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高懷遠自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耳光,從小到大他還沒這么對一個人如此低三下四,一臉的巴結過呢!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能說出如此肉麻的話,這要是放在幾年前的時候,刀架在脖子上他都說不出來,難道他現在變了嗎?還是因為看到了這么大的官,他開始變成了小人了呢?
但是高懷遠馬上否決了自己這個念頭,他知道自己確實在變,而不是像剛才想的那種變化,而是變得開始更加沉穩了,在京城這個地方,可以說滿地荊棘,他必須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才能做到自保,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理想,他這么做并沒有什么可恥的!所以他很快又安心了下來。
史彌遠顯然對高懷遠這種表現十分滿意,于是隨手翻開了桌子上擺著的那個禮盒,結果看到禮盒中那套晶瑩剔透的酒具之后,連史彌遠都微微有些吃驚。
因為作為他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朝廷大員,什么好東西沒有見過呀!可以說天底下的好東西他能見過的都已經見過了,對于眼前的這種琉璃器,他絲毫不感到陌生,因為他的密室里面就藏著幾套這樣的琉璃器,有花瓶、有魚缸、有茶具,都是一些朝臣想要巴結他,花重金從外地購得的東西。
而眼前的這套琉璃酒具,比起他收藏的那幾件琉璃器一點也不差,甚至還有超出,單是這種幾近無色透明的程度,就非一般琉璃器所比,像這樣一套琉璃器,在市面上的價值他也是有所耳聞的,而這個高懷遠看來不傻呀!居然第一次來見他,就拿出了如此珍貴的東西送給他做見面禮,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的本錢呀!
于是他立即將禮盒的蓋子又合了起來,神色有些陰晴不定,雙目放光,望向了下手站著的高懷遠,他的動作很快,而且剛好盒蓋擋住了鄭清之的視線,所以鄭清之也沒看到盒子厘米裝的什么。
史彌遠心里面翻騰了起來,這套禮品太貴重了,而高懷遠以前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尉,卻一下就拿出如此貴重的禮物,他這個年紀,能有多大的資本呢?史彌遠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小看了高懷遠,于是開始想重新審視一下高懷遠。
高懷遠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史彌遠的表情,心道娘的,自己今天忙中出錯,好心辦了一件壞事,讓史彌遠這個老賊似乎是對自己起了什么疑心了!
于是高懷遠趕緊躬身說道:“相爺!小的雖然今天是第一次得以見到相爺您,但是小的從小便常聽父親說起過相爺的事情,家父歷來對相爺甚為崇敬,只是因為家父官職卑微,卻無機會能參見相爺,所以這次小的到了京城之后,家父多次提及要讓小的留意,假如有朝一日能見到相爺的時候,一定要讓小的代他向相爺問安!此乃家父年前為小的準備之物,今日終于能見到相爺,故此小的才將此物獻給相爺!”
高懷遠腦子活絡的很,立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趕緊一下將這個禮物的事情全部推到了他老爹的身上,將自己摘了個干凈,順便等于也在史彌遠面前提一下他老爹高建的事情。
史彌遠聽罷了高懷遠的話之后,心中頓時釋然了下來,高懷遠官是不大,但是他剛才忘了高懷遠還有一個當官的老爹在呢!他的那個老爹好像是什么地方的通判,雖然品級不高,但是也算是大權在握,想必當官多年,自會有相當豐厚的家底,這樣一來,高懷遠第一次見面,就給他送如此厚重的禮物,便說得通了,于是他有些自嘲,覺得自己太過高看了這個粗人。
于是史彌遠笑道:“哦!原來如此,但不知令尊在何處為官呢?”
高懷遠趕緊答道:“家父乃是紹興通判,已經在紹興為官十數年了,雖然紹興離京城不遠,但是因為瑣事纏身,家父卻始終未能如愿以償,親自拜見相爺您一面!沒想到今天卻讓小的有幸拜見到了相爺,實乃我們父子之幸呀!”
這世上沒幾個人不喜歡聽人拍自己馬屁的,特別是像史彌遠這樣的權臣,更是早已習慣了聽人迎奉拍馬,高懷遠于是便專撿好聽的說,反正好聽話不要錢,說出來只有好處沒壞處,真是感到惡心,出去之后找個地方大吐特吐一番好了,這會兒他鐵了心,要好好拍拍史彌遠的馬屁。
果不其然,聽了高懷遠這席話之后,老懷大暢,雖然他知道自己名聲不見得太好,但是能被人如此恭維,還是非常舒服的。
于是他立即笑道:“你很不錯!很會說話嘛!今日能見到你,老夫也甚是高興呀!德源呀!高從侍倒是個可愛之人,以后跟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教導于他,貴誠能有此子相輔,老夫也就放心了!
高從侍,你只管在王府好好干吧!只要你做好了你的事情,老夫自不會虧待與你的!記住老夫的話好了!”
高懷遠用眼角余光看著史彌遠得意忘形的樣子,于是心中暗喜,今天這一關他算是過了,起碼給老不死的家伙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以后自己估計能入他的法眼了,這可是個好事!
接下來史彌遠又對鄭清之問起了有關貴誠的學業一事,鄭清之從袖中取出一份貴誠臨摹先帝的小篆,呈給史彌遠觀看,史彌遠展開之后將這張貴誠所寫的小篆放到遠處,用力的觀看,顯得看東西十分吃力。
高懷遠沒事站在一旁不再做聲,而是仔細的觀察著史彌遠的表情,當看到他看東西十分吃力的時候,想起來這廝再怎么說也已經是六七十歲的人了,即便他保養的再好,也逃不過一個眼花。
所以他暗中記下了這個事情,一直等著鄭清之和史彌遠說完話,才和鄭清之一起拜別史彌遠,離開了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