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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瑣碎(二)

  --十日后,下蔡城南陳驀居所--

  時間飛逝,自虎丘一戰有近一月,而如今陳驀身上的傷勢也痊愈地差不多了,恐怕就連華佗沒想到受到了那般重傷的陳驀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康復愈合。

  華佗當初的診斷是準確的,受到藥物刺激的陳驀,他的身體強度以驚人的速度增強,以不到十八歲的年齡卻達到了三、四十歲壯年的巔峰時期,甚至超越陳驀原本所能達到的極限,而這一點,僅僅看陳驀在戰場的表現就足以證明。

  縱觀當今天下,能在腕力、體力上穩勝陳驀一籌的,恐怕只有張飛等寥寥數人,除此之外,哪怕是呂布、關羽等人,相比之下亦在伯仲之間,只可惜這股超乎尋常的力量讓陳驀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這種巔峰狀態的力量能夠維持多久?

  當初華佗給予的答案是十年,在這十年里,陳驀的身體素質會始終維持在一個極其高的強度上,但是十年之后,倘若沒有意外,那么他的身體便會常人十倍、甚至百倍的速度衰老,最終死去,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無疑就是當年陳驀所服下的那七粒丹藥,七粒由張寶按照秘方所制的丹藥。

  照華佗的說法,那七粒丹藥幾乎毀了陳驀四十年到五十年的陽壽,四十年,五十年,人究其一生能有幾個四十年?能有幾個五十年?

  但是陳驀并不后悔,應該說他沒有后悔的余地,如果當初不是他機緣巧合從一名叫做韓然的黃巾士卒手中得到了那些丹藥,如果不是憑著毅力承受住了那股可怕的藥力,恐怕他與張素素早已死在了逃亡的途中,哪里還會發生后來這些事,又哪里還能遇到唐馨兒。

  唐馨兒,那是一個幾乎完美的女人,出眾的容貌、過人的學識,溫柔、賢惠,能遇到她,陳驀由衷地感到幸運,但是他也知道,他欠她很多。

  這個時代的女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有的女子想要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有的想要可供揮霍的財富,也有的希望得到令人尊敬的地位,那么唐馨兒呢?

  有時候,陳驀也曾捫心自問,比起張素素,他給予唐馨兒的,確實太少了,那位曾經的太子妃,得到過天下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生活的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更將整個心都托付給了他,拋棄了自己作為太子妃的尊嚴與榮譽,心甘情愿跟著他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每每想到這里,陳驀都會感覺很內疚。

  “夫君,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了陳驀的思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個時辰。

  “哦,就來。”

  當陳驀回到屋內時,唐姬將飯菜端上了桌案,簡單的幾個菜肴,城北的新鮮蔬菜、去年腌制的肉脯,以及劉辟那家伙閑著沒事帶人上山打獵獵獲的山雞,親自下廚已有半年的她,已經能夠燒制出令陳驀感覺不錯的菜肴了,誰會想到,當年錦衣玉食的唐妃有朝一日卻像一個普通民婦般為自己的丈夫做菜做飯,并且對此毫無怨言。

  平常吃飯的時候,劉辟、龔都等人多半會來蹭飯,因此顯得熱鬧一些,但是今日卻正巧二人當值,然而久違的二人世界,卻叫人看起來有種莫名的拘束與尷尬。

  因為陳驀本來就屬于話不多的一類人,而唐妃自幼受到何后的苛刻教導,不但吃飯細嚼無聲,更不會在期間與陳驀說話,因此,兩人吃飯時整個屋內幾乎是寂靜無聲,別說其他人,就連身為當事人的陳驀都感覺有很大壓力。

  午餐過后,望著唐馨兒收拾著桌案上的碗盞,陳驀舔舔嘴唇,小心說道,“吶,馨兒,你我二人好久沒有一起出去了吧?”

  正收拾著碗盞的唐姬聞言疑惑地望了一眼陳驀,微笑說道,“夫君今日怎得提起這個?”

  “也不是,”陳驀略微感覺有些尷尬,聳聳肩說道,“我只是覺得這兩月留你一人在下蔡…這樣吧?等會我們出城散散心可好?”

  似乎是瞧見了陳驀眼中的愧疚,唐馨兒輕笑著搖搖頭,溫聲說道,“夫君拿主意便是,妾身乃夫君之妻,豈敢有違?”

  “那就這樣說好咯?”

  “嗯!”

  兩人商議得罷,陳驀來到院中給自己的戰馬喂了一些豆子,隨即便在院中等待唐馨兒,畢竟她出身官宦人家,從小又受到了良好的禮儀教導,雖說只是出城散散心,但是她仍然需要時間打扮一下,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愛美是女子天性,又何況是自家夫君一起出城散心游玩。

  而趁著唐馨兒梳妝打扮的時間,陳驀在院中小小地松了松筋骨。

  因為前些日子傷勢還未痊愈,以至于陳驀并沒有維持歷來的課程,一來是華佗反復叮囑過他,在傷勢全好之前不得傷筋動骨,二來是唐馨兒看管地緊,也難怪,畢竟那日唐馨兒醒來后見自己凱旋得回的丈夫回來一身重傷,嚇得花容失色,不出意料地哭泣起來,讓陳驀哄了好久。

  因為長槍與佩劍都在屋內,是故陳驀只是簡單揮了幾下拳,雖說拳招很是凌亂,毫無章法,但是那“呼呼呼”的拳風,足以證明他揮出的拳頭是何等的剛猛。

  短短十幾息過后,陳驀停了下來,從地上拾起一塊孩童拳頭般大小的石塊捏在手中,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猛然用力,他手中石塊竟然整個被捏地粉碎,這是何等的腕力!

  但是看陳驀的表情,似乎他對此并不滿意,因為他想起了孫堅的拳頭。

  憑心而論,孫堅的腕力比陳驀強不少多少,但是他揮出的拳頭,卻足以令天下所有武人為之忌憚。

  崩勁!

  陳驀從沒遇到過像孫堅那樣擅長施展崩勁的武人。

  捫心自問,如果那時不是僥幸將孫堅引入了埋伏,究竟有誰能夠打敗這頭猛虎?陳驀自思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當時他之所以去挑戰孫堅,無非是想給孫堅一個合乎武人的死法,但是豈料被逼入絕境的猛虎,哪怕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的爪牙依舊鋒利。

  而剩下的事,無非是自思必死的孫堅還了陳驀那個人情,而這個人情,陳驀以放過了他麾下萬余江東兵作為償還。

  看似像是交易,卻不過是武人間的默契,建立在兩人都熟悉彼此秉性的基礎上,換做其他人,恐怕孫堅被亂箭射死前會大罵一句[遂成豎子之名]。

  但是正因為如此,陳驀才會感覺到心中有種莫名的遺憾。

  孫堅,那是陳驀來到這個時代后首先遇到的強敵,猶如一座無法翻越的高山,將他壓地喘不過氣來。

  說到底,還是當年長社一戰孫堅給陳驀留下了太多的震撼,那時候的孫堅,如同無法戰勝的鬼神一般,將波才、彭脫等眾多黃巾軍中的將領斬殺,幾乎以一人之力扭轉了官軍敗北的局面。

  直到如今,陳驀還無法忘卻孫堅當年從長社城樓上一躍而下,佇立于無數黃巾軍士卒當中,視萬千黃巾于無物的霸氣。

  也正因為如此,孫堅與董卓、呂布并列,成為了壓在陳驀心中的三座無法翻越的高山。

  然而短短兩年,那三座高山中已有兩座轟然倒塌,董卓死了,如今孫堅也死了…

  或許是出于人對強者的崇拜天性,就連陳驀自己恐怕也沒意識到他被他心中的強者所影響著,孫堅那所謂的武德,董卓那睥睨天下的霸氣,還有呂布…

  只不過當初董卓死的時候陳驀并未感覺到什么,但是直到前些日子孫堅也在自己眼前倒下時,陳驀心中這才有種說不出的遺憾。

  “如果那時候自己擁有更強的力量,或許就能讓他更加盡心吧…”望著自己的右手,陳驀喃喃自語著,他的心中有種莫名的失落與空虛。

  這時,五月的風吹過街巷,吹過院子,吹在陳驀臉上,只見他抬起頭,望見院內的樹上飄落幾片葉子,腦海中閃過了與孫堅相遇的種種。

  “喝!”猛吸口氣,陳驀低喝一聲,猛然揮拳擊向其中一片葉子,雖然看上去好像是堪堪觸及,似乎并沒有用上多少力道,但是那片葉子卻整個爆成碎片,更有甚者,隱約可以看到有一股氣浪竄出,徑直打在不遠處的墻上,但聽轟地一聲悶響,那堵矮墻仿佛晃了一晃,震出陣陣土塵。

  崩勁·虎咆!

  或許是聽到了院內的動靜,剛打點好一切的唐馨兒急步走了出來,見到如此光景,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卻意外望見陳驀一臉的落寞表情,心下一愣。

  “夫君?”

  陳驀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將心中的復雜情緒拋之腦后,微笑道,“都打點好了么?”

  唐馨兒有些不安地點點頭,走到陳驀身旁,深情地握住自家夫君的右手,輕聲說道,“夫君可是等地不耐煩了么?妾身下次…”

  “怎么會呢!”陳驀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望著天空微微嘆了口氣,惆悵說道,“我只是感覺到遺憾罷了…”

  “遺憾?”即便是聰慧過人的唐馨兒,恐怕也難以猜到陳驀此刻的思緒。

  “沒什么,都過去了,走吧!”陳驀微微搖了搖頭,牽過戰馬黑風,將唐馨兒手中提著的布包,放在馬背兩旁的皮囊中,隨即牽著戰馬與唐馨兒朝著城門走去。

  而與此同時,初平二年五月間,董卓余黨郭汜、李傕二人反目,自相殺伐;陳留太守曹操率領數萬大軍與呂布激戰于兗州定陶;孫堅之子孫策正招兵買馬,準備出師曲阿攻打劉繇;徐州刺史陶謙三讓徐州于劉備;冀州刺史袁紹與公孫瓚交戰于界橋;壽春太守袁術叫心腹手下私造龍袍玉帶,于夜深人靜時試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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