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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何色將撩我心弦

  卷著褲腿的青年在菜場里慢慢走著,不時停下來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什么,也好像在提防著什么,跟在那青年身后的蕭二咬著一截草秸,很是隨意地在那青年身后走動著,不時地看看這邊小攤上的菜,默默那邊豬肉攤上的鮮肉。

  但是自始至終,蕭二的身影都沒出現在那青年的視線之中,就算蕭二有時候與那青年的距離不過一臂之長。

  人還真是奇怪的東西,明明能夠看見的東西那么少,能看見的范圍那么小,可是人們還是依舊如此信任他們能看到的,而不是懷疑他們看不到的。

  就在那青年第四十二次扭頭,依舊沒有看到在他身后的蕭二之時,那青年結束了漫無目的的游蕩,轉而有目標地朝菜場后,一條毫不起眼的小巷移動。

  蕭二面不改色,抬腳便跟了上去。

  小巷子很靜,幾乎與外面嘈雜的菜場完全處于兩個時空一般,但是空氣中依舊充滿了咸濕的氣息,泥土的腥味,肉類的腥味,魚類的腥味…以及鮮血的腥味。

  那青年進了巷子之后似乎就完全放下了心,只是急匆匆地趕著路,草鞋在黑黝黝但是微微濕潤的土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刺激著蕭二的神經。蕭二輕輕屏住呼吸,幾乎將整個人影都隱藏在黑暗之中,整個人緊緊繃著,就算是踩在淤泥上也完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個地方完全不同于外面的菜場,越是安靜的地方,跟蹤就越容易被發現。蕭二幾乎是本能地跟著環境的改變調整自己的狀態。

  突然,那青年停住了腳步,蕭二瞳孔一動,便貼在墻壁上,盡量隱藏住自己。不對勁。蕭二幾乎是本能地突然在心中冒出這么一個念頭。

  “吱”,一聲輕響,蕭二寒毛倒豎,幾乎能夠感覺背后的冷汗瞬間浸濕了身上的衣物,思維還完全來不及反應,身體便已經猛地像前翻滾而去,與此同時,蕭二背后貼著的墻壁詭異地出現了一道裂口。和一截從裂口中伸出來的鋒利刀刃。

  蕭二眼中透出驚駭,一刀斷墻,如切豆腐一般,就算是仗著神兵利器,那使刀人的武功,也是屬于聞所未聞的,在自己的印象中,也只有…

  “哼。”一聲輕哼,透墻而出的細長裂口中射出一道有如利刃般的目光,接著,寒光一閃,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手中長刀,直指蕭二。

  蕭二想也不想,伸手從腰間抽出那蛇形的軟劍,以劍做鞭,自下而上甩向那黑影,但是,他的動作也僅止步于此,甩出的手僵硬的高舉著,而那躍出的人影也已落在地上,輕輕地提起手中的長刀,架在了蕭二的脖子上。

  “咻咻”幾聲輕響,蕭二的軟劍如同被撕碎的紙片一般破碎,掉落。

  人還真是奇怪的東西,明明能夠看見的東西那么少,能看見的范圍那么小,可是人們還是依舊如此信任他們能看到的,而不是懷疑他們看不到的。

  蕭二眼角的余光已經看見了那持匕頂在自己后心限制住自己行動的人影,小小個的,低著頭的小女孩。一瞬間就讓蕭二想到了橫云,不過…

  “我想說,你們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們信么?”那提著長刀的人冷漠地說到,聲音清脆。

  與其說蕭銘很是期待真相,到不如說他很期待發現真相的過程。蕭銘的心撲通撲通地直跳,顯得很是緊張,畢竟在犯罪之后越獄,越獄之后又跑到衙門偷窺,是個人都不會感覺安之若素吧。

  但是蕭銘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他完全不知道衙門的地圖,也就是說,他連自己現在在衙門的什么位置都不懂…

  一個欽差,一個侯爺,一個平叛功臣,在一個小小的縣衙迷了路,這種影響朝廷威嚴的東西如果傳了出去,一定會遺臭萬年吧。

  但是蕭銘很快就不再發出感慨,也不再緊張了,倒不是說他發現了事實的真相,撞見了一大群幕后黑手坐在一塊喝茶炫耀著自己的計劃然后被蕭銘一個打十個全部干掉,而是,蕭銘又被抓住了。

  “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回來?”黃旺鐵青著臉,冷冷地說到。

  蕭銘隨手撥開了一根指著他鼻子的長矛,不過隨即又有兩三根長矛湊了上來,“我也沒想到,你好像已經做好了抓住我的準備了。”

  “平安縣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作為捕頭,我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防備刁民沖擊衙門只是其中一種而已。”黃旺說道,“但是沒想到,居然會抓到你…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啊,聚眾斗毆也就罷了,越獄可是大罪,現在在加上個私進衙門,圖謀不軌的行為,判你個秋后斬已經是從輕處罰了。”

  “話說完了?”蕭銘反問一句,“既然又被你們抓住了,就麻煩再把我關起來吧。”

  黃旺嘴角抽動兩下,原本鐵青的臉色更加陰沉,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嚴密關押!”

  “是!”周圍的捕快應聲道。

  “嘖。”蕭銘的嘴角不屑地揚起,發出輕蔑的嗤笑聲,全然不顧周圍面面相覷的捕快們。

  黃旺沉著臉,快步向后院走去,猛地推開一間房門,露出里面正低頭吹著茶杯的中年人。

  “蕭銘…被抓住了,他果然又試圖闖進衙門,被我拿了個正著。”黃旺低低地說到。

  “哦,那不就好了。”那中年人抬頭看了眼黃旺,緩緩地說道。

  “可是,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黃旺似乎很是焦急,大聲問道。

  “什么怎么辦?”那中年人這次連頭也不抬,而是輕輕抿了口茶。

  “要殺了蕭銘嗎?省的夜長夢多!”黃旺立馬說道。

  “你能決定?”那中年人反問。

  黃旺啞口無言。

  “我也不能決定…果然還是不希望碰到蕭銘啊。”那中年人好像有些頭疼地揉揉腦袋,“既希望碰到蕭銘抓住好好邀功,也希望永遠不要碰上這個大麻煩…蕭銘的背后可是帶著各種各樣復雜的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而且我們也僅僅是小棋子而已,稍有不慎,不僅會毀掉上面的計劃,更會把自己搭進去——不能決策,無法利用,這就是我們現在的狀況。但是你能怎么辦?殺了他?放了他?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等上面來個可以決策的人把他帶走…在那之后,我們才算是立功啊。”

  “可是我們這太平縣,最近可不太平地緊啊。”黃旺喘了幾口氣,“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發難,我們已經手忙腳亂了,再加上個蕭銘…”

  “那你先去殺了蕭銘,然后再力挽狂瀾?”

  “…我還是去穩定民心。”

  “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黃旺甩的快散了架,而里面坐著的中年人則露出了苦笑。真不愧是蕭銘,這么快就想到了…

  蕭銘,必須死,但是,怎么死,在哪里死,什么時候死,就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了。

  蕭銘,可不是想殺就能殺的啊,公然殺蕭銘,就意味著打朝廷的臉,就是謀殺朝廷命官,就是造反。漕幫不敢造反,至少他們現在還沒有造反的打算和實力,白蓮教雖然靠造反起家,而且也絕對不介意再來一次,但是現在卻不是什么好時機,朝廷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江南,或者說放在蕭銘身上,為了殺一個不知道什么目的來江南的欽差而造一場注定失敗的反,白蓮教還沒那么傻。

  所以說,蕭銘必須死,恰好就是蕭銘能夠活下去的護身符。至少,現在是。蕭銘在柴房里,看著守著他的兩個捕快,瞇著眼想著。

  而且,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很快就能見到另一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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