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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富豪離婚,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下堂妻可以狠狠的敲下多少金山銀山的邊邊角角,供自己享受下半輩子受人欣羨的貴婦生活。

  放眼海內外,幾乎沒有哪個離婚的富豪躲得過這個浩劫——比如說英國史上贍養費的榜首卡羅麥卡尼,給前妻敲走了四十七億臺幣,很多是吧?你以為這樣就是極限了嗎?錯!看看美國的贍養費榜首麥可喬登,更是付出了一百零二億的代價買回自由…其他的人,雖然沒有太多的機會超越以上的恐怖天價,但每一個富太太下堂時,絕對有能力在離開金山銀山前,敲得你痛徹心肺。

  正如俗話所說的——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是吧。

  “前妻”對富豪們而言,是如此恐怖的存在,而“前妻”所能創造出的話題,也永遠讓人津津樂道,談了又談,欲罷不能。

  所以當許多名流與貴婦們聚會時,通常會先光明正大的聊完全球股市與政治、頂極名牌與珠寶什么的新貨色之后,都會左看右看,確定四下沒外人時,再悄悄的在私底探詢著這個重大的消息——

  “你聽說了嗎?羅以律離婚了!”

  “聽說了。唉,可惜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代價買回自由。”

  “一定很多!要知道,那個商翠微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你也見過她的,雖然看起來柔柔美美的,但那股氣勢可威了,精明厲害不言可喻,是男人就受不了與她天天面對面,不被她支使得團團轉才怪。”

  “其實她沒有特別表現出強勢吧?我與她談過生意,講話輕輕柔柔的,不會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啊。”

  “但你就是有壓力不是嗎?她笑笑的,也不跟你拍桌子叫價、不用宏圖的招牌壓人,但是每每跟她談完事情,都會發現自己簽下的合約,根本是照著她所希望的條件去簽下來,你在當下完全沒有覺得不對,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等到回到公司請專門人員研議,才發現合約有夠爛,但也無力回天了。”

  “…說的也是,這種棉里藏針型的女人,比張牙舞爪的女王蜂更讓人害怕。對于那種事事與男人爭勝的女人,你還不必跟她客氣呢。”

  “那是當然!所以我們在想,當她的丈夫的人,也真是不容易了。那羅以律可以忍耐到現在才休了她,算他了不起。”

  ——這是男人談論的內容。

  而女人們這邊,則是這樣說的——

  “雖然羅家的人口風緊,不肯透露羅以律離婚的原因,以及他們協議離婚的內容,不過我想,羅以律一定被敲得很慘…哦,可憐的羅以律!”

  “能有多慘?他還沒正式繼承家里的財產,我老公聽會計師說…啊,那個會計師又聽幫羅家做帳的會計師說的,總之,去年羅以律的個人所得申報,名下財產算起來才一億多,連‘帝寶’都買不起,任那個商翠微再怎么精明會算,她最多也只能分走羅以律五千萬而已,也只能說她離婚得不是時候,要是再等個幾年,長輩的財產分下來了,到時我看拿到五億都不過分。”

  “嘿,這就是羅以律聰明的地方了。敢娶商翠微這樣的妻子,他怎么可能是個簡單的角色?要知道,他這個商場白馬王子可不是當假的!”

  “好了,反正看起來商翠微沒法從我們的羅以律身上撈到太多好處,那我們就沒有必要談她了。重點是——羅以律恢復單身了耶!太好了!”有幾個女性忍不住喜形于色的歡呼。

  “你們高興什么?老公還在家里擺著、孩子都生幾個了,還妄想人家來追求你不成?”

  “不是啊,重點是,他現在是女性心目中最理想的男性,這種男人如果專屬于一個女人的話,那就太沒天理了。”

  “說的也是。”同意。“對了,我家妹妹還有幾個小姑,都要回國了,個個年輕貌美,家世也足堪匹配得上。改天我得讓我家老公打聽一下羅以律會出席什么宴會,到時把她們都帶上。要知道,羅以律的大名,透過網路,連在海外留學的女孩子也忍不住心儀呢。”

  “我家小姑一直在找管道想接近他呢。這種男人,有機會得到他的女人,怎么會舍得放手?即使羅以律單方面想要休離她,她要是死賴著不簽字,他又能奈她何不是嗎?”

  “她笨啊!光這一點,我就不相信商翠微這個女人會有多精明厲害。”

  其他貴婦聞此言,都有志一同的重重點頭。

  “雖然我家先生說她很強,但上次我看她的專訪,覺得挺不靈巧的,沒有什么特色,滿讓人失望的。”有人馬上舉例說明之。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

  所有人都在想:就算是世界上最笨的女人也不會放過羅以律這個男人吧?那么也只能說那個商翠微不止笨,恐怕還曾經被雷劈過一萬次,在神智完全不清之下,才會簽下那紙離婚證書,與女人的夢中情人羅以律切斷互屬的關系。

  全世界的有錢男人在離婚時,都會把前妻當成此生最大的敵人,嚴陣以待,生怕條件一條條談下去,割地賠款沒完沒了的,其慘狀簡直像滿清末年重現,自己從此就只得天天喝地瓜稀飯度日。

  羅以律并沒有這個擔憂,說他是個幸運的離婚男人也不為過——雖然這個頭銜若被他聽到了,肯定要皺眉上半天。

  并非他沒有足夠豐裕的金錢來讓商翠微敲,而是他知道商翠微不是那種如狼似虎的女人,所以當他們開始辦離婚時,錢一事,從來不是他的擔憂。

  當年她一心想嫁他,不是為了他的錢;如今與他談離婚,依然不會為了錢。當然,如果她要,他也會給。

  不待商翠微主動提,他便讓家族律師擬出了許多照顧她往后生活的條件——包括在紐約、臺北各一間五十坪的公寓,每個月給她三十萬元生活費。還吩咐律師道:如果她覺得有所不足,仍可以隨意添加,他可以全部接受。

  當時他這個“凱子”的做法,被律師嚴重警告說他的大方只會使自己變得一文不名,全世界的前妻都是吸血鬼!

  但他堅持不改。他想聽聽翠微會有什么要求,即使,她真的提出了要他全部的財產,只要她提,他就敢給!

  她的表現既在他的料想之中,又帶著點出乎料想。

  她沒有矯情的說一毛贍養費也不要。他給什么,她就拿什么。

  在財務上,就這樣解決了。然后,她提出其它的條件倒是讓他有些困擾…或者說困惑吧。

  她當然知道羅家的孩子,監護權永遠不會歸到母親那邊。所以她也不跟他搶子女監護權。她提出的第一條是:小女兒羅愉監護權屬于父親,但她希望可以將女兒帶在身邊照顧,直到她上小學,畢竟她才兩歲。

  老大與老二是男生,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已經能獨立的學習受教。身為羅家的男兒,他們這一生所受的教育是非常嚴謹的,為了孩子的將來,她自是不會插手,就讓他們繼續在美國學習。她只要求與女兒生活一陣子,畢竟羅家還是有些重男輕女的。他恢復單身之后,沒法一個人照顧孩子,最終也只能把牙牙學語的女兒丟在祖宅,多少是放她自生自滅的感覺,對她的未來并不好。

  這一點,沒有問題。以往女兒都與他們同住在市區公寓,白天他倆上班時,會讓保姆與家務助理三天兩頭的將女兒帶回山上的祖宅玩,山上空氣好,有綠地可以任她奔跑,女兒也很喜歡這樣,但并不表示將孩子就此丟在那里是理想的。

  所以他同意了。

  可接下來的條件…

  她希望他可以每個月至少來探望女兒一次以上。還有,他每兩個月都有固定安排出差美國、同時與兒子們生活上幾天的行程,往后她都要一同去。

  一同去?以前她還沒那么有空每次都跟著他一同去見兒子呢,離婚后倒是走得勤了。

  不過,想想也是,她離職了,有空了。

  但她干嘛不自己去,非要跟他一道?莫非忘了兩人已經離婚?

  這一點讓他考慮良久,但最后還是覺得她是孩子的母親,如果她覺得這樣做對孩子好,他沒有反對的道理…要是她不覺得離婚后與他相處會很尷尬的話,那他當然也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最后,她說,因為女兒與她同住,她會定期向他報備女兒的成長記錄,或以電子郵件、或以錄影帶,就是不會任意打電話打擾他。

  真是體貼不是嗎?!

  當他在離婚證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不知道為什么胸口燃起一把無名火。

  商翠微,你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今天是搬離公寓的日子,搬離這個已經住了三年的家。

  所有的行李已經讓搬家公司送走了,送去羅以律買在她名下的舒適公寓。等一會她要離開,只要帶著女兒就可以輕松走人了。

  她站在主臥室里,指揮著家務助理將更衣室的衣物重新整理過。原本放她衣物的那區空出來了,正好可以將羅以律的各式衣物做更好的分類整理。衣物放置的順序沒有什么改動,只是每一類占有的區域更大更充裕。不過她還是打了一張清單貼在更衣室隨處可見的地方,讓他得以輕易搜尋。

  “商小姐…你都與先生離婚了,為什么還要幫他做這些?”家務助理不解的問。

  “我不能讓他因為我的離開而生活得不便利。”商翠微淡淡說道,見助理俐落的依照她交待的方式整理衣服,也就不在一邊看了。走到更衣室的全身鏡前,沉靜的打量自己。

  “可他…跟你已經沒關系了,不是嗎?”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家務助理也只好乖乖的專心工作。她服務這個女主人已經兩年了,對她的性情多少有點了解,當她不回答你問話時,就最好閉嘴。

  在她之前,有十名助理被不留情的撤換,聽說其中除了有三個是太迷戀男主人之外,另外四個就是太愛打聽八卦四處現寶,許多無關緊要的小道消息就這樣被狗仔隊探知公開了,最后三個被換掉的原因是自認與女主人已經相熟,覺得女主人沒架子,所以問話沒輕重,處理家事起來又有太多意見,以專家自居,希望女主人最好聽她的。

  女主人看起來是很好說話的樣子沒錯,但其實并不是。她尊重你,可是你要是沒回報她足夠的尊重,第二天就會被祖宅的總管通知失業了,一個理由也不會給你。

  所以,工作工作!就別問那些自己好奇得半死,卻是不能知道的事了。

  商翠微在看著自己。這幾個月來,她常常做這樣的事——審視自己。

  她不是個很重視自己外表的人,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可以說,世上沒有多少事可以讓她在意,別人羨慕她會讀書、會彈琴、會書法,她卻不會因為老天給了她如此出色的才華,而感到與眾不同,對別人的羨慕沾沾自喜。

  長輩們稱贊她淡定,可她其實也不過是麻木不仁。對于自己擁有的一切,她知道很好,但也付出了相當的努力來達到父母的要求、學校的要求。她達到了,但沒有放在心上,那些都是別人要的,不是她要的,既不是她本身所追求,那么得到了,也沒有什么。

  而,她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外表,是初見羅以律,迷戀上他之時。為此,翻看了古今中外所有愛情教戰書籍——從愛情小說到名人談愛情的雜文,甚至連報章雜志上別人投稿的愛情心得也不放過。

  那時,得到許多結論,其中最重要的訊息被她歸納出來了——就是外表的美麗非常重要!它決定了你的愛情之路的起步順暢或艱難。

  所以她轉而搜尋書局里各種對于美麗的說法與教戰手冊。當然,她最先必須搞清楚的是:自己算是長得好看還是不好看?如果好看,要怎么把最好的一面凸顯出來?如果不好看,要用什么方法改變這個遺憾?

  幸好,她發現自己可以歸類在好看那一類,當然,傾國傾城是別想了。

  好看,只是擄獲愛情的初步條件,但不是全部,光是好看也是不夠的。她知道自己不必是最美麗的那一個女人,因為羅以律對最美的女人沒有感覺,會欣賞,但也僅止于欣賞了,放在身邊太張揚,他討厭張揚。

  這八年來,棄數學,改學商,又在求學期間一口氣生了兩個兒子,她的生活過得非常忙碌,一路忙到現在,可說是沒有過輕松喘息的時間。

  她并沒有抱怨,因為這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只想一直待在他身邊,只要身體與精神都不覺得累、覺得難以負荷的話,這樣的日子,就會一直下去。

  終于還是停止了。

  她學商、從商,努力學會商場上的種種,考了一堆國際認證的證照,緊跟著他的腳步,希望能長長久久的與他并行,牽手走一生。

  環境會在無形中改變一個人的氣質。眼前鏡子中的那名女子,怎么看都是人家口中所說的“白領麗人”,五官雖然柔和,但眼神明亮堅毅,帶著絲絲精明,全身上下展露出來的氣勢,是怎么也收斂不起的商場殺伐氣,即使帶著笑,也是客套。

  笑得不甜、不柔、不真誠、不可愛。

  明亮的眼神不管如何內斂,總是帶著三分犀利機敏;肢體語言帶著一些防備與侵略性——這就是一般人眼中所看到的商場女主管。

  即使在家里,她仍然會化著淡淡的薄妝,讓美麗呈現,也為了掩去甚少做戶外運動的蒼白。

  所謂的白里透紅肌膚,一但過了最美麗的十八歲之后,是要花大量大量的時間去養護的,但這個道理,她卻是這幾個月來才終于弄懂。

  妻子可以客串扮演事業伙伴的角色,但事業伙伴卻不適合當妻子。以前走過的路不表示那是錯的,但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改變,因為——

  她不喜歡鏡子里自己看起來的樣子。

  “媽媽——”嬌嬌甜甜的聲音從更衣室門外傳來。

  是她那牙牙學語的兩歲小女兒,她午睡醒了。

  商翠微收回凝望著鏡子的目光,轉身走向門口,還沒走幾步,就被一枚粉黃色小人兒給撞了滿懷。

  “小愉兒,睡醒了嗎?是不是睡得好飽好飽啊,都出現泡泡眼啦。”她溫言笑道,將女兒抱了起來。

  “沒有泡泡眼!小愉兒漂亮!”女兒嫩聲抗議,粉粉的臉頰在母親頸窩里揉啊揉的。

  “是是是,小愉兒漂亮!”她見家務助理已經將更衣室整理好,點了點頭,往外面走去。

  女兒的保姆正等在外頭,見她出來,說道:

  “商小姐,司機已經等在樓下了,你是要現在離開,還是讓他再等一下?”

  “不了,就走。”她搖搖頭。

  “商小姐,你真的要走了哦,那以后…”家務助理忙說道。

  商翠微看向她:

  “李小姐,就照我先前安排的,你先回祖屋去,等候總管安排。以后這里應該還是需要你過來打掃整理,不過,真的不能住在這里了。”就算她同意,羅以律也不喜歡恢復單身之后,讓家里杵一個外人。

  當然,如果她有本事說服羅以律收留她繼續住下來,那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媽媽,出去?”出了門之后,女兒好奇的問。

  “嗯,我們要出去。”

  “玩?”女兒眼睛一亮。

  玩?算是吧。商翠微在心底苦笑。對女兒點點頭——

  “寶寶,跟媽媽一同出去玩吧。”

  “喂,憶文,上次你說這半年內都會在臺灣吧?…那好,我要報名你的舞蹈班,我要學現代舞和瑜珈…嗯,下個月一號開課是嗎?好的,我會準時去。到時你有問題再問吧。”

  “媽媽,我是翠微,我想帶小愉去上您的音樂班,可以嗎?…沒關系,我可以教她,不會打擾到其他學生的…下周末在華夏音樂學院有一場不對外公開的演奏會是嗎?好的,我會挪出時間過去。…我沒事,媽媽,請您不要擔心…我沒有遇到什么困難,真的…。嗯,見面再談,您忙吧,再見。”

  身為一個甫失婚的婦女,她的日子是過得太過忙碌沒錯。于是在別人充滿理解、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對她的解讀是:她的一切行為,是為了逃脫離婚帶來的傷害,不顧一切的以忙碌充塞每一天的每一分鐘,就為了麻痹自己。

  所以他們體諒、他們小心翼翼,絕對不談任何敏感的話題,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刺激到她,造成她一時想不開,而有什么極端的自殘行為。他們小心到甚至連在看韓劇時,若是不小心播到那劇情中少得可憐的男女主角甜蜜蜜戲分時,都要立即關機撲滅。當然,要是女主角在哭——雖然天天都有哭戲,也要馬上關機,因為怕這一哭,就會勾引起商翠微深藏心里的傷心失婚事,也會想不開…

  商翠微發現周圍的人似乎過得很累,但她覺得好笑之余,也不打算終止他們沉迷于如此戲劇化的行為,就讓他們玩到不想玩為止吧——反正他們看起來也滿入戲的,那她就不打擾了。

  她有一點舞蹈底子,但也是很久遠的事了,遠到必須追溯到幼稚園時期。所以如今重學舞蹈,是得吃苦頭的,畢竟她全身骨頭都硬了,要將身子調整成柔軟,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并且需要強韌的毅力,幸好她現在不缺時間,也從來不缺毅力。

  音樂與舞蹈,是她熟悉的領域,她只需要花一點時間重新沉浸進去,即能融入其中;而插花與繪畫,則是她陌生的世界,但她也將這兩項安排進她的行事歷中,在未來的一年之內,這四樣課程,將是她生活的全部。

  學這些,不是為了想要開創事業的第二春,所以也沒打算從中取得任何成就。她只是想陶冶自己、改造自己、放松自己,既然她從來就不必為了一日三餐而煩憂,工作不工作,自然不會是她的考慮。

  即使對許多女性來說,事業上的成就感是非常重要的事,不是優渥的生活、充裕的金錢可以取代的。但她卻沒有這種感覺,宏圖行銷經理的職務說放就放,沒有任何留戀,即使她是努力了三年之后,才終于被所有大老肯定能力,晉升為經理——這還是羅家有史以來第一位家族女性當上高級主管呢。

  要知道羅以律的姑姑羅應美,努力了大半輩子,還是只能以秘書室主任的職位退休,至今仍叨念著重男輕女、完全無視女人的能力等等。

  所以當她離職時,第一個打電話來抗議的,就是羅家大姑。商翠微也只是笑著任憑姑姑念個盡興,卻沒有改變離職的想法。如今誰坐上那個位子、中間經歷了多少廝殺搶奪…就不關她的事了。

  一切將從下個星期開始,而現在,是完完全全的空窗期,無所事事。

  每日還是會在六點半起床,因為已經習慣了早半個小時起來為他張羅衣物與早餐,長久的作息,不會因為突然之間再也不必這么做而改變。

  有點空虛啊…

  人生果然需要有目標,不然長長的一生,要如何將它過完?

  身分上恢復單身,再也無須與另一人互動,有的人會覺得解脫、有的人是會感到失落,端看另一人是否為她心之所系。

  他是她的牽念。而她,會是他的牽念嗎?

  就算是帶著咒罵的心情念著她,也能使她覺得快樂。

  你現在在做什么呢?以律。

  “羅生生,你好。”柯順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見這個商業白馬王子,口氣顯得非常愉快。

  她加入這個網球俱樂部時,是曾經聽俱樂部經理提及羅以律也是這里的會員,每個月固定會來打球兩次以上——現在只要提及羅以律這三個宇,就能造成很不錯的吸金效果。要知道這羅以律對她們這種熟女貴婦的吸引力是很致命的,倒不是真想對他做什么事,但心底多少會有一些女性幻想的,當然,也就是純幻想,不會真希望發生什么不應該發生的事。可她沒想到今天運氣那么好,居然能遇見他!

  這羅以律可是柯順芬唯一覺得看得很順眼的富家少爺呢,對他印象好極了,所以樂于與他親近。尤其聽說他最近剛離婚,心情想必不好,若能與他多聊聊,或許他會好過許多吧…嗯,也許可以邀請他參加下周末在爸爸學校辦的不對外公開的天才鋼琴家龍培允的演奏會?可又沒那么熟,這么貿然邀請,似乎也不太好。而且…她心中忐忑的想著:在那次拍賣會后,也不過有過幾次的點頭之交,他大概不會記得她吧?

  羅以律記得她,露出溫和的微笑:

  “你好,柯小姐。”

  耶!耶耶!他知道她!她甚至還記得她姓什么耶!在別人通常只知道她叫盛夫人時,他竟知道她本姓柯耶!可見把下班后只想回家睡大覺的老公抓來運動是對的!瞧,這不就有好事發生了?

  羅以律才剛換好網球服,在交誼廳叫了杯礦泉水慢慢啜飲,一邊等弟弟換好衣服打上一場。聽到有人跟他打招呼,見到來人,雖然有些訝異,但仍是有禮回應。

  這個柯小姐,是電子大亨盛北川的妻子,她是一個典型的嬌妻。

  對男人而書,妻子的類型可以分做許多種,有賢妻、悍妻、惡妻、嬌妻等等。

  惡妻悍妻就不必提了,總之是男人的惡夢,娶了她們,就是提早體驗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長怎樣,也不必以作惡多端當門票,等死后去參觀了。

  能干的賢妻,會讓男人有壓力,因為她幫你、驅策你、為你打造出“對”的康莊大道,把你教育得像是她的孩子之一,然后,讓你在一生的回憶錄里,辛酸的寫下一句: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個偉大的女人。而你往往搞不清楚她這一生是在當你老婆還是在當你媽。但她一廂情愿的鞠躬盡瘁,讓你最后只能選擇感激她,而不能恨她,因為怕天打雷劈。

  而嬌妻,則是男人一生的夢想。羅以律對嬌妻有個概念,但沒有具體的形容詞——他是商人,不是文人,對此沒有研究是天經地義的。直到他第一次看到柯順芬,心中就浮現了一種“對了,就是她!”的感覺。她這樣的典型,就是他想像中的嬌妻樣子。

  她的丈夫有些大而化之,是典型的電子新貴,缺少圓融與優雅,顯得粗蠻,但霸氣倒是不缺。這樣的男人,像只粗陶,可站在他身邊的女子,卻是最細致的骨瓷。一剛一柔,彼此輝映,更顯得她這個嬌柔的妻子柔情似水,才能將他這樣剛硬的男人化為繞指柔。

  所以他很容易就記住了她,是少數讓他印象良好的貴婦。

  “難得今天遇到你,你的球伴來了嗎?”柯順芬找話題聊著,總要循序漸進,有點熟絡了,才好提邀請…當然,她不會白目到探問他離婚的事。

  “已經來了。”羅以律合宜的微笑。對她有特別好的印象沒錯,但并沒有結交的打算,站在一定的距離以外看著就好了。

  柯順芬點頭,腦中努力思索著閑聊的談資,臉上不敢顯出一點看到偶像的緊張,那太丟臉了。優雅!記得一定要保持優雅!

  “嗯,我陪先生一同來。他正在換衣服。”

  羅以律點頭,表示明白。

  “其實我本身并不太會打網球,但適度的運動是很重要的,所以就請我先生務必要加入這個俱樂部了。”

  “這里設備不錯,是全臺北最好的網球場。”羅以律發現弟弟已經出來,對柯順芬點頭致意,說了聲“失陪”之后,離開吧臺。

  看著他瀟灑又挺拔的背影,柯順芬有些迷醉的癡望著,覺得皇室的王子也不過如此了,那么的冷淡疏離,卻不會讓人覺得無禮。不愧是最古老的富豪之家裁培出來的子女啊…

  “順順,你在看什么?”換好衣服出來的盛北川,滿身不自在的扯著衣領。

  “哎啊,怎么沒穿好就出來了。”柯順芬低聲呼著,忙走上前為丈夫打理門面。

  “哪里沒穿好了?說得我好像裸奔一樣。”盛北川咕噥著。

  “你哪…”

  衣領一半塞在衣服內,下擺塞了一角在褲腰里,球鞋也只是套上,沒將鞋帶綁好。哪里算是穿好了?這個男人啊,永遠這樣不修邊幅,即使已經富有得進入臺灣百大富豪榜了,也還是這德行。仿彿只要稍微注重修飾一點,就會變得市儈、變得不像科技人、甚至忘了自己是貧苦出身似的。

  可這樣的人,是她的良人呢!是她要相處一輩子的男人。

  而羅以律,是天邊的云,用來幻想就好,難以想像要如何跟那么“不生活化”、“沒有缺點”的男人生活。壓力肯定很大吧?

  她就想像不到羅以律那個男人一天二十四小時里,會有不工整的時候。

  咦,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做了?

  是什么呢?一邊幫老公整理亂七八糟的頭發,一邊疑惑的自問著…

  “她是誰?”一直在印度工作的羅以徹甚少聽聞臺灣的八卦,對上流社會的新面孔大多不識,即使回來度假,也不會對這種新知加以了解。

  “電子大亨的夫人。”

  “你認識?”羅以徹揚起好看的眉,忍不住又多看去一眼。畢竟能讓他這個呆板的二哥記住的女人,也不容易了。

  “不算認識,只是印象不錯。”

  “什么樣的印象?特別美嗎?”不會吧?以他中肯的眼光來看,他的前二嫂還美得比較有氣韻。

  “特別美的女人有什么好說的?”走到球場,羅以律將球拍丟給弟弟,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羅以徹可還不想結束這個話題,跟在他后頭問——

  “我看不出為什么她能令你感到印象不錯。能說說看嗎?”

  真怪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有什么好慎重討論的?

  “她是我認為的‘嬌妻’典型,所以有特別的印象。”

  “…什么意思?”羅以徹覺得有時候跟這個二哥說話,都要有隨身放一本字典的覺悟。言簡而意不賅,吊人胃口也不是這樣…如果前二嫂還在的話,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可惜…

  “意思是,她那樣的氣質、態度,是身為丈夫的男人,會想要的妻子。”

  “什么意思?”果然,更迷糊了。羅以徹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二嫂啊二嫂,你為什么要下堂?

  “意思是,回你的位置上去吧,我要開球了。”

  這個老弟,今天看起來特別笨,莫非是被印度咖哩辣傻了?等會一定要建議他:愛吃咖哩沒關系,但一定要多喝煲湯,既養胃又養身…養腦嘛,應該也沒有什么問題才對。

  站定位,羅以律很快將所有雜思放空,將球高高丟起——揮拍,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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