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曾不務正業的讀過不少話本小說,各種荒誕的劇情不知見過多少,其中尤其以棒打鴛鴦最為常見。
當斯琴高娃和金帳汗國的阿查爾王子一同到來時,唐城便嗅覺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只是他卻希望事實不要如他猜測的那般,否則,就未免太也狗血了。
唐城走近,見兩班人涇渭分明,正在對峙。一群人著麻衣,滿臉激憤,明顯是天馬部落的牧民;另一伙,僅有七八人,騎在馬上,跨刀帶劍,滿臉的不屑一顧,為首之人,容貌極丑,耳畔卻插著一朵粉色的花朵,顫巍巍迎風怒放。
在中土,男子簪花的并不少見,尤其是在京城,更是所在居多,而在這蠻荒北域,唐城尚是首次見到如此奇葩之人。
斯琴高娃斜披著白狐皮制成的坎肩,一臉冷傲,揮動玉柄銀絲馬鞭指著眾人道:“汗王之子來取這神駒,是烏力罕的榮幸,你們膽敢阻攔,當真不要命了么?”
眾人憤憤然,只是攔著阿查爾等人,不準他們靠近。另外,早有人去通知烏力罕,畢竟這是他的神駒,該怎么做,還是要他說了算!
而斯琴高娃這番吃里扒外的舉動徹底將她本就不多的人氣喪失殆盡,阿查爾見眾人并不讓路,哈哈一笑,那聲音直如公鴨嗓子一般古怪。
“斯琴高娃,既然你連自己的奴才也管不住,就讓我來替你教訓他們好了!桑巴大師,還請您出手!”
唐城早已看出,跟隨阿查爾的幾個從人當中,有兩位修士隨行!唐城如今眼力有限,看不出這兩人修為較自己孰高孰低,可為了防止萬一,唐城還是召喚出了江蚊。
桑巴喇嘛催馬上前,臉有不悅之色。對付螻蟻一般的賤民竟然還要勞煩他親自動手,未免有些牛刀殺雞。
可阿查爾乃是他的衣食父母,雖然此人頗不成才,可他卻是汗王嫡親的二子,身份尊貴異常。不到萬不得已,他們這些散修輕易不會開罪自己的恩主,故而,雖然極不情愿,可桑巴還是準備動手除掉這些家伙,權當做發泄自己的怒氣好了。
“住手!”
烏力罕急匆匆的趕來,趕忙阻止桑巴動手。可是,桑巴的動作不會因為烏力罕的話而動搖半分。他取出自己的法器,一件銀色的骷髏頭,對著它念念有詞。
唐城問江蚊道:“你會弄風嗎?”
“會,妖怪沒有不會弄風的!”
“嘿嘿,很好,等下你弄一陣妖風過來,就如此這般這般…”
“好!”江蚊答應的很是痛快,可他看著唐城的眼色不免有些詫異,
唐城并不在意,揮手讓江蚊自去,然后催出一道劍光,搖搖晃晃的飛向桑巴,大喝道:“我一線天宗高人在此,何方妖孽膽敢行兇!”
桑巴一看那駁雜不純、路線飄忽的劍光,差點笑出聲來,這要修行多么差勁才會有如此慘淡的劍光。不過一線天宗乃是地頭蛇,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桑巴的骷髏頭稍一催動,便將唐城的劍光碾碎。
一線天宗的門規算不上嚴格,可有一點,他絕對禁止宗門弟子介入世俗的戰爭,不管以什么理由,一旦被宗門發現,必有雷霆萬鈞之罰。故而,金帳汗國雖然有無數牧民修行,可從不曾到汗王帳下效力。直到忽律雷冒充普通牧民和仁青措姆等人一道進入一線天宗,才發現了這一點。然而,忽律雷卻另辟蹊徑,他決定在一線天宗掌握一定的勢力,然后便可拉攏打壓長春谷的散修,迫使他們為金帳汗國效力。
阿查兒咧著蛤蟆一般大的嘴巴,盯著越眾而出的唐城,嘲笑道:“你,你還是天宗弟子,哈哈哈哈,別笑死人了!我弟弟也是一線天宗弟子,說不定你還認識,快快閃開,本王沒空看你耍笑,知道嗎?”
唐城漲紅了臉,怒道:“不要小看我,我入門已經有半年了,知道厲害的,就趕快逃走,不然我劍法通神,定要好好的教訓你們!”
阿查兒笑得直打跌,他努力抱著馬頭讓自己不會掉下來。見主人如此,從人怎能不湊趣,頓時笑聲想成一片。
過了一陣,阿查兒止住笑聲,道:“好,看在你這般有趣的份上,我就不難為這些賤民,將這神駒交給我,嗯,還有什么阿茹娜,要知道我還缺一個暖腳的侍女呢!快點,本王在山陰.部落尚有要事待辦。”
山陰.部落距離天馬部落不過三百里的距離,無怪乎斯琴高娃幾日間便是一個來回。不過阿查兒怎會知道阿茹娜的名字,答案非常明顯。
烏力罕失望的問道:“高娃,是你做的嗎?”
斯琴高娃沉默了一下,隨即爆發,吼道:“就是我,誰讓你天天纏著那外來的賤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是頭人的女兒,你竟敢不理我,反而去娶那賤人。我得不到的東西,那就把它打碎好了!”
“這是你送我的白狐皮,如今,我還給你!”說著,斯琴高娃便要將白狐皮坎肩脫下來。唐城在一旁暗笑,想不到烏力罕竟然還是一個風流人物。
阿查兒不耐煩的道:“你們有完沒完,快點將神駒和美人一并交出來,不然叫你們全部成鬼!”后面的從人立刻拍馬匹道:“神駒、美人,王子和汗王的興趣一摸一樣,將來繼承這萬里草原的除了王子,還有何人?”一番話將阿查兒拍的舒舒服服,如在云端。
此時,部落的南方突現一塊烏云,無風而至,迅速籠罩在天馬部落上空,霎時間便如到了傍晚一般,一個尖利的聲音喝道:“便是你們抓了我的子孫嗎?今日定要你們見一個報應!”
唐城大叫道:“啊,定然是烏力罕抓了神駒,馬妖來報復啦!”
天馬部落毗鄰橫斷山脈,妖怪的傳說朝夕與聞,但是誰也沒有見過成型的打妖怪,更別說這樣遮天蔽日的妖云。
原本和阿查兒強硬對峙的隊伍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去了。桑巴喇嘛大叫道:“好強的妖氣,定然是化形的大妖怪,快快保護王子。”兩喇嘛嚴陣以待,各持法器在手。
唐城叫道:“好妖怪,看我降妖除魔!”說著唐城御劍而起,徑直投入了妖云之中。砰砰幾聲爆響,之后便歸于無聲,然后江蚊奸笑兩聲,道:“好個細皮嫩肉的小修士,當真可口順滑!嗯,這柄飛劍也不錯呢!”
一番話,說的地上眾人渾身雞皮疙瘩,烏力罕見唐城慘死,頓時怒極,雙拳擊胸,吼道:“死妖怪,是我抓了這神駒,有種便沖我來!”斯琴高娃連忙上前拽著烏力罕,怒道:“你逞什么能,快逃啊!”
阿查兒戰戰兢兢的道:“大師,我們還是先溜吧!”
桑巴略一想,便道:“師弟,你先護著王子先走,我來斷后!”
唐城啪的一劍拍在江蚊的腦殼上,道:“快點將烏云壓低,他們可就要逃走了!”
江蚊嘿嘿一笑,道:“主人放心,他們逃不了!”說著,卷動狂風將黑煙壓低下來,桑巴三人正準備逃走,唐城和江蚊一起動手,劍光只一圈,便斬斷了桑巴的雙手,江蚊將之一口吞下。
唐城一呆,喃喃的道:“好弱的家伙!”江蚊道:“自然如此,這些家伙,若非斷了長生之途,怎會甘心去做人護衛,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
聽江蚊這樣一說,唐城也沒有興趣追擊兩人,泱泱的吩咐道:“追上去,吃了他們吧!”然后,唐城便御劍而下,來到那神駒之前,解開韁繩,縱馬而出。
這匹棗紅馬初被降伏,性格仍舊是桀驁不馴,而唐城又是馬術不精,不過作為修道之人,若被一匹馬顛下馬背,那才是笑話一樁。
駕馬離開部落十數里,方才將翻身而下,劍光只一閃,韁繩、鞍轡之類的盡皆碎裂。這馬兒野性未出,甫一脫離束縛,頓時揚蹄長嘶,歡喜無盡。
忽然,遠方一匹黑色的駿馬疾奔而至,落地無聲。唐城目光一縮,手輕輕的扶住了劍柄。那黑馬離得近了,忽然變成了一個高大漢子,大步行來。此人身披玄色披風,身上妖氣含而不漏,竟是一個可以化形的妖怪。那棗紅馬歡叫著,來到那漢子身旁,神態親昵。
唐城臉色冷峻,不曾想戲言成真,這棗紅馬當真有一個妖怪老子。見唐城暗含戒備,這馬妖嘿嘿一笑,道:“我沒有惡意!我本想今晚去將小紅救出來,不料閣下先行代勞了!故而前來感謝一聲。”
小紅!那你不是叫大黑,當真是好名字!唐城暗暗吐槽,口中卻道:“謝那倒是不用了!這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這時,江蚊從后方閃電般飛來,悄然落在唐城身后。直到這時,唐城方才松了一口氣。這漢子給唐城的壓力不弱,畢竟對方是可以化形的大妖怪,一旦翻臉,只怕唐城就要悲劇。
江蚊即到,頓成以二對一之局,那漢子卻毫不在意,笑了一笑,道:“謝禮是一定要的,一顆妖丹!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說完,手腕甩來一道金光,隨即帶著棗紅馬瀟灑離去。望著他們的背影,江蚊若有所思,道:“這家伙心怯了,以妖丹來威脅我們,好讓我們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我當然知道,不動手就獲得一顆妖丹,那里有這種好事!”說著,唐城將泛著金光的妖丹丟給江蚊,這對于妖怪來說正是大補之物,且可以增進修行。
江蚊大喜,遞給唐城兩件法器,一件為海底沉銀制的骷髏,一件為風磨銅制成的成對鐃鈸,道:“那兩個喇嘛留下的法器,請主人驗收。”唐城把玩了兩下便丟給江蚊,這種粗制濫造的東西他絲毫沒有興趣。隨口問道:“那王子怎樣了!”江蚊臉色一苦,道:“那家伙身上的零碎真多,吃起來可扎人的很!”唐城想起阿查兒恨不得將全副家當都披掛在身上的樣子,再聽江蚊的叫苦聲,忽覺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