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侍郎,如果你今天是來說這種事的話,那么就請回去吧。”蕭天賜不急不緩地聲音緊接著響起來。
“蕭宰相,你這是什么意思?好哇,我兒子被人打了,我還不能上門來評理,你不要以為你是宰相就可以包庇兇手,就能在京城橫行霸道,別忘了,在京城,你的上頭還有皇帝!我一定會狠狠參你一個藐視皇權之罪!”吳錦狠狠叫道。
“哼,你不要亂扣帽子,你當我們蕭家是好欺負的嗎?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兵部侍郎,真當皇上是你自家人?假借皇上之名在京城狐假虎威,我要向圣山稟明這一切,治你個欺君罔上之罪。”蕭天賜也不甘示弱地說道。
“好,好,蕭宰相,你好哇…你…”吳錦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尾音直抖,讓門外的蕭銘不禁感覺好笑。
蕭銘抖了抖衣裳,正準備走進居正廳,冷不防肩膀就被人拍了拍,蕭銘一回頭,就看見冰山御姐林婉秋正冷冷地看著他。
蕭銘摸了摸鼻子,悄聲問道:“姐姐,找我啥事?”
林婉秋好像厭惡似地跟蕭銘的目光一觸及開,淡淡的說道:“蕭銘,你又闖禍了。”
“額,好像是的,我把吳能給打了。”蕭銘苦笑了一下。
“理由呢?爭強好勝?爭風吃醋?又是為了哪個窯姐?”林婉秋又是淡淡地問道。
“姐姐,我在你心中就是這么樣的人嗎?”聽到這話,蕭銘的語氣漸漸低沉。
“不止是我,恐怕京城中絕大多數人都會這么認為,唯一不會怎么認為的,那就是從偏遠地方來的外地人了。”林婉秋面無表情地諷刺著。
“姐姐…”蕭銘向前跨了一步,也逼退了林婉秋一步,然后蕭銘找到并且直直地對上林婉秋的眼神,聲音帶著的蕭索,緩緩說道:“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蕭銘,已經不是以前的蕭銘了,從今以后,我將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渾渾噩噩活下去,我會為了你,為了我爹,為了蕭家所以的人,而有意義地活下去。你看著吧,現在的蕭銘,和你所想象的,不一樣。”說完,蕭銘就轉身大步走進居正廳。林婉秋微微一愣,接著輕輕一哼,冷淡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好奇,就站在居正廳門外聽著里面的動靜。
“爹,您喚孩兒何事?”蕭銘一進屋子便朝著蕭天賜拱了拱手。接著又裝作驚訝的樣子,看看吳錦和腦袋上纏著紗布,好像木乃伊一樣猥瑣的縮在椅子上的吳能,好奇地問道:“爹,這個腦袋上綁著抹布的怪人是誰?”
“你…”吳錦好像被噎住了,滿臉憋得通紅。吳能也嗖的一聲從椅子上彈起來,大聲罵道:“¥#…”哦,對了,他的下巴剛接上,沒人知道他在說什么。
“咦,這位仁兄,你是不是從阿拉伯來的?打扮這么新潮,這么時尚,難道現在外面都流行這樣的長袍抹布混搭風嗎?咦?你怎么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難道這是你們國家表達崇拜英雄的禮儀嗎?”蕭銘咦了兩聲,臉上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把說不清楚話的吳能氣的自翻白眼。
“蕭銘。”蕭天賜輕輕叫了一聲,“那個臉上綁抹布的是今天被你的打的吳能大公子。”
“哦,原來是吳能啊,我說你身上的衣服這么熟悉呢,不過臉上那兩塊紗布把你綁得真像傻逼,快摘下來吧。”蕭銘恍然大悟的神情溢于言表,親切的對吳能說道。
“你們…你們父子真是好哇,真是好極了,我,我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參你一本!”吳錦氣急敗壞。
“誒,你是誰啊?”蕭銘趾高氣昂地訓斥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正在進行高端會話,你這樣擦嘴小心點,要是一不小心的話,他——對,就是他,這個綁著抹布的吳能吳大少把你抓進兵營里面當兔爺?你瞪什么瞪?不爽啊,嘿嘿,告訴你,這位吳能大少的爹可是兵部侍郎吳錦,在京城這個地方,他說一,連皇上都不敢說二,要知道,全天下的兵都掌握在——他,諾,就是他,的爹手上。是不是啊吳少爺?我記得你上次在怡紅院就是這么講的。”
“努輻射!(你胡說)…#¥¥#”吳能大少氣的跳起來胡言亂語。
“你休要誣陷,我兒子才不會說這種話!”吳錦臉漲得通紅,連忙辯解道,不過聲音發虛,顯然他也是認為吳能說這種話的可能性比較高。
“什么?”蕭銘吃了一驚,“你就是那傳說中‘說一不二’的兵部侍郎吳錦?”
“胡說,胡說,什么說一不二,我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啊!我為官清廉二十載,如今竟被小人誣陷,我冤啊…”吳錦就在蕭銘和蕭天賜面前痛哭流涕,賭咒發誓起來。嘖嘖,當官的表演水準,比演員還高啊。蕭銘暗道。
看著被蕭銘逼得裝瘋賣傻的吳錦,與正在冷笑的蕭銘,蕭天賜第一次出現了看不透的神情。他瞇了瞇眼,沒有說話,冷眼看著居正廳正中央的好戲。
這時,蕭銘一把拉住了留著鼻涕的吳錦,頭趴在吳錦的耳朵旁,冷冷地說道:“吳大人,你有麻煩了。”
這句話一下子讓吳錦恢復過來,他擦了下眼淚,輕輕甩開蕭銘,冷哼道:“我會有什么麻煩?”
“你可知你的寶貝兒子為什么被我打?”蕭銘反問道。
吳錦想了想,一把拍在了吳能的腦袋上,怒罵道:“又看上哪個窯姐了?”
吳能委屈地說道:“##”
“不是窯姐,是一個你能夠惹,但是惹不起的人物。”蕭銘接嘴道。
“哦?是誰?”吳錦突然有點好奇。
“驃騎大將軍張介人的女兒,張冰兒。”蕭銘緩緩說道。
“他…”吳錦剛想反駁,可立馬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生生的止住了話頭。
“吳大人你是文官對吧。”蕭銘接著說。
“對。”吳錦回答。
“沒上過戰場對吧。”
“對。”
“張介人上過戰場吧?抗突厥,抵吐蕃,一生驍勇,位列大周五虎上將前三。可是…”蕭銘玩味著。
“可是?”吳錦疑惑了。
“可是你官卻比他大,正好管著他。”蕭銘說道,“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我不得不費盡心機拉攏討好他。”吳錦冷冷道。
“對,他是驃騎將軍,他能帶兵,你能嗎?他能打仗,你能嗎?所以,皇帝會更看重誰?”
“他。”
“你很聰明啊,可為什么卻總做傻事呢?你本來已經很成功地拉攏了驃騎將軍作為你鞏固地位,爭取兵部尚書職位的重量級砝碼,但是一不小心被我完全破壞了。”蕭銘輕笑道。
“你。。。”吳錦想起這就一肚子火。
“這其實也不算什么,親家做不成可以做朋友嘛,可是又是你的寶貝兒子,今天公然在街上侮辱張冰兒小姐,名節對一個女子有多重要你應該知道吧?你兒子公開侮辱了張冰兒,等于侮辱了驃騎將軍府,所以,你現在和驃騎將軍的關系已經完全破裂了,還用我說下去嗎?他會轉而支持你的對手,把你從兵部侍郎的位置上擠下來,從此你就只能簡簡單單地過一輩子了。或許情況沒我說的那么糟糕,不過也好不過哪里去,你應該知道的,在當今皇帝的眼中,一個能為他打江山的將軍與一個無足輕重的文官,哪個更重要?”
“可這與你打我兒子有什么關系?”吳錦冷冷反問,心思卻活動開了,眼睛滴溜溜地轉,也不知在想什么。
“當然有關,你應該感謝我揍了你兒子一頓,否則,張冰兒的父親現在可能已經把你的侍郎府用軍隊圍起來了。話說半年前蕭府也這樣被圍過,你忘了嗎?”蕭銘打開扇子,輕輕扇著。
其實吳錦已經完全想明白了,他的無能兒子侮辱驃騎將軍的女兒,這到了哪里都說不過去,即使告到皇上那去,蕭銘說不準還會被弄個見義勇為的頭銜,而自己的兒子保不齊會被下到牢里。而且驃騎將軍對自己,以及對那個人,都是極其重要的砝碼,婚約被毀,吳錦已經被那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如果再與驃騎將軍的關系徹底破裂,壞了那個人的大事,這就糟糕了。所以,為了自己,也為了那個特殊的人,吳錦今天的虧是吃定了,他現在要想的事情是如何再討好驃騎將軍,而不是在蕭府浪費時間。
當即,吳錦便狠狠砸了一下吳能的腦袋,對著蕭天賜拱拱手:“蕭宰相,下官愛子心切,剛才有些失禮了,請勿怪罪,下官這就回去,不麻煩蕭宰相了。”蕭天賜也懶懶的回了一禮,說道:“無妨無妨,也是我愛子心切,得罪了吳侍郎。”瞧,前一陣還快打起來,現在卻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這就是政治。
吳錦也不廢話,立馬拉著不依不饒手舞足蹈,口中大罵的吳能就走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吳錦父子,蕭銘呼出一口氣,他也是靠著剛從解縉那知道的朝中關系,半蒙半猜地擊中了吳錦的軟肋,所以吳錦被他忽悠走后他也松了一口氣。
蕭銘很快便轉頭對蕭天賜苦笑道:“爹,你這宰相當得太窩囊了吧,一個小小的兵部尚書就能騎在我們頭上?”
蕭天賜深深地看了蕭銘一眼,說道:“兵部不一樣。至少在當今皇上的統治下,兵部是跟以往不一樣的,它從六部中獨立出來,由皇上親自管理,官職已經不能以平常的官職計算了,眾所周知,當今皇上相比弄權,更在乎的是武力的強大,他認為,只要牢牢地掌握著軍隊,就等于掌握了國家。當然,這也不是說皇上便忽略了政治權力的重要性,他是個聰明的人,政治歸政治,軍事歸軍事,互相牽制,互相配合,所以大周現在才回如此繁榮。”
“哦,也就是說,兵部尚書和您就是朝中的兩大互相牽制的兩派?權衡術,我喜歡…”蕭銘傻笑道。
“滾蛋,你懂什么,認真在解先生那讀好書才是要緊的事情,現在朝中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蕭天賜怒罵道。
“嘿嘿,爹,我可是讀了一上午的書了,好累啊,我帶小六出去樂呵樂呵,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蕭銘嬉笑一下,拔腿就跑了出去。
門外拐角處,一道清冷的目光久久注視著蕭銘飛奔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蕭銘了,才淡淡隱去。
蕭天賜定定地看了門外一會,突然高聲叫道:“蕭大!”
管家應了聲,顫顫悠悠地一路小跑到居正廳,彎腰討好道:“老爺有什么吩咐。”
蕭天賜表情嚴肅,低沉道:“羅剎聽令。”
蕭大身體一震,立馬收斂起笑容,雙膝跪地,低頭輕聲道:“蕭大聽令。”
“速命天罡二、三、四、五跟隨少爺,暗中保護少爺的安全,無論發生什么絕對不能讓少爺離開你們的視線,我絕對不會允許半年前的事情再度發生。”蕭天賜厲聲道。
“是。”管家雙手抱拳,應了聲,接著從地上彈起,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消失在門口,動作迅速完全不像是五六十歲的老者。
蕭天賜發了一會呆,終是輕輕嘆了口氣,也走出了居正廳,走進了書房。
(至于書中有什么錯誤,或者有什么不合理、文筆不順等方面的問題,希望各位大大能夠幫我指出,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