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失兩劍 聾子憑直覺便知溫笑話意,當即喝道:“當真要殺,你們再敢維護一起殺!”
芮瑋不知趙柔所犯何罪,問道:“你說為什么招他老人家這樣惱怒?”
趙柔臉色蒼白道:“你別管!”
芮瑋道:“我不管!你快將那女子面貌說出。”
趙柔狡猾道:“等他們走了再講,不然我決不說。”
這時六魔連成一串,溫笑道:“七弟,快押在陣后。”
趙柔一掙,芮瑋不放,他拼命再掙,竟掙之不脫。
芮瑋道:“你說了,我就放你。”
趙柔喊道:“大哥,他不放我。”
溫笑道:“芮兄,咱們面臨強敵,你快放了他。”
芮瑋見他們要合七人之力來戰殘廢人,斷然道:“不放!”
溫笑不敢得罪他,另樹強敵,心想少一人無所謂,合六人之力,功力已是天下難敵,大笑道:“聾子,來殺吧!”
聾子藝高膽大,等他們排好陣,冷笑道:“你們以天罡陣法來戰我,老夫可不客氣啦!”
說著一拳擂去,腳下跟隨踢出。
溫笑見他識得功力能夠互通的天罡陣,心中更是謹慎,暗忖:縱算你拳法無敵,我不跟你游斗,左右都是硬碰硬,不信你能抵得住六人之力。
當聾子拳腳齊來時,他看也不看,一拳照準聾子的門面擊去。聾子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飄身退開。
溫笑搶得先機帶動陣法,左一拳右一拳,全是合六人的功力,大開大閹的向聾子打去,一點也不防守,全以攻招襲敵。
一時聾子被打得連連后退,毫無還手之力。
他空有無上絕技不得施展出來,最后打得真火上冒,心想你要硬打我就硬接,不管你們合六人功力會有多高。一拳接去。
兩下相接“砰”的一聲震天價響,聾子身形未動,反而將六魔的陣法稍稍震亂。
他心下大喜,暗忖:原來你們合六人之力,也還不如我這個殘廢人呀!當下不再后退,反而主動地攻去。
溫笑暗暗叫苦,心知聾子的功力深厚無比,竟然六人之力還稍遜一分,可惜七弟沒有參加,否則便能多勝一分。
不及盞茶時間,兩下已接下八拳,到第九拳,聾子一聲巨喝,拳勁襲來無比的凌厲,溫笑一接之下,便知糟了,果然被震得連退六步,接著六人撒手,一一跌坐地上。
這一下弄得六人精疲力盡,手臂酸軟,無法起身再戰。聾子長聲一笑,緩步走到芮瑋身前道:“好小子,將趙柔交給老夫。”
芮瑋道:“為什么要交給你?”
聾子一愣,啞子上前比個手勢后,聾子怒道:“你不交給我,莫非也要維護他?”
芮瑋道:“正是,在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前,你決不能將他擒去!”
聾子知道芮瑋意思后怒喝道:“你也要跟我們打一架,才肯放?”
芮瑋豪聲道:“你要硬搶時,說不定只好打一架了!”
聾子道:“你可知趙柔犯了何罪?”
芮瑋道:“縱然是十惡不赦了的壞人,也不能交給你。”
他心想聾子的脾氣暴躁火烈,交給他立時將趙柔殺了,自己要問的話再也無從得知,是故堅持不交,要等趙柔說出一燈神尼所抱的女子面貌后,再交。
聾子以為芮瑋故意庇護,大喝道:“你放下他,咱們來打一架!”
芮瑋遙頭道:“我不跟你打。”
他將趙柔拉到一旁,正要發問,聾子一掌襲來,口中同時說道:“你敢庇護采花賊,老夫決不容你!”
這一掌聲威驚人,芮瑋已見過聾子的功力,知道難敵,當即拔出木劍擋去。
聾子恍若未見,腳踩迷蹤,只見那掌直襲而來,芮瑋竟是無法擋住,心中大驚,慌忙躍退。
他雖躲開那一掌,卻讓聾子將“欲魔”趙柔抓去了。
趙柔已被芮瑋制住,這時被聾子抓住更是動彈不得,顫聲呼道:“芮兄救我…芮兄救我…我和你說那女子的面貌…”
聾子聽不見他在呼叫什么,卻知他在向人求救,大笑道:“誰也無法救你,今日你該對那些被你奸殺的無數清白女子償命!”
原來“欲魔”趙柔為七情魔中品德最壞的一魔,不但好色如命,而且嗜好殺人,被他奸淫的女子無一幸免,所行惡跡入神共憤,但因他行事詭密,未教中原中人發覺。一次在江陵奸殺江陵知府千金后,被聾子撞見,當晚月黑風高,趙柔竭力抵擋下,終于逃逸。
聾子得知他是七情魔中的老幺,便一直追蹤,適當七情魔前來塞外尋仇,一時聾子無法追及,直到如今終是被擒。
趙柔張嘴還要再叫,聾子火起,“啪!啪!”兩記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口吐鮮血。
芮瑋怕趙柔被打死,一劍攻來,他心知聾子武藝高深,尋常劍法絲毫無用,所以一出劍便是絕招“無敵劍”!聾子識得這招,不敢抵擋,飄身后退,芮瑋沒有存心傷他,一把抓過趙柔,急問道:“那女子是何模樣?”
趙柔心智狡猾,知道六位兄長現在不能動彈,目前能救他一命的,惟有芮瑋,而要芮瑋來救自己,只有以一燈神尼手中所抱女子的面貌來釣住,這時他怎會說出,訥訥道:“長得像…長得像…”
聾子忽然大聲問道:“小子!你的師父可是喻百龍?”
芮瑋見問僅點點頭,卻沒望去聾子一眼,追問道:“長得像什么?”
趙柔故作害怕道:“像…像…”
聾子怒喝道:“臭小子,就是喻百龍自己,也不敢對老夫這般驕傲!”說著,倏忽間,襲來三拳。
這三拳精妙無比,逼得芮瑋非將趙柔放開不可,但他哪肯再放,心想就要知道野兒的下落,誰也不能阻擋,即時木劍一揮,以“不破劍”守住四周。
這“不破劍”為天下最厲害的守招,喻百龍曾以這一招立于不敗之地,這時芮瑋展出,頓時聾子三拳尤如泥牛人海,無聲無息地被化解開去。
聾子大怒道:“好小子,喻百龍的絕活,讓你學全啦!”
芮瑋又問趙柔道:“長得到底像什么?”
趙柔臉上露出狡色道:“像…”
他把像字尾音拖得好長,聾子又道:“你縱然是喻百龍的徒弟,若要再庇護那淫賊不放,老夫可要不客氣,到時別怪老夫出手不留情!”
芮瑋見趙柔正要說出,又被聾子打斷,抬頭怒顏道:“在下尊稱你一聲前輩,請你不要再擾亂!”
這時芮瑋心中業已知道,眼前兩位是七殘叟中的聾啞二叟。
聾子見芮瑋對自己擺出怒色,以為他仗著師父的勢力,不買自己的賬,心中大怒,要知他是七殘叟中脾氣最躁而又嫉惡如仇的老頭,什么事都是憑著直覺來處理,這時一發怒便不可收拾,隨手從六魔身后抽出一劍,說道:“你敢庇護,老子就要殺你!”
他見芮瑋已會兩招海淵劍法,自知空手無法對敵,亦要以另一招海淵劍法搶下趙柔,將他殺掉。
啞叟也取得一劍,聾叟問道:“你要助我?”
啞叟點點頭,聾叟大笑道:“這小子雖會兩招,到底是晚輩,老子不會輸他!”
啞叟連比手勢,聾叟冷笑道:“你是說這小子功力深厚,不同凡響?”
啞叟點頭,聾叟豪笑道:“功力越深,老子越不怕他,小子,發招!”
聲未畢,一劍凜然刺去,芮瑋點住趙柔麻穴拉到身后,木劍霍然揮出,聾叟一見便知是“不破劍”,心道:“喻百龍施出‘不破劍’我攻不進去,總不會在這小子手上也攻不進去!”他不信以芮瑋的功力會守得住。
哪知一劍刺到芮瑋布下的劍幕上,但覺一陣奇怪的暗勁襲來,手中劍不由自主旋轉起來。
聾叟大驚,叫道:“好小子!功力果然非同小可!”急忙翻腕抽出,幸虧他功力高過芮瑋,否則手中劍定被芮瑋“不破劍”所產生的暗勁旋飛。
啞叟走上前來,聾叟怒道:“兄弟,你等會上來,我決不信他還會守得住‘殺人劍’!”
芮瑋心下奇怪,問道:“什么‘殺人劍’?”
聾叟見他神色,便知其意,大笑道:“我這招海淵劍法,世無匹敵,一當施出必殺敵人,故曰‘殺人劍’,小子,你也授首吧!”
芮瑋聽是海淵劍法,暗吃一驚,凝神貫注,決不敢有絲毫疏忽,聾叟望見他沒有動彈,叫道:“小子,還不出招守住?”
芮瑋仍是沒有動彈,聾叟以為他瞧不起“殺人劍”,仍當普通劍法來看,要等己方刺出,才施出“不破劍”。
心中暗笑道:“這小子不知好歹,竟敢大意,死了莫怪老夫。”他此時確認“殺人劍”一出,芮瑋必然中劍。
卻不知芮瑋絲毫沒有大意,思忖道:“聾叟功力高過自己,‘不破劍’不一定守得住他攻來的海淵劍法,若是萬一守不住,其勢必將被他殺傷,那時趙柔只有眼見被聾叟殺死,但…但…趙柔千萬不能被殺死啊…”
倏地聾叟手臂一舉,劍光帶起,芮瑋霍然長嘯一聲,不守反攻,心道以攻制攻才是勝的法門,才能保住趙柔不被殺。
聾叟萬料不到,芮瑋不以“不破劍”來守,反而搶攻上來,大笑道:“無敵劍,老夫可不怕他!”
他說完這話,仗著一股狂氣,越發將那招殺人劍施展得虎虎生威,心想:我功力高過你,哪怕不勝?
正當兩劍相接之際,芮瑋忽然收劍變招,聾叟心中奇怪,卻見芮瑋劍招一變已不是無敵劍了。
聾叟心道:“你不以無敵劍來攻,自取速亡!”當下將殺人劍攻到芮瑋身前布下的劍幕,芮瑋萬難逃避。
芮瑋卻不逃避,所變之招,凜然刺出。
聾叟眼看芮瑋要傷在劍下,忽見芮瑋帶起的劍光射向自己的腰際,念頭一轉,已知縱然能將他殺傷,自己必定被芮瑋的劍法攔腰斬斷!
聾叟想不出芮瑋曾施出何種劍,竟能與殺人劍的威力相等,他不愿兩敗俱傷,收劍攔住。
此時芮瑋突又變招,但見這招施來,猶如長江大河洶涌襲至,聾叟認出這招,大驚道:“洪水劍!”
呼聲未畢,劍至胸前,這時他想躲開此招,萬萬不能,再以殺人劍來攻,也來不及了!
眼看聾叟要被芮瑋的木劍刺個透明窟隆,啞叟在側早已有備,一劍搶快刺出,頓時封住芮瑋的攻勢。
要知芮瑋練的那招洪水劍尚不熟練,而啞叟刺出的一劍亦是海淵劍法,名叫大樂劍,他這招施來要比洪水劍厲害得多,只見不但救了聾叟的性命,而且劍的余勢直拉芮瑋,芮瑋慌忙變招,以不破劍堪堪將大樂劍擋回。
聾叟驚得臉色蒼白道:“洪水劍!洪水劍…
他喃喃自語,明知那招是洪水劍,卻不信芮瑋會它,心想洪水劍是無目叟的絕招,是再也不會傳給喻百龍徒弟的。
啞叟將劍收回,心知不能將芮瑋打敗,退回身來。
聾叟見他退回,問道:“那招可是洪水劍?”
啞叟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至此聾叟確信不疑,大聲喝向芮瑋道:“無目叟是你什么人?”
芮瑋想到無日叟,潸潸落淚,說道:“他老人家是我師父…”
啞叟聽到這話大吃一驚,十分不解,喻百龍與五目叟怎會同時做了他的師父?用手勢轉告聾叟,聾叟不信道:“當真是你的師父?”
芮瑋點了點頭,聾叟望著啞叟苦笑道:“我想不透無目叟怎會做他的師父?”
但見啞叟做起手勢來,聾叟看后,驚道:“什么?你說他還會殘臂叟的劍法?”
啞叟微微頷首,聾叟一想適才芮瑋第一次變招確有點像殘臂叟的劍法,否則不會敵住自己的殺人劍,又向芮瑋道:“難不成殘臂叟也是你的師父?”
芮瑋點頭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殘臂叟他老人家確也是我的師父。”聾叟得知殘臂叟也將大愚劍傳給他了,喟然一嘆道:“好小子,你竟會四招海淵劍法,聾叟不是你的對手,趙柔由你處置,但要告訴你此人作惡多端,罪不容恕!”
芮瑋道聲多謝,抓起趙柔問道:“你不要再吱吱吾吾,快說那女子面貌是何模樣?”
溫笑忽道:“你不要問了,她的名字一燈神尼曾告訴我們,說,若你問起就說她叫高莫野。”
芮瑋興奮得流淚道:“真是野兒!真是野兒!她師父將她帶去,這下我可放心了!”
他心中卻不免有點悵惘,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和她重見,若是兩年內不能見一面,此生就無法再見她了,不見她一面死去是多么令人難受呀!暗暗決定,無論如何在死前要去和野兒相見一面。
他將趙柔交給聾叟,趙柔大叫道:“芮兄!芮兄!神尼還有話告訴你,你快將我救下,我就告訴你!”
芮瑋道:“你生性狡獪,不如問你大哥。”
聾叟大笑道:“小淫賊還叫什么?再叫老夫不一掌劈死你,教你有得零碎苦頭吃!”
趙柔仍是大嚷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聾叟大怒,正要給趙柔苦頭吃,驀聽四下雷聲振動,聾叟聽不到,也覺到不對,因由地上的顫動,他也感覺得到似有千軍萬馬攻來。
芮瑋驚呼道:“突厥兵!”
他已嘗過被突厥兵圍攻之苦,心知要想與千軍萬馬相敵,縱有舉世的神功亦難,聽聲音攻來的突厥兵約在數萬,定是原氏兄弟搬請而來。
聾叟不知厲害,大喝道:“來的是突厥龜兒子,老夫今日可要大開殺戒!”
趙柔一聽是突厥兵,嚇得直打哆嗦,聾叟冷笑道:“你遲早要死,還怕什么?”一掌將他拍飛,落到數丈外,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看來穴道未解,突厥兵沖來必被踐踏成爛泥一堆。
頃刻四面沖來的突厥兵已近,只見到處都是黑壓壓一片,其勢甚為驚人,膽子小的不要說戰,看到這種情形就要嚇得魂飛魄散!
“懼魔”鐘寒天生膽怯,躺在地上,牙齒咬得格格打顫道:“鐘…鐘…某…今…日…閻羅王…召見…”
“哀魔”莫悲哭喪著臉道:“咱們兄弟要死在突厥兵的鐵騎下,豈不是冤枉嗎?”
“怒魔”吳憤狠毒地望著聾叟,說道:“我死后變成厲鬼,必要找你這老賊索命!”
聾叟雖不知他說什么,亦看得出他在罵自己,心中不覺有點抱愧,暗想他們無力起來一戰,全因自己將他們擊傷之故,但又無法將他們治好,只有眼睜睜見他們被突厥兵殺死了。
“笑魔”溫笑這時也消失了慣有的笑容,嘆息道:“大丈夫要死得轟轟烈烈,這樣平白讓突厥兵殺死,咱們兄弟死不瞑目!”說著臉上滿布凄涼的笑容。
芮瑋見他這般笑容,熱血上沖,大聲道:“只要芮某一命尚在,盡力保護你們兄弟不被突厥兵殺害!”
溫笑感激萬分地呼出“芮兄…”
就這片刻,先頭的突厥輕騎兵殺到,聾叟一劍揮去橫掃八方,見十余匹馬腿被他砍斷,騎兵摔下馬來。
聾叟接著揮劍砍去,落下的騎兵皆被他砍掉腦袋,死狀甚慘,但沖來的騎兵毫不退縮,勢如潮水不可阻擋。
聾叟又是一劍揮去削斷馬腿,落下的騎兵不及砍殺,另批騎兵襲來,他回首見啞叟拿著劍呆呆地站著,就喝道:“兄弟,這時還慈悲什么,殺呀!”
啞叟盡量去想突厥兵的殘酷,想到邊塞居民被害之慘,殺心大起,數劍落下將摔在地上的騎兵一一刺死。
聾叟大笑道:“痛快!痛快…”
笑聲中又砍斷十余匹馬腿,落下的騎兵還未站起便被啞叟迅快的手法刺死,他倆砍一個殺一個,配合得十分利落,不一會兒就解決了百十來個輕騎兵,但那沖勢卻未受到絲毫挫折!
芮瑋在內側護著六魔,這時“欲魔”趙柔尸首早已不見十成是被攻來的鐵騎踏爛了。
聾啞二叟雖然厲害,也不能完全阻止來犯的騎兵,攻進的騎兵不在少數,將芮瑋他們圍在當中。
芮瑋要保護六魔便不能大開大闔的砍殺,只見他在六魔四周游走,一見騎兵沖到六魔身側,飛起一劍擊碎他的腦袋,芮瑋身手利落,片刻也被他擊殺了數十人。
數刻時間,聾啞二叟以及芮瑋他們四周,突厥兵的尸首堆積成山,沖來的騎兵要將尸首抬去才能再沖。
只見尸首抬去后,數刻時間又是堆積如山,這樣一個時辰不到,先頭的千余輕騎兵被他們殺盡。
接著攻來的步卒,步卒手中皆是長矛大槍,而且布成方陣,殺不勝殺,有時一個不小心便會被長矛大槍挑傷。
殺到后來聾啞二叟的長劍都砍鈍了,身上的傷痕到處皆是,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步卒長矛大槍挑中要害。
芮瑋要保護六魔情狀更慘,只見他全身成了血人兒,除了面部外,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傷痕。
六魔見他這般舍命保護自己,無不感激涕零,就連見人就生厭惡的“惡魔”葛恨也對芮瑋的觀感大改,喃喃呼道:“芮兄,你快自個逃走吧!別管咱們…”
聾叟見殺了半天,沖來的突厥兵絲毫沒少,也沒稍退的跡象,好似突厥兵個個都是沒有血性的人,全不顧自己的生命!
他心知再殺下去,力氣用盡了,要沖都沒法沖出去,便向芮瑋叫道:“小子,咱們沖吧!”
芮瑋卻知沖也沒用,心想突厥兵重重圍捕,是再也沖不出的,還不如守在這里殺一個是一個,殺多了也就等于為國報效,此時根本不抱活命的希望。
聾叟叫了十多次見芮瑋不理,回首望去見他死命保護六魔,便又道:“咱們可以背著六魔逃出去!”
他已知芮瑋這個人重義氣,要不將六魔救走是再也不會自個逃走的,他不愿芮瑋死在這里,因在他心目中認為芮瑋那四劍很可能已是天下僅存,想是喻百龍他們都是快死了才將劍法傳他,否則決不可能傳他,而寧可自己懷劍赴約了。
若是芮瑋也死了,四劍跟著他絕世,想學全海淵劍法再也不可能,惟芮瑋不死,四劍也許能被自己學到。
聾叟心中有了這個自私的念頭,招呼啞叟向芮瑋那方殺去,他倆功力深厚,殺了這么久仍有充沛真力,漸漸移至芮瑋這邊。
聾叟一聲呼喝:“快抱六魔!”和啞叟爭速蹲下身子,每人在手臂下挾起兩魔,剩下溫笑及章癡。
芮瑋見狀,心想要沖就沖沖看,當下也挾起溫笑及章癡,這時聾啞二叟已開始沖去。
芮瑋跟著絕后,只見他三人挾著六魔只剩一手,威勢卻也不弱,突厥兵當者披靡,漸漸殺出一條血路。
聾啞二叟手使海淵劍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算殺出重圍,他倆大喜,飛快向前奔走。
芮瑋心中卻無喜意,知道不久將又被圍住,除非是奇跡出現,否則是無法逃出重圍的。
果然突厥兵又從兩側圍上,圍成一個大圈子,再度從四面八方襲來,聾啞二叟不知所以,還以為又是一批突厥兵,便鼓起余力再度沖殺。
但殺出重圍后不久又被圍住,如此三度,聾啞二叟功力最深,到底年老后勁不足,已累得精疲力盡了。
芮瑋年輕力壯,再得屢次斷后不耗真力,情況尚佳。
到了再被圍住,三人本來合在一起力斗,結果全被切斷,芮瑋獨斗一方,眼睜睜看到聾啞叟將力盡被殺,想沖過去搶救,已無能為力,因自身都已難保。
只見聾啞二叟被殺倒后,步卒洶涌而上,傾刻斬殺得尸骨無存,溫笑,章癡見兄弟被殺,亦是愛莫能助。
芮瑋也感到精力盡了,手足酸軟,他好像看到死亡的陰影漸漸襲來,邊戰邊道:“溫兄,章兄,我不能再救你們出去了!”
溫笑從不流淚,這時亦流淚道:“芮兄恩情永感五內,死后有靈亦當不忘…”
章癡道:“你快放下咱們,自個拼命逃吧!”
芮瑋搖頭嘆道:“要死就死在一塊!”
章癡道:“昨日晚上我對你及伊吾公主胡言亂語,希你原諒。”
芮瑋苦笑道:“這也沒什么,我不怪你!”
溫笑道:“三弟對你無禮,他雖死了,我做大哥的還要代他向你致歉。”
芮瑋想起莫悲找自己的惡作劇,笑道:“要不是那樣還真不容易找到我呢!”
章癡道:“但若沒找到你,也不致害你如此…”
芮瑋道:“快別這樣說,生死由命,怎能怪得他人。”
說著一連擊倒七人,但他腿上也中了一槍,傷勢見骨,站立不穩跌坐地上,手中木劍卻不停地仍是苦苦強撐。
溫笑暗佩芮瑋這人竟能在生死關頭談笑自若,膽識為人,無不超人一等,心想讓他慘死在突厥兵的亂刀下,蒼天豈非真是無眼了?
驀見一騎飛快沖來,步卒紛紛讓道,那騎來到近前飛起一槍向芮瑋的咽喉刺去,芮瑋不及格擋,放下溫笑章癡,剩出左手,不假思索一把抓住來槍。
他用力一拉竟拉下騎上那人,不由抬頭向那人看去,一看原來是李潮,李潮顯然是故意摔下馬來,落到他的身邊,低聲道:“快騎我的馬逃走!”
芮瑋也不言語抱起溫笑,章癡,盡出全力飛躍上馬,一抖韁繩猛沖出去。那匹馬高大強壯,不一會兒沖出重圍,也因是李潮的坐騎,突厥兵不敢將它刺傷,才能輕易沖出。
芮瑋用力挾緊馬腹,坐騎飛奔起來,只見奔得好快,四下景物迅快倒轉,迎面風聲呼呼吹來。
芮瑋低下頭,抱緊溫笑,章癡,任那坐騎狂奔,奔了個把時辰,竟未再見突厥兵圍來了。
突然坐騎跪倒地上,摔下芮瑋三人,只見坐騎直吐白沫,想是它馱著三人盡力狂奔,雖是神駒也累得差不多了。
芮瑋一見四面風景,竟是伊犁河的上游,少算這馬已奔了數百里,難怪迫兵不見,這馬奔得太快了,突厥兵無法再圍上來。
這一次又是李潮相救,若不是他的坐騎,普通坐騎是再也無法擺脫突厥的圍捕,芮瑋怕追兵再來,強打精神負起溫笑、章癡,向無人煙處逃去。
走到夜晚,自信突厥兵無法再找到,放下溫笑、章癡,仰面躺在長草中,頃刻呼呼入睡。
他實在太累了,這一睡直到第二日太陽高照,才被陽光曬醒,回身看去,溫笑、章癡仍在熟睡,他怕倆人被太陽曬昏,搖醒過來。
幸虧長草蓋身,要是平地,睡到這時日正當中,必被曬焦,一睡永不能醒來了!
溫笑、章癡體力稍稍恢復,一醒來便覺得口干欲裂,眼看前面有條小溪,連爬帶滾挨到溪旁,狂飲溪水。
芮瑋干脆將整個頭浸在溪水中,泡了好一會兒,足足飲了滿肚子的水,才伸出頭來,仰天大笑道:“芮瑋!芮瑋!今日你還能活在世上實是奇跡!”
溫笑嘆道:“咱兄弟倆人能再見天日,才真的奇跡,若非芮兄,現在還不知在地獄中受著何種罪刑?”
章癡道:“大哥,一燈神尼托轉芮兄的話,還未告訴呢。”
芮瑋道:“神尼將野兒抱走,留下什么話?”
溫笑道:“她說你要再想見高莫野,除非辦到一事,否則終身別想再見她一面了。”
芮瑋緊問道:“神尼要我辦什么事?”
溫笑道:“她說當你學會海淵劍法后再去滇西大理點蒼山找她,若未學會不用找她,就是找到她也不讓你見高莫野,尚且…”
章癡接道:“那老尼好兇,她不但不讓你見高莫野還要將你廢掉!”
芮瑋失聲呼道:“學全海淵劍,這…這…不可能?”
溫笑關心問道:“為什么不可能?”
芮瑋哀痛道:“因…因…天下會另兩招海淵劍法的前輩,已…死去了!”
章癡大驚道:“死去了!是誰?”
芮瑋雙手抱頭低聲道:“就是救助咱們逃出重圍的聾啞二叟…”
章癡太過關心,滿面憂急道:“那…那怎么辦?你不能再去找一燈神尼,否則…”
芮瑋放下雙手,毅然抬頭道:“就是沒有學全海淵劍法,我也要到點蒼山去找神尼,天下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再見野兒一面!”
溫笑搖頭道:“這不成!這不成!一燈的武功為宇內第一人,而且脾氣冷酷,你若沒有學全海淵劍法,她決不會讓你見高莫野。”
章癡跟著勸道:“芮兄還是不要去滇西,你打不過神尼,她會將你廢掉。”
芮瑋苦笑道:“廢掉我又有什么關系,只要能讓我再見野兒一面,將我性命取去,又有何妨?”
章癡訥訥道:“你!你這么愛高小姐?”
芮瑋茫然道:“我不知是不是愛她,但要我永生不能再見她一面…”說到這里,他住口嘆息一聲,心想,自己僅有一年多好活,談什么永生!
溫笑見他這般傷心,顯是對那野兒已經愛到極點,倒反而說不出什么愛不愛了,不像五弟成天將愛字掛在嘴邊,被人稱愛魔,其實他是誰也不愛,根本談不上愛的情感,惟有芮瑋這種人一旦愛上一個人至死不變,看來誰也無法阻止他去點蒼山,當下出主意道:“聞說海淵劍法共有八招,你學會另六劍,縱未學全,但已盡心力,想一燈神尼知道情由后不會再固執己見。”
芮瑋一聽有道理,點頭道:“我已學會四劍,尚有二劍盡力學會,到時懷六劍求見,看神尼會不會讓我與野兒相見?”
章癡道:“聾啞二叟去世,已非人力可挽回之事,芮兄不能學全八劍,照理神尼不會怪你,但希芮兄快將另兩劍學會,早日和高小姐相見。”
芮瑋好生感激道:“多謝賢兄弟兩關懷小弟,另兩劍今年八月十五日便可學到,現在離八月只剩五個月,小弟要趕赴閩東…”
溫笑道:“到閩東芮兄有把握學到另兩劍?”芮瑋點頭嗯了一聲。
章癡道:“那你快去吧,此去閩東數月路程,莫要錯過八月。”
溫笑道:“咱們兄弟無妨,再過幾日便可完全恢復功力,你不用為咱們擔心,現在咱們就可行動自如。
說著,他倆都站起身來,芮瑋見他兩人確實無妨,抱拳道:“那我先行一步了!”
芮瑋轉身才走數步,溫笑忽然喊道:“芮兄,有一事七弟對你不起,可要向你說明…”
芮瑋頭不回道:“他已死去,再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已成過去,不要再說了。”腳下不停,轉瞬走出十余丈外。
溫笑在后大喊道:“爾后遇到原氏兄弟,你要小心一點,他兄弟兩人睚眥必報…”
芮瑋聽到這話毫不在意,加快步子,片刻走離溫笑的視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