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秋林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著,現場鴉雀無聲,雖然大家都認為他是個老古板,但是卻又不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他的道理,畢竟這個計劃從頭到尾都是李小樂安排的,李小樂是否從中確定了利益旁人都是不可知的。
大家想到這里都望向了李小樂,目光中多少都出現了猜疑,鐘秋林的話代表了體育局方面的態度,他們并不信任李小樂,對他們來說,現在的開幕式就已經很好了,是否有必要升規格還是未可知,但是這中間帶來的風險卻是太大了,他們不想把寶都押在一個毛頭小伙子身上。
現在情況很明顯了,廣電局與奧委會都希望李小樂能上馬這個項目,但是體育局卻固執起見,現在三方之一反對,這個開幕式的升級項目就只能功虧一簣了。
韓三品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現在在中影集團是說一不二人物,官威做派早已經不必從前了,但是他還是耐著性子湊過去,低著眉用極為小的聲音對鐘秋林道:
“鐘書記啊,你的顧慮非常有道理,但是李導演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他是我們中影培養出來的,思想素質是非常過硬的…不如您再考慮一下…”
“為什么要這么小聲說話?”鐘秋林皺眉提高音量,似乎想讓現場所有人都聽到:
“有什么話你不能當著大伙的面說的?不要偷偷摸摸的,讓大家都知道,你說這個小伙子思想素質過硬,怎么證明?”
說著他用手指著李小樂望著韓三品質問道:“就因為他是你們中影出來的,就思想素質過硬?那你們那里那個叫什么嚴復生的,是不是你們中影培養出來的人才,最后怎么樣?還不是出現了重大問題,你們這些搞藝術的思想作派要端正,不要總是認為別人都是傻子。”
現場所有的人都感覺到室內的氣氛突然凝固住了,大伙都感覺到了很壓抑,這個頑固的體育局老書記得理不饒人,又臭又硬真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我告訴你韓三品同志”鐘秋林瞪著眼睛,繼續大義凜然地道:“體育局批項目,有體育局的規矩,這些項目絕不是你個人拉攏人心的工具,你是黨員,心里要有一桿秤,要的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你的黨章你不能跟謝洋學,一輩子都只打自己的小算盤。”
這話一說,不光是在場的其他人,就連劉局長當場臉色都變了,韓三品更是罕見地氣得微微有些發抖著,大家都心想,這老書記也太狠了吧,把中影的傷疤都給揭了…這讓人怎么下臺。
“鐘書記。”韓三品滿臉寒霜,語氣變得冰冷起來:“有些話你不知道情況最好別隨便發表意見。”
一向都溫和的韓三品突然態度180度的轉變,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鐘秋林也是錯愕了一下。
“每個集體都有每個集體的難處,中影是很多方面做得不好,很都毛病,但是每年還能上繳國家10幾個億的利潤。”韓三品冷冷地望著鐘秋林:
“你們體育局呢?每年享受的國家的撥款,運動員是地方上培養的,訓練是運動隊自掏腰包的,你們只抓奧運項目,不做基礎建設,得過且過,每年用掉國家多少錢?”
“你!”鐘秋林聽著眼睛瞪圓正想要罵,卻又被韓三品用更大的聲音堵了回去:“要是光這些也就算了,就是這種情況下,你們不光不感到羞愧,還一年建一座豪華大樓,國家每年投入的體育資金是發展運動項目的,還是給你們這些體育局的領導修別墅養老的?”
“你怎么…”鐘秋林被他罵得瞠目結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可韓三品卻還沒有罵完,他繼續冷笑道:“你說你不相信李導演,覺得他會有經濟問題,請問你是經濟專家了嗎?你做過調查了嗎?你沒有!你只是看他年輕,就覺得他靠不住,你是黨員,黨員要講科學,那我請問你,這次開幕式的預計收益是多少?有多少國家地區轉播,時間是多長?有多少媒體對這個項目進行競標?這個開幕式對國家預估收益又是多少?”
鐘秋林指著他,正想回嘴,可韓三品卻根本不給機會,冷哼道:
“你一個數字都不知道,你肯定還不知道,奧斯卡對于世界的影響力,不知道作為最年輕的獲獎導演李小樂的在全世界有多么大的影響力,你也不知道就因為李小樂這三個字,國外會有多少不看奧會與開幕式的人,會開打電視看看這次奧運會。
像是你這種不做事只拆臺的人,還敢說我們打小算盤,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韓三品這一陣罵,語速極快中氣十足,比剛才鐘秋林更加的氣勢逼人,把這個老書記罵得臉色發白,差點暈了過去,只是伸出手指指著他怒極的顫抖道:
“你…你…”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韓三品的話每句都點到他的痛點上,根本讓他無從辯駁;
包括李小樂在內,所有人都嚇傻了,沒人想到平時低調內斂的韓三品會有這樣雷霆暴怒的一面。
就在鐘秋林體育局的幾個人都還想回嘴的時候,韓三品就冷冷道:“既然鐘書記說了,體育局的領導不相信我們這些搞文藝,那么我們也沒必要留下來了,這個開幕式就由你們體育局來操辦吧,我們這些小人不奉陪了,張導!王導!李導!我們走”
說完,韓三品就起身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走去,張一謀,王潮歌,李小樂三人都刷的站起來,跟上了他,剛才這位中影集團的韓三爺雷霆之怒,讓他們聽得都是熱血澎湃,這才是他媽的藝術家該有的風骨!
這下子現場包括劉局長在內所有人都傻住了,劉局長首次有些驚慌的一揮手:“發什么愣啊!還不上去攔住他們。”一群人趕緊上前手忙腳亂去攔住了他們。
“韓總你們可不能走啊,你們走了這開幕式可就真做不下去了!”“您不能太沖動了啊!“
李小樂剛才一聽鐘秋林譏諷中影的老領導謝洋就知道這事情要壞,謝洋可是韓三品最崇敬的人,縱然他有萬般不是也不能聽別人說他,可他也沒想到韓三品如暴怒到這個地步…
他不知道韓三品不光是因為老廠長謝洋,他其實從剛才一直就很不舒服,尤其鐘秋林指著李小樂鼻子罵的時候,他這個長輩就一直在忍,拼命地忍…終于他還是忍不住了。
中影集團的傳統就是如此,謝洋也好,韓三品也好,都是愛惜自己人勝過自己,也就是所謂的護犢子,韓三品當年為了拉拔路川愿意客串一個小角色,這次李小樂被侮辱,他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當然,李小樂心里清楚,韓三品再發作之后,心里八成也有些后悔,還好這些人沖上來把他拉住了,要不他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畢竟這次不僅僅是個文藝節目,而是關系到國家國際形象的大事。
最終在一群人的拉扯與挽留下,韓三品與李小樂這幫導演們總算是勉強坐下了,這下鐘秋林再也不敢出聲說什么狠話了,剛才他是著實嚇得不清,要是韓三品大手一揮,張一謀與李小樂真的拍拍屁股走了,他可就真的完了…別看他們體育局剛才很高姿態,其實他心里也清楚,這屆的奧運會開幕式真的離不開這兩個人…
“好了,都是為了工作的同志,不要帶情緒嘛。”劉局長從中調解道:“韓總與鐘書記你們都是為了能把這件國家大事辦好,心情可以理解,現在大家都要心平氣和,好好討論問題,我個人非常相信李小樂導演的品質,我覺得鐘書記你完全不用擔心有什么工作之外的問題…這點上,鐘書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局長語氣雖然是詢問,但是卻又帶著命令,鐘秋林聽著雖然覺得不舒服,但是他也還在驚魂未定中,再也不敢多說什么了,只是勉強點了點頭承認:“是,剛才是我話說的太重了了些…”
“好了,既然這樣,大家就沒什么分歧了嘛。”劉局長呵呵笑著,拍了拍韓三品的肩膀:“韓總你剛才情緒也是沒有控制好,以后也要多注意,還是要顧著大局。”
“嗯,我很抱歉,剛才確實情緒沒有處理好,讓劉局你見笑了。”韓三品也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低頭的時候,李小樂注意到這位韓三爺眼神卻極為沉穩,絲毫沒有慌亂,馬上就意識到,剛才他這位韓叔恐怕有一半也是在演戲…
高手…差點把他都騙到了,李小樂不由心生感嘆,他娘的…不愧中影的一把手啊啊…
劉局長把雙方各大五十大板之后,終于把話題導向了正軌,問道:“既然這樣,我相信我們大家已經就這個問題達成了共識…現在應該沒有什么問題了吧,開始投票吧…”
中國領導層所謂的投票,嚴格來說并不是什么投票,而是一種妥協,如果不達成一致,這個投票是根本沒有意義的,所以折騰了半天,劉局長這才宣布投票開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