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拘留所的4號會客室后,唐曉生見到一名中年男子,三十歲左右,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皮膚點白,西裝革履,看上去文縐縐的。
這名中年男子正是小龍女為唐曉生請到的辯護律師,他的名字叫趙偉良。
“你好,唐先生,我姓趙。應你女友龍小雪龍女士的委托,從現在起,我是你的辯護律師。”趙偉良自我介紹道。
“你好。”唐曉生坐到他的對面。
簡單寒暄了幾句后,趙偉良直入主題,說道:“唐先生,有關夏白命案的材料,以及警方對你起訴內容,我早上都已經了解。坦白說,情況很不樂觀。”
唐曉生平靜地說道:“你不防直說,我心里有準備。”
趙偉良點點頭,分析道:“就目前警方所公布出來的材料,不僅有這起命案充分而詳實物證,而且還有目擊命案發生過程的人證,加上你有作案動機,有作案時間,也有作案能力,如果真的開庭審理,被判有罪的可能性非常高。”
唐曉生沉聲解釋道:“我知道目前警方找到不少我犯罪的證據,但是我是清白的,我沒有殺夏白,那些所謂的證據都是偽證。”
趙偉良扶了扶眼鏡,說道:“唐先生,作為你的辯護律師,我肯定會最大程度地為你爭取合法權益,這點你盡管放心。只是法院判案講究證據,如果事實清楚,證據充分,辯護律師也無能為力,最多只能是在量刑上做些努力,爭取減輕處罰。”
唐曉生沉默了一會,他也知道目前的案情對自己極為不利,人證物證都有,律師要為他辯護確實相當有難度,緩了緩,他問道:“趙律師,就目前的情形,萬一真開庭審理,結果大致會如何?”
趙偉良緩緩解釋道:“就警方目前公示的證據來看,故意殺人罪被判成立的可能性很高。故意殺人罪在量刑上有輕重之分,如果罪名成立,在量刑上有兩種可能。”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第一種可能,如果法官認定你是防衛過當才殺害夏白,屬于情節較輕的行為,在量刑上會從輕處理,判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第二種可能呢?”
“第二種可能,由于你與夏白之間有一定的利益糾葛,牽涉到龍氏集團繼承人等經濟利益問題,如果法官認為你殺人的動機是出于謀取自身利益,這屬于謀財害命的行為,情節較重,在量刑上則會從嚴處理,可能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死刑?”
唐曉生眉頭微微一皺,緩了緩,問道:“從你的角度分析,這兩種量刑,哪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趙偉良想了想,道:“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我認為被判重刑的概率約七成。但如果還有新的證據出現的話,情況就不好說了。不過,你放心,在量刑上,我一定會盡量為你辯護,爭取法院從輕發落。”
聊到這里,唐曉生對于整個案子有了比較全面的認識,與他猜測的差不多,情況非常糟糕。如果找不到證明自己沒殺人的證據,一旦開庭審理,那么等待他的極可能是漫長的牢獄之災,甚至是死刑。
“唐先生,能否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這時,趙偉良律師忽然小心地問道。
唐曉生淡淡道:“你盡管問。”
趙偉良沉了沉,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唐曉生微怔,他的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奇怪。
趙偉良補充道:“據我了解,在半個多月前,你曾經由于患有精神分裂癥,被送進在京華市精神病醫院,這件事是真是假?”
唐曉生的確在精神病醫院呆過,不過當時是承郭陽所托,去見精神病醫院郭伊香,才假裝成精神病人,緩了緩,說道:“趙律師,我的確進過精神病醫院。”
趙偉良點點頭,說道:“如果你的精神真的有問題,這就太好了,或許目前這個案子還有轉機。”
唐曉生愣了一下,思考片刻后,終于明白了趙偉良的意思。
據他所知,在《刑法》有相關的規定,如果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可以不負刑事責任。
換句話說,如果唐曉生能夠被法院認定是精神病人,已經喪失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即使犯罪證據確鑿,他也可以逃過法律的制裁。
“唐先生,鑒于你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癥,我近幾天會抓緊搜集一下相關的材料,然后向檢察機關提出對你司法精神醫學鑒定的申請,希望可以通過。”趙偉良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之后,兩人又針對案子中的一些相關細節進行交流,整個會面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趙偉良律師離開后,唐曉生也被獄警重新帶回拘留所大廳,而他腦海里則開始反復思考著趙偉良臨走前提到的問題,關于他是否患有精神分裂癥的問題。
就目前的案情,對于唐曉生非常不利,命案才發生不到兩天,已經出現許多證據指明是他殺害夏白。而他更擔心的是,這一切可能僅僅只是開始。
很明顯,是有人想將夏白死亡一事嫁禍給他,甚至想致他于死地。對方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于是為警方提供了諸多證據,不僅有充分詳實的物證,還有人證。
物證是處理過的,明顯是斷章取義,混淆視聽。至于人證,不用說,肯定是找人做的偽證。既然對方有能力做出一個偽證,恐怕也不難再做出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如果不利的證據不斷出現,唐曉生覺得自己的前途堪憂。
人命關天,如果案子按這樣的模式繼續發展下去,唐曉生可能真要搭上自己的小命。他不想這么坐以待斃,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應該主動采取些行動。趁現在還沒開庭審理,新的偽證還沒有出現,罪名還沒有成立,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離開會客室后,唐曉生腦海里便反復在思慮著這件事,目前的情況已經不容他有絲毫地松懈。
晚上八點,在結束拘留所第一天的生活后,他獨自回到自己的牢房里,心里依然在想著案子的事。
經過一個下午的考慮,他覺得要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微乎其微。他與夏白會面當晚,根本沒發現有什么人在場,很難找到為自己開脫的人證和物證。如果無法證明自己清白,等待他的后果可想而知。
唐曉生不想自己的命運就這么被人牽著鼻子走,更不想呆在牢房里等死,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么。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坐在牢房的床鋪上靜靜地想著,一夜無眠,直到天亮。
而在這個無眠之夜里,他不停琢磨著趙偉良今天提到的問題,關于他是否患有精神病的問題。如果唐曉生真的被鑒定患有嚴重的精神病,那么便可以不用負刑事責任,無罪釋放。
經過一夜的反復考慮,唐曉生發現這是他目前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
當然,唐曉生也知道自己并沒有精神病,但是事已至此,他做出一個冒險的決定:他決定裝瘋賣傻,假裝成一個患有嚴重精神病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