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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接 觸 戰 (下)

  轟地一聲巨響,火光閃耀,黑煙騰起。但見那名金兵面目黢黑,七孔流血,衣甲崩裂,像喝醉酒一樣,搖搖晃晃蹣跚兩步,一頭栽倒,寂然不動。另一名靠他比較近的金兵也被爆炸所產生的氣浪波及,被震得撞到身后的樹干上,軟軟癱倒。

  余下三名金兵大駭,口中發出完全聽不懂的大吼,背靠背貼在一起,箭矢亂指,卻根本找不到目標。

  就在三名金兵亂成一團之際,距離二十多步遠的一棵杏樹后閃出狄烈的身影,手臂一揚,一道飛速旋轉的寒芒閃過。一名金兵弓箭手慘叫著捂著脖子上的匕首倒下,弓弦上的箭矢嗤地一聲,漫無目標地飛入林中深處。

  在倒下三名同伴之后,終于發現目標,余下兩名金兵怒吼著朝狄烈藏身之處撲來。一人揮刀霍霍,一人不斷地射箭壓制。

  當那名身材特別粗壯,手持厚重大彎刀的金兵哨騎伍長沖到杏樹后面時,高高舉起的彎刀卻失去了劈砍的對象。那金兵伍長一下愣住了,向阿骨打的神靈起誓,那陰險狡詐的偷襲者絕對沒有從樹后面離開,否則逃不過他的眼睛。可是眼前千真萬確沒看到有敵人,難不成…

  那伍長本能地抬頭向上看去,驀然眼前一花,一人從天而降,巨大的沖擊力將其摁倒在地,手中的大彎刀脫手甩出二丈多遠。

  這名金兵哨騎伍長不愧為精銳,即便是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依然拚死反擊,箕張著長滿粗毛的大手,反掐騎在他身上的狄烈的脖子。

  對付這樣的近身纏斗,狄烈無論是經驗還是技巧,都遠在這個時代的所謂勇士之上。他用膝蓋牢牢控制住敵人的軀干,然后用左手摳起掐在自家脖頸上的巨靈手掌上的一根手指,猛地向下一板,咔嚓一聲,手指折斷。那金兵伍長悶哼著咬牙不出聲,但斷指傳來的劇痛,已使他一只手失去掐喉的力量。

  此時狄烈要掙脫敵方的另一只手的掐卡已是輕而易舉,但他顯然沒打算這樣輕易放過對手。他先以左手扣住對手右腕,右手從對手前臂穿過,如蛇一般纏繞住對手的右臂,猛然發力一勒,硬生生將其右臂從手肘部折斷。

  金兵伍長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如負傷野獸似地嚎叫,瘋狂地扭著身軀,想掙脫出來。同時箕張著斷了手指的巨掌,猛抓狄烈的面門。

  狄烈面無表情地格擋開,同時揮拳朝對方的面門一拳一拳砸去,既快且猛。狄烈此時的力量是何等強悍,不過三、五下,那金兵伍長便已是滿面開花,骨骼盡碎,奄奄一息了。

  這整個過程說來挺長,其實不過發生在數息之間,那名金兵弓箭手才剛剛回過神來,地上纏斗的兩人便勝負已分。這最后一名幸存者又驚又怒,蹭地一下,將利箭指向狄烈的身影。

  此時狄烈已解決了那金兵伍長,從地上一躍而起,回頭冷冷一笑。那金兵弓箭手禁不住打了個寒噤,猛地一咬牙,用力繃開弓弦——突然從斜刺里沖出一條人影,挾著獵獵勁風狂猛撲至,刀光一閃,弓弦崩斷,手指削飛。

  那金兵反應也極快,迅速棄弓,忍痛用未受傷的左手反手拔刀,“錚!”地架住砍來的第二刀。只不過因為倉促招架,力量不足,被震行向后翻滾。

  楊折沖憑著突襲所取得的優勢,又怎會讓它輕易喪失?呯呯呯!一陣急風暴雨般的狂斬,將那名金兵殺得喘不過氣來,連連中刀,身上衣甲俱裂,而沒有皮甲防護的雙臂更被割出道道血痕。

  鏘地一聲異響,兩把厚重的彎刀,終于頂不住這樣劇烈的磕碰,金屬疲勞而變脆,再一次兇猛撞擊中,雙雙折斷。無論是楊折沖還是金兵,顯然都不止有一把武器。兩人同時棄刀,反手拔取備用武器——不過這里有一點細微的區別,楊折沖從腰間拔出一把短斧,而金兵則是從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

  從方便快捷的角度看,從腰間取武器要比彎腰從靴子里拔刀快一些,再加上那名金兵手臂受創,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動作。就是這么慢上一慢,楊折沖的斧子先發而至,一下劈開了金兵的額頭,而后者手中的短刀距離楊折沖的下腹部還有三寸…

  戰斗結束,狄烈微笑看著氣喘吁吁,踞坐于地的楊折沖,道:“不錯,看來大宋的探子,還是能干得過大金的探子的。”

  楊折沖苦笑:“頭領就不要取笑俺了,若不是搶了個先手,鹿死誰手還真不知道。”

  此時在杏子林外邊等待的葉蝶兒,久不聞林子里的撕殺聲,提心吊膽之下,終于耐不住悄悄回轉察看。見到兩人安然無恙,先是一喜,待看到尸首枕籍,鮮血遍地的場景,不禁掩口驚叫,胃里一陣翻騰,急匆匆跑開。

  狄烈與楊折沖相顧一笑,隨即朝那個被霹靂彈震暈過去的金兵呶呶嘴:“那還有一個活的,你去審訊一下。”隨即走開,自顧去收羅金兵遺留下的五匹好馬,以及隨同馬匹一道“贈送”的各種金銀細軟。

  正“打掃”得不亦樂乎,就見葉蝶兒牽著三匹馬俏生生地走過來。她仍然穿著那件鵝黃色的襦裙,外罩一件素色的背子。背子的下擺長度和裙子相等,兩腋和背后都垂著同色的帶子,腰間用勒帛(一種束在外面而用絲織物做的帶子)束縛,越發顯得腰若細柳,曲線玲瓏。只不過背子與襦裙的下擺此時俱為泥水所浸,著實有礙觀瞻。

  狄烈笑著朝不遠處一個低洼積水的大坑一指:“那里的水還算清凈,走,去洗洗。”

  水很清涼,只要動作不大,不攪動水底的泥沙,倒也不會渾濁,用來濯足再好不過。

  葉蝶兒揉著一把青草,輕輕洗涮著衣裙,她將下擺提起時,晶瑩白嫩的天足便若隱若現。瞥見在一旁滿不在乎地浸著腳丫子的狄烈,時不時朝她饒有興趣地看上兩眼。葉蝶兒不禁心慌意亂,耳根子直發燒。

  正當葉蝶兒又羞又喜,不知所措時,耳邊傳來狄烈的聲音:“我一直有個問題想不明白,為什么那個叫固新的家伙,在幾千名女子中,偏偏會選你送給那個死鬼撒刺呢?”

  葉蝶兒臉色一陣蒼白,隨即又泛起紅暈,貝齒輕咬,顫聲道:“當rì金虜擊破汴京之后,隨即向朝廷勒索貢女。朝廷派遣官差大肆搜索,盡起京城中娼優、官婢、良女、甚至是已出宮的宮女,共得五千余貢女,送入金虜住扎的營寨中…金虜經過甄別,退還兩千余名體弱色衰女子,只留下三千名年輕貌美之秀女,并從中挑選出百余名姿色上佳之處子單獨關押,說道是進獻給國中金主與各王公大臣的禮物,而小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明白了,原來葉蝶兒是金人此次南侵做戰勝利后的紅利之一,就像金人擄掠到的不計其數的財寶與奴隸一樣,他們必須要留出一部分戰利品,分給留守國內,沒有參與南略軍事行動的朝中大臣,還有他們的國主…就算自己吃肉,也不能讓朝臣們喝湯啊,至于國主,那更是要把最好的東西敬獻上去了。

  很顯然,葉蝶兒就屬于這“最好的東西”之一,所以才能在如狼似虎的金人吟威下保住清白之軀。只可惜,她只是“之一”而不是“唯一”,似她這般的“禮物”,固新手里還有上百之多。結果,在撒刺的一再要求下,固新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手指縫里稍微漏一下,將葉蝶兒從“禮單”中劃去,交給玉求不滿的撒刺。如果不是狄烈恰好出現,等待她的,必將是慘遭蹂躪的命運。

  狄烈理解地點點頭:“難怪你如此急切,原來是耽心你姐姐也有同樣的遭遇…”

  葉蝶兒焦灼而無奈的目光投向暮色四合的天際,憂心忡忡,心底在不住地吶喊:姐姐,你一定要撐住啊!一定要等著蝶兒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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