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原來,是這樣的嗎…”周重光站在宮樓上,凝望著夜空。沒有星星。
“皇上,夜深了,該睡了。”身邊傳來了一個關切的聲音,不用說,自然便是陪伴了周重光二十余年的那公公了。
“吉祥…”周重光突然扭頭叫道。
“奴婢在。”那公公恭敬的應聲道。
“你認為在朕百年之后,誰來繼承朕的位置?”周重光很是認真地問道。
“…奴婢,奴婢不知道。”那吉祥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還給他如何?朕,欠他的。”周重光用一種混合了惆悵,悔恨,解脫與猶豫的古怪聲調說道。
“奴婢不敢說…但是恐怕,恐怕那時候,老先生他也…”那吉祥沒有說下去,但是周重光和他都懂得下面的話是什么。
“如果…如果這個國家出現女子當朝為政,將會如何?”周重光的聲音壓得很小,內容,卻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將那吉祥嚇得面無人色。
那吉祥迅速跪了下來,砰砰磕了好幾個頭:“皇上萬萬不可拿江山社稷開此等玩笑,女子如何能當政?當年商紂妲己,周幽褒姒,便是前車之鑒!皇上…皇上…”那吉祥激動地說著,但是越說,聲音越小,繼而慢慢抬起頭,訝然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周重光,“莫非…”
“朕…不曉得。”周重光輕輕搖搖頭,微微一笑,“起來吧,朕只是突然有個離奇古怪的想法罷了,別這么小題大做的。”
那吉祥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輕輕掃了掃身上的浮塵,繼而又低低地說到:“莫非…”
“朕…不曉得。”周重光搖搖頭,“不過,或許他們很有把握就是了…吩咐下去,讓血如墨在江南的人手找到蕭銘的行蹤,并且一切行動都聽他的…是一切,同時,再派些高手去…順便帶上朕的信。”周重光從懷中掏出一封牛皮信封,已經用火漆封了口,“記住,務必要讓蕭銘活著回來,無論如何。”
“是…”
蕭銘帶著王本堂留下來的兩個屬下趕往了菜場,果不其然沒有發現小六和蕭二的行蹤。蕭銘倒是不怎么擔心,憑著他們的身手,江南能捉住他們的人屈指可數,而且自己也給了他們最大的自由權限,想來是跟著那個漕幫幫眾有了什么發現。
他現在最苦惱的就是身邊連個人都沒有,不對,還有兩個半桶水。真不知道王本堂這老頭選手下的時候是什么考核標準,身手比普通人好一點,不過也就一點而已,偽裝和隱藏的本事也比普通人好一點,但是基本就是靠他們比普通人還要普通的長相加的天賦。看著滿臉焦急跟在自己身后的兩個人,蕭銘深深地嘆了口氣,平常自己都用慣了高手高手高高手,像羅剎啊,小橫云啊,龍驤軍啊等等,現在遇到了普通級別的手下,真不習慣。
“你們都叫什么?”蕭銘慢慢地走著,隨口問道。
“蕭公子稱呼我小甲就好。”其中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年輕人連忙說道。
“蕭公子稱呼我小乙就行。”另一個馬上接口道。
“哦。”蕭銘也不追究,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只是個稱呼罷了,小六在江湖上還有個雷震童子的稱呼呢…等等,小乙?
“你本名是不是叫燕青?”蕭銘突然對小乙說道。
“不是…”小乙茫然搖頭。
“算了….還是叫你小乙罷了。”蕭銘說道。接著便不再說話,但是剛剛略微緊張的氣氛倒是隨著蕭銘突然懶散下來的態度緩和起來。
“蕭公子,那接下來,咱們要去哪里?”小甲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銘想了想,便說道:“小甲,你去聯絡你能聯絡到的所有人,讓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后你就在縣衙門口等我…雖然我對這些不抱什么希望…如果能探聽點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線索,就去做,不過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是…”小甲點點頭,便快步離開。
“那我呢?”小乙問道。
“縣令死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們怎么能不去看看?是不是?”蕭銘突然露出一絲邪笑,“不過得要稍稍準備下。”
“嗯?”小乙不明所以。
太平縣,之所以稱為太平縣,還偏偏就是因為它真的很太平,很久很久以前,太平縣并不叫太平縣,至于叫什么阿貓阿狗縣的,人們早已經忘記了,但是自太平縣誕生以來,奇跡般地從未發生過任何一件兇殺案,是真的從未發生。而且,無論經過多少次朝廷滅亡、建立、滅亡、建立,太平縣都從來沒有受過刀兵之災,也沒被任何匪徒侵擾過,所以當以前某位皇帝偶然得知有這么一個奇特的幸運之縣,便興起賜了它一個“太平”之名…然后三天后,那個皇帝被敵軍圍在皇宮被迫放火自盡。
不過不管怎么說,太平縣之所以稱為太平縣,便就是因為它似乎真的能帶給人太平,在整個太平縣,大災沒有,大難沒有,殺人案件從沒發生過,近百年最大的事情便就是前幾年小南村發生的瘟疫了——不過依舊很神奇地被控制住,沒有干擾到縣里的生活。但是現在,太平縣的縣令,一縣之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襲殺在縣衙。這在太平縣幾乎就是天崩地裂的消息,得知這一消息的民眾,紛紛都丟下了手上的活,一起涌現縣衙。
“不要靠近!說你呢,別過來!都別圍著!”衙門外,十數名捕快滿頭大汗地攔著那些群眾,嘶啞著聲音吼著,就差拔刀威脅了,不過那些想要圍觀的群眾不僅沒有后退,也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多,同時不停地議論紛紛,發表著自己對縣令突然死亡事件的看法,畢竟這對平靜了數百年的小縣來說,這件事可比隔壁老王死了頭豬,東街口李奶奶買了個繡花針要勁爆多了。
“黃捕頭!怎么辦!人越來越多了!”一個小捕快橫握刀鞘阻隔著人群,回頭喊道。
“都撤回縣衙,把門關上,敢敲門者,拉進來打三十板再丟出去。”黃捕頭的臉色相當不好看,黑著臉丟下一句便提著刀進了縣衙。
“進門進門…各位父老鄉親,別過來了,否則真的會吃板子的…”
“沒什么好看的,都散了散了…”
“王大媽,快去買菜吧,菜籃子都掉了…”
“喂喂,你孩子都走丟了還擠過來干什么…”
衙門口鬧哄哄的,不過還好,那些民眾也就存了個看熱鬧的心思,對自己的屁股還是很看重的,捕快們倒是挺順利地都撤回了衙門,緊緊地將門拴住。這讓人群里的兩個人同時嘆了口氣。
化裝成老百姓模樣的蕭銘本來想趁著人群混亂沖進縣衙,但是很快就發現這是很不切實際的想法,于是苦惱地撓了撓頭,身邊的小乙也跟著神色憂慮,不住用眼神詢問蕭銘下一步該怎么辦。
“走,繞道,我就不相信這么大的衙門,沒有墻給我翻。”蕭銘咬牙切齒地低聲道。
小乙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蕭公子,既然縣令已死,為什么要費勁非要進縣衙查看呢…當務之急不是應該先救我的老爺么…”
“你信不信,縣令的死與你家老爺的被抓有直接的關系。”蕭銘邊說,邊拉著小乙穿過人群,“只要我確定一件事,就只要確定一件事,那么我就知道怎么救你家老爺了。”
“哦。”小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拐彎抹角了許久,蕭銘和小乙終于在縣衙旁邊一個偏僻的胡同中找到了一片低矮的墻,嗯,如果蕭銘踩在小乙肩膀上,勉強能夠到手。
蕭銘咬牙切齒,不過也沒辦法,縣衙和牢房連在一起,自然高大堅固了些,事實上,能找到這么一個利于攀爬的地方,蕭銘還是很驚訝的。
看了看身邊的小乙,蕭銘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目光,于是小乙便默默地露出委屈的眼神,慢慢地趴了下來,將蕭銘的腳放在肩膀上,緩緩站起。
蕭銘試了試,完全爬不起來,向下低聲道:“委屈一下。”便微微一曲腿,用力一跳,雙手便抱住了墻壁,不過下邊的小乙被蕭銘踹了個四腳朝天。蕭銘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后,便對小乙噓了一聲,點點頭,一個翻身側躍進了院子里,然后發出一個悶響。
墻外的小乙揉了揉肩膀,抬頭看了看,瞇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躍進縣衙的蕭銘輕輕吐了口氣,喃喃道:“好了,現在就讓我來看看,我想的東西,是不是對的。”
“你們到底想要什么呢…真是,讓人期待啊。”
(“嗯,標題凸顯內容,在這一章中,每一句都是謊言,包括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