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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2、到底是誰的算盤精?

1302、到底是誰的算盤精  宋云生的晚宴,安排在市郊的一個叢林幽深的度假酒店。到了中秋十月,過了黃金周,這旅游的市場就開始萎縮,度假酒店的日子自然是比不了旺季。但對于宋云生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人少就意味著清靜,這樣的場合才最能夠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市區的酒店,熟面孔太多,要是那些局長、處長們見到,都要過來敬杯酒,這反而壞了大事!該說的話沒有機會說,該辦的事沒有辦成,這就是酒宴最失敗的地方。自己是東州市的市長,每參加一次酒宴,都代表著不同的政治意味,都要完成不同的政治任務。作為市長,不是什么人的酒宴都要參加,不是什么場合的酒宴都要出席,更不是什么級別的酒宴都要應酬。作為市長,參加的酒宴確實很多,但每天在選擇參加什么晚宴,都需要精心思量,準確地講,要精心算計,因為是帶著政治任務而去,所以市長出席某一個晚宴,都是一種姿態,都是一種宣示。但是,今天晚上的酒宴,也不能沒有一個外人來敬酒,如果沒有外人來敬酒,那么就沒有人來傳遞政治上的小道消息,有的時候,非常需要有這樣的人來傳遞一下這樣的消息。如果有人親眼目睹6個常委外加一個市人大副主任在一起喝酒,這很容易被理解為一個7人政治聯盟,既能讓外面的人了解到這個政治聯盟的巨大實力,更能夠把時明祥緊緊地綁在自己的戰船上——畢竟,別人是見過了,時明祥與宋云生、盛治仁、鄧云聰的三人集團在一起吃飯,即便時明祥不承認,但也無法否認與自己、盛治仁、鄧云聰在一起喝酒交心的事實;而竇黨濟、畢全力,也同樣要被綁在這個戰船上,更加死心塌地;對于孔子田,宋云生相信孔子田的智慧,能夠看得清大勢與局面,如果再敢表現出三心二意,有他的好果子吃。

  想到這里,宋云生的臉上又帶上了得意的笑容。講理論,盛治仁第一;講謀略,孔子田當仁不讓;講實踐操作,還是我宋云生老道毒辣!

  至于擔當這個傳話的人選,也得好好思量。誰來擔任合適呢?既不能是非自己陣營的,也不能是過于世故圓滑的,更不能是自己的嫡系部隊。想來想去,宋云生想到了崔系的嫡系人馬、市財政局局長孫義智。這個孫義智,最近表現出了比較明顯的投靠的意圖,是該讓他這個曾經很牛逼的人物見識一下自己的強大實力了,讓他更加堅定的義無反顧地支持自己今后的各方面工作。另外,他的口風并不是很緊,這很重要,這能不能把時明祥綁在自己的戰船上,很重要的就看這個孫義智能不能把話給帶出去了。宋云生相信,孫義智能夠完成好這個任務。

  宋云生給孫義智打電話:“孫局長,我是宋云生。”孫義智接到宋云生的電話,很意外,但語氣很恭順:“市長,請問有什么指示?”宋云生說:“我今天晚上,準備在市郊的楠溪溫馨度假酒店宴請幾位客人。”孫義智似乎明白了宋云生的意思:“好的,市長,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好了,我今天親自去一趟楠溪山,把房間預定好,把該安排的事情安排好。”宋云生說:“那辛苦你了。我看財政局也可以在那里搞個小規模的培訓或研討會。”孫義智說:“市長的指示很及時,我們正準備搞一次關于加強財政體制改革的研討,由副局以上的同志參加,外加財政局預算科、國庫科、稅政科、綜合科的有關同志。那么今天我們就安排在楠溪溫馨度假酒店了。晚上,如果市長允許的話,我想給市長敬杯酒。”

  宋云生忽然想到,其實來幾個,敬一次酒,效果更好,幾個副處的財政局同志,傳話的速度更快。宋云生說:“好的,那就財政局班子的同志一起過來吧。”孫義智說:“好的。我現在馬上來落實市長的指示。不知道市長需要一個怎樣的房間?”宋云生說:“7個人。”孫義智說:“在別的方面還有哪些要求?”宋云生說:“菜要清淡可口,以當地的山珍野味為主,酒就上五糧液吧,1996年的10年陳釀。”孫義智說:“明白。我安排好財政體制改革的研討會事宜后,立刻親自去楠溪,把市長的要求貫徹好,落實好。”宋云生笑著說:“孫局長辛苦了。”孫義智說:“市長叫我小孫或義智就好。”宋云生說:“好的,義智。定好房間后,告訴我房間號。我請的幾位客人都是尊貴的客人,我不希望有人打擾,門口迎接這一套就免了。”孫義智說:“是,市長。”

  晚上18:30,宋云生與時明祥乘坐著同一輛車,來到了市郊楠溪溫馨酒店。在漂亮的女服務員的引領下,宋云生與時明祥來到了包間。服務員打開門后,時明祥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盛治仁,市委常委、龍灣區委書記竇黨濟,市委常委、副市長鄧云聰,市委常委、團市委書記畢全力,市人大副主任、東州大學副校長孔子田。時明祥吃了一驚:呵,這分明是鴻門宴啊!什么時候,竇黨濟也跳到了宋云生的船上?什么時候,畢全力也與宋云生走到了一起?今天這頓飯,吃起來不簡單喲!

  到底是經歷過無數政治風浪的人。時明祥微笑著紳士般地與幾位熟人握手問好。宋云生說:“我請時書記吃飯,盛部長等幾位同志聽到這個消息,紛紛表示要作陪。時書記的面子可真大啊!”時明祥說:“哪里是我的面子喲,這分明是宋市長一聲令下,三軍皆動。只不過我今天來赴宴,有這么多常委作陪,心中忐忑啊!”孔子田說:“今天在座的,除了我,都是常委,我心中忐忑才對。”時明祥說:“孔校長論才學,勝人一籌,東州沒有幾個人能夠享受國務院專家津貼吧?孔校長忐忑,那我就該躺下站不起來了。”

  眾人都笑。宋云生說:“今天時書記是主賓,盛部長是副陪,大家入座吧。”宋云生當仁不讓,坐在了主陪位置,各人各找位置,都坐在了最恰當的位置上。在今天的場合里,孔子田位卑,但畢全力謙虛,畢全力坐在了末位。畢全力瞧著眼前的5大常委、一個人大副主任,心中感嘆:今天的飯不好吃啊!宋市長親自邀請,那是再有其他的應酬,也得全部推辭掉,過來赴宋市長的宴。但看看這個局勢,很微妙,還是要少說多看吧。

  竇黨濟震撼于宋云生的實力,看到這么多的常委,竇黨濟清楚,王國棟再有威望,也無法同時召集這么多的常委來同時相聚。自己選擇了宋云生,應該說是一招妙棋,是把棋下活了。今天,宋云生親自給自己打電話,這也顯示了宋云生已經將自己納入了他的圈子里,看看盛治仁、鄧云聰、孔子田,就知道這確實是宋云生最核心的圈子。竇黨濟有些怡然自得。

  宋云生說:“上菜吧。”包間里有兩位服務員,其中的一位服務員說:“好的,老板。”一路小跑,出了包間。很顯然,服務員是得到過老板的交待,這個房間里的客人必須在第一時間服務到位。菜上得很快。宋云生說:“時書記,是喝點紅酒,還是喝點白酒?”時明祥說:“隨便,宋市長喝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宋云生說:“那就來點五糧液。今天晚上,全喝五糧液。服務員,先上兩瓶1996年的十年陳釀,你們老板知道。”服務員說:“好的,馬上。”

  時明祥說:“宋市長提到了1996年的陳釀,這里面有講究嗎?”宋云生說:“說起來五糧液確實是好酒,但2003年之后的酒,勾兌的成分越來越多,釀造的成分越來越少。說起來,還是釀造的酒,味道香濃而醇正。今天請時書記,當然要喝一點香濃而醇正的好五糧液,不能拿勾兌的五糧液湊數。”時明祥說:“見識了。謝謝宋市長。”盛治仁說:“所謂酒醇則意誠。今天宋市長請時書記,稱得上是酒醇意誠。”鄧云聰說:“我們跟時書記沾點光,喝上一回真正的陳釀。”時明祥說:“慚愧,慚愧。”宋云生說:“今天晚上,我們就徹底放下政務,品酒話情誼,談笑敘友情。”時明祥說:“好,宋市長的提議很好,不談工作,只談友情。”

  盛治仁說:“明朝東林黨人,憂國憂民,曾有一幅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我們都是黨的干部,都在為黨工作,甚至我們平常的喝酒也是工作。如果真地能夠將完全地放下工作,不容易。”竇黨濟說:“是啊,也想陪陪家人,也想陪陪兒子,可是酒局不斷,哪一次不是為了工作?招商引資的酒,要喝;企業家的酒,要喝;上級領導來視察檢查,要喝。今天的酒,是話友情,但又何嘗不是工作?”

  時明祥看著竇黨濟,心里疑惑:什么時候,竇黨濟也加入了宋云生的陣營?現在,宋云生的政治實力在見長啊!但王國棟也沒有閑著,竇勝忠不是已經開始全面地將宣傳的重點轉到了王國棟的指示精神上來了嗎?嘿,夾在兩大巨頭的中間,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這當夾餡餅干的感覺,也同時讓自己開了眼界,見識了表面團結和諧下的你死我活的斗爭。時明祥說:“黨濟書記的話,的確是深刻地揭示了當前酒局太多的現實。”孔子田說:“酒局太多,從另一個側面,也反映了當前的經濟發展水平,一方面,酒局推動了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加快了第三產業的進程,產生了稅收,增加了就業,也豐富了人民群眾的業余精神生活;另一方面酒局多也反映了社會比以前更加的復雜,原本面對面交流就能解決,現在需要酒局來作為媒介,使原本簡單的事情復雜化。”時明祥說:“孔校長,最近市委黨校正在發愁如何給中青年后備干部培訓班的同志們講東州加快第三產業發展的培訓課程。今天,你的觀點,很新穎,很獨特,不知道是不是愿意到市委黨校去給學員們上上課?”時明祥是副書記,負責東州市委黨校的工作。

  孔子田說:“如果時書記需要,并且信得過我,我倒是可以去講幾節課。”時明祥說:“那就這么說好了,明天我跟黨校的同志商量一下,給你電話。”孔子田說:“好的,時書記。”盛治仁說:“不談工作,又談工作,工作工作,其實已經與我們的生活融為一體。”時明祥立刻悟出,笑著說:“看來,不談工作還是很難的。”宋云生說:“好,那我們今天的晚宴,想談工作就談工作,想話友情就話友情。”看看剛才,只有畢全力沒有發言,想必是心理負擔也挺重,宋云生有意提醒畢全力,和藹地說:“全力,今天給你一個任務。”畢全力恭恭敬敬地說:“宋市長請指示。”宋云生說:“今天,時書記是我們的貴賓,全力你今天要負責給時書記倒酒,隨喝隨倒。”畢全力說:“好,我一定完成任務。”

  時明祥感嘆:這稱謂,顯然宋云生與畢全力兩個人已經不是一般關系;直接命令畢全力給自己倒酒,這分明是大哥讓小弟在干活啊!看看眼前的幾個人,這大概就是宋云生的核心圈子了。這個核心圈子的成員,如果都是在全心全意為黨工作,為人民服務,那該產生多大的積極力量啊!如果這個核心圈子,只是為了圈子的利益,那同樣也相當可怕!在東州,誰與這個核心圈子進行斗爭,都有可能敗得一塌糊涂,甚至是死無葬身之地啊!包括我時明祥在內。王國棟書記以現有的實力,恐怕是難以匹敵,不知道這一次增補兩名常委,能不能改變目前的情狀。如果是增補一名警備區的司令或政委,再增補市委秘書長,那么王國棟書記還有一拼;如果再增補兩位都是宋云生市長的朋友或可團結的對象,那東州市長強、市委書記弱將一直延續,恐怕王書記雖然貴為市委書記,但也無能為力。這樣的先例也不是沒有,在東北的兩個副省級城市,都先后出現過。今天的這個酒啊,不好喝,我時明祥是既不想加入你宋云生的圈子,也不想加入王國棟的圈子,在我能夠清楚地判斷出局勢發展的方向前,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啊!歷史從來都是為勝利者而寫,成者王敗者寇,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是真理。勝利者的侵略行徑,也可以美化為正義的行為;失敗者的正義行為,也可以丑化為貪婪和野心,第一次世界大戰是這樣撰寫歷史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是這樣撰寫歷史的。不可否認,日本有侵略的行徑,值得批判;但美國在日本的領土上投下原子彈,涂毒數百萬普通百姓,又有誰的教科書上對這一行為進行譴責?至今駐日本20萬美國軍隊,在日本這個所謂主權國家代替行使國家軍隊的職責,不允許日本有自己的軍隊,又有誰能指責這是踐踏國際法的行為?歷史都是按照勝利者的意愿去寫的,歷史也并非公正無偏愛。時明祥堅定地認為: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加入失敗者的圈子。無論是在清江省,還是在東州市。

  酒宴開始,宋云生端起酒杯:“第一杯酒,是工作酒。為了東州市更加富裕、繁榮、和諧、美好的明天,讓我們在座的各位同志更加緊密地團結起來,在各自不同的崗位上,為東州市的發展多做貢獻!”

  嘿,這宋云生有水平,將團結在一起和東州市的未來發展放在一起說,這酒還真是不能不喝。時明祥拿起酒杯,與大家一一碰杯,一飲而盡。鄧云聰說:“果然是好酒。”盛治仁心里好笑鄧云聰抓不住重點,說道:“酒為媒,人為本。”宋云生說:“喜歡喝一會兒可以多喝一點。”

  宋云生說:“再敬第二杯酒,這是感情酒。我們都是黨安排到東州市工作的同志,幾年來,我們在工作中互相支持,互相幫助,結下了深厚的感情。為了這為東州市共同奮斗過程中建立起來的深厚感情,我們再喝一杯。”

  嘿,這一杯也不能不喝啊!時明祥覺得自己有一點被架上馬車的感覺,但人家宋云生并沒有直截了當。如果不說這杯酒,那就是否認在工作不互相支持、互相幫助,否認結下了深厚的感情。時明祥保持著紳士風度,再干第二杯。

  宋云生說:“時書記,來,吃菜。這些菜啊,基本上都是野味。你看這蘑菇,這是在森林里的爛木頭上采摘的;你看看這,這是養殖的灰天鵝肉。”時明祥說:“好,吃菜,吃菜。”

  大家吃了幾口菜之后,宋云生說:“我敬第三杯酒,是團結酒。無論是毛主席,還是后來的鄧爺爺,都一貫強調團結的重要性。團結出干部,團結出人才,團結出事業。為了東州市的各項事業更好更快發展,讓我們共飲此杯酒,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緊密地團結起來,心往一起想,勁往一處使,努力做好東州的事情。”

  時明祥覺得自己還是要喝!不過,時明祥也領教了宋云生的厲害,天,就這個樣子說下去,想不上宋云生的這條船,都很難!

  酒一杯杯地喝下去,今天的場景很奇怪,大家沒有圍繞宋云生這個核心,而是把目標都對準了時明祥,縱然是喝著不上頭的10年陳釀五糧液,時明祥還是很快就喝得暈乎乎的。而畢全力一直盯著時明祥的酒杯,從來沒有讓時明祥的酒杯空著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時明祥覺得再也不能喝下去了。房間的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了。從門外進來了7個人,為首一人,時明祥認識,是東州市財政局局長孫義智。這個胖子堆滿了一臉的笑容:“宋市長,時書記,盛部長、鄧市長、竇書記、畢書記、孔主任,各位領導,市財政局正巧在這個度假酒店開一個關于理順財政體制的研討會,聽說有市領導在這里,我特意帶著班子的其他6位同志,來給各位領導敬杯酒。”

  時明祥帶著幾分醉意,看著靠近門口的7個人,心里驚嘆:完了,防不住的嘴堵不住的口,自己與宋云生、盛治仁、鄧云聰等幾個常委一起吃飯的事情,明天肯定全市黨政機關基本上都知道了,能防得住財政局的一張嘴,防不住財政局的7張嘴啊。嘿,不想上賊船,這被人逼上了賊船喲!這狗日的孫義智,早不敬酒,晚不敬酒,還真他媽的會選時候啊!

  這個時候的時明祥,是驚嘆;而這個時候的孫義智和財政局的其他6個班子成員,內心則是震驚!6個常委,外加一個人大副主任,這簡直就是東州的半壁江山啊!財政局的頭頭腦腦們,在這一刻,都領略了宋云生的實力!特別是孫義智,原來還納悶:宋市長請的貴賓會有誰,現在看,宋市長選到這個一個僻靜的地方,這簡直就是在提前召開東州市的市委小常委會!或許,他們現在商議的問題或者得出的結論,就是未來東州市常委會的最后結論!孫義智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也要爭取宋云生的信任!已經不止做了一回牛和馬了,給崔書記當了好幾年的牛和馬,再給宋市長做一回,又如何?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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