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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后悔

  東西南北,到底往哪跑?為了突圍方向的選擇,.

  王立福不和他們吵嘴,但非常堅決的聲明,他要么往北,要么往東,南邊和西邊誰愛去誰去,反正他是不會去的,大不了一拍兩散,不搞這個分頭突圍,要死大家一起死!

  蔫人有蔫主意,說完自己的要求后,王立福就緊緊閉上嘴,任由趙道榮和張石塊如何發怒咆哮,就是不說一句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成棟攔住他們,說道:“這樣吵下去不是個辦法,抽簽吧。”

  趙道榮的眼睛突然睜大,重重一拍李成棟的肩膀:“好!,這個辦法好,就他娘的抽簽,生死各安天命,不管誰抽到哪兒,都不許反悔!”

  軍帳中,嘩啦一聲,一副象牙骨牌倒在桌子上,從中間選了四張牌,分別對應“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做好了抽簽的準備。

  大家都是牌場上的高手,有一整套防止出千的辦法,比如這副牌是趙道榮提供的,就由他本人來洗牌,但最后一個抽簽,就不怕他做手腳。

  趙道榮也不推辭,走到桌子前,先把其他的骨牌碼的整整齊齊,在旁邊放好,以免有人偷牌換牌,然后伸出兩只大手,把剩下的四張骨牌揉亂,來回洗了幾遍,突然啪的一聲,并成了整齊的一排。

  “誰先來,老子等你們先挑!”

  張石塊和王立福互相看了看,都沒有接話。他們兩個玩了二三十年的牌九,卻從來沒有玩過這么大的,不自覺都想慎重一些。讓別人先挑。

  趙道榮轉向李成棟,叫道:“老李,你出的主意,你就來弄第一火!”

  李成棟點點頭,走到桌子前面停下,對著四張骨牌仔細端詳,似乎猶豫不定的樣子。好半天才緩緩伸出手,但離著骨牌不到一尺,又停了下來。

  張石塊和王立福早就等得不耐煩。一起叫著大聲催促,張石塊嘴里還不干不凈的,趙道榮也很不滿意,撇著嘴罵道:“老李。你怎么像個娘們似的?快點!”

  李成棟看了看他。突然一抬手,把四張骨牌又全部推亂。

  “你…,什么意思?!”趙道榮臉色一變,就要發怒。

  “算了,重新洗牌吧,把‘南’挑出去。”李成棟的語氣淡淡的,好像剛剛拿定主意,如釋重負。

  “把‘南’挑出去。那誰走南邊?”趙道榮不由得愣住了,不知道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我走南邊好了。”李成棟轉過身。對著同樣莫名其妙的張石塊和王立福問道:“我自愿走南邊,你們沒意見吧?”

  李成棟自愿選“南”,接下來的抽簽就簡單多了。張石塊挑到了“北”,王立福挑到了“東”,都是很不錯的好簽,給趙道榮剩下了相對較差的“西”,作為抽簽的組織者,自己還親手洗牌,趙道榮雖然不太滿意,也找不到反悔的理由。

  時間緊迫,他們顧不上多說什么,各自回營準備,但是心里都存著一個疑問,李成棟那廝,為什么會主動選“南”呢?

  雖然是冬天,南方的地面還有一定的溫度,那場暴風雪剛過幾天,地面上的積雪基本上就化完了,只有少數終日不見陽光的背陰處還有些殘雪。

  田野上煙塵滾滾,汪克凡率領五萬大軍,正向贛江岸邊趕來。

  中間的大道上,騎兵往來奔弛,牲口車輛連成了長龍,步兵排成幾條長長的縱隊,在大道兩旁的田野中快步急行,如果有穿越者駕駛著一架飛機經過,就能在空中看到一副壯觀的景象,數萬大軍匯成一股洪流,沖破冬日蒼涼的原野,披荊斬棘,直奔向北!

  和楚軍一起來的,還有江西本省的一萬兵馬,由贛閩總督萬元吉親自率領。

  出于唇亡齒寒的原因,萬元吉對救援南昌還算盡心盡力,他手下的贛州水師甚至都打光了。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好容易打贏了這一仗,總得跟著楚軍分點軍功不是?

  雖然這一仗主要是靠楚軍打贏的,但是萬元吉的確出了一把力氣,汪克凡就帶上了他。南昌會戰取勝之后,楚軍將進一步介入江西,把這里發展成第二塊根據地,如何和萬元吉、金聲桓等本地勢力相處,是一個新的課題。

  萬元吉也會騎馬,但是騎術不精,更沒有經過這種長時間,高強度的行軍,累得氣喘吁吁,他手下的兵馬也都盔歪甲斜,狼狽不堪,遠遠墜在楚軍后面,被甩下了一大截。

  催馬追上汪克凡,萬元吉說道:“云臺,咱們已經走了整整一天,要不要歇息一下?我的人跟不上了。”

  “不行!韃子的騎兵厲害,西騎營和江騎營不是他們的對手,未必能救下岳州營,片刻也耽誤不得!”

  岳州營是楚軍起家的老部隊,因為戰場形勢突然發生變化,才讓他們冒險充當誘餌,汪克凡嘴上雖然沒說什么,其實一直在揪著心。老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但這樣的交換有悖人之常情,在汪克凡看來,那孩子一定不是親生的。

  岳州營可是他的嫡系部隊,楚軍中的主力,所以汪克凡消滅藺光遠后,立刻單刀直入,全軍趕來救援岳州營,哪怕驚走屯布兒這只惡狼,也在所不惜。

  汪克凡提出一個折衷的建議:“贛軍要是跟不上的話,就放慢些好了,我帶楚軍先走。”

  正是摘果子的關鍵時刻,萬元吉當然不甘心掉隊,連忙擺手說道:“那不用,我們先跟著,實在跟不上再…”

  他剛剛說到一半,前軍奔來兩匹快馬,轉眼間到了跟前,馬上兩名軍將風塵仆仆,是西騎營和江騎營派來報信的使者。

  “啟稟兩位軍門,我軍趕到之后,屯布兒乘船逃走,岳州營已經解圍…”

  那兩名軍將互相補充,詳細匯報戰斗經過,聽說西騎營和江騎營敗了一陣,汪克凡卻沒有任何責備之詞,反而夸獎了帖兆榮和汪猛幾句——打仗就要靈活機動,不能蠻干,楚軍的兩千騎兵輕裝急進,兵力又不占優勢,救下岳州營就算完成任務,沒必要和擅長騎射的八旗兵硬拼。

  大局已定,汪克凡驟覺輕松,下令道:“在前面找個合適的地方,大軍打尖用飯,休息一個時辰。”

  埋鍋造飯,炊煙升起,當楚軍士兵捧起熱騰騰的飯菜,贛軍才從后面趕了上來,聽說終于到了休息時間,贛軍立刻齊刷刷地坐在了地上,東倒西歪。

  緊張感消除后,汪克凡心情大好,樂呵呵地邀請萬元吉,來嘗嘗楚軍的行軍餐。

  咸肉干菜竹筒飯,萬元吉從沒有吃得這么香甜,吃完后掏出手帕抹抹嘴,關心地問道:“屯布兒雖然跑了,還留下了好幾千綠營韃子,云臺有什么打算?”

  “當然不能放過他們!”

  汪克凡考慮了一下,笑著答道:“韃子的水師最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來,這伙綠營兵肯定等不到那個時候,如果我估計得不錯,他們會在天黑后分頭突圍,我軍也應該提前分兵,準備攔截。這種落水狗打著最過癮了,不知萬督撫有沒有興趣,挑一只肥壯的嘗嘗?”

  萬元吉也笑了,連連擺手:“哎,贛軍的牙口可比不上楚軍,肥壯的歸你,給我留一只好對付的瘦狗就行。”

  人貴有自知之明,汪克凡對他多了兩分好感,仔細考慮了一下,說道:“譚泰在豐城縣,綠營兵的主力肯定要往北跑,但其他方向也會分頭突圍。這樣吧,贛軍就負責南邊好了,我估摸著,南邊應該也有一兩千清軍,萬督撫可別嫌少。”

  “不少了,正合適!”萬元吉很滿意。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萬元吉非常清楚,贛軍的戰斗力很一般,尤其不擅長野戰和夜戰,如果碰上綠營兵的主力,不但撈不到肉吃,還會崩掉幾顆大牙。

  “那就這么定了!”汪克凡點點頭,又囑咐道:“綠營韃子如果走南邊,必然陷入重圍,最后只能靠水師接應,萬督撫只需嚴守江岸,他們就插翅難逃…”

  休息一陣后,楚軍再次出發,分成幾部,各自行動,汪克凡親自率領恭義營和輜重部隊,前去和岳州營會師,另外派吉安營等部隊,在東西北三個方向都設下層層伏兵。

  萬元吉帶著一萬贛軍,跟在楚軍后面。他們的路途最近,任務最輕,所以非常輕松,萬元吉甚至還有些懷疑,南邊可是死路一條,清軍真的敢來嗎?

  他越想越不對勁,叫來一個名叫刁友謀的親信幕僚,商量對策。

  刁友謀聽他講完來龍去脈,立刻叫道:“督撫大人所疑不錯,這必然是汪軍門的釜底抽薪之計,怕咱們搶了楚軍的功勞!”

  “哎呀,這可怎么辦?我已經領了將令,不能再變了!”萬元吉很是后悔,大老遠巴巴地跑來,卻被汪克凡略施小計就晾在一邊,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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