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里危險,還請速速回宮,臣用性命擔保,絕不會讓這些逆賊攻入皇宮。”羽林軍長官張衡擋在周重光身旁,不住地說著。
“不用了張將軍,朕,可不怕這些犯上作亂的賊子。就算朕不像太祖皇帝那樣戎馬一生,但是,朕若是連面對他們的膽子都沒有,何以治天下。”周重光的語氣堅定,快步走到城樓正中,對著擋在他面前的張衡輕輕喝道:“張將軍,讓開,朕,要好好看看底下這一群膽大包天的亂臣賊子。”
“皇上…”張衡穿著明光鎧,將皇上的身子擋得嚴嚴實實的,就是不肯讓開,“刀劍無眼,若是哪里有流矢驚擾到了皇上…”
周重光眉頭一皺,還想說什么,這時,身旁站出一個人影,輕輕拉了拉張衡的盔甲。
“張將軍,還請讓開吧,有咱家在,沒事的。”默默跟在周重光身邊的那吉祥緩緩說道。
看了看那吉祥淡定的神色,張衡最終身形一晃,讓開了一條縫隙,讓周重光上前,正好可以看清下面的局勢。
吳鐵柱就這么率領著剩下的騎兵靜靜地與周重光對視,兩人相顧無言,但是羽林軍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弓弩,瞄準著城下越來越多的敵軍。
“吳將軍,見到朕,為何還不下跪?”周重光突然冷冷一笑,大聲喝道。
吳鐵柱身子一顫,突然就止不住地想要下馬跪拜,畢竟現在和他對話的這個人,是整個國家的主人,是他的主人,是應該天天受到他頂禮膜拜的帝王呵。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皇上,蕭天賜、蕭銘父子與張介人、解縉等人,禍亂朝綱,弄權貪污,任人唯親,促使民不聊生,生靈涂炭,臣等不忍百姓受苦,特發兵前來,請皇上誅殺此四賊,以平民憤,請恕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禮,等到臣替皇上誅殺此四賊之后,定自縛向皇上請罪。還請皇上速速打開宮門,臣會保護皇上周全。”
“清君側么,呵,清君側啊,多么好聽的詞匯啊。”周重光呵呵笑起來,“多么可笑的詞匯啊,吳將軍啊吳將軍,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想著說這些好聽的話出來,真是,太好笑了啊…”
吳鐵柱臉憋得通紅,看著皇宮上的周重光,臉頰抽搐幾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周重光!本將軍剛才好好說話是給你面子,不錯,本將軍就是來造反的,本將軍就是奉了王爺的命,前來將你拿下的,可笑的不是我,可笑的是你,死到領頭了,居然還擺著皇上的架子,居然敢叫本將軍下跪?本將軍跪了你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本將軍已經受夠了。哈哈哈,別以為你躲在里面就可以高枕無憂,等到王爺的大軍一到,破開宮門就在彈指之間,識相的話,你就給本將軍開城門,這才是避免生靈涂炭的唯一辦法。哈哈哈哈哈哈!”吳鐵柱狂笑起來,帶著一絲瘋狂的快感。
宮門上的眾人臉色瞬間都變了,張衡喘著粗氣盯著底下的吳鐵柱,恨不得馬上沖下去撕碎他,那吉祥眼神陰翳,不知道在想什么,所有的羽林軍都是一副憤怒的神色,握著弓弩發出吱吱的聲音。
但是周重光的臉色沒有絲毫改變,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朕,乃真正的天下之主,你跪朕,理所當然。”
“明天,不,一個時辰之后,你就不是了。”吳鐵柱冷笑著。
“一個時辰,不,明天,朕保證,你會活到明天,然后親眼看到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割下…和你的王爺一起。”周重光淡淡地說到。
吳鐵柱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的看著宮門上的周重光。
“晉王駕到。”一個粗獷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奇怪的寂靜,吳鐵柱一扭頭,就看見晉王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大批親衛,急匆匆地來到他的身邊。
還沒等吳鐵柱說話,晉王便破口大罵:“吳將軍,你在做什么?居然連這么一點事情都辦不好?本王要你有何用!”晉王這一整天確實過得不太舒心,造個反吧,結果該殺該抓的人一個都沒找到,就連皇宮都進不去,若是時間拖久了,就算龍魂軍控制了京城城門,也擋不住三個營的強攻。
“請王爺恕罪。”吳鐵柱心情也正不爽著,被晉王,也只是妝模作樣地拱拱手。
“好了好了,趕緊的,吳將軍,你打仗不是很厲害嘛,這里有這么多兵,皇宮至多不過三千羽林軍,盡快給本王攻破皇宮。”晉王擺擺手,語氣一緩。
周重光看著底下大發威風的晉王,哼了一聲,大聲說道:“宏瑞,朕問你,你真的是要造朕的反嗎?”
周宏瑞來的時候早就發現了皇上正站在皇宮宮門上,但是一直不敢正眼看他,十年,被強勢的兩位伯父壓在頭上十年,晉王已經寒顫若驚了,即便是攻到了皇宮門下,面對周重光的問話,晉王心里還是不由地一顫。
“怎么?不說話嗎?”周重光冷哼一聲,“膽子如此小,怎么能造反?”
“皇,皇上,宏瑞前來,并不是來造反的,您就是借宏瑞十個膽子,宏瑞也不敢造反,宏瑞是來…”晉王深吸一口氣,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你是來清君側的是嗎?”周重光哈哈大笑,“好一個清君側,好一個清君側!哈哈,朕問你,你們可抓到蕭銘了嗎?”
晉王沒有說話。
“你們抓到蕭侯爺了嗎?”周重光繼續問道。
晉王依舊不說話。
“那你們抓到解縉了嗎?”周重光笑得更開心,“你們口口聲聲說要鏟除的亂臣賊子一個都沒有抓住,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哪里,對嗎?讓朕來告訴你們吧,現在的蕭銘和張介人,估計已經到了龍驤軍軍營了,不一會便會帶兵前來護駕,而你們以為,就憑著你們現在的數千人,就能攻破皇宮宮門嗎?真是,真是笑話啊!”
晉王臉色一白,咬牙切齒,扭過頭對吳鐵柱吼道:“給本王進攻宮門,不惜一切代價,給本王攻下皇宮,本王要登基,本王要稱帝!”
“那是自然。”吳鐵柱淡淡應道,卻是突然一揮手,只見手下的龍魂軍,騎兵全部回撤,而步兵也四散開來,宮門外出現了一大片空地。
“吳將軍,你這是干什么?”晉王有些愕然,隨即惡狠狠道:“還不快給本王攻門!”
“王爺莫急,本將軍,只是在等更多的兵,要知道,就算我的人數眾多,但單單憑借我的兵,還不足以攻破皇宮。”
“什么?什么兵?我們所有的兵都在這里了啊!”晉王更是驚訝。
“哈哈哈,哈哈哈!”宮門上的周重光突然又大聲笑起來,“今天,是朕做皇帝二十年以來最開心的日子了,哈哈哈,晉王,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從頭到尾,只不過是一個傀儡,只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你,你什么意思!”晉王有些慌亂,看著騎在馬上一動不動的吳鐵柱,迭聲急叫道:“吳將軍,趕緊進攻,我要你殺了他,我要你殺了他!”
吳鐵柱撇撇嘴,突然一伸手抽出長劍,直接架在了晉王脖子上,“晉王,你不知道嗎,你出來之后,真是吵啊!”
“你,你要干什么!”晉王臉色白了又白,身子開始發抖,“你在做什么…你…”
“哈哈,晉王,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朕已經明白了,朕和你,都被吳將軍…騙了…哈哈哈。”周重光在宮門上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你說是不是啊…泰王殿下!”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抬眼望去,只見皇宮周圍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出現了一隊隊的士兵,密密麻麻的,正整齊地朝皇宮前進,旗幟也各不相同,除了已經出現的龍魂軍旗幟,后面再豎立起兩面旗幟,代表的正是崔尚明的龍刺軍和武進取的龍彪軍。
“啪啪啪”泰王一身戎裝,騎在馬上,輕輕拍著巴掌,緩緩來到吳鐵柱身旁,身后還跟著崔尚明和武進取,“不錯,不錯,我的哥哥,雖然明白地晚了一點,但是,總歸是想明白了。吳將軍,自始至終,都是本王的人。”
“你…你…不可能,不可能,先生呢,那先生呢,先生不可能騙我的…先生他呢…”晉王不敢相信地搖著頭,嘴唇慘白地顫抖著。
“先生…現在已經下地獄了吧,要知道,負責護衛他的士兵,可是我的人呢…”吳鐵柱冷笑,“就算這位什么先生神機妙算,就算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心狠手辣算無遺策,但他又怎么知道,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背叛王爺的。哼,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居然一個個的以為本將軍是最好策反的,哈哈,哈哈,結果呢,今天這一切都在王爺的掌控之中!”
“不…不會的…先生他算無遺策,絕不可能有疏漏,不可能…”晉王表情呆滯,機械一般地搖著頭,嘴唇顫抖著,“我是皇帝,我現在一定已經是皇帝了,我將你們都殺了,都殺了,我已經是皇帝了…這是朕在皇宮做的夢,沒錯,這一定是朕在皇宮做的夢…”
“廢物。”泰王輕輕冷哼一聲,便不再去理那個接近崩潰的晉王了,而是微微仰起頭,看著宮門上那個身穿黃袍的身影,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一絲解脫:“哥哥,你剛才說吳將軍無法攻破皇宮,但若是再加上我們呢?”
周重光沒有回答,而是輕蔑地掃了一眼泰王,高聲說道:“泰王,你也是來清君側的?”
泰王抿嘴笑了起來:“哥哥,別人不了解你,難道我還不了解嗎?不要想著拖時間,現在整個京城都已經被我們控制了,京城四門由整整一個軍營鎮守,別說一個小小的龍魂軍,就算再來一個龍魂軍,等到他們破城門,本王已經登基稱帝了。所以,就算是你拖時間等待著蕭銘他們搬來救兵那又如何?”
“呵,這次可不是為了拖時間,朕還真是想要聽聽,你會用什么樣的借口,來應付天下悠悠眾口。”周重光瞇著眼睛說道。
“那好,那作為弟弟的我,就告訴哥哥吧。”泰王哈哈大笑,“晉王周宏瑞趁皇宮守備懈怠,勾結蕭銘、蕭天賜、張介人、解縉,率領手下五千府兵,悍然攻入皇宮造反,本王聽聞此噩耗,大驚失色,連夜起兵護駕,奈何晉王喪心病狂,劫持皇帝死守皇宮,后又因事敗,斬殺皇帝后焚宮自盡,本王痛哭流涕,幾欲昏倒,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本王為了江山社稷,只好勉強登基,為造福百姓而鞠躬盡瘁。哥哥,你說,這個借口,怎么樣?”
“啪,啪,啪。”周重光拍了拍手,“好,非常好,完美的借口,無懈可擊,一舉斬草除根,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過獎過獎。”泰王表現地很是矜持。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要殺了你!本王要殺了你!”突然,一邊瘋瘋癲癲的晉王突然暴起,一把拔出隨身的佩劍,就朝著泰王刺去,面容扭曲,猙獰無比。
“刷拉。”泰王手輕輕一轉,眾人就聽到一聲利劍入肉的聲音,只見晉王捂著脖子,睜大眼睛,滿臉不敢相信的從馬上跌落下來,死不瞑目。
泰王在馬脖子上擦了擦劍上的血,看也沒有看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晉王一眼。
場面寂靜,沒有一點聲音。
只有風在呼嘯,好像在嘲笑,又好似在恐懼。
“有人性的話,還當什么皇帝?”感受著周圍人畏懼的目光,泰王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