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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二次奈何關之戰 (八)

  十一月初四,天氣濕冷,似乎隨時都會下雪,卻偏偏又下不成。草地與山道上,結著薄薄的冰霜,人畜踏上,滑溜無比,一個不留神就摔跟頭。若是在平地上,摔也就摔了,但奈何關前不過丈許寬的之字形山道,一側就是百丈懸崖,摔跟頭就意味著粉身碎骨…

  天剛蒙蒙亮,駐扎在三里之外山坳的金中路軍營門大開,一伙雜兵被派過來整飭山道。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推進到羊馬墻處。看著那有如百眼怪物般的奈何關,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動靜。那些雜兵役夫,一個個面面相覷,想進又不敢進,推推搡搡了半天,最終還是沒人敢越過羊馬墻,灰溜溜退了回去。

  不過,也并非一無所獲,至少雜兵的隊伍非但沒少人,反而多了一個…

  已時正(早晨十點),正是最適宜出兵作戰的時間。金軍大營一片忙碌,正做戰前準備。若是以往,但聞有戰,殺的又是兔子般的南人,金營中早已沸騰,人人都在盤算著,又要有多少收獲,能搶多少金銀米糧,或者,運氣好弄個白生生的中原女子…

  中原農夫的豐收在金秋十月,而塞外勇士的豐收則在風雪寒冬——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是萬馬南下,收割財富與女子最好時節。

  只是這一次,倒了血霉的中路軍萬余軍兵,完全沒有以往圍獵收割的興奮,反倒一個個心下惴惴。不知等會出戰,會不會又要面對那令人膽寒的、叫“火槍”的可怕武器。

  金營上上下下,都在做著出戰準備,卻磨磨蹭蹭,半天都沒收拾停當。看情形,搞不好得吃了午飯才能出門,這效率幾乎能向宋軍看齊了。令下面軍兵們感到奇怪的是,以往見到這樣的情形,只怕兩位主將早就暴怒刑責了,但今日中軍主帳中。卻一直很安靜…

  設也馬的軍帳中,的確很安靜。

  帳中只有四個人,撒離喝、設也馬、隨軍醫士以及…如果是朱婉婷或葉蝶兒看到,一定失聲驚叫:“完顏活女!”

  是的,正是完顏活女。前日信心滿滿,意欲突襲奪關的三百精銳中,唯一活著回來的金軍都統、完顏活女。

  此刻,帳內一派安靜,唯有活女沙啞虛弱的聲音:“…那山崩地裂般爆炸。將猬聚在城下的八十余名勇士,盡數炸死炸傷及震暈。我因為在城頭。受到的波及最小,幸免一死,但也被那強烈的氣浪震得五臟翻騰、兩眼發黑,失手從城頭墜下。城下勇士們層層疊起的尸墊,抵消了大部分下墜力道,這才得以不死…”

  “…在我將要翻過那羊馬墻時,聽到后面有槍聲,幸好沒打中我,也許擊中了別的什么人。我顧不得回頭看,逾墻而過,一路狂奔…但重傷之下,失足滑下懸崖,全靠抓著一塊突出的巖石,才保住性命。并且幸運地避開回援的天誅軍,摸索著爬上懸崖。夜黑如墨。山道絕險,不敢妄動,找了個避風處苦捱一夜。天明時分才見到本軍的探路隊伍,得救而回…”

  臥在厚氈上。蓋著厚厚兩層被襖的活女,形貌已與前日出發時大為不同。出發之時,活女那叫一個龍精虎猛、龍馬精神,屬于那種精力充沛得可以用自己那活兒,朝地上打洞發泄的人。如今不過隔了短短兩日,整個人仿佛癟了一圈,眼窩深陷,雙眼赤紅,眼圈卻是發青發黑;雙頰內陷,嘴唇干裂,面皮皴裂,似乎一下老了十幾歲。

  而這還只是看得見的,在厚被覆蓋之下,活女纏滿白布的雙手,血肉模糊,那是爬懸崖時磨傷的;身上肋骨還斷了三根,那是從城頭摔的;天寒地凍,內外俱傷,硬生生被凍了一夜,更是傷上加傷、輕傷轉重。若非活女常年生活在極寒北地,兼之正當盛年,體質壯健,耐寒極強,怕就要交待在荒山野嶺里了。

  堂堂的一名金軍都統,催折了大宋擎天一柱的名將之花,竟然在一座只有少量守軍的關城前,破得頭破血流,苦逼若此?!

  撒離喝與設也馬半天作聲不得,似乎忘記了之前曾下達過出戰命令,更沒去想外面還有千軍萬馬在等待他們這兩位主將的下一步指令。

  不知過了多久,撒離喝長長地吐了口氣,伸出三個指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三日!我軍攻城的時間最多只有三日。三日若不能下,剛剛提起的士氣將再度崩潰,且難以恢復。適才薩滿神師也有言,三日之內,必有大雪。風雪之時,頂風仰攻,此為兵家大忌。而且活女帶回來的消息也證實,天誅軍可發射彈丸的火器極為犀利,那火雷也極令人頭痛。三日之內若不能拿下此關,我軍必傷亡慘重,屆時,就不是如何攻城的問題,而是要考慮如何安然退兵了。”

設也馬臉色陰沉,目光陰冷得怕人:“若此次不能一鼓作氣將天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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