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登峰扔掉雪蓮,玉拂笑了,事實上她并沒有懷疑左登峰不能人道,先前皺眉打量他只是感覺他不應該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而左登峰扔掉雪蓮的舉動令她感覺到了左登峰并不像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么成熟,很多時候他的一些舉動很有意思。
“走吧。”左登峰訕笑過后轉身先行,玉拂點頭跟隨。
這座雪山的山勢很是陡峭,二人即便有道術在身,攀登的也并不輕松,很難想象瘸子當年是怎么登到峰頂的。
晚上登山有晚上登山的好處,沒有太陽的時候積雪是不反光的,不反光就不刺眼,二人可夜間視物,這樣的光線最為適宜。
晚上八點,二人登上了峰頂,耗時兩個多小時,之所以耗時這么久是因為雪山并不是拔地而起,而是有著很大斜度的,十幾里只是水平高度,實際距離超過了百里。
山頂大約有兩里方圓,相對平坦,二人到了山頂之后立刻圍繞中心區域的山峰尋找瘸子所說的山洞,很快的二人就在東側發現了洞口,積雪掩蓋了大部分的洞口,扒開積雪,一處高不過丈的山洞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二人徑直進入山洞,發現這是一處很小的山洞,長寬不過一丈,高不過兩米,有著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山洞正中有一座不大的石臺,石臺上盤坐著一個道髻高挽,閉目凝神的老年道人。
“果然是修行留下的虛影。”玉拂率先開口。
左登峰聞言點了點頭,所謂虛影并不一定模糊不清,而是指影像不是實物,根據虛影來看,這個老道年紀約莫七十多歲,身形清瘦,須髯皆白,身上的道袍為灰色,上面贅有不少補丁,雙手下垂,于丹田處做抱圓之勢,一柄白絲拂塵斜靠左肩,一副仙風道骨之姿,一副世外高人之相。
“十三,這個人是不是你原來的主人?”左登峰率先沖跳到地上的十三問道。當務之急是確定此人是否是十三原來的主人。
十三此時正在側目打量那處虛影,聽到左登峰的問話之后轉身點了點頭。十三的神情很平靜,沒有怨恨,也沒有留戀。
“他一直住在這里?”左登峰再度發問。
十三聞言搖了搖頭,轉身跑到洞外,向南而望,片刻之后跑了回來。
左登峰見狀點了點頭,十三的動作表明了這里并不是這老道最終居住的地方,只是他曾經住過的地方。
“此人可能已經肉身飛升了。”玉拂出言說道。
“何出此言?”左登峰轉頭問道。
“這是第五座雪山,往南再數三座,第九座雪山就是卡瓦博格峰,你精通易理,應該知道九為至尊陽數,而五為居中陽數。至尊陽數主無上尊貴,居中陽數主無盡長久,由此可見,這個道人在窺悟大道之前一直在這里修行,求的就是無盡長久的永生,窺悟大道之后才前往卡瓦博格峰居住,寓意已然可以長生不死,無上尊貴。”玉拂出言說道。
“這個道人身穿的道袍非常破舊,由此可見這座虛影是他清修的時候留下的,人已飛升,留此虛影,應對無盡長久。移居卡瓦博格峰之后飛升天界,應對無上尊貴。”左登峰聞言點了點頭,玉拂說的有道理,修道中人非常看重天時地利和尊卑禮儀,在沒有悟道之前他不會在無上尊貴的卡瓦博格峰居住,因為那屬于逾禮,這個禮并不是世間之禮,而是天地乾坤的尊卑,這一點道家和佛家截然不同,佛家講究眾生平等,而道家講究尊卑有序。
“十三,你之前有沒有在這里住過?”玉拂低頭看向十三,十三此刻的表現似乎對這里很陌生,故此玉拂才有此一問。
十三聞言看了玉拂一眼,隨后搖了搖頭。
左登峰見狀心中有了計較,在道人修煉的時候十三并沒有跟隨在旁,這就說明它并不是從一開始就跟隨著這個截教的道人的,它跟這個截教道人相處的時間應該是從這個道人離開這里移居卡瓦博格峰之后到他肉身飛升的這段時間。
“你感覺這個人飛升天界之后會是什么仙位?”左登峰沖玉拂問道。
“不好說,總之這個人不在人間了,倘若人死了,虛影也會散掉。”玉拂搖頭說道。
左登峰聞言點了點頭,單純論虛影的清晰程度,這個截教仙人留下的虛影無疑比達摩祖師要清晰很多,但是也不能就此判斷他的仙位比佛家的達摩祖師果位要高,因為達摩祖師面壁九年,而這個道人留下的虛影是個老道形象,這就表明他有可能在這里清修了數十年,自然不能與面壁九年的達摩留下的虛影相比較。不過卻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在頓悟大道的時候已經七十多歲了,這個年齡與姜子牙的年齡是相仿的。
“今天晚上就睡在這里。”左登峰沖那老道的虛影拱了拱手,轉而在墻角坐了下來,玉拂鋪開毯子,招他來坐,左登峰側身坐上了毯子,與玉拂保持著尺許的距離,這尺許的距離被十三充分利用了。
這處山洞開鑿的非常巧妙,洞口開到了東側,這樣既可以躲避冬日的北風和降雪,又可以第一時間看到太陽,加上雪山性潔,靈氣純凈,確實是一處修行的好所在。
山洞的角落里還遺留著一只皮囊,這是外面的居民盛酒用的,不問可知是瘸子當年留下的,低溫令它完整的保存了下來。瘸子當年來的時候是個二十歲青年,而今已然是個半老的老頭了,時間是溫情的,它可以令哇哇ru兒成長為壯碩的青年和柔美的女子。時間是殘酷的,多少壯碩的青年和柔美的女子而今已然鶴發雞皮,老朽不堪。這一刻左登峰終于明白為什么修道中人要求長生,因為蒼老的確是非常恐懼的一件事情。
“你看我做什么?”玉拂見左登峰忽然轉頭看她,疑惑的出言發問。
“你有沒有想過,三十年后你會是什么樣子?”左登峰平靜的問道。
“沒有,我不敢想。”玉拂緩緩搖頭。
“三十年后,你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會永遠年輕。”左登峰微笑開口。
“那你有沒有想過,三十年后你會是什么樣子?”玉拂以微笑答謝左登峰的祝愿,事實上左登峰意有所指,但是玉拂只認為他是在祝愿。
“現在的我是看得見摸的著的,你甚至能聽到我的呼吸聲和血液流動的聲音,這令你感覺我很真實。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再也見不到我了,聽不到我的聲音了,你會不會想念我?”左登峰并沒有回答玉拂的問題。
“有什么方法可以令你回心轉意?”玉拂嘆氣反問。左登峰的話并不難理解。
“我心里非常難受,也非常矛盾,你不會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左登峰緩緩搖頭,任何人都有軟弱和疲憊的時候,任何人都有傾訴的欲望,在此之前他一直壓在了心里,但是今天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快壓不住了。
“我跟著你在無形之中蠶食了你對她的感情,其實你已經喜歡上我了,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認,因為一旦承認,你就會把自己看成一個忘記過去的背叛者。”玉拂苦笑開口。
“你說的很對,但是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愛是生死相隨,喜歡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左登峰聞言皺起了眉頭,玉拂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而不敢正視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曾經的逝去永遠比不過現在的擁有,曾經的逝去會隨著時間的流逝緩慢減少,現在的擁有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增加,過去是打不過現在的。
“倘若我在你之前離去了,你會不會懷念我?”玉拂微笑發問。
“你可千萬別亂來,在咱們都有理智之前分開吧,你對我的幫助我會一直記在心里。”左登峰并未回答玉拂的問題。
“你需要幫手,你很清楚你自己一人無法完成尋找地支這件事情。”玉拂出言說道。
“我會找鐵鞋幫忙。”左登峰說道。
“他是個瘋子,不添亂就不錯了。”玉拂說道。
玉拂說完,左登峰沒有再爭辯,因為她說的是實情。
左登峰沒有說話,玉拂也沒有開口,良久的沉默之后,左登峰率先打破了僵局,“外面那些喇嘛為什么把這個道人所在的卡瓦博格峰尊為神山?”
“我也一直納悶,很難理解喇嘛怎么會跟道人扯上關系。”玉拂接口說道。只有在分析問題的時候,二人之間的氣氛才是正常的。
“這個道人生活在三千年前,那時候佛教還沒有傳進中國。道在前,佛在后,即便有關系,也是佛涉道,而不是道涉佛。”左登峰皺眉說道。
“有沒有可能是那些喇嘛在十三太子峰上發現了什么?”玉拂出言說道。
“有這種可能,普通人是登不上卡瓦博格峰的,但是那些喇嘛有可能上去。”左登峰說道此處猛然醒悟,“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他們肯定上去了!”
“為什么這么說?”玉拂問道。
“佛教源自印度,咒語真言也源自印度,印度人以大象為神,并沒有龍這個概念,他們所謂的龍也只不過是摩睺羅伽這種無爪巨蟒的形象,但是先前阿底寺的那兩個老僧召喚出的天龍虛影是有爪子的,那是中國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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