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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仙怒,云宮劫

  這從天而降兩位地仙高人,可不正是俞和請到摩明云宮來替他提親的長鈞子和柳真仙子?他兩人竟還都穿著一身金絲錦繡堆花的大紅袍子,鬢邊各扎著一朵紅絹花,像極了凡俗中給人登門說媒的月老紅娘。

  不過此時長鈞子正嘿嘿冷笑,而柳真仙子面罩寒霜,秀眉微顰。她只輕輕一移步,人已橫跨虛空,到了俞和身邊,撇了一眼那方鎮壓俞和的東天鎮海大印,伸出纖纖玉手一拂,那寶印登時華光盡黯,仿佛變成了一塊毫無靈機的頑石,打著旋兒墜入了海中。

  柳真仙子一把扶住了俞和的身子,她宛如是一位溫柔的長姊,看著在外面受傷回家幺弟,滿臉都是疼惜之色。她翻手取出了個小小的銀瓶,拔開瓶塞,有道紫色氤氳升起,在瓶口結成一朵九葉靈芝的形狀,單憑這藥氣凝芝的異相,便猜得到那小銀瓶中的丹藥,只怕要是六轉以上的稀世金丹。可柳真仙子毫不吝惜這靈丹妙藥,她一翻手,竟把整瓶丹藥都灌進了俞和嘴里,接著運指如風,連點了俞和胸腹間的諸穴,助他咽下丹藥,行化藥力。

  做完這些,柳真仙子又取出了一方雪白的錦帕,細細的將俞和的滿臉血跡擦拭干凈,還替他重新挽起了發髻,再抖開一件絲緞云紋青氅,披在了俞和的肩上。

  “幸好我們臨時起意,提早了一些時日來東海等你,不然你可就要被這些人給欺負了。好好調理氣息,靜定心神,有我和你長鈞大哥在,便是這天塌下來,也絕砸不到你的身上。”柳真仙子的話語輕輕柔柔,但卻帶著一股能讓人心神寧和的妙用,俞和雖然雙目緊閉,還是點了點頭,嘴角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

  柳真仙子幽幽的一嘆,她一只玉手握住俞和的手腕不放,那傳承自終南道宗的洪荒金仙妙法“上清紫真章”在她的神仙法身中運轉起來,有一道綿綿然泊泊然的精純道家真炁,渡入了俞和的周身經絡。在俞和丹田內鼎中,落下了一場細細的甘霖,將那熊熊燃燒的真火逐漸澆熄。而在俞和的識海中,則顯出了一片紫色的慶云,慶云上端坐著一尊上清妙玄靈寶大道尊的法相。這片九慶紫煙彌散開來,將俞和識海中咆哮翻滾的血海鎮住,自那靈寶大道尊法相的雙目中,綻出萬道上清玉晨精光,這無上仙光掃到何處,何處便回復成一派朗朗清明。

  長鈞子看了看俞和,也嘆了口氣,轉頭一望那幾位摩明云宮的真人,臉上登時閃過了一絲戾氣。

  “你們幾個雜碎,居然敢把我家小俞子弄成了這副模樣!是不是活了個幾百年,就已覺得有些膩了?不過我長鈞子是個講道理的人,恩怨分明,你們誰來跟我說說,我家小俞子為什么這樣生氣,又是誰下手把他打成了這副模樣?”長鈞子歪著頭,雙手攏在袖中,飄身到那幾位云宮真人的面前,挨個細細打量了一番。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朝當先的那位云宮白袍老祖一點頭道,“看來這里你道行最高,輩分也該是最高的,所以知道的事情也應該是最多的,你來說說,這是為什么?”

  長鈞子話音一落,那白袍祖師便覺得渾身一松,緊緊束縛著他的可怕氣勢散開,但他丹田內鼎中的真元玉液,卻依舊好似一潭死水,根本無法運勁出招反抗。

  不過這時有兩位地仙高手鎮壓當場,試問這摩云明宮上上下下,又有誰敢作那蚍蜉撼樹的舉動?白袍老祖垂著頭,竟不敢拿眼直視長鈞子,只是恭恭敬敬的雙手抱拳一揖道:“晚輩是摩明云宮上代掌門白虹子,敢問前輩名號?”

  長鈞子把眼一瞪,頓時那白虹祖師渾身如遭雷殛,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擂了一記,歪歪斜斜的飛跌出去七八尺遠。長鈞子寒聲斥道:“我沒有半分興趣知道你是誰,但我卻可以告訴你一個規矩,在這里有權發問的人,只有我,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懂嗎?”。

  長鈞子眼中殺機畢現,白虹祖師覺得似乎有一支無形的冰冷巨掌,緊緊的攥住了他的身體,只要稍稍用力一握,他就會骨肉成泥。

  “你不懂?”長鈞子見白虹祖師只是雙目無神的在哪里發抖,心里冷笑,嘴角一抽,作勢就要出手殺人。

  白虹祖師猛一激靈,當空躬身一揖到地,口中大呼道:“懂!晚輩懂!”

  “懂還快不說?”長鈞子又一瞪眼。

  白虹祖師滿臉都是冷汗,但他其實在場的云宮修士中,是知情最少的一個人。不過此時生死攸關,哪里還容得他多想?于是這位平時里高高在上的云宮祖師,好似個噤若寒蟬的小童,陪著十二分的小心,把剛才丹鱗真人對他說的那些話,又跟長鈞子說了一遍。

  “哦?這么說來,我家小俞子是被你打成這個樣子的?”長鈞子把臉一沉,他目中寒光閃過,右手的袍袖角輕輕擺了擺。

  “前輩饒命,晚輩冤枉啊!”白虹祖師一看長鈞子擺袖擺動,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對方一念之間,他是摩明云宮如今碩果僅存的耆宿高手,也是這摩明云宮自開宗立派以來,在天資福緣上唯一能與開山祖師媲美的人,眼看就要抱得玄珠入腹,更是愛惜羽毛,哪里敢死?

  白虹祖師再顧不得什么臉面了。且他摩明云宮并不是什么東海大派,在一位地仙高手的雷霆之怒下,只要能夠保命不死,哪就也沒什么可說得上是丟臉的。

  就看白虹祖師雙膝一彎,當空匍匐下去,連聲急呼道:“那位俞小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心火焚神,七竅流血了,晚輩并未對他下過重手,只想生擒住他,回去云宮中再好生盤問詳情。前輩明鑒,無論誰家山門外,忽然來了一個狀若瘋癲,看似走火入魔的修士,而且又得知此人與本門弟子有些淵源,自然都會出手先鎮壓此人,再去追查其中緣由。晚輩此舉也是萬不得已,若他心智喪盡,化身成魔,沖到我門中去大開殺戒,以那俞小友的一身修為劍術,在我這摩明云宮中,只怕唯有晚輩一人能勉強保得住性命啊!”

  長鈞子眼珠一轉,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既然你知情不詳,我再來問問你的這些徒子徒孫,反正殺一個是殺,殺一堆也是殺。”

  白虹祖師看長鈞子點頭,心中剛一松,立馬又聽見長鈞子冷冷的拋出這樣殺機森然的一句話,登時又是一片冷汗涔涔而下。他低頭仆在原地,暗中眼珠一轉,假裝伸袖去擦額前的汗水,偷偷把一顆丹藥塞進了嘴里,又摸出一把保命金符攥在掌心。

  “你大可試上一試,區區五轉祭神升仙丹和七道保命金符能不能讓你多活過三息。”長鈞子嗤笑一聲,頓時白虹祖師的一身真元又能流轉不息,但白虹祖師被人點破了暗手,反倒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不單長鈞子的殺機籠罩了他的全身,百丈外的柳真仙子也投來一道神念,盯住白虹祖師不放。

  白虹祖師心里清楚,此時只要自己稍有異動,這兩位地仙高手便會打出絕殺一擊。

普天之下的奇人異士不勝枚舉,在還丹九轉半步玄珠的修士中,或許也有人能與地仙高手對上幾招不死,但白虹祖師自忖這個人絕不會是他。何況眼前的這兩位地仙高手,那一身氣勢比他所見過的一些尋常地仙高手,要更加恐怖了  倍。面前的這兩位,只怕已然是地仙道果大圓滿,一只腳穩穩踏入了天仙境界的人。

  丹鱗真人等幾位云宮修士也覺得渾身一松,那無形的桎梏撤去。可他們更加不敢造次,一個一個的俯下了身子,臉色白得像蠟。

  “你們幾個人誰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小俞子生氣?”

  丹鱗真人遲疑了半晌,結結巴巴的把他知道的事情也說了。可長鈞子皺眉道:“我且問你,那姓陸的小女娃娃現在何處?她的師傅又在何處?”

  “陸師侄半個月前,與十七位她同輩的弟子去了西北,晚輩實不知何時能歸。丹朱師妹不在門中,她與我幾位師弟師妹去了東海三仙島觀禮,晚輩已傳急訊召她回來,最多半個時辰之后,便會回來。”

  “說了半天,你們幾個是什么也不知道,就把直接我家小俞子打傷了,還要把他囚入水牢?”長鈞子嘿嘿一笑,那眼神看得幾位云宮真人渾身發寒,筋骨突突直跳,“我們橫跨萬里,從南極小光明境回來替小俞子登門提親,結果那個女娃娃卻跑掉了,她師傅也不在門中?這個意思,是你們摩明云宮在耍我們玩兒么,膽子可當真不小!”

  只見長鈞子怒氣勃發,眼瞳中一片金光暴閃。可還未等他施展出金瞳奇術,俞和忽然睜開了眼睛,高聲喊道:“莫要傷了這幾位前輩!俞和惱的是自己沒用,怨不得別人,更與這幾位前輩毫無干系。”

  長鈞子回頭一望,只見柳真仙子扶著俞和,已飄到了他身后一丈開外。這時俞和的眼中已然回復了清明,只是呼吸有些粗重,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異常的嫣紅色,看起來是內丹和臟腑都受了大折損。

  “俞小子,我就跟你說了,人家未必是真心要把那女娃娃許配給你!你看看,如今那女娃娃都不知道去了何處,你小子傷心了吧,難受了吧?”長鈞子一摔袍袖,恨恨的道,“這還提哪門子的親,結哪門子的喜?”

  俞和臉上一片黯然。柳真仙子又瞪了長鈞子一眼,她伸手拂了拂俞和的背脊,柔聲問道:“到底是怎么了,不是都說好了的事情么,那陸姑娘為何不在門中等你?”

  俞和深深的嘆了口氣,手按心口搖頭道:“等丹朱前輩回來,一并說吧。”

  “那好辦!”長鈞子朝那邊的幾位云宮真人厲聲喝道,“那女娃娃的師尊,是正在從三仙島回來的路上是吧?你們誰有她的傳訊玉符,給我拿一片過來!”

  丹鱗真人手忙腳亂的摸出一片傳訊玉符,雙手捧了,呈給長鈞子。長鈞子也不去接,招手一攝,那玉符便飛到面前,他伸出右手食指朝玉符上一點,耳聽得“蓬”的一聲,這片傳訊玉符便炸碎成了一團玉屑,漫空一揚,幻顯出一片九彩霞光。

  長鈞子右手屈指成爪,朝那九彩霞光中一撈,便有道人影從霞光中翻滾出來,就地一轉,化作了陸曉溪的師尊丹朱真人。

  “破碎虛空?”白虹祖師心中大震,“這可是天仙手段,這人莫非已然歷劫證道?但他為何還未飛升仙界,卻在人間流連?”

  丹朱真人本來正與她幾位同門一道,心急火燎的朝摩明云宮疾飛,可她忽然心生異兆,被一股無可抵御的大力束住了身形,她只覺得眼前海天倒轉,光影繚亂,再眨眼時,腳下已是摩云明宮的四靈鎮海鎖云大陣。

  丹朱真人大吃一驚,又看見自家白虹祖師和丹鱗子師兄等人全都匍匐在虛空中,面露驚詫的望著自己身后,她忙轉頭一看,就見有兩個身穿金絲錦繡堆花紅袍,頭戴紅絹花的修士正站在她身后不遠處。

  前面的是個男子,面貌俊逸雄奇,身材高瘦,眉眼帶著三分威嚴七分煞氣,眼角流溢著絲絲金霞。后面的是個女子,生得端莊秀麗,國色天香,可她臉上也是隱隱含著怒氣。這位女修還攙扶著一位年輕的修士,那可不正是要來娶走自己徒兒陸曉溪的羅霄劍門俞和?

  丹朱真人一見俞和,臉上便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神情,她似乎刻意想板起臉孔,擺出一副長輩的威嚴來,但卻又有些尷尬。她扁了扁嘴,皺眉輕聲道:“俞和,原來是你來了。這兩位就是替你登門提親的羅霄真人吧,只是曉溪卻出門歷練去了,我這幾天里連發了七道信符,催她回來,不過路途遙遠,你可能要在云宮中等上幾天了。”

  “丹朱前輩,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瞞我?給我留下一線希望,卻是傷我至深。”俞和深深的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了陸曉溪的傳訊玉符和那封書信,揚手拋到了丹朱真人面前。

  丹朱真人有些疑惑的展開信紙,越看下去,她臉色就越白,待將整封信看完,丹朱真人呆呆的望著俞和,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長鈞子很是好奇那信上寫的是什么,卻又不好以神念去窺探。等丹朱真人看完了,他一招手,那信紙便朝他飛去,可柳真仙子拂袖一卷,半路上把信箋截了下來。

  “我能看看這信么?”柳真仙子轉頭問俞和。

  俞和沒說話,只輕輕的點了點頭。長鈞子飄到柳真仙子身邊,探頭也朝那信上看去。

  丹朱真人看長鈞子和柳真仙子讀信,他們兩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對。話說這兩位被俞和請來提親的高手,那身子里面似乎都藏著一條洪荒怒龍,此時正漸漸的蘇醒過來,周圍的天地元氣仿佛在懼怕著什么,紛紛從這兩人的身邊逃散。丹朱真人背脊上升起一道寒氣,這才猜到了白虹祖師和諸位師兄為何會是跪伏在空中,她急忙擺手大喊道:“俞和,你聽我說,我真的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俞和冷眼看著她,默不作聲,可長鈞子看完了陸曉溪的信,那一張臉都氣白了,手指著摩云明宮的群修厲聲喝道:“欺人太甚!你們這是在找死!”

連柳真仙子都紅了眼眶,貝齒緊咬下唇,一對秀眉倒豎起來。長鈞子抬腳重重一踏,登時異相驟顯。這位精通道門正宗煉氣術,又把無相天魔神通修入化境,歷盡諸般劫  個透明窟窿。

  柳真仙子頭頂浮起一片九慶紫煙,煙云上端坐一尊上清妙玄靈寶大道尊的法相,這三清道尊亦是滿臉忿怒,一呼一吸間,周圍的混沌虛空震顫不休。就看這上清妙玄靈寶大道尊法相伸出手指,朝那籠罩在摩明云宮之上的四靈鎮海鎖云大陣一戳,環繞云宮道庭的四靈虛相登時轟然炸碎,濃密的水炁云霞好似薄脆的雞蛋殼一般片片飛散,露出了整座島上孤峰。

  偌大的守山靈陣,竟被人一指點破,摩明云宮中的弟子全都駭得魂飛魄散,他們哪里見過這等驚天動地的仙人神通?許多人嚎啕大哭,對天叩頭,更有人連站都站不起來,只是癱軟在地上,身子抖得好似篩糠。

  首當其中的那幾位云宮真人,一看這匪夷所思的混沌虛空異相,再看四靈鎮海鎖云陣被柳真仙子一擊即潰,心里登時徹底的涼了。如此神通,如此手段,讓人根本提不起抵抗的念頭,看來今日摩明云宮的道統,難逃斷絕之厄。

  丹朱真人還在嘶聲呼喊,長鈞子一皺眉,就要將她斬殺當場,可俞和閃身過去,看著丹朱真人道:“丹朱前輩,小溪跟在你身邊修行這么多年,這種事情你豈會不知?只怕在你眼中,俞和才是那橫刀奪愛之人吧,不然你又怎么會提出那三個條件來為難晚輩?地仙做媒,百萬符錢或先天至寶作彩禮,試問天下英杰,有幾人能做得到?你只怕是想讓晚輩知難而退,莫要再來打擾小溪的生活吧,如此苦心,倒也是為了門下弟子的福祉。前輩,我并無意遷怒于摩明云宮,此事是我俞和一廂情愿,自作自受,與諸位云宮前輩無關。但我想問一件事,還請前輩如實告知。與小溪雙修的那位師兄是誰,他現在摩明云宮中,還是也去了西北?若在摩明云宮中,可否請他出來一見?”

丹朱真人的臉上,浮現出痛苦與無奈的神情,她用力的搖著頭,舉手指天道:“俞和,我丹朱子以天道及歷代祖師真靈為誓,我真的不知道曉溪已然同門中弟子雙修,她瞞了我這事,我根本不知道與她雙修的誰!你剛才說什么地仙做媒,百萬符錢或先天至寶作彩禮?我只跟小溪囑咐過,希望她留下來陪我一年再走,而且怎么也要有羅霄師長來云宮登門提親,才合規矩,彩禮最好不可少于十萬符錢,否則便有些難看,其余我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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