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兄弟,汪軍門吩咐下來的這個差事,不但要辦,還得辦好!”
熊立春的語氣非常堅決,把調定了下來:“汪軍門到底是個什么人,諸位兄弟還不清楚吧,我給大家介紹一下,跟著他干,不會吃虧的…”
從內心來說,熊立春也舍不得那些錢糧,也覺得去興國州有些冒險,但是,他不敢違抗汪克凡的命令。
他能有現在這個地位,離不開汪克凡的扶植,寧州義兵創立之初,靠汪克凡提供的武器裝備才把隊伍拉起來,后來發展的過程,也一直打著汪克凡、樊欽的旗號,因為自稱大明官軍,才得到了地方百姓的支持。
熊立春本來是個山賊土匪,和他的幾個把兄弟沒什么區別,后來混成了大明參將,才一統八百里幕阜山,如果得罪了汪克凡,對方只要一紙書就能把他打回原形,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
汪克凡在大明朝廷里的權勢,熊立春早有耳聞,連樊欽都是他一手扶植的傀儡,自己這個小小的寧州參將,違抗命令后肯定死路一條。
當然,熊立春還可以選擇投靠滿清,但那是最后一條路,現在投降時機不對,賣不上價錢。
早在寧州義兵剛剛起事的時候,金聲桓就試圖招安這支部隊,后來江西各地亂成一團,寧州義兵趁機發展自己的勢力,控制了寧州和武寧兩座縣城,金聲桓更幾次派來使者。對熊立春許以高官厚祿,引誘熊立春歸降。
但是在熊立春看來。金聲桓開出的價碼還是太低,明軍現在的形勢也不錯,犯不著投降。
金聲桓自己只是一個總兵,手下的副將都是王得仁之流的大將,像熊立春這樣的山賊土匪,投降后最多給個參將,和熊立春現在的位置沒有區別。
熊立春沒什么立場,既可以跟著大明混。也可以投降滿清,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精明之處,知道不能反復來回投降,否則難以得到信任,別說榮華富貴,搞不好連小命都難保。
看形勢,等機會。熊立春早有打算。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擴充自己的實力。
熊立春的心很大,哪怕向清軍投降,他也看不上金聲桓,等到自身實力夠了,清軍方面想要和他談判。最少得派出湖廣總督羅繡錦這樣級別的高級官員。
既然這樣,干脆就賭上一把。
和其他幾位把兄弟不同,熊立春對汪克凡非常了解,恭義營當初轉戰江西,以幾千人馬對金聲桓十萬大軍。卻兩克吉安府,連下十幾座縣城。后來更有汀州救駕,贛州解圍的不世奇功,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
汪克凡在信里說得明白,恭義營回到湖廣后,已經擴編為楚軍,兵力足有兩萬多人,這樣一支強軍兵進興國州,肯定又會鬧得天翻地覆,寧州義兵跟著敲敲邊鼓,不吃肉也能喝碗湯。
機會!雖然有風險,但更是一個機會,值得一賭!
如果賭贏了,會得到汪克凡的信任和重用,寧州參將的牙牌,起碼要換成寧州副將,跟在楚軍后面隨便拾點破爛,抓點俘虜,寧州義兵的實力又會大大增強。
如果賭輸了,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興國州緊鄰幕阜山,大不了撒腿就跑,寧州義兵不至于全軍覆沒。
除了這些理由外,熊立春出兵興國州,也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威信。
熊立春剛剛收編了好幾家山賊,雖然仗著兵力雄厚,又有朝廷參將的頭銜,成為無可爭議的老大,但是鄧先生也是幕阜山數得著的大頭領,加入寧州義兵后自成一派,得到了好幾個將領的支持,對熊立春的地位有一定的威脅。
尤其在今天這個場合,鄧先生竟然當著熊立春的面,在眾將面前發號施令,已經碰到了熊立春的底線,為了打擊鄧先生的氣焰,不管這件事是對是錯,熊立春都咬牙要做下去,全當賭一把。
如果賭贏了,熊立春的威信自然大幅提高,鄧先生再不會構成威脅,以后還能為我所用,如果賭輸了,熊立春準備在戰場上賣隊友,清洗鄧先生派系。
寧州義兵分成幾個部分,最大的一股是熊立春的嫡系部隊,凌云寨的七百多人也被打散編在里面,其他的是各位把兄弟的部隊,還沒有進行混編。打起仗來機會多得是,如果真的碰上了硬骨頭,熊立春準備把鄧先生扔出去頂缸。
寧州義兵擴充太快,熊立春還沒有徹底掌握這支部隊,準備在這一仗里清洗異己。
在熊立春的強力堅持下,反對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寧州義兵隨即進入備戰狀態,征集需要的糧草物資,又抽調了將近四千名精銳士卒,組成了一支出征部隊。
汪克凡的要求是兩千人,他卻派出了將近四千人,幾乎多出來一倍,這里面既有凌云寨的七百多人,也有鄧先生、黃禿的手下,熊立春暗不懷好意。
當然,寧州縣和幕阜山老巢也不能放棄,熊立春派自己的親信在寧州縣坐鎮,幕阜山老巢卻幾乎抽調一空,他現在是幕阜山的老大,只要前線不打敗仗,就沒人敢去動他的老巢。
一切安排妥當,熊立春帶著四千大軍,浩浩蕩蕩離開寧州縣,殺奔湖廣興國州。
岳州府,提督操江臨時衙門。
王進才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向汪克凡再三謝罪,馬進忠站在一旁,滿臉尷尬。
“請軍門見諒,末將軍還有些雜務,不能去黃州府了。”王進才不愿冒險。
“老王,我都下決心去了,你也一起去吧,不用你全軍齊出,只派一萬人還不行嗎?”馬進忠苦苦勸說。
“這個…”王進才猶豫片刻,說道:“一萬人還是太多,三千人行不行?”
汪克凡笑了:“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你將來后悔,三千人可分不了多少軍功。”
王進才一臉為難的樣,咬了咬牙才說道:“那我出五千人,全當為軍門…”
汪克凡擺擺手,打斷了他:“不用了,就三千人好了,但這三千人里最少要一半披甲戰兵,其他輔兵也得是青壯漢,可不能派些老弱殘兵來混事。”
王進才本來正有這個念頭,這個時候卻連連否認:“怎么會呢?軍門交待下來的事情,末將定當盡心竭力辦好,絕不敢混事的。”
風險太大,王進才不敢下重注,三千人已經是他的心理極限,要不是被馬進忠的話堵住了,他連這三千人都不想派。
“那就這樣吧,你們回去盡快準備,兩天后到岳州府報到。”汪克凡最后囑咐道:“還有,這件事要注意保密,哪怕何督輔那里也先不要說。”
馬進忠和王進才諾諾連聲,行禮告辭,出了衙門后一起返回住所。
到了住所收拾行李,兩人帶著親兵離開岳州城,向南各回駐地,在路口分手的時候,馬進忠叫住了王進才。
“老王,你一路甩著個窩瓜臉,是給我看的嗎?”
“哼,不是你多嘴,我會白白賠了三千人馬?”王進才突然爆發了:“三千人吶!還有一千五的披甲戰兵!”
“你家大業大,拋灑點也沒啥了不起。”馬進忠嬉皮笑臉。
“扯淡!”王進才狠狠瞪了他一眼,皺著眉頭說道:“不行,我回去就裝病,這三千人我不出了。”
“那你可想好啦,這樣做的話,可是把汪軍門往死里得罪!”馬進忠罵道:“你小是個木頭腦袋!這一仗我出五千人馬,還要親自帶隊,難道我傻呀!”
在農民軍出身的將領,王進才屬于少壯派,在馬進忠面前是小老弟,雖然被罵了也不生氣,問道:“你真的要出五千人?我以為你就是那么一說。”
馬進忠手下一共七千多人馬,五千人對他來說可不少,可以說是拼上了老本。
“切,敢輸不敢贏,一輩別想出頭!”
馬進忠說道:“老王,你現在也是當大帥的人了,我有幾句掏心窩的話勸勸你。兵不能養著,越養越嬌氣,得放出去打仗,否則的話,早晚一仗全軍覆沒,你馬哥可吃過幾次這樣的虧了!”
“呸呸呸!烏鴉嘴!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你小心自己全軍覆沒吧!”王進才的臉色更加難看,翻身上馬自顧去了。
“你他娘的,真是忠言逆耳啊!”馬進忠沖著他的背影大叫:“那三千人一定要派來,別怪馬哥沒提醒你!”
王進才頭也不回地走了,馬進忠愣了愣,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他娘的,不會真的烏鴉嘴吧,老真的會全軍覆沒?”
如果把攻打黃州府當成一場賭博,那也是一場豪賭,沒有幾千人馬的賭本,連坐到桌前面的資格都沒有,馬進忠的本錢不多,雖然有些心虛,還是一次全壓上去了。
兩天之后,馬進忠帶著五千精銳趕到了岳州府,王進才猶豫再三,也派來了三千人馬,但是披甲只有百多人,還是大大地打了個折扣。
汪克凡沒有過多計較,留下崇陽營和東莞營看家,會同其他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