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登峰聞言轉頭看了絡腮胡子一眼,沒有接他的話茬,絡腮胡子說的很對,人各有志,不得強求。
“小兄弟,那頭豬你從哪里搶來的?”絡腮胡子出言問道。
“縣東一個財主家里。”左登峰微感不耐。
“哦,那還好一點。”絡腮胡子見左登峰不愿說話也就不再說什么,站起身過去幫忙清洗豬下水。左登峰隨后跟了過去,拿起那副豬肝向遠處走去。
將豬肝喂給十三之后,左登峰回到原處側臥了下來,手捏聚氣指訣,一邊聚集靈氣一邊轉頭看著那些游擊隊員和老弱婦孺。
古語有云,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人活著痛苦遠遠多于快樂,但是那些痛苦的事情都會被人故意忘記或者由歲月消磨掉,忘記了痛苦也就重新有了對幸福的追求和渴望。那些死傷的游擊隊員家屬就是這種情況,雖然臉上仍然帶著悲傷,但是仍然按部就班的生活。
左登峰并不蔑視她們,她們是被逼無奈的,她們知道無法與命運抗爭,所以她們選擇了屈服和承受。但是左登峰跟她們不一樣,巫心語死了很長時間了,他始終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此刻他腦海里想的全是如何能夠救活巫心語,為了這個遙遠的目標他會去做任何事情,不管對錯,不論善惡,哪怕與天下人為敵也在所不惜。左登峰也非常清楚自己的這種心態有可能將自己逼上絕路,但是他從未想過回頭,事實上從他殺了那個無辜的窯姐和車夫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
洞口外坐著一些女人在為游擊隊員縫補衣服,左登峰看了看她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的不成樣子的袍子,這些女人縫補的是別人的衣服,不是他左登峰的,為他縫補衣服的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這些女人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豬肉很香,左登峰雖然有錢,卻從未吃過好東西,一直是窩頭果腹,對他來說吃東西就是為了活著,能活著就夠了。
左登峰最終沒有接絡腮胡子端來的那碗米飯和豬肉,其實他很想吃,但是他忍住了,在他看來巫心語躺在冰冷的地下,而他從這里吃米吃肉,就是對巫心語的遺忘。
毫無疑問左登峰是個偏激的人,但是偏激的人往往意志堅定,驚天動地的事情都是由性格偏激的人做出來的,性格隨和的人在老婆死后很快就會遺忘并續弦,那種與背叛和離棄無異的灑脫左登峰不想要。
眾人吃飯的時候左登峰起身離開了,走到無人處和十三待在了一起,吃了兩個窩頭之后左登峰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陽光的明媚驅不散他心中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日后會走向何方,不知道日后會遇到怎樣的兇險,甚至不知道自己再度離開之后還能否活著回來。
隨后幾天游擊隊一直在休整,左登峰一直待在山洞的不遠處捏訣聚集靈氣,陰陽生死訣是闡教的法術,修行的是十二經脈,修煉要旨很是沉穩。而聚氣指訣是截教的法門,作用是快速聚集靈氣,修煉要旨極為瘋狂。但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門不但沒有發生沖突,反而融合的天衣無縫,陰陽生死訣擴充強健經脈,聚氣指訣快速充盈經脈,三天之后左登峰就感覺到丹田氣海的靈氣開始產生變化,原來混沌一體的靈氣開始雙分陰陽,從純陰護手中吸納而來的陰屬靈氣居于氣海左側,自身陽屬靈氣居于氣海右側,與此同時左登峰還感覺到體內的靈氣亦由先前的氣態逐漸向液態壓縮。
一開始左登峰還擔心生死訣和聚氣訣產生沖突,未曾想會融合的如此玄妙,不過細想過后左登峰就明白了,闡教和截教還有道教,這三個教派本來就是由一位祖師傳下的三個弟子創立的,說白了三教的修行法門都是由一個人研習出來的,彼此之間就應該有著共通之處。
游擊隊在三天之后回去將之前戰死的戰友尸體掩埋了,隨后幾天絡腮胡子和幾個游擊隊員出去辦事兒去了,去干什么了他沒跟左登峰說,左登峰也沒問。
絡腮胡子在的時候每次眾人吃飯,絡腮胡子都會給左登峰送一碗,雖然左登峰從來沒要過,但是他每次都會送,從他走了以后就沒有人給他送飯了,在眾人看來這個一天到晚斜臥在草叢里的叫花子精神有問題。
絡腮胡子去了幾天就回來了,隨行的人扛著一箱子彈,這些子彈是絡腮胡子從國民黨的部隊借來的。先前左登峰一直在四處奔波,外面的情況他也有所了解,現在國共兩黨在聯合抗日,國民黨負責大規模的跟鬼子硬拼。八路軍游擊隊實力弱,只能打游擊戰,從鬼子的后方進行騷擾,不過雙方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絡腮胡子借來了子彈,令眾人對左登峰越發鄙視,因為在此之前左登峰曾經說過幫他們搞彈藥,但是左登峰一直沒有動作,所以眾人都感覺他在吹牛,只有絡腮胡子對他還很是客氣。
有了子彈,游擊隊就想再次行動,目標是文登縣到威海公署路上的一處炮樓。那里有十幾個偽軍,游擊隊之所以想攻打那里是因為那里距離鬼子的大本營比較遠,鬼子一次送三個月的糧食過去,游擊隊快斷糧了,想去弄糧食。
“再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幫你們端了文登縣鬼子的軍火庫。”眾人收拾啟程的時候左登峰走了過去沖絡腮胡子開了口。他第一次下山的時候觀察了縣城鬼子的情況,知道在縣城東側有一處鬼子的軍火庫,但是那里的守衛很森然,以他目前的修為很難下手。此外左登峰之所以要求游擊隊等他們半個月,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最多半個月就能夠沖進陰陽生死訣的至尊之境。
“別以為你會個三巴掌兩腳的就吹的昏天黑地。”癩子頭一直對左登峰有成見。
“小兄弟,你不要為難,大哥領你的情。”絡腮胡子沖左登峰笑了笑,轉而招呼游擊隊上路。
左登峰見狀皺眉站立了許久,最終邁步跟了上去,游擊隊只借來了一點步槍子彈,沒有機槍子彈,所以他們的機槍沒法兒用,而鬼子的炮樓里都有機槍,游擊隊現在能打仗的也就十來個人,偽軍也是十來個,就這么去,游擊隊肯定得吃虧。
游擊隊穿的都是土布褂子,雖然舊卻很干凈,他們精神抖擻的在林間行走,隊伍之中不時有人轉頭沖跟在后面衣衫襤褸的左登峰投來鄙夷的眼神,他們之所以用這種眼神看左登峰并不是因為左登峰穿的衣服破舊,而是他們感覺左登峰是故意穿成這樣嘩眾取寵的,他們不會明白這件袍子對左登峰有著深重而特殊的意義。
中午出發,傍晚時分到了目的地,炮樓周圍扯有鐵絲網,周圍百米之內沒有任何可供隱蔽的地方,游擊隊埋伏在外面的草叢里觀察敵情尋找機會。
炮樓不是單純的一棟建筑,在炮樓的右側還有一排平房,是偽軍吃飯休息的地方,傍晚時分,大部分偽軍從炮樓里出來去平房內吃飯,左登峰感覺這是個機會,便建議絡腮胡子動手。但絡腮胡子和癩子頭都不同意,在他們看來天不黑就動手危險太大。
“天黑以后他們的警惕性會更強。”左登峰皺眉搖頭。
“有本事你去。”癩子頭不滿的看了左登峰一眼。
左登峰見狀再度皺起了眉頭,猶豫許久最終忍了下來,這一次他沒讓十三跟來,沒有了十三的幫助,炮樓上面的機槍手就沒人對付。癩子頭雖然可惡,但是命是自己的,沒必要跟他逞能好氣兒。
一直潛伏到下半夜,絡腮胡子和癩子頭感覺時機成熟便發動了進攻,還沒沖進炮樓,炮樓上的機槍就開火了。左登峰早就猜到會是這種局面,因而游擊隊進攻之后他就立刻迂回到了炮樓右側,猛然躍起躥上了炮樓上面的瞭望口,在機槍發射的時候躥到瞭望口無疑是非常冒險的,左登峰跳起之后立刻探手抓住了還在發射的機槍槍管,握著槍管將機槍從偽軍手里拽了出來,與此同時機槍子彈將他左手袖子里的棉絮掃出來一片。
冒險抓出了機槍,左登峰立刻將機槍扔向了游擊隊所在的位置,與此同時翻身跳上炮樓的樓頂趴了下來,他雖然有超出常人三倍的反應速度,但他仍然無法正面躲避子彈。
游擊隊拿到了機槍,很快拿下了炮樓,大部分的偽軍都投降了,游擊隊收繳了偽軍的武器彈藥,轉而扛起了糧食準備回山。
“這些漢奸怎么辦?”左登峰指著跪了一地的偽軍沖絡腮胡子問道。
“再敢助紂為虐,下次就不接受投降,快滾吧。”絡腮胡子沖那些偽軍擺了擺手。那些偽軍一聽立刻爬起來向外跑去。
左登峰聞言猛然皺眉,快速上前揪住了其中一名偽軍的脖領,右手凝氣,一擊斃命。
“你怎么又殺俘虜?!”絡腮胡子勃然大怒。
“他打壞了我的袍子。”左登峰抬頭看了絡腮胡子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本來是立功的行為,被左登峰這么一折騰弄的變了味兒,回去的路上眾人都在埋怨他,怪他破壞了八路軍游擊隊的形象和原則。
這一刻左登峰再度有了離開的念頭,但是他最終忍住了,說過的話就要算數,再忍幾天,為他們端了軍火庫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