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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大草原,百草吹折,凄風呼嘯。
唐城躺在干草堆上,懶洋洋的曬太陽。他將雙手墊在腦后,嘴角掛著一根枯草,悠閑而自在。唐城的手腕上纏繞著一條青紅相間的手鏈,然而,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看出,這是一條細小的蟒蛇,而它的頭上還有一條短短的紫色螺旋獨角。
距離當日戰斗不過七日,整個橫斷山脈就像是沸騰了一般,妖獸之間的戰斗此起彼伏。唐城明白,這便是大猿王統一橫斷山脈的前奏,他不敢在山中多呆,一路疾行,向北方趕去。而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唐城撿到了這條獨角蟒。
當時它已經受傷垂死,唐城一時興起,落井下石,以馭獸環將毫無反抗之力的它收服,收在胎藏界中。然而,這條蟒蛇卻喜歡變化之后纏繞在唐城的手腕上嗮太陽,頗為奇異。
驀然,馬蹄聲從后迭踏而來,唐城沒有回頭,便悠悠的道:“烏力罕老兄,你還不死心嗎?”
“唐城好漢子,發什么呆呢?”烏力罕高居馬背,手中拎著套馬桿,滿含笑意。藍、紅、黃三色碎布縫制的長衫左衽扎好,一根寬大的銀色帶子束腰,小巧的銀質鈴鐺叮當作響,蠻族人特有的紅色臉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自從烏力罕知道唐城獨自一人翻越了兇險的橫斷山脈,‘好漢子’這三個字就成了他名字的后綴,唐城雖然屢次抗議不果。偏好惡作劇的烏力罕最是喜歡看唐城無奈的表情,每每樂此不疲。
唐城嘆了口氣,吐掉干枯的草莖,無奈的道:“烏力罕大哥,我說過多少遍,唐城就是唐城,不是什么好漢子。今次,我就不陪你去套馬了,阿茹娜讓我幫忙去放羊,一只老狼總是在騷擾她的羊群。”
烏力罕驅馬從唐城身邊奔過,轉瞬間,一個尺許長的短刀從天而降,“當”的一聲,落在唐城面前,緊跟著,大笑聲隨風飄至。
“唐城好漢子,保護女人要用的是刀子和弓箭,拳頭是沒用的,知道嗎?”
這是金帳汗國下屬的一個小部落,叫做天馬部落。傳說中,在這個部落附近徘徊者一匹幽靈般的神馬,故而得名。
烏力罕在橫斷山脈邊緣套馬時,遇到了翻越大山之后無處可去的唐城,將他帶回了部落。金帳汗國收稅極重,部落中人過的比較辛苦,沒有人愿意收留唐城這樣的半大小子。只有阿茹娜母女見唐城小小年紀穿著破爛不堪,一時不忍,動了惻隱之心,便將他收留下來。
阿茹娜是天馬部落美麗第一的人物,就算是頭人的女兒斯琴高娃與之相比也有所不如。烏力罕則是天馬部落中年輕一代的靈魂人物,無論是射術還是摔跤,騎術還是刀法,都是首屈一指。烏力罕愛慕阿茹娜早已人盡皆知,之所以拖到今日還不結婚,是因為烏力罕發誓要抓到天馬部落傳說中的那匹神馬作為聘禮,方才迎娶阿茹娜。只是,幾年過去了,仍舊是沒有丁點兒消息。
唐城無意識的把玩著刀鞘,粗糙的做工以及上面鑲嵌的寶石和金絲都不曾叫唐城留下印象,他腦海中在不停的思考著惱人的事情。這二十多日以來,唐城發現了一樁叫人尷尬的事情!
如今,他好歹也算是入門的修士了,手中卻無一件可用的法器。人間凡鐵根本無法承受元力的灌輸,唐城試過阿茹娜家中的菜刀,一下子便碎裂成了幾塊,導致不知情的阿茹娜母親狠狠的咒罵了一番黑心的商販。就算是烏力罕留下的短刀鋼口更好一些,也還是凡鐵的范疇,距離法器差了十萬八千里。
“呆唐城,快點走啦!”阿茹娜一身紅衣,搖手示意唐城驅趕羊群。在初冬時分,草原上的牧草已經干枯,牧民必須儲存干草過冬。但那些儲存起來的干草是為了在隆冬大雪時救急使用,平時自然還是要放牧羊群。
冬季,意味著草原上的食物減少到了極點,狼群為了生存,將冒險攻擊牧群。阿茹娜遇到的離群老狼只是狼群冬季狩獵的序幕。
唐城搖了搖牧鞭,響亮的甩了個鞭花,呼哨一聲,將羊群向左邊趕去。未走十步,忽聽阿茹娜喝道:“唐城,自己小心。”
唐城連忙扭頭看去,只見一只矯健的野狼急沖而至,天敵的氣息讓羊群躁動起來。阿茹娜不敢怠慢,連發三箭,卻箭箭落空。
這老狼靈活而又狡猾,在急速的運動中,竟然還可以躲避箭矢。眼看它就要沖到羊群中,阿茹娜焦急起來,縱馬上前,便要親自阻攔。
這個三百多只的羊群是阿茹娜一家所有的財產,不容有失。唐城瞬間拔出烏力罕贈送的小刀,不須作勢,猛然甩出。
刀風嗚咽,撕裂草原上狂暴的風,閃電般沒入了野狼的頸部。踉蹌兩下,老狼發出一聲低沉的嚎叫,終于摔倒。
羊群安靜下來,總算是沒有什么損失。唐城走近正在抽搐的老狼,將短刀拔出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它早已失去了一只眼睛。阿茹娜跳下馬背,靠近過來,驚奇的看著唐城,吐氣如蘭,道:“唐城,想不到你還有一手好刀法,一定要教我哦!”
阿茹娜臉龐美艷,身材高挑婀娜,和中土女子以秀雅為美不同,在這蠻荒以剛健為美。阿茹娜兩者皆備,所以,才將烏力罕迷的神魂顛倒。
唐城微笑道:“阿茹娜,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按照我們中土的習俗,你可以要以身相許的哦!”
阿茹娜聞言,柳眉一豎,伸手便要抓唐城的耳朵,道:“連姐姐都敢調戲,當真是反了天了!”
唐城歪頭躲過,笑道:“阿茹娜,我看烏力罕想要抓獲天馬就像是海底撈針。偏他又是一個倔驢一樣的性子,我看你們倆要成就好事,還是你要有所行動才行!”
阿茹娜驀然被揭開心事,羞惱之極,伸手拍向唐城的腦門,喝道:“你個小毛頭知道什么?”手到半路,阿茹娜又猶豫了起來,見左右無人,暗咬銀牙,羞問道:“你說該怎么辦?”
唐城得意的一笑,道:“放心,對付這種倔驢,我有經驗!要一手蘿卜,一手皮鞭!”
阿茹娜納罕道:“皮鞭?”
忽然,天空傳來一聲尖嘯,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羊群齊齊的仰起頭,看向發聲處。只見一艘翠玉般的木舟排云裂電從天際射來,其速如電。看它飛行的方向,正是朝天馬部落。
唐城瞳孔一縮,連忙拉扯著阿茹娜的衣袖,問道:“那是什么?阿茹娜!”
阿茹娜臉上透處一股疑問,自言自語的道:“奇怪,天宗一直都是五年來一次,今次怎會提前了呢?”
“天宗?”心砰砰直跳,唐城小心的問道。
阿茹娜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抓住唐城的手,道:“天宗來的都是神仙,收十五以下的孩童修行成仙,唐城你怎么還呆呆的在這里,快點回家啊!”
此處離天馬部落尚遠,唐城簡直是欲哭無淚,若是神行符沒有毀損在橫斷山脈,這區區幾十里路又算得了什么。可如今,兩符篆只剩隱身符可堪一用,唐城無奈之下,唯有甩動兩條大腿,奪路狂奔。未走幾步,忽便聽到馬蹄聲響,阿茹娜從后方縱馬奔來,一把撈起唐城放在身前。
唐城沒有時間感受少女的體香和胸前的隆起,詫異非常,問道:“阿茹娜,你,你…,羊群怎辦?”
阿茹娜練練揮鞭,驅馬飛奔,咬牙道:“羊群會沒事的!不要多嘴!”
寒風撲面而來,唐城的心卻一片火熱。雖然相處不過十日,唐城卻知道阿茹娜有多么寶貝這個小小的羊群,道:“阿茹娜姐姐!!!”
“呆小鬼,現在才知道我是你姐姐!”
唐城臉頰微紅,無語。
一盞茶的功夫,阿茹娜載著唐城縱馬奔入了部落,一艘符文遍布的巨舟停留在草地上,無數的孩童正在列隊上船。
阿茹娜抱著唐城縱身躍下,大叫道:“仙師,這里還有一個孩子。”邊喊,便拉著唐城向前狂奔。一人猛然閃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藍色道袍,方臉,無須,膚色蒼白,背長劍,神色倨傲,微微仰頭,喝問道:“你們是天馬部落的牧民嗎?為何不再部落等候征召?”
阿茹娜怯怯的道:“不知道仙師更換了收徒的時間…”
道人冷哼一聲,微微作色道:“這么說,還是我們的錯了!”
阿茹娜花容失色,連忙搖手道:“不是,不是!”
唐城見此人無理取鬧,上前一步便要分辨,另外一名紅臉膛的道人卻喝道:“張毅,夠了!凡人面前你逞什么威風!耽擱了時間,真人面前,你擔待的起嗎?”
張毅臉色變了兩下,終于讓步,道:“好!好!卓力格圖,等回山后,我來領教一下你的摧山鏟!”
“隨時奉陪!”卓力格圖毫不示弱。
看著爭斗中的二人,唐城惑然。
這就是自己曾經羨慕萬分的神仙嗎?和街頭為兩句口角而揮拳的痞子有什么分別?朝氣東海,幕落蒼梧,神仙不都是這樣的嗎?
縱然滿腹疑問和不解,唐城卻沒有退縮。似棋盤上渺小的卒一般,他從來都沒有退路!揮別阿茹娜,唐城甚至都無法向烏力罕道別,便登上了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