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
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金軍最高統帥定性為“兇靈”的狄烈,正琢磨著怎么處理這件事。作為一名現役軍人,對中國地圖并不陌生。雖然現代地名、地形、山川河流等與古時不盡相同,但大體位置差不了多少。這兩天他一直與楊家兄弟研究周圍地形,這兄弟倆斥候出身,在偵察地形上很有一套。在他們連說帶畫之下,狄烈也大致弄清楚了這河北、山東一帶在宋朝時的大體分布情況,與他腦海中后世的中國地圖一比照,基本上也能對應得上了。
這相州就是在今天河南安陽一帶,距離此刻他們所在的枉人山,不到百余里。這么點路途,如果騎上快馬,只需一天就可以趕到。只不過,眼下敵情不明,自己做為這幾千難民的主心骨,如果貿然離開,是否合適?
葉蝶兒并不知道狄烈為何猶豫,只是急切道:“那金虜猛安固新的人馬,為最早一批飽掠而返的賊人。其隊中押解著宋國宗室貴戚男丁數千人,更有王公大臣家中貴婦、歌伎、宮女及民間貢女三千余人。壯士乃天神下凡,奉天意拯救眾鄉親于水火之中,眼下蒼生蒙難,壯士何忍袖手旁觀…”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自己語出不遜,不禁掩口失聲,臉色煞白。
狄烈當然不會在意這小小的“不遜”,只是心下苦笑,這丫頭還真當他是什么神仙了。上次是機緣巧合,一舉干掉了敵軍兩員主將,再來個中心開花,之后趁營嘯之機發動暴亂,這才創造了一個近乎不可能的奇跡,而奇跡,卻是不可一再復制的…
這時在一旁聽了半天的阿吉卻信心十足地插了一句:“狄大哥,干吧!俺立即動手,做出百十個霹靂彈來,準保炸得那些金狗魂飛魄散!”
狄烈微笑著拍拍阿吉草窩般的腦袋,豪氣倏生——說得不錯,再怎么樣,也不能在女人與小孩而前洩了膽氣不是?大手一揮:“行了,既然要救人,那干脆就一塊救。他娘的!這幫金狗,搶掠女人也實在太多了些…”
此時山那邊的天空中隱隱傳來一連串的悶雷轟響,遠天烏云四合,厚重低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次rì一早,天剛蒙蒙亮,狄烈便帶著葉蝶兒與楊折沖出發了。
葉蝶兒是不能不帶的,否則誰認得哪個是她姐姐?而帶上楊折沖,除了他哨探的本領外,還可以在狄烈出擊時照看葉蝶兒。此外楊折沖因為職業需要,加上被俘至金營時rì不短,對女真語頗不陌生,雖然還達不到像侯方鏡那樣流利翻譯的程度,但聽力與rì常口語方面卻是沒問題的。這一點對于狄烈即將實行的“摸營”行動至關重要。
狄烈又一次全副武裝,除了那兩個烈性炸藥包交給阿吉好生保管,沒有帶著之外,其余的他來到這個時空的所有裝備全帶上了。而且這一回還多了一批利器:霹靂彈。
昨夜阿吉得到狄烈授權,召集了十多名火藥作的工匠,連夜趕工。采用狄烈所授的分工流水線作業法,又快又能最大程度保守制造機密地做出了百余顆型號不同的霹靂彈。小號的約有一拳大小,殺傷力等同于后世抗戰時的土手榴彈,大號的卻跟解放戰爭時用的炸藥包差不多,不但份量相同,連形制都很相似。沒辦法,誰讓狄烈也是解放軍出身呢。
狄烈所繳獲的焰硝足有五大車,總計三十多石,硫磺及木炭也不少于十石。宋朝時一石約等于現今一百六十多斤,這樣他手頭的火藥原料總共就有七千斤之多。有了充足的原料,更有熟練的工匠,再加上精確的配方與新式高效的工作流程,半個晚上造出上百顆炸彈并非難事。
兩宋之交時,工匠們其實已掌握一定的火藥制做技藝。黑火藥的最佳配方與技術對宋朝工匠而言,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之前,打破腦袋也只能在窗外打轉轉,而一旦捅破,就如水到渠成,毫無阻滯,基本上沒有技術上的難點或雷點。只不過,按正常的歷史發展,要捅破這一層窗戶紙,還需要三百多年。由于狄烈的出現,這一時間被硬生生提前了。而且,隨著狄烈未來的發展越來越不可抑制,“被提前”的東西還遠不止火藥這一項…
狄烈選取了二十多顆小型號的霹靂彈,再捎帶上三個十公斤重的大型炸藥包——有了這些家伙,足夠那些住地窩子的北方土著喝一壺的了。
對于狄烈的冒險行為,楊奮與侯方鏡以及周德旺等人都很不贊成,甚至極力反對。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這個世上怎會有如此潑天膽子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單槍匹馬去挑釁那如魔鬼般可怖的金人。他哪來這樣充足的底氣?難道當真不是人?
狄烈比起這個時代的宋人而言,的確有著他們難望項背的勇氣與信心。從心理上說,他是發自內心沒把女真人當回事。女真人再兇悍、再殘暴,比得上后世的侵華rì軍嗎?如果他穿越到抗戰時期,照樣有信心將鬼子揍得滿地找牙,更遑論這些八旗祖先了。就自身素質而言,狄烈對自己受過的特種訓練與超越時代的戰術也是信心十足,就算沒法再導演出一場暴亂,但渾水摸魚,找到并救出目標,再全身而退也并非難事。
屈指算來,狄烈穿越到這個時代也不過才區區數rì,整個人的思想行為還帶著另一個時空的濃厚印跡,他依然視自己為軍人。在原來的時空,他的敵人是海盜,在這一個時空,由于一系列遭遇,他則將敵人定位為女真金人。
這件事倘若不知道倒也罷了,既然得知在附近有這么一支敵軍人馬,還擄掠著大量同胞,這其中大半還是婦孺。而自己在有能力的情況下,眼睜睜地什么都不做,實在有悖于他做人的準則,更是對他職業的羞辱。所以,他必須要做點什么,不管結果怎樣,做了,就無愧于心。
三個人騎著三匹馬,馬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精壯良馬,出發前才喂過上等精料黑豆麥麩,并洗刷潔凈,又重新釘上簇新的馬掌,可謂養精蓄銳,跑上百余里不在話下。遺憾的是三名騎士并不完全合格,除了楊折沖算得上是合格的騎士之外,狄烈的騎術只能勉強保持在馬匹快速奔跑時不至于摔下來,至于控馬與提速的技巧還處在摸索階斷。而葉蝶兒就更不用說了,看她那抱著馬脖子,小臉煞白,隨時要摔下來的驚惶的模樣,絕對跟上花橋的性質著不多——頭一遭。
不過這丫頭還真有幾分倔勁,心里再害怕,也決不留下,堅持上路。只是受到她的拖累,行程大為延長,足足跑了一個時辰,才走了十多里,那速度,比騎自行車還慢。
楊折沖這輩子還沒騎過這么慢的馬,這不是襲擊行動,而是去踏青遛馬啊!楊折沖終于忍不住了,靠近狄烈身邊,小聲道:“頭領,這么下去可不成啊,你看是不是帶一帶葉小娘子?”
狄烈此時已儼然是數千人的頭頭,不但對眾人有救命之恩,更有奪糧續命大德,加上他神妙莫測的身手,既便是最桀傲的楊家兄弟,也心悅誠服,更不用說那些工匠醫卜了。此時宋室已被滅國,中原失主,天下紛亂,即便是再沒見識的販夫走卒,也知道是到了改朝換代的大變局時刻。
楊家兄弟都是老于沙場的軍漢,膽子大,心眼活,敏銳地意識到狄烈是個人物,在這亂世里,跟著這樣一個強人,說不定會有一番做為。因此悄然地改口稱狄烈為“頭領”,在他們的影響下,除了周德旺等少數幾個老工匠還一口一個“狄小哥”之外,大多數人都不自覺跟著稱呼狄烈頭領了。
“頭領”這個稱呼令狄烈想起了梁山好漢,那里邊也是這么個叫法。狄烈對此倒不在乎,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干這山大王,畢竟由軍人“轉職”為巨寇,這個轉折有點大,他還得再琢磨琢磨。
狄烈聽到楊折沖這么說,瞟了落后十余丈,香汗淋淋的葉蝶兒一眼,聳聳肩:“說得不錯,這么樣下去,就是天黑也趕不到湯陰,更別說到相州了。不過,你的騎術最好,應該你來帶才對吧。”
楊折沖趕緊控馬閃人,反正他的意思已到了,采不采納就是狄烈的事了。象葉蝶兒這樣的美嬌娘,孫子才不想帶著合乘一騎。只不過,這美嬌娘可是最早出現在狄烈身邊的女子,兩人之間是什么關系,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楊折沖在這方面再魯鈍,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當然不會自找麻煩。
狄烈心中也大抵確定,除了自己,大概是沒有人敢碰葉蝶兒的了。當下也不矯情,放慢馬速,等葉蝶兒趕上時,側首道:“葉姑…葉小娘子,這樣的速度實在太慢,怕是跑到天亮也到不了相州,你看…是不是我們合乘一騎…”
葉蝶兒本已紅撲撲的臉蛋騰地如火燒一般,連耳根子都紅了,頭低低的,下頷幾乎碰到飽滿的峰尖。
狄烈心下暗嘆,不愧是精挑細選的貢女,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兒嬌羞之態都這般迷人。認真說起來,來自后世的狄烈在中學畢業后就直接當兵,之后憑著天賦與刻苦取得出國維和的名額。從十八歲入伍時起,在軍營里摸爬滾打了整整五年,幾乎沒有什么機會接觸異性。除了影視熒屏上,在現實中他還真沒接觸過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呢。
做為一個二十出頭,青chūn萌動的年輕人,狄烈又怎會對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子無動于衷呢?前幾rì諸事繁忙,倒還沒這方面的精力,此時心有余暇,瞧著這如玫瑰般羞答答盛開的美女,情不自禁側身湊近她晶瑩剔透的耳邊輕聲道:“咱們不是來游山玩水的,而是去救人的。”他有意將“救人”二字咬得很重。
果然,葉蝶兒神情一震,貝齒輕咬紅唇,稍微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毅然將白嫩的雙手伸向狄烈…
雖然只是一點小小的變更,但速度的確是大大加快了。
狄烈的騎術還只是勉強合格,這下又多帶了一個人——就象則學會自行車不久的人突然載人一樣,歪歪扭扭,精神高度緊張,生怕出糗。那美人在懷的滋味,被降至最低。
原來“車”技不過關,就算開“寶馬”載美女也不能盡興啊!滿頭大汗的狄烈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概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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