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秋和張冰兒在小湖畔靜靜走著,張冰兒幾次想要開口說什么,但是就是沒有出聲。
林婉秋也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張冰兒,慢走了幾步,便在湖畔停了下來,看著那被微風吹皺的湖水。
張冰兒側身看著林婉秋的臉,恬淡的臉又恢復了以往冰冷的模樣。張冰兒嘆口氣,瞥了一眼蕭銘,就看見蕭銘蹲在湖邊擼起袖子不知道在找什么。張冰兒突然對林婉秋說道:“婉秋姐姐,為什么把我拉過來呵。”
林婉秋垂下眼,“以后,不要來找我家夫君了。”
“婉秋姐姐,你,你說什么啊。”張冰兒猛然聽到這句話,突然有點悶,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
“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要跟我家夫君來往了。”林婉秋轉過臉,“算我求你了,好么。”臉上居然帶著一絲哀求。
“為…為什么。”張冰兒低低問道,“其實我,我并不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婉秋接過去。
“我并不是吃醋妒忌。”林婉秋緩緩說道,“如果你是其他人家的女孩子,無論是哪家,就算是窮苦人家的女子,我都不會干涉你和我夫君的事情,只要他高興,只要他不要忘記我,我便什么都愿意了。但是,但是偏偏你是張將軍的女兒。”
張冰兒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婉秋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為君者,最忌臣子結黨營私,政治上的聯姻,就是陣營上的聯營,若是蕭張兩家聯姻,那皇上那邊…我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林婉秋看著張冰兒,“我知道冰兒妹妹向來聰慧,應該是知曉這其中的厲害。這便是為什么蕭丞相寧可找一個商人之女為夫君沖喜,也不向任何可以觸及到政治的人提親的原因。”
張冰兒依舊沒有說話,但是眼圈微微泛紅。
林婉秋有些不忍,蕭銘大大咧咧的沒有發現,但是林婉秋早已經看出,這張冰兒對蕭銘的感情,可是復雜地緊呢。“對不起冰兒妹妹。”林婉秋只能這么講,她不想蕭銘背負上更重的負擔,也不想蕭府陷入任何可能危險的地方,所以只能狠下心將這小小的感情扼殺在搖籃里。
“不用,婉秋姐姐,冰兒明白。”張冰兒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的,我對蕭銘那小子其實也沒什么感覺的,姐姐算是多心了。不過姐姐講的也有道理,我作為張大將軍的女兒,自然是不應該跟蕭銘走得近的…你放心。”張冰兒講到最后,語氣已經微微哽咽。
林婉秋心中一軟,握住張冰兒的手,“姐姐對不起你。怪也只怪那蕭銘…”
張冰兒頓時委屈地撲入林婉秋的懷里,抱著林婉秋不說話。
張冰兒本來是高高興興地尾隨蕭銘來踏春的,沒想到現在卻是感覺有萬分的委屈,好累好累。
林婉秋抱著張冰兒,突然有些惶恐起來,不知道蕭銘會不會怪自己擅做主張。
蕭銘早就已經看好了這一片小湖,在岸邊來來回回地走了幾遍,突然眼睛一亮,便在湖邊蹲下身子,擼起袖子在水中摸索著什么。
這邊摸摸,那邊又看看,已經好一會了,而且好像還興高采烈地找到了些什么,所有人都有點好奇,不曉得這個小伙子在干什么,有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好奇地走了過來,可是還沒等看清楚蕭銘在找什么東西,就被蕭銘察覺,雙手一下子捂在水里,轉身嘿嘿一笑:“可不能給你們看,你們要是看到了什么,我以后怎么混?”莫名其妙的話讓幾個人更是好奇,不過他們不走蕭銘也不找了,縮起手直接便站起來,一臉我時間很多的樣子,嘿嘿笑著直盯著那幾個書生看。
那幾個書生摸了摸鼻子,尷尬地行了個禮,“兄臺,打擾了。”便撓著頭走遠,依依不舍地回頭偷看蕭銘,可是隔遠了又看不見,讓他們很是郁悶。
蕭銘嘿嘿笑著又蹲了下來,雙手依舊在水里摸著什么,嘴里還喃喃著:“這個,不好看,這個…湊合…”卻是不知道有一個人影悄悄走近了他。
蕭銘摸索著的手突然停住,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好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是又記不起是在哪里聞到過,感覺到背后有人,蕭銘猛然回頭,就看見一個比花朵還要鮮艷的笑顏。
純凈的笑容,甜美的容貌,黛藍的束腰長裙隱隱有些發白,上面隱隱有幾個補丁,胡亂散開的長發,簡單而又讓人親近。蕭銘笑了,居然是她。
來人正是成顛鸞。她遠遠的見到蕭銘,很是開心,便立馬拋下馬車走過來,果然,還沒靠近,蕭銘就發現了她。
蕭銘看著這個少女般純凈容貌,但是卻看不透年華的女子,隱隱感覺比第一次看到她多了一點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不止一次看見過她一般,不過隨即蕭銘便搖搖頭,自己看到她的那個下午就被綁架了,后面一連十幾天都有很多事情,哪里又會能遇到成顛鸞呢。
蕭銘撓了撓頭,微笑著看著成顛鸞,認真地一字一句開口問道:“你怎么在這?也來踏春么?誰帶你來的?”竟然是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成顛鸞抿嘴輕笑,在身上掏了掏,卻是沒有掏出那小木板和紙張小筆,歪著腦袋想了想,才笑著舉起纖細的小手指,點向了蕭銘的胸膛。
蕭銘不曉得成顛鸞要干什么,但是絕對不可能傷害自己吧,蕭銘只是低下頭看著成顛鸞如蔥白一般的小手指,看她要做什么。成顛鸞的小手自然地點在了蕭銘的胸口,竟是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著字,蕭銘恍然,憑著感覺努力分辨,而成顛鸞也是寫了幾遍,蕭銘才徹底認出來。
“妾身的紙和筆在馬車上呢。”這便是成顛鸞廢了半天勁寫,蕭銘費了半天勁努力分辨出來的一句話。蕭銘真是哭笑不得,這句話明明是一個動作就能表達的,居然還用了這么長的時間在自己胸口上寫著,不過看到成顛鸞純凈的大眼睛,認真的模樣,蕭銘沒有半點的埋怨。
“你是怎么來的?跟著家人出來踏春么?”蕭銘耐心地說道。
成顛鸞“看”完蕭銘的話,突然便笑得更甜,伸出手在蕭銘胸口上認真地寫著:“妾身的家人跟你可是很熟哦。”
蕭銘揚起眉頭,跟我很熟?我好像沒有認識什么人有一個…等等,成顛鸞?成?難不成是…
“表姐!表姐!”遠處有一個人影小跑過來,嘴里輕輕喊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蕭銘定睛一看,正是,成巧蓉。
蕭銘嘴巴張著大大的,這世界居然這么小,自己隨便在街上碰到一個女子,居然是成巧蓉口中的表姐?不過蕭銘更加好奇的是,為什么這么巧地遇到了成巧蓉?
成巧蓉好不容易才跑了過來,好像才剛剛見到蕭銘一樣,驚訝地捂住了嘴:“蕭公子也來踏春么。”
蕭銘笑著回道:“是啊,今天難得這么好的日子,出來吹吹風。”
“那真是巧了,我們居然如此有緣呢。”成巧蓉嬌笑著說道。
“呵,對了,這位顛鸞…妹妹,是巧蓉你的表姐?”蕭銘問道。
成巧蓉一把拉住成顛鸞,有些驚訝地看著蕭銘:“你們認識么?是的呀,這位便是奴家的表姐呵。”
“…怎么都沒聽你提起呢?”蕭銘撓撓頭,問道。
成巧蓉撅起嘴,嬌嗔道:“怎么,奴家的親戚來投奔奴家,還要你管么。”
一個奴家,一個妾身,還真是…蕭銘撓了撓頭,“既然一起遇到了,我們便一起坐坐吧,我的夫人,還有張大小姐也都還在呢,我想你們是見過的。”
“那是自然,你家夫人的美貌可是讓奴家自慚形穢呢。”成巧蓉媚眼如絲,看著蕭銘說道。
成顛鸞看看成巧蓉,再看看成巧蓉,眼睛彎彎的,嘴里露出小小的兔牙,好像再笑著什么。
“夫君,乏了吧,咱們去那邊的柳樹下歇息吧。”冷不丁,一個冷淡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蕭銘莫名感覺有一點尷尬,正是林婉秋。
“姐姐…”蕭銘還沒說話,就被成巧蓉搶了過去。
“姐姐,上次有幸見到一面,真是讓巧蓉很是高興呢。蕭公子以往可是經常向巧蓉說起姐姐呢。”成巧蓉很是親近地貼近林婉秋說道。
蕭銘一愣,自己什么時候對成巧蓉說起姐姐的事情呢…唔,好像就借琴那一次吧…
林婉秋臉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緩緩說道:“我家夫君也是經常跟妾身講起成大家呢。”
成巧蓉掩嘴輕笑:“是嗎,依巧蓉看啊,蕭公子定然是講了奴家的壞話。不過蕭公子可是在奴家面前將姐姐夸得可是天下無雙呢,才貌雙全,溫婉嫻淑,可是讓巧蓉羨慕地緊呢…奴家本來很是期待與姐姐相見呢,而當日詩會一見果然讓巧蓉自慚形穢呢。”
蕭銘一聽這話就舒坦了,這個成小妖,夠善解人意啊。蕭銘趕忙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看向林婉秋。林婉秋的臉微微一紅,嘴里說道:“夫君謬贊了。”語氣卻是微微放松。
跟在林婉秋身后的張冰兒卻是微微冷哼,輕輕嘀咕一聲:“狐貍精。”
成巧蓉眼睛微微一轉,便轉身對張冰兒行了一禮,睜著眼睛說道:“這位便是張大小姐吧,奴家素來聽聞京城張大小姐不愛紅裝愛武裝,今日一見之下果真是英姿勃發,一點也不輸于張大將軍呢,此等英姿,可是讓巧蓉羨慕得緊呢。”
張冰兒不置可否,輕輕糯了糯嘴唇,沒有說話,不過表情已經沒有舒緩了不少。
蕭銘忍不住笑著搖搖頭,這成小妖還真是生了個八面玲瓏的心呢,不過她的表姐,卻是單純的緊呢。蕭銘看向了在旁邊安安靜靜的成顛鸞,心中莫名平和。
林婉秋看了看成顛鸞,問道:“這位姑娘是…”
蕭銘趕忙將林婉秋拉過來,輕輕說道:“這位姑娘是成巧蓉的表姐,卻是一個可憐人,不能說話。我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今日又見到了。”
林婉秋心思善良,心中也是生出同情,便轉過身輕輕抓住成顛鸞的手,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指了指那邊的柳樹,然后對眾人說道:“我們便是一起去那邊歇息歇息罷。”
張冰兒沒有說話,成巧蓉面露微笑:“那自然是極好了。”,蕭銘也點點頭,成顛鸞不排除被林婉秋抓著,只是笑著看著大家。
于是一行人便朝著那柳樹緩緩走去。
小六看著走過來的一群人,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才這么一會功夫,少爺身邊就又多了兩個女子,加上張冰兒和林婉秋就是三個了。這,算怎么回事?不過還沒等小六回過神來,面前便擋住了一個龐大的身影,小六抬頭一看,我去,這不是老熟人么,怡紅院的張媽媽。
只見張媽媽提著一個食盒,居高臨下,笑瞇瞇地將食盒放在那麻布上,嬌聲說道:“哎呦,這不是小六哥嘛,我們成大家要跟你家少爺合一個位置,如何?”小六渾身一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求助似的看向了在旁邊歇息的幾個女侍衛,沒想到她們都是一副不關我事,不要找我的樣子。小六看著張媽媽“如花”一樣的臉龐,再看看越走越近的蕭銘一群人,陪著笑道:“那當然好了,你們成大家可是跟…跟我家少夫人很要好嘛…”
“那是那是。”張媽媽笑的花枝亂顫。
小六苦著臉,這下可不是火星撞地球了,這叫什么?上次少爺說過的…叫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