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片漆黑,沒有一絲亮光,偶爾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在江面上照出一瞬間耀眼的白色,轟隆隆的雷聲不時在頭頂炸響,讓人心驚膽戰。十余艘商船借著船上一點微弱的燈光,在江面上掙扎前進。風俞來俞大,濺起的浪花不時打在船頭,發出砰砰的巨響。幾個水手勉力站在船弦上,努力地控制著船平穩前進。
“他娘的,這樣的天氣夜晚行船,真是不要命了!”一個水手不滿地嘟嚷道,回頭望了一眼船艙,又道:“老子們在這提著腦袋干活,他們倒好,一個個躲在艙內悶頭睡大覺,好不安逸!”
另一個水手平靜地說:“阿三,不要多說了,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兒,你還是安靜地干活吧!雖然這趟活兒危險,但別人可付了幾倍的銀子,何況這樣的活咱又不是第一次干,又有什么了,干完了這趟,咱就可以休息上個來月,在家好好地摟著老婆孩子消閑!”
狠狠地一篙子插進水中,阿三抬起頭來,有些擔心地說:“阿哥,只怕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的右眼老是不停地跳,可別出什么事才好!”
“嘿,能出什么事,老子們可是這江上的老船工了。”壓低了聲音,接著說:“就算出了什么事,憑咱哥倆的水性,要逃出去又是什么難事了!”
“不過,還是不要出什么事的好,要不然,這一趟咱們就白跑了!”抬頭看看天氣,語氣中也透露出一絲擔憂。
轟隆隆一聲炸雷,豆大的雨點傾刻間就砸了下來,直將人打得睜不開眼,努力地地辨認了一眼方向,那大哥扯直了喉嚨,對阿三道:“阿三,你堅持一會兒,我去拿斗笠,順便給老大說一聲,這天氣,再強行開船,非出事不可!”隱約聽到對方的回應,他扶著船幫,向后面挪去。
叮的一聲,一根尖厲的鐵爪抓住了船幫,一個腦袋慢慢地從水中探了出來,小心地四面張望了一下,手上一使勁,整個人翻上了商船。將整個身子伏在船沿上,如同壁虎一般沿著船板向船頭的阿三爬去。與此同時,船的兩沿,又有十數名漢子如法炮制,一一爬了上來。
來到阿三的身后,來人腰一用勁,整個人已是直挺挺地站了起來,手一伸,一柄雪亮的匕首出現在手中。
伸手一把揪住阿三的脖子,右手一抹,匕首自阿三的脖子上掠過,血箭也似的從阿三的脖子上標了出來,哼也沒哼一聲,阿三已是當場斃命。來人一松手,阿三的身體如同石塊一般,從船頭上直墜下水,卟通一聲濺起了無數水花。但卻被這漫天的風雨遮掩了所有的聲音,雨水如注,很快就將甲板上的血水沖洗和干干凈凈。
看著伙伴大多已上了船,來人無聲地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瞬間映出了那人的面容,赫然竟是神刀堂云飛揚新收的弟子莫問。一揮手,眾人鬼魅般地向后面摸去。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李強李光二兄弟,上官行,周俊華,馬維等人都在進行著同樣的事情。
“阿三,阿三!”那大哥手拿著斗笠,又從后艙摸了出來,“咦,這小子,摸到那里去了?”還沒有等他想明白,身后突然就多了一人,哧的一聲,鋼刀沒入了他的后心,一只冰涼的大手在同時捂住了他的嘴,將他的慘呼聲生生地按回到腹中。
十數人悄無聲息地向后艙靠近,分別把住了所有的門窗。風雨之聲仍然極大,門窗關得嚴嚴實實,莫問打了幾個手勢,看著眾人點頭示意明白,這才雙手輕輕地按上艙門,陡地大喝一聲,雙手發力,薄薄的門板砰的一聲四分五裂,與此同時,莫問身后閃出兩人,手里的暗器如同暴風雨般向艙*去。
猝不及防之下,船艙內已是響起數聲慘呼。身體跌倒聲、東西墜地聲,身形閃動而帶起的風聲,艙內亂成一團。
窗戶砰的一聲被震開,一團灰影自窗口向外掠來,可是他的身體剛剛出來一半,三柄鋼刀已是一左一右一下同時洞穿了他的身體,那人眼睛一下子瞪圓,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頭軟軟地垂了下來,三柄刀向外一帶,那人龐大的身軀已是呼地一聲飛了出去。
另外兩人立時補了上來,手揚處,又是無數的暗器自窗口飛了進去,幾聲短促的慘呼聲后,艙內再也沒有了一絲聲響。
大步自洞開的艙門走了進去,屋內幾人橫七豎八地躺倒了一地,身上布滿了暗器,暗器上的劇毒已開始發作,尸體上已開始變青變紫。莫問冷笑幾聲,在這種狹小的空間內,這些人如能支撐得過這樣密集的暗器攢射,那他打都不用打,要立馬開逃了。
走出艙外,向相鄰不遠的幾艘船看去,幾個熟悉的身影也正在看向自己這邊。手臂高高揚起,興奮地揮動著手臂。
雨漸漸地小了,慢慢地變成了毛毛細雨,風也是越去越遠,顛簸的船只開始越來越平穩,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掌舵的同伴,莫問高高地翹起了大拇指。
歐陽強走出了他所坐的船的船艙,看了一眼天氣,高興地說:“這該死的鬼天氣總算轉好了,哈哈哈,天從人愿啊!”身后的十數名天鷹堡高手齊聲附和著:“有了大長老坐陣,就算是老天爺也得給幾份面子啊!”
歐陽強摸摸胡子,滿意地笑笑:“好好,我們順流而下,用不了兩天,就可以抵達上洛了,到時這此鹽就可變成白花花的銀子了!”眾人都是放聲大笑起來,似乎看到一錠錠的白花銀正在他們眼前閃爍著迷人的光彩。
哈哈哈,震耳欲聾的狂笑聲在江上回蕩,震得眾人耳朵發麻,歐陽強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就在眾人色變的同時,他們對面的江上,忽地亮起一片燈光,無數的火把將江面照得一片通明。數只大船牢牢地將江面鎖了起來,船頭上,無數手持鋼刀的大漢正斜著眼眼,冷冷地看著他們。
正中間的那條大船的船樓上,二人衣襟翻飛,男人英氣勃發,背上插著一柄紅櫻飄飄的鋼刀,女的輕紗覆面,顧盼生姿。
歐陽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本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卻不料對方早已布下了陷阱在此恭候著自己了。回頭望向身后的商船,本已在滴血的心又一下子被捅上了幾刀,那十余艘商船正自慢慢轉舵,每條船上,高高矮矮地站著十數人,正向著自己大聲狂笑。
飛揚手一振,一面猛虎幫的旗幟凌空飛了起來,飄向高高的桅桿,即將到達桿頂的時候,飛揚又是一楊手,一柄飛刀脫手飛出,叮的一聲將這面旗幟釘在了桅桿上,一只張牙舞爪地老虎在風中迎風飄揚,耀武揚威。
“猛虎幫!”歐陽強嘴里絲絲地吸著氣,氣急敗壞地看著對面氣勢高漲地對手,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鬼門關。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商船,心知肚明剛才風雨交加之時對方已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上船去,殺掉了自己的下屬,完全將船只接管了,現在整個船隊中恐怕只剩下自己這條船上的十數人了,不由一陣苦笑,對方將自己的兵力部署都摸得一清而楚,連自己在那條船上也搞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卻仍然蒙在鼓中,豈有不敗之理。
回過頭來,對身后幾人道:“今日我們已陷入了絕境,待會戰事一起,你們立即分散突圍出去,能跑得一個是一個。我來給你們斷后。”
身后幾人一驚,“大長老,那你呢?你一個人面對如此眾多的對手太危險了?”
歐陽強仰天一聲長笑,“狼再多也只是狼,安能阻擋猛虎!我要走,只怕他們這里還沒有人能擋得住我!”一時之間,白發飄揚,豪氣畢露。眾人都是心中折服,齊齊恭身:“大長老雄威依然,諒這些跳梁小丑又怎能抵擋大長老的虎威?”
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這邊飛揚已是長笑一聲,如同大鵬般展翅凌空而來,人在半空,刀已是叮的一聲輕響,出鞘落在飛揚手中,大笑聲中,“砍風”帶著無以倫比的氣勢向歐陽強斫來。緊隨在飛揚身后,宛兒衣袂飄飄,如同飛天仙女般迎空而來,向其余人撲去,跟在他們的身后的是無數條揮舞著鋼刀,口中荷荷呼叫的大漢。
砰的一聲,兩船相撞,船身巨震,早有防備的船舷旁的猛虎幫眾一根根標槍扎出去,深深地刺進了對面船上的船舷,隨即數條巨索揮出,將兩條船綁得牢牢實實。
更多的幫眾涌了過去,將剩余的天鷹堡中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看著飛揚凌空斫來的鋼刀,歐陽強冷哼一聲,兩手金光乍現,一拳向飛揚的鋼刀轟去。轟的一聲巨響,正自凌空下落的飛揚又是幾個筋頭飛上半空,手腕發麻,鋼刀幾欲脫手飛去。歐陽強白發飄揚,身上衣裳高高鼓起,雙腳竟然陷入了船板之中。剛才全身功力一擊,眼見對手竟然毫發無損的接了下來,心中不由一驚,這小子年紀輕輕,怎地武功如此厲害,假以時日,必是天鷹堡的一個大敵,心中計較未定,半空中的飛揚又是一聲狂喝,:“破風”應手而出,下擊的刀反而沒有了一絲風聲,仿佛附近的空氣都被這一刀抽干。
“來得好!”歐陽強大呼聲中雙拳一前一后擊出,空中一片金光閃爍。兩相一碰,飛揚又是高高飛起。歐陽強雙腳又下陷了幾分。
飛揚心中暗暗叫苦,這老小子武功如此厲害,內力之高,不再自己先前碰到的烈神掌吳新鵬之下,雙手如鐵似鋼,根本不怕刀刃。兩次硬碰硬的交手之后,飛揚心中已是明白自己不是此人對手,天鷹堡中果然是高手如云。身在空中,環眼四顧,又是心中大安,此時對手的屬下已被神刀堂眾人團團圍住,高呼酣斗,李強馬維等數人正自踏波而來,自己這方高手越聚越多,對手卻是前無去路,后無援兵,只要拖住這老小子,等其余人收拾完了他的屬下,就來個蟻多咬死象,活活累死他。
宛兒白衣飄飄,正與一名天鷹堡中人斗得難解難分,很少看到宛兒與人動手肉搏的幫眾這才發現原來這名以毒技聞名全幫的副堂主武功也甚是不弱,竟堪堪與這名天鷹堡的高手斗個旗鼓相當。
啪的一聲脆響,宛兒白如脂玉般的玉掌與對手的手掌擊在了一起,宛兒嬌呼一聲,身形猛地后退,氣血翻騰不已,硬碰硬地較量,她畢竟不是對手,不過在后退中的宛兒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一掌占得上風得此人心中正自得意,武器一揮,正待追擊,猛地右手麻癢不已,已是握不住手中的刀,大駭之下抬手看時,不由叫出聲來,右手已是在這一瞬間變成了青紫色,正在高高腫起。大叫道:“好你個妖女,竟然暗中下毒。”神刀堂眾人轟的一聲笑了起來,這小子竟然敢與董副堂主手掌相碰,這不是找死嗎?
那人卻也是甚為強悍,左手一翻,已是拔出一柄匕首,一咬牙,哧的一聲就將自己的右手齊腕切了下來,斷口處血如泉涌,左手揮舞著匕首,大呼著向宛兒迫來,宛兒一聲驚呼,人已是轉到了眾人身后,幾名幫眾護花心切,鋼刀起處,已是迎了上去。
叮叮叮數聲,這幾名幫眾卻是武功比之此人相差甚遠,武器一相交,立時被震得拋了出去,卻讓那人已是數步搶到了船舷邊,一個轉身,手中匕首脫手向身后飛出,人已是一個魚躍,跳進了水中,立時有數名幫眾搶到船舷邊,伸頭張望。
一股血水自江中一涌而出,剛剛跳下水去的這人突然又冒了出來,后背上一截刀尖透了出來,原來水中竟也埋伏著有人。哧的一聲,鋼刀刀尖縮了回去,一名神刀堂弟子從水中露出頭來,向船上眾人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又一個猛子扎了下去,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