錦朝驚訝得站起來,隨即把小繃放在高幾上,聲音都冷了下來:“她竟然這么說?”

  上次大黃的事,她沒有確鑿的證據,便不敢鬧到父親那里,倒是讓宋妙華抓到機會去生事!

  父親還說是母親的不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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