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高義,小弟銘記于心!”
“不敢!”
站在唐城面前的修士身著淡黃法袍,容貌普普通通,看上去很是憨厚。略交談幾句,唐城便知道此人拙于言辭,可以說有些木訥。然,此人神光內蘊,一身元丹修為扎實無比,深得枯木真人看重,此人正是袁不邪的師兄黃無衣。
昆吾劍齋七大入室弟子當中,冥月要和忘憂老道練劍,無暇分身;連玉、王世貞、諸葛夢俱都不在昆侖;袁不邪正在閉關修行,唐城數次回山都不曾見面。數來數去,偌大的昆吾劍齋,竟只有黃無衣可以作為幫手。
本來嘛,昆吾劍齋的元丹修士并非僅此幾人,只是其他元丹修士各有司職,無法陪唐城遠赴江南燕子塢。
本來嘛,唐城期待的是,數十人聯袂而至,將太一道徹底打的跪地求饒,如今看來,還是只能如老鼠般偷偷潛入,伺機救人。
此行,是為了救回姚夫子,幫手是越多越好,區區兩人實在是有些單薄。然而,時間拖得越久,變數便越大,唐城實在是等不得了。故而,一見到黃無衣,唐城便急切的道:“黃師兄,我們這便前往江南,如何?”
黃無衣稍顯木訥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不急,算時間,袁師弟也該出關了!多他一個幫手,想必要輕松不少。”
“袁不邪師兄嗎?”唐城難掩驚喜,這可是一個好消息!
黃無衣又道:“掌教師伯飛劍傳書,要連玉師兄在南下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我們。這樣算來,我們共有四人,想必太一道必然要好好考慮我們的建議。”
姚仙兒在一旁聽了,甚是動容,斂衽為禮,道:“師兄的援手之恩,仙兒沒齒難忘!”黃無衣一絲不茍的還禮,正色道:“姚師妹既然是我們劍齋的弟子,便不容他人欺負!”黃無衣說的斬釘截鐵,仿佛姚仙兒當真是劍齋的弟子一般,想必冥夜真人并未將此種詳情告知黃無衣,畢竟此事事關姚仙兒的面子,少些人知道最好。
三人所立之處,正是飛來峰,碧潭之畔。
不遠處,枝葉森森,冥月正在林中練劍,一道劍絲若有若無,在空中似柳絮般飄舞,卻不曾斬落半片樹葉。對于練劍成絲的威能,三人都是一知半解,但看忘憂老道頻頻點頭的樣子,顯然冥月的表現深得其心。
沒等多久,便見一道湛藍的劍光撕裂天際,留下一條宛若星光鋪陳的弧形光焰,頃刻而至。那劍光直逼唐城三人而來,氣勢煊赫之極。
“呵呵,唐老弟,好久不見,一向可好!咦,這位師妹甚是陌生,不知是哪一位師叔門下?”袁不邪劍光尚未散去,便是一連串的問話噴薄而出。
黃無衣無語的扭轉身體,不去看袁不邪。雖然同是枯木門下弟子,可兩人的性格卻像是兩個極端,一個木訥無語似崖畔古松,一個滔滔不絕似大河東去。
唐城也曾和袁不邪同行前往東海,共赴龍珠兒擇婿之會。那時,袁不邪的情況尚沒有這般古怪,還是一個爽朗的少年。
姚仙兒也被袁不邪的熱情嚇了一跳,急忙道:“小妹初入劍齋,尚未拜師,僅僅是一個內門弟子!”
“咦,初入劍齋就是內門弟子,那可是少見的很吶!看來師妹你天資非凡,我…”
見袁不邪有些沒完沒了,唐城一個閃身,擋在姚仙兒身前,笑道:“袁師兄,你可知道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什么?”
袁不邪撓了撓頭,道:“這個嘛,我還不知道,不過黃師兄肯定知道!”
唐城不等袁不邪繼續開口,微微一笑,道:“這樣吧,我們邊走邊說,先去和連玉師兄匯合之后,再一道前往江南燕子塢。”
“呃,連玉師兄也一道去嗎?我覺得就我們四人已經足夠了!區區太一道,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知是否在進階元丹時,袁不邪弄壞了腦殼,他這番話說的太過自滿,黃無衣有些聽不下去,冷哼一聲,道:“袁師弟,太一道名列東海三仙門之一,數萬年來,從來不曾被人落過面子,可見其實力非同小可。我們如今上門問罪救人,再如何小心都不為過,你若是這樣大大咧咧,不如不去!”
黃無衣向來古板,這番話他板著臉說出來,十分冷冽,叫袁不邪立刻噤聲,俯首認錯。唐城在一旁看得好笑,這便是一物降一物。
不過,唐城對黃無衣的實力認知立刻上調了兩個臺階,他雖然不曾見過黃無衣出手,然而,他能夠一言壓的袁不邪俯首認錯,必然在劍術上有獨到之處,否則,桀驁不馴的袁不邪如何會這般服氣。
要知道袁不邪并非是普通人,他的劍術乃是劍之三極的劍星雙引,威力宏大莫測,最是難練難精,然而,一旦修行至高深階段,這門劍術其威力之強,足以叫天地色變。
袁不邪結成元丹之后,便將劍星雙引練至小成境界,這便是袁不邪如此驕傲的緣由,他的確是有這個資格。
四人商量妥當,立刻御劍而行,前往和連玉約定好的會合地點,大江之畔,鸛雀樓。自昆侖而往江南,可直接南下,穿過十萬大山,而后向東飛行數千里,便可趕到江南那魚米之鄉。
然而,這三百年中,那爛陀寺封山不出,使得地處西南的十萬大山變得妖魔橫行,鬼怪滋生。因此,一般情況下,極有有人直接以遁光穿越十萬大山,萬一那個妖魔腦袋抽風,覺得你侵犯了他的領地要來和你斗上一場,豈不是冤枉。
除此之外,那便是東走萬里,直至兗州大江之畔,在折轉向南。而在那兗州大江之畔,有一座極為有名的古樓,叫做鸛雀樓。
鸛雀樓乃是前朝的前朝的前朝所建,距今已有千年之久。鸛雀樓之所以名聞遐邇,在于它在沃野千里的平原上陡然高聳,占盡地利,前瞻中條山秀,下瞰大河奔流,龍踞虎視,下臨江南八州。
唐城四人駕馭遁光風馳電掣,半日間已越過萬里之遙,悄然降落在大江之畔,遙觀鸛雀樓。不是他們不想觀摩一些這千古明樓,而是那鸛雀樓已被大軍征用,若是他們不想大開殺戒的話,便只能遠遠的避開。
往日里充斥著文人墨客、販夫走卒的名樓如今再無一個閑人。八千玄色鐵甲在鸛雀樓下如林而立,肅殺的氣氛直沖天宇。高樓之上,一位面容陰鷙的金甲將軍肅然而立,頭頂之上,白色的傘蓋繡著五爪金龍。
一言出而萬眾呼,那金甲將軍的權勢非同小可,然而在修行者看來,此人的表現猶如插標賣首,不值一提。
“怎會突然就天下大亂的?我記得前往南海時,尚且是風平浪靜的。”看著誓師出征的大軍,唐城疑竇叢生。他對局勢的演變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大唐立國已久,統治深入人心,絕非幾個小毛賊可以動搖根基的。怎么會在頃刻之間,便有大廈將傾的感覺。
袁不邪閉關修行,搞的腦殼都生了毛病,自然對這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還是黃無衣解釋道:“這是有修士有意為之!”
“唐皇在深宮內院突然被刺,滴血的腦袋出現在太子的行宮。之后,太子強行登基,使得朝廷動蕩,大臣不安,而諸多藩王立刻起兵作亂。如此一來,便使得大唐朝如今是烽煙四起,民不聊生。”
“那個行刺的修士,已經被諸多數算大師,推算出來,乃是樓觀道的唐非凡!”
黃無衣話音剛落,唐城便大叫道:“唐非凡?”姚仙兒也甚是驚異的道:“竟然是他,這是怎么回事?”
唐城此刻想起了挽救為心月狐和唐非凡一戰時,對方那詭異莫名的能力,心中十分不安。黃無衣和袁不邪對兩人的反應十分好奇,黃無衣自重身份,但袁不邪卻是一個大嘴巴,立刻打聽起來,這時,黃無衣也不再呵斥他,反倒是伸長了耳朵。
畢竟,唐非凡此舉一出,樓觀道狼狽不堪,雖然立刻將唐非凡逐出門派,并且下了追殺令。然而,直到今日,唐非凡就像是融入了大海的一滴水,沒有半點消息。這便使得樓觀道難以將情況解釋清楚,被動的緊。
姚仙兒將唐非凡的來歷解釋了一遍,立刻叫袁、黃二人張大了嘴巴。小小的青姚村竟然出現了三名修士(他們不知道甄瑤的存在),這種概率之低,堪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四人正在竊竊私語的時候,鸛雀樓上震天的鼓聲響起,樓下八千鐵甲秉承金甲將軍的意志,列隊整齊,轟然向前走去。
盾甲撞擊的脆鳴,整齊劃一的腳步,數千人的意志的凝聚,這一刻,叫唐城四人駭然色變。
唐城等人本來不會這些軍隊有什么交集,然而,就在他們閱軍結束的剎那,一道雪色的劍光閃電般劃破長空,直指鸛雀樓頭那個金甲將軍。
那一劍,若天外飛來,帶著無上的優雅,行經之處,若雪花六出,軌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