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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鬼王鐘馗

  “觀”是道士住的,“寺”是和尚住的,而“廟”里供奉的就是非三清非佛祖的其他神明,廟祝一般是由居士擔當,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古廟也有廟祝,此刻正在清掃院落之中的落葉,但是這個廟祝卻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常言道:事出反常即為妖,這里地處深山,周圍無人,距此最近的村莊也有幾十里,尋常女子根本就不可能住在這里,此外山中其他地方的樹木雖然樹葉打卷卻并沒有掉落,而小廟周圍的大樹樹葉已經快要掉光了。

  “喵”就在左登峰皺眉思考之際,十三發出了叫聲,左登峰扭頭而望,發現十三右眼變色,毫無疑問,前方小廟中的那個女子是陰物幻化的。

  “廟里的女人可能是旱魃幻化的。”左登峰低聲開口,二人目前位于古廟西南方向的山腰,距離山下的古廟有三里左右。

  “十之七八。”玉拂面露疑惑,她疑惑的不是這個女子的身份,而是這里并非荒無人跡,為什么這個旱魃幻化的女子能夠在這里生活。

  “旱魃已經不怕太陽了嗎。”左登峰再度發問,茅山派擅長cāo控陰魂,而辰州派則是控制陰物的行家。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玉拂微微點頭,間接的回答了左登峰的問題。

  “下去看看。”左登峰征求玉拂的意見,此刻他的心中也有著濃重的疑問,答案就在眼前,他迫切的想要求解。

  “此物極為少見,我從沒與旱魃正面交手,咱們要多加小心。”玉拂點頭說道。

  “十三,你去后面守著。”左登峰沖十三指了指小廟的后側,十三明白左登峰是讓它封堵陰物的后路,離開二人快速的繞向屋后。

  “十三好似胸有成竹。”玉拂轉頭看著在林間快速躥行的十三。

  “它一直是這個樣子,我就從沒見它怕過。”左登峰苦笑搖頭,玉拂根據十三的神情來評估旱魃的能力是不準的,因為十三屬于打得過要上,打不過也要上的那一類。

  二人隨即自林間快速的繞向山下的小廟,距離一近看的更加真切,這座小廟與清水觀的建筑結構相似,不同的是它沒有西廂,不過這處小廟的建筑年代明顯比清水觀要早,因為這座小廟外墻所使用的磚頭長達三十多公分,厚五六公分,陶化很嚴重,這是唐朝時期的特點,后期的磚頭大多比這個要小,燒制的火候也是稍微差一點,最顯眼的是這些磚頭還透著少許藍色,這也是唐朝時期三彩工藝的特點,只此一點就可以判斷出這座小廟的建筑年代是在唐朝。

  在正常情況下唐朝的建筑是不可能在露天的環境下保存至今的,但是旱魃的存在令得這里異常干燥,而且無人敢來破壞,故此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建筑才得以保存至今。

  片刻過后二人來到了小廟門前,門前有兩條小路,一條通往河邊,一條通往山中,路很窄,可見平rì里只有它一人踩踏。

  此時廟內的那個女子已經察覺到了二人的到來,此時正站在廟門內側向外打量,木制廟門已經破舊的很嚴重,門板有縫隙,它在打量二人,二人也在隔門打量它。

  這個女子的表面年紀約莫在二十五六,穿著普通農婦的衣服,灰色,斜襟,短擺,下身是藍色褲子,高腰,束腳,這樣的衣著無疑是比較老土的,但是此人長的卻很是秀美,長發,蛾眉,大眼,挺鼻,臉型與玉拂相似,也是瓜子臉,不過玉拂屬于比較大氣高傲的一類,而眼前的女子則散發著孤僻陰冷的氣息。

  “二位道長有何貴干。”廟內的女子側目發問。

  “心中有惑,特來求解。”左登峰搶先回答,這個女子以道長稱呼他們可能是根據二人的衣著所說的,它可能無法憑借本能察覺二人的修為,不然無論如何也得喊一聲真人。

  “有話請說。”女子開口說道。

  “我們二人知道你的本相,開門相見,我們不會難為你。”玉拂見女子沒有開門的意思,不由得微生怒意。

  “道長請。”那女子聞言并未驚愕,微微猶豫之后抬手拉開了廟門。

  二人對視一眼,邁步走進了院子。

  這座廟宇比清水觀更加老舊,院內的木制建筑都有開裂的痕跡,磚石也已經斑駁,不過小院里很是整潔,可見這個女子經常打掃。

  二人進院之后徑直走向正殿,正殿北側擺放著一尊神像,神像翹足舉劍,紅衣藍袍,長髯怒目,獅鼻虎口,竟然是一尊鬼王鐘馗的神像。

  “你何年何月重見天rì。”左登峰在殿門外向內張望了一眼,轉身看向旁邊不遠處的年輕女子。

  “回道長問話,奴家于建隆年間再見太陰。”女子出言回答,雖然自稱奴家,女子的語氣卻并不謙卑,不過也沒有張狂之意,語氣甚冷,不帶人氣兒,其實它也的確不帶人氣兒,因為它沒有呼吸。

  左登峰聞言點了點頭,奴家是宋朝才有的女子自稱,而妾身則是唐朝以前普遍使用的,到了后期使用的就很少了。

  “你死于哪一年。”玉拂隨即問道,與左登峰的平靜不同,玉拂的言語之中暗藏敵意,對方雖然幻化為女子,卻是僵尸成精,玉拂并沒有把它當人看。

  “武德六年。”女子隨即回答。

  武德是李淵的年號,距離趙匡的建隆年代相差了三百年,也就是說這個女子死了三百年之后陰氣凝結尸身不腐,得以離開陰暗之處而吸收月華。

  “你先前葬于何處。”左登峰接口問道。

  “就在此間。”女子出言回答,說話的時候她的雙手一直虛握在丹田部位,這是不卑不亢的姿勢。

  “此處是圣君行宮,怎能容得陰身寄居。”左登峰皺眉發問,鐘馗是世人皆知的仙人,按照仙人品級來說他屬于地仙級別,并不算高,但是此人權力很大,夜行四方,降妖捉鬼,可遣陰吏卻不歸陰曹管轄,能請天兵卻不歸天庭統屬,為實權散仙之最。

  女子聞言挑眉看了左登峰一眼,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你自下葬至今也有一千多年,何以存活至今。”玉拂皺眉發問,這個旱魃能光明正大的存活下來實有蹊蹺。

  “奴家從未殺生害命,諸位仙長云游偶遇,皆不為難奴家。”女子轉頭看向玉拂。

  “說實話,再有半字虛假,本座今rì就收了你。”玉拂森然冷哼,這個旱魃幻化的女子明顯在說謊,而它不卑不亢的態度也令玉拂大為惱火,一個陰物見了道門中人竟然如此不知進退。

  “望道長慈悲,不要為難奴家。”女子聞言沖玉拂曲身行禮,雖然在行禮,言語卻并無求饒之意。

  “這位是正一教辰州派的崔真人,她要降你不是難事。”左登峰說話之間使用身法快速的進入東廂看了一眼,發現東廂停放著一具紅色的棺材,棺材的朱漆已經掉落斑駁,除此之外屋里還有一張桌子和兩個木墩,桌子的一條腿已經斷了,用木棍支頂的。

  話說完,左登峰已經回到了原位,他此舉有兩個含義,一是向這個旱魃表明自己的身法之快,它無法逃脫,二是告訴它,玉拂正是它的克星。

  那旱魃幻化的女子見狀微微皺眉,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眼神浮現出了jǐng惕之意。

  “我入道時間不長,對于道家仙長的故鄉知之不詳,你可知道圣君鐘馗的故鄉在何處。”左登峰回到原位沖玉拂微笑開口。

  玉拂聞言陡然皺眉,左登峰這句話明顯說的是反話,世人皆知鐘馗故里為終南山的戶縣,戶縣與周至縣相鄰,離此處不遠,這個旱魃幻化的女子能居住在周至縣鐘馗的行宮里肯定大有緣故,此外周至縣的地下水脈被人為的修改了,這樣的修改會導致下游地下水量的減少,而戶縣恰恰位于周至縣下游的東南方向,還有就是這個旱魃存活了一千多年卻沒有道門中人來找麻煩,這些絕非巧合,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旱魃幻化的女子與鬼王鐘馗有關系,而且關系頗深。

  左登峰的問題令玉拂皺眉,但是那個旱魃幻化的女子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它的這一神情驗證了左登峰的推斷,這里的道門中人不來為難它極有可能是因為鐘馗的緣故。

  “你和圣君鐘馗是何關系。”左登峰微笑著沖那女子開了口。

  “小有淵源。”女子出言回答。

  “不對吧,他為了緩解你造成的惡果將這方圓數百里的水脈全部修改了,這是浩大的工程,小有淵源恐怕不會令他這么做。”左登峰面帶微笑,此時他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因為此行的收獲超出了他之前的預料,這個旱魃幻化的女子與鐘馗大有關系,他無疑抓到了仙人假公濟私的把柄。

  那女子聞言側目皺眉,并沒有接口。

  玉拂轉頭看向左登峰,面帶詢問之意,無疑在問他怎么處理眼前這個燙手的山芋。

  左登峰沖玉拂點了點頭,轉而笑著看向旱魃幻化的女子,片刻過后笑容轉冷,“把鐘馗叫出來,不然我就讓你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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