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軍是好人,但卻不一定是能勝任的好官。當官不容易,最難的就是要駕馭得了各種復雜的情況,就像今天,翟新文生病的事情,關注的人少了;倒是翟新文與彭茹之間的緋聞,教育局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很短的時間,市委大樓的許多局委辦也是消息靈通,都知道一二了。對于翟新文來講,這是雪上加霜;對于孫紅軍來講,作為主管黨風黨紀的主官,作為全面主持教育局工作的一把手,出現這樣的情況,孫紅軍也是要承擔領導責任的。
可是,孫紅軍沒有能力控制住這謠言或者說不是謠言而是流言的蔓延和傳播。
果然,在局黨委會上,韓素貞率先發難:“作為領導干部,要管得住自己的嘴,管得住自己的手,更要管得住自己的褲腰帶。一個連自己褲腰帶都管不好的人,有什么資格,來領導全市的教育工作?更何況,這不是第一次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
果然是當過局長的人,這水平真不是蓋的,幾句話就讓孫紅軍這個主持人當場找不出任何為翟新文開脫的理由。
耿清第二個發難:“彭茹為什么能當上市實驗幼兒園的園長?現在看,這個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我認為,翟局長作為市管干部,市委和市委組織部會給出一個結論;彭茹作為局管科級干部,局黨委應該拿出一個明確的說法,以安定人心。否則,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如果局黨委不處分,沒說法,民心難服,心怨難平。”
孫紅軍的本意就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什么意見和要求,等方圓回來一起來商量。現在,方圓不在,自己勢單力薄,怎么能頂得住韓素貞和耿清的攻勢。孫紅軍很不理解:耿清最近不是跟翟新文走得很近?為什么在這個時候要拿彭茹開刀?難道他還對市實驗幼兒園園長這個位置有想法,要安插他的人嗎?
孔麗麗聽到耿清的話,心里非常解氣。其實孔麗麗也想給彭茹再落井下石。可是,牽扯到彭茹,就牽扯到自己,在這么關鍵的場合,還是要沉默是金啊!
和平也是如坐針氈。作為紀委書記,分管黨風黨紀,出現了這么大的事情,和平也有責任啊!和平萬萬沒有想到,教育局在政治斗爭,復雜程度遠遠超過部隊。和平也沉默寡言了。
孫紅軍的頭上都冒汗了,他需要緩解壓力:“和書記,你是紀委書記,你的看法是…”
和平退無可退,硬著頭皮說:“孫書記,各位同事,方局長今天在江南縣視察教育工作。我看是不看等方局長回來,再來開這個黨委會比較合適?”
孫紅軍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在駕馭局面,駕馭眼前這些同事方面,自己跟方圓確實有差距。自己只是個名義上的一把手,而方圓才能管得了對面的很多人哪!
韓素貞當場表達了不同意見:“我不同意和書記的意見。孫書記是黨委書記,和書記是紀委書記,而方圓同志現在是分管教學工作、臨時主持行政工作的副局長,與黨風黨紀沒有直接聯系。”
汪興邦說:“我同意韓主任的意見。方局長目前主持行政工作,不分管人事工作。”說完這幾句,汪興邦閉上嘴巴。
汪興邦現在是護主心切,明明與方圓無關的事情,誰也別想把這盆臟水潑到方圓的身上。上午給方圓打電話,方圓直接關機,這是此地無聲勝有聲啊!這說明什么?說明方圓不想摻和這件事,想置身事外。如果自己連這一點都體會不透,還當什么副局長?
曹本松說:“我同意韓主任、汪局長的意見。如果是教育教學、教育管理工作出現了問題,方局長責無旁貸。方局長主持的是局長辦公會議,而我們今天召開的是局黨委會議。”
曹本松也閉上了嘴巴,低頭看筆記本去了。
孫紅軍說:“方局長也是黨委副書記。”
耿清說:“誰是書記呢?”
孫紅軍頭大如鼓。沒有威信,沒有能力,沒有背景,誰來當教育局的一把手,根本駕馭不了啊!汪興邦和曹本松的態度,是不想讓方圓牽扯此事,這大概是方圓的授意;而韓素貞、耿清直接就是逼宮,要求一個說法。看看韓素貞,看看耿清,孫紅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莫不是這兩個人都想趁機搞倒翟新文,然后韓素貞想回頭繼續當局長,而耿清對局長這個崗位也是虎視眈眈?
一通百通。看起來,韓素貞、耿清這都是有想法的人,所以他們才如此著急地重拳出擊,一招更比一招狠。確實,如果翟新文被免職了,方圓因為副處的年限還不足2年,所以根本沒有辦法直接任命為局長。從外面調一個人過來擔任,根本不可能。眼下的教育局,就是一個火山口,誰有膽量過來,忍受著火烤煙炙?誰不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烤成灰?
所以,新的,只能從教育局內部來遴選。而比較來,比較去,資歷夠的人,只有韓素貞、耿清兩個。
孫紅軍的心里好無奈啊!孫紅軍說:“今天的局黨委成員,缺少3位:翟新文同志,方圓同志,謝秉國同志。如果人數更多些,這個黨委會就更具代表性、權威性。是不是等方圓同志回來之后,再重新召開黨委會。”
耿清說:“尊重方局長的意見,這是必須的。我們可以電話征求一下方圓同志的意見,也可以事后向方圓通報有關情況。至于黨委會,現在參加會議的黨委委員超過全體黨委委員的半數,符合法定人數。誰也不能否認,今天黨委會做出的任何決定,是不合法的。”
韓素貞說:“我同意耿局長的意見。會還是要繼續開,討論到關鍵決定的時候,我們可以電話征求一下小方的意見。”
看得出來,耿清、韓素貞也不想得罪方圓,也沒想繞開方圓。只不過,兩個人不同意延緩召開黨委會。
孫紅軍又頭痛又無奈:“好吧,那我們繼續開會。滕科長你做好記錄。”滕飛躍說:“是,孫書記。”滕飛躍嘴上答應著,心里忍不住腹誹:這個黨委書記,確實有些無能,根本掌控不了黨委會的局面。如果方局長在,誰敢跳出來鬧騰?差距就是差距,就算是孫紅軍當了一把手,也管不了教育局,也管不好東州教育。現在,東州教育只有方局長能夠領導得了。
耿清說:“孫書記,各位同事,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先來研究彭茹的問題。我先說我的觀點,彭茹靠與翟新文同志建立不正當的男女關系,成為了市實驗幼兒園的園長,在當前情況下,已經不合適繼續擔任市實驗幼兒園的園長。我建議,局黨委免去彭茹實驗幼兒園園長職務。”
一上來就是重磅炸彈,耿清毫不客氣,確實具有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當然,耿清提出來的理由正當,誰也不能說耿清說的不對,提得不合理。
孫紅軍依舊是打太極拳:“那大家都談談吧。”
韓素貞說:“我也認為,彭茹繼續擔任市實驗幼兒園園長,不合適。”
孫紅軍說:“其他同志也談一談。”
沒有人說話。
孫紅軍無奈點名:“和書記,你的意見呢?”
和平說:“這一時間,到哪里尋找合適的園長接替?”
但和平的太極拳根本不管用,耿清一槍就破了招:“從全市的教工幼兒園園長時物色,咱全市還缺少公辦幼兒園的園長嗎?”
和平說:“很多幼兒園沒有職級,無法擔任科級的市實驗幼兒園園長。”
耿清說:“這有何難?第一,各教工幼兒園園長,多數都經驗相當豐富,水平相當高。有級別最好,沒有級別,可以先任命為副科級的副園長主持工作。假設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還可以先由習主任暫時代理一個階段的市實驗幼兒園園長。辦法總比困難多。不能因為有了困難,我們就不積極想辦法解決,是不是,和書記?”
和平也不是善茬子:“要征求一下分管局長的意見。”
分管局長是孔麗麗。孔麗麗一直保持沉默,就怕惹火身。關鍵是自己跟翟新文也保持了差不多兩年多的情人關系,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自身不硬,這就比較麻煩。但免掉了彭茹,就有可能牽連到自己,孔麗麗思前想后,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話:“我不同意在當前討論免掉彭茹市實驗幼兒園園長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