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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景瑞家的人依著納蘭述的吩咐,把司馬青打暈了,從皇宮里扛了出來,在昭陽城外找了一處隱蔽的宅子安置,莫意老頭兒聽說有人得了疑難雜癥,頓時就興奮的連夜跑出了昭陽城來,給他醫治。

  莫意老頭兒終究是莫家的族長,在醫藥方面的成就,他若認世間第二,就沒人敢自稱第一的那種。

  一番仔細研究之后,就確定了司馬青的病是因為服用了一種名喚赤紅丸的藥,而造成了意識恍惚,不過,還算幸運,服用時日不長,能在得到妥當治療后,痊愈至八到九成,心智可以跟之前無異,行動,卻是只能依靠椅車了。

  “這樣兒也好,就算是他之前所作所為的報應了,治好他,送回皇宮,從此后,我跟他兩不相欠。”

  在聽了莫意老頭兒的說法之后,納蘭述輕輕的點了點頭,皇后靈玉,他可以做主留下,但,這司馬青,險些害得他寶貝妹妹沒命的人,卻是怎么都不能留下的,更何況,他司馬一族,還曾是險些讓他們納蘭家滅族的仇人!

  司馬溪是他的妻子,這事兒,不可更改,而且,看在她已經為他生兒育女,又更名換姓對他不離不棄份兒上,三大隱世家族也已經認可和接納了她…皇后靈玉姓靈,作為她的母親被接來奉養,勉強說得過去,但,司馬青,卻是絕對沒得商量的!

  “主子馬上就要回來了,二少爺。”

  隱世家族的人,向來都是只忠心于勾玉的持有者,當然,這一世,對納蘭雪的忠誠,已經完全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二少爺要不要等主子回來,跟她商議一下兒?”

  “我給她寫封信。”

  納蘭述知道。跟他說這話的景瑞家人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對納蘭雪忠心,雖然,這讓人聽起來有些不那么舒服。但,因為那個“被忠心”的人是他家寶貝妹妹,他也就不覺得有什么不舒服了,“你們先去辦罷。”

  在歸途中收到了納蘭述信箋的納蘭雪,稍稍沉默了一下。

  納蘭述的做法沒有不對。

  只是…

  罷了。

  好歹,司馬青也是司馬溪的父親,納蘭述救了他這一回,就當是還了他對司馬溪的生育養育之恩了!

  司馬殤欠她的,該司馬殤來還,司馬青恢復神智以后。回返皇宮,八成兒,也只能是個傀儡了。

  司馬殤不似司馬玉,他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絕不會讓已經到手的權力,有再被旁人拿走的可能,就算,那個跟他相爭的人是司馬青,他的父親,也是一樣!

  在卑鄙方面,司馬殤的確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

  這。注定了莫國的覆亡,也注定了,她有一個起兵的理由!

  “就讓那個司馬殤再逍遙些時候罷,如今他笑的日子,定然不會比他將來哭的日子更長。”

  江越知道,在納蘭雪的心里。始終是有一個滿是怨恨的結的,這跟她是不是受了苦,遇了危險無關…與其說,她怨恨的是司馬殤,倒不如解釋為。她是在跟自己生氣,氣自己上了司馬殤的當,氣自己辨認不清,失察盲目…

  要解開這個結,唯一的方法,就是給她機會,打敗司馬殤,用她自己的力量,把那個給她屈辱的人踩在腳下。

  他不介意站在她的背后,讓她的光芒籠罩寰宇,只要能看到她開心的笑,他沉寂一輩子,又如何?

  這世上,斷沒有什么事情,是能比的上他家親親娘子的開心笑容的。

  “消息是不是說,明年春天的時候,他會繼位?”

  納蘭雪把納蘭述寫給她的信團成了一團,丟進了一旁的小爐里燒掉。

  十一月的風國已經有些冷了,不燒著炭爐的話,整個車廂都會是冰冷的坐不了人,他們來時都是乘騎的馬匹,回返的這一路上,便都就近在城里買了馬車,套上了來時幾人乘騎的‘草上飛’,依舊由長樂引路,去往邊境。

  “說是明年春天,不過,若是讓被治愈的司馬青回返皇宮里…這時日會被拖后一些,也未可知…”

  江越知道納蘭雪是想確認什么,自然,也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問詢才是她需要的,“咱們至少還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才能有起兵討伐的力量,再怎么折騰,他也總是要當一陣子莫國的皇帝的…”

  “只有讓他當了皇帝,咱們出兵討伐,才能師出有名。”

  納蘭雪沉吟片刻,便緩緩的瞇起了眼睛,向一邊兒,倚到了江越的身上,“也不知他是把司馬玉給藏到哪里去了,連景瑞家的,都找不到蹤跡,這…也太不尋常了…我總感覺,像是要有什么事情發生,但,又想不通透,到底是要發生什么,這幾天,都一直覺得心里慌慌的…”

  “能有什么事兒呢!至多,就是那個司馬玉沒命了而已!”

  對司馬玉,江越的敵意頗重,當然,這與司馬玉曾在商國的時候,強吻了納蘭雪有關,他是個小氣的人,一直都是,別人沾他半點兒便宜,他都要報復回來的那種,更遑論是,這種大虧!

  江越嘴上不說,是怕納蘭雪不高興,但心里,卻是早把司馬玉刀削斧砍針扎,剝皮都剝了幾十回了!

  “我總覺得,不僅如此…如果,只是司馬玉沒命的話,對咱們,沒有半點兒的影響…”

  納蘭雪輕輕的搖了搖頭,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我怕的是,他沒有死,然后,潛在暗處,又做出什么耽誤咱們謀劃的事兒來…他終究,曾是我的學生,該是從我這里,學到了不少事情的…嘖,當時我可真是夠閑的!讓他繼續當他的紈绔不好么!干嘛要教他啊!”

  “司馬玉雖有心計,但,卻都是些大事的謀劃,玩陰損招數,卻是連那個司馬殤的一根小腳趾頭都比不上的。”

  江越對司馬玉的了解相對通透,畢竟,他在莫國皇宮里待了的十幾年,不都是在無所事事混日子的,“他的心太軟,天生就不是當帝王的材料,不然,他也不會明知皇后靈玉不是他的親娘,還忍讓她不停的對他造成各種傷害,來換取司馬青的同情,趁機排除異己…不是我貶低你教出來的這個學生,司馬玉,天性注定了他是只可為賢臣,不能成霸業的…”

  “這,我也知道,可我怕的就是,他會成了司馬殤的賢臣,成了咱們的阻礙。”

  車廂里只有三個人,對江越,并不需要隱瞞什么,對白寂風,也是可以信任,所以,納蘭雪說起話來,也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如果,司馬殤拿司馬青來當做威脅司馬玉的手段…我可以肯定,司馬玉,是一定會應承的…”

  “司馬玉是會應承不假,但,司馬殤,卻是對他不會盡信。”

  江越笑著伸手,攬了納蘭雪在自己的懷里,然后,把自己手里捧著的暖爐換給了她,拎了她的暖爐放在一邊,打算稍后再往里面加炭,“就算當真如你猜測的那樣,也沒什么要緊,至不過,咱們是些計策,讓司馬殤猜忌了司馬玉,也就罷了,這多疑的性子,可不是只有司馬青一個人有的!”

  “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不要把計謀用在司馬玉身上,雖然,他也是司馬家的人,但,他還是跟司馬青什么的,不甚一樣。”

  納蘭雪稍稍想了想,本能的,就記起了許多年前,司馬玉對她說過的話來。

  那時,她還不知,他言語所指的人是她,還曾為他的癡情感動莫名,哪怕時至今日,她已經找到了她的千葉,尋到了她的幸福,心下里,還是不忍心傷他,害他,盡管,他曾做過傷害她的事情,但,現在想來,卻更多的可能,是司馬殤的陰謀和詭計,所造成的,他的無辜。

  “冤有頭,債有主,姐姐,我覺得,你該要報復的人,只是險些害死了你的司馬殤,至于其他…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好…”

  這時,白寂風也出言搭話起來,他不是個多嘴的人,但,經歷過滅國之禍,又身處囫圇的他,卻是更希望,不要有人,再走他的老路。

  納蘭雪這么好,愛上她,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想要放下,卻是極難,哪怕是現在的他,也還是做不到的,不是么?

  如果一定要說司馬玉有什么地方錯了,那,也只是因為他太過執著了,愛一個人,執著于一個人,又有什么錯呢!

  “我可以答應你,留他性命,但如果,他執迷不悟,可就怨不得我了,在我的心里,你的安好,永遠都是凌駕于一切之上的!”

  雖然心里吃醋,但想到,他家親親娘子肯定是對司馬玉沒有意思的,江越也只得“大方”了一次,出言跟納蘭雪應承了這么一句,“雪兒,你的好心已經讓你吃了多少次虧了?為什么,還是要這么…”

  “我最大的一次好心,就是放了你離開莫國,現在想來,也該算是得了好報的罷?”

  納蘭雪笑著伸手,捏了捏因為吃醋,而臉色稍稍有些不好看的江越,出言哄了他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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