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隨著幾聲低斥聲,馬蹄聲在這片竹林里漸漸響起。
只見三個人三匹馬在竹林里狂奔著。
為首的青年面容俊秀,身后則是跟著兩個面貌普通的青年男子,下人的模樣,身上都背著大大的包袱。
“少爺…少爺…”突然,左側的青年男子在馬上叫道。
“怎么?”為首的男子扭頭回道。
“少爺,為啥我們要自己騎馬日夜兼程趕往金陵?這欽差的隊伍,算起來,今天才剛出京城呢。”那下人大聲問道。
“是啊少爺,咱們也不急著這一時。”另外一個青年隨即附和道,“您身邊就我和小六,這要是在江南發生什么事,我們可擔當不起…前面就是金陵下屬的太平縣。離金陵還有一天的路程,少爺,咱們在那里等欽差隊伍吧。”
“前面便是金陵治下了么。”蕭銘喃喃道,南京…
“好,我們便在太平縣歇息。”蕭銘道,“駕!”,胯下的馬兒飛馳而去。
“駕!”小六和蕭二同時一甩馬鞭,跟著蕭銘朝太平縣疾馳。
“夫人。”橫云靜靜地看著林婉秋,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不行,我不同意。”林婉秋面若寒霜,搖搖頭,“這怎么能行…京城離金陵千百里遠,我怎么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便是夫君也是不許的。”
“夫人,我又不是那個傻傻的橫云。”橫云,不,云輕輕地說到,“少夫人,我可是有能力保護自己和橫云的。”
林婉秋還是搖搖頭,伸手摸了摸云的腦袋,充滿了淡淡的寵溺,讓向來獨立的云有一絲不舒服的感覺,“那也不行。這么遠的路程,除了打劫的山賊,采花的大盜,就是朝廷通緝的逆賊,殺人不眨眼的白蓮教,就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更何況你這么小小的身子,長得又這么好看,更是會惹人注意的…不行不行,我答應了夫君要好好照顧你們,萬分之一的危險我都不想讓你們嘗試…夫君會不開心的。”
“夫人…”云低下腦袋,罕見地靠近林婉秋豐膩的胸脯蹭了蹭,撒嬌道:“云的武功很厲害的,云可以保護少爺,也可以幫夫人看著少爺…少爺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對女人狠不下心,若是那白蓮教的妖女有意利用少爺,恐怕他被賣了還替自己數錢…若是云在暗處看著少爺,不說別的,保證會讓少爺平平安安的…”
林婉秋似乎有些意動,沉默了一會,終于是搖了搖頭,用下巴蹭了蹭云的腦袋,輕輕抱住柔若無骨的云,“若是你不聽話地跑出去,不說別的,夫君肯定會不開心…我相信夫君,他這人啊,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從來都是他利用別人,怎么會讓別人利用他呢?我看還是那白蓮教的圣女要小心,說不定被夫君拐回來還順帶賣了白蓮教呢。”
看著林婉秋眼神中充滿了驕傲自豪與憧憬,云輕輕嘆口氣,少爺便是少夫人的天,在少夫人的眼中,天便是最大的。少爺是很厲害呵…可是那里畢竟是江南,不說白蓮教,不說那錯綜復雜的門閥幫派,就單單一個漕幫…若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少幫主是被少爺給殺掉的,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少爺他又不會武功,小六吊兒郎當的,蕭二又缺個心眼,怎么能保護好少爺呢?
“好了好了云…”林婉秋輕輕地拍了拍云的后背,“我們就乖乖地在家里等著夫君回來…我相信,他肯定會平平安安,很快地回來的…他從沒騙過我,從沒有的。”
“嗯。”云應了一聲,“那少夫人,我去后廚看看飯好了沒有。”
“嗯。”林婉秋終于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好似母親對待自己孩子一般,吻了吻云的頭發,把云的小臉憋地通紅,才放開了云的身體。
云心不在焉地出了院子,朝后廚走去,瞇著眼睛想著到底要怎么辦。難不成要偷偷跑去金陵?不行不行,若是少夫人發現自己不見了,肯定會急瘋掉,而且按著冰兒夫人的性子,少不得得帶上幾千兵馬殺向金陵…少爺肯定會打自己屁股的。
“咳咳,橫云姑娘。”云正走著路思索著,前面突然擋住了一個人影,朝著她咳了咳引起她的注意。
云眼神一凝,秀美一豎,便盯著前面的那人厲聲道:“你這個老算賬的,擋著我做什么?”
擋住她的人自然便是現在一直在蕭家做賬房先生的….額,蕭先生。只見他有些奇怪地看著云的眼睛,摸了摸胡子露出不解的目光。
云當然知道他在看什么,自己出現的時候,整個瞳孔便呈血紅色,羅剎和詞牌們一看見便都會躲得遠遠的,不知道的普通家丁也只會以為自己得了紅眼病也躲得遠遠的,所以平時她出現也沒人這樣盯著自己看。不過現在卻被這個陰森古怪,讓人渾身都不舒服的先生看著,云沒有來由地感覺煩躁,幾乎都忍不住抽出簪子將他大卸八塊了。
“沒什么…”先生似乎感覺到云的不太友好,移開了眼睛,淡淡地說道:“橫云姑娘似乎是在擔心少爺的安危?”
“關你何事?”云一挑眉毛。
“那你想不想去江南,助你家少爺一臂之力?”先生不理云不友好的語氣,接著說道。
“你有辦法?”云似乎想起來,這個賬房先生似乎不太一般,連少爺都有點躲著他。難不成他有什么辦法?
“有。”先生點點頭,“我會讓你去江南幫助少爺,而且還會告訴你要怎么做才能讓少爺早日破案歸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云瞇起眼睛,殺氣縈繞指尖。若是這先生提出什么不利于少爺要求,那…現在就殺了他。
“條件就是,接手絕聲衛。”先生道。
“什么?”橫云一愣。
先生難得地露出一個笑容,“繼承,絕聲衛首領的職位。”
街邊熙熙攘攘,各種小攤小販的身影,各種各樣的行人走來又去,吆喝聲,叫賣聲,談笑聲,帶著淡淡的吳儂軟語的口音,讓人感覺異常舒服。
不愧是富甲天下的金陵,就是治下這么一個小小的太平縣,繁華程度便不下于京城,而且這里的人心淳樸更加盛于到處都是權貴的京城城區。蕭銘一行三人進了太平縣,不僅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還隱隱地有一種舒適感。
“少爺,咱們去縣衙吧,亮出身份讓縣衙保護我們,等到欽差隊伍來了再說。”被云稱為缺心眼的蕭二自作聰明地提議道,嘴里還咬著一截在縣外農田扯下的麥稈,傻笑道。
“笨!”不等蕭銘說話,小六就不輕不重地拍了蕭二的腦袋一下,低聲說道:“我已經想明白了,少爺要我們脫離隊伍獨自前來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微服私訪,找尋線索,你現在要讓少爺去縣衙,這不是打草驚蛇嘛!偽裝,關鍵就是偽裝!”
“喲!”蕭銘笑道,“小六子想明白了?不錯不錯,還會用成語哦!”
“還不是少爺教得好。”小六趕忙諂媚的笑著點頭哈腰,主仆二人活生生就好像外地的富家子弟帶著狗腿子來太平縣欺男霸女來的。
蕭二也笑了笑,反正自己會殺人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便也學著小六的樣子道:“那少爺,咱,找間青樓樂呵樂呵?”
看著蕭銘和小六都一臉鄙視地看著自己,蕭二很是委屈地說到:“不是說偽裝么…少爺前些年偽裝地不是挺好的嘛。”
“咳咳…”蕭銘趕緊咳了兩聲,前些年?那可不是偽裝啊…“好了好了,先去找間客棧。我們提前拍馬趕路,抄近道、闖紅燈,比欽差的隊伍快了近半個月。這半個月,我們就從太平縣開始…好好的,跟白蓮教,玩玩…”蕭銘說著說著便冷笑兩聲。
白蓮教?不是說是查案么?難不成少爺已經發現稅銀被劫案是白蓮教干的?小六和蕭二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趕忙牽著馬找客棧去。
就在蕭銘三人離開一會之后,一個女子緩緩走進街邊的藥鋪,那女子體態婀娜多姿,雖然穿著普通的粗布衣物,卻絲毫掩蓋不住傲人的身材。只不過那女子卻看不清面貌,因為她戴著一個白色面紗,遮住了口鼻,只露出兩只清冽如水的眼眸。
“誒,白姑娘您又來了。”藥鋪的伙計見到這個蒙著面紗的女子,頓時滿面笑容地打了聲招呼。
“嗯。”那白姑娘微微一點頭,從袖子里掏出幾文錢,放在了柜臺上,“相同的藥,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白姑娘您是好人,善人,我們藥鋪遇到各種各樣找麻煩、惹麻煩的人,但就是不怕白姑娘您這樣的麻煩。”店鋪的伙計殷勤地說著,麻利地收下了柜臺上的前,從底下拿出好幾大包的藥,“掌柜的吩咐,早早的便給白姑娘備好了。”
“這…太多了。”白姑娘有些遲疑,沒有伸手去接。
“不多不多…白姑娘你做的是善事,這一點藥材,就算是我們藥鋪。”那伙計連忙擺手。
“那這樣…便謝謝了。”白姑娘點點頭,接過了藥包,轉身便離開藥鋪。
“誒誒,伙計,問你個事…那姑娘是誰?”旁邊一位老大爺看著他們兩人奇怪的對話,有些不解地問著藥鋪伙計。
“啊?大爺?您問的是那白姑娘?”藥鋪伙計眨了眨眼睛。
“誒,是啊。我聽你說那閨女做什么善事,那閨女到底是做的什么善事啊…”老大爺嘮嘮叨叨地問著。
“嘿,那白姑娘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啊。前年在小南村的瘟疫知道不?那啥,一整村的人都病倒了,整個村子被官兵封鎖住,哎呦,所有的郎中都不敢去,結果是白姑娘自己花錢買了藥材,一個人便到村子里熬藥治病…足足救活了上百人。她自己都差點染了瘟疫回不來…平時她啊,也經常救濟那些乞兒,施粥、熬藥什么的沒少做,現在太平縣的乞兒個個對她感恩戴德。喏,她每個月這個時候,都會來買一些藥材,免費熬了給小南村、二北村等等村子里的人喝。說是可以預防瘟疫。”伙計說道。
“誒,那這么好的閨女,不知道婚嫁了沒有…”那老大爺摸著下巴,似乎在想著什么。
“哎…”聽到這,那藥鋪伙計便嘆了口氣,“老大爺,您是不知道…那白姑娘,也是個可憐的人…聽說她祖上是在京城的大戶,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幾十年前遭了災,一家子被大火燒了個光,只剩下白姑娘孤零零的一個逃到了江南來…可是白姑娘她的左臉,也被大火燒地…破了相。本來是貌美如花的姑娘,現在…卻只會在特定的幾天掩著面紗見人,平日里也是不知道躲在哪里去…哎,老天也是不公…白姑娘心地好,容貌好,醫術也好,卻無緣無故地受災受難…其實這么些年也有人想要給白姑娘說親,結果她都拒絕了…”
“誒,真是可憐的人啊。”老大爺長吁短嘆起來。
“嗐,大爺,瞧我這張嘴,說起來就停不下…來,您的藥。”伙計一拍腦袋,趕忙拿起藥包綁好,遞給了那老大爺。老大爺接過藥,依舊嘟嘟喃喃地感嘆著大概是老天不公之類的話語,出了藥鋪。
而此時他們口中的大善人白姑娘,卻是遇到了些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