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還未出手,金不換身子已軟了,魂靈已出竅。
沈浪輕輕一揮手,金不換便從竹棚頂上滾下。
朱七七瞧見沈浪,身子也已軟了,口中喃喃道:完了……又字了…她的苦心妙計,遇著沈浪,半點用也沒有了。
勝泫也怔在那里,喃喃道:沈浪…好厲害。朱七七嘶聲道:他簡直不是人,是鬼!他為什么總像是事先便已知道。外面在大亂著,金不換已被丐幫弟子綁住。
群豪在談論,在私議,但無論是什么人,口中卻都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那自然是:沈浪…沈浪。朱七七真恨不得伏在桌上,放聲大哭一場。
她忍住,眼淚在眼里打轉,她垂下頭,悄悄地擦。
但等她抬起頭時,第一眼瞧見的便是沈浪沈浪那瀟灑的,懶散的,令人瞧見說不出是何滋味的微笑。
熊貓兒也到了她面前,也在笑。
朱七七只覺一顆心已將跳出腔子。用盡全身之力,才算勉強忍住沒有大叫大跳起來,故意裝作沒瞧見他們的模樣。
沈浪卻微微笑道:你好嗎?
朱七七道: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熊貓兒笑道:你真的不認得我們?
朱七七道:奇…奇怪,我為何一定要認得你們。她裝得再好,說話的聲音也不禁有些發抖了。
熊貓兒笑道:算了吧,你還裝什么,你縱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也是瞞不過沈浪的,…你幾時見過世上有什么事瞞過沈浪的?朱七七道:你…你說的話,我不懂。
熊貓兒笑嘻嘻道:你真要我說破么?
朱七七霍然扭過身子,道:這種人真莫名其妙,勝泫…勝泫終于走過來,擋在熊貓兒面前,吶吶道:熊兄,他既不認得你,也就罷了。熊貓兒瞧了他兩眼,突然大笑道:你這是在幫你未來夫人的叔叔說話么?勝泫臉一紅,道:我…我…
熊貓兒道:你若真娶了這位侄女,那才是天大笑話。他說別的勝泫卻無所謂,但說到自己的心上人,勝泫可真氣了,臉色也變了,嘿嘿冷笑道:如何是笑話,難道在下配不上?熊貓兒道:嗯!你的確配不上。
勝泫怒道,難道你才配得上?
熊貓兒大笑道:我更配不上了…這樣的大美人兒,我熊貓兒可真無福消受。勝泫厲聲道:在姑娘面前,你說話須放尊重些。熊貓兒道:你想為'她'打架?
勝泫道:嘿嘿!打架要我也未必怕你。
熊貓兒搖頭嘆道:可憐的孩子,被人騙得好慘。勝泫氣得臉都白了,怒道:你才是可憐的孩子,你才被人騙了。熊貓兒道:我…至少我總不會要娶個大男人做妻子。勝泫怔了一怔,突然狂笑道:這人瘋了,這人瘋了,竟說這位姑娘是男人。群豪眼見王憐花那嬌滴滴的模樣,也都不禁覺得熊貓兒的腦袋有點不大正常,有的甚至已在暗中竊笑。
熊貓兒卻笑得比誰都響,笑道:你說我瘋了,可要我拿證據出來。勝泫道:你若拿得出,我腦袋給你。
熊貓兒道:我也不要你腦袋,只要你打幾壺好酒,也就罷了。氣 突然一閃身,自勝泫身側掠過去,掠到那嬌滴滴的王憐花面前,一把抓住他衣襟,喝道:你且瞧瞧他是男是女?嘶的一聲,王憐花前胸的衣襟已生生被他撕開了。
沈浪面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
這王憐花被撕開的衣襟下,竟是女人的胸膛那一對誘人的紫珠,已在寒風中尖挺起來。
在這一剎那中,沈浪、熊貓兒固然大驚失色,但他們的驚奇,卻還比不上朱七七的萬分之一。
這明明是王憐花,又怎會變成女子。
她明明親眼瞧著王憐花自己易容改扮女子,這萬萬不會錯,但此刻怎地偏偏錯了。
難道王憐花本身原來就是女子。
不可能,絕不可能。
那淫褻的微笑與眼神,絕不會是女子的。
尤其是朱七七,她體驗過工憐花的愛撫,擁抱,那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一萬輩子都不會錯的!
那也是任何女子都做不出的。
但此刻這王憐花卻偏偏變了女子。
朱七七失聲驚呼。
沈浪,熊貓兒目瞪口呆。
勝泫勃然大怒。
群豪有的驚奇,有的憤怒,有的好笑,有的轉過頭去,有的瞧得目不轉睛,有的向前擁,有的向后退。
混亂,簡直亂得不可形容。
而那王憐花,那女子,卻大聲哭了起來。
她哭著嚷道:你們這些自命英雄的大男人,就眼睜睜的讓這野小子欺負我么?欺負我這個生了病的女子…勝泫撲過來,一把扭住熊貓兒的衣襟,嘶聲道:你…你說…你說…熊貓兒苦著臉道:我…我…
兩人一個氣,一個急,都說不出話來。
勝泫話雖說不出,但手卻可以動的他一句話未說出,手已砰砰在熊貓兒身上擂了幾拳。
熊貓兒只好挨著雖然勝泫氣極,并未使出真力,雖然熊貓兒身子如鐵,但這幾拳也夠他受的。
群豪已有人在拍掌道:打得好!打得好…熊貓兒既不能還手,又無法閃避,只有大呼道:沈浪…沈浪,你可不能站著在旁邊瞧呀。沈浪突然掠到朱七七面前,道:你就眼瞧著熊貓兒挨打么?朱七七心慌意亂:我…我…
沈浪道:你縱然恨我,但你莫要忘了,這貓兒曾經不顧性命的救你,他…朱七七突然大呼道:勝泫,放開手…
這時唯一能命勝泫放開手的,只怕也唯有朱七七了。
勝泫放開了手,他雖然打了不少拳,但怒氣猶未平復,厲聲道:熊貓兒,今日你再也休想我和你善罷甘休,你…轉首向朱七七道:你說該將這廝如何處置?朱七七卻又嘆了口氣,道:放過他吧。
勝泫一怔,道:什么…放過他。
群豪也覺得有此意外,已有人喝道:放他不得。朱七七道:我說放過他,就要放過他。
勝泫怒道:為什么?
朱七七道:只因為…只因為…
她轉眼一望,望見沈浪的目光,熊貓兒苦著的臉,望見群豪怒氣洶洶,要對付熊貓兒的模樣。
她突然咬了咬牙,跺腳道:你們瞧吧!
帽子,束發帶,長外衣,一樣樣被她拋在地上。
在四面驚異聲中,她露出如云長發,緊身衣裳緊裹著她那窈窕而豐滿的身材的衣裳。
她那臉雖沒有改變,但此刻除了瞎子外,無論是誰,都已可肴出她是個女子,每分每寸都是女子。
群豪再次聳動:女的。這男人原來也是個女的。勝泫更是張口結舌,瞪大了眼睛,吶吶道:你…你怎會是個女的?朱七七道:我為何不能是女的,'他'自然是男的。群豪紛紛笑喝道:你是女的,卻也不能證明他是男的。朱七七跺腳道:我說'他'是男的。
群豪笑道:她明明是女的,你說她是男的也沒有用。朱七七咬著櫻唇,又急又氣,道:他明明是…他明明是…沈浪嘆道:他既然明明是王憐花,又怎么變成女的,她若是被人掉了包的,你也該知道…你難道不知道?朱七七跺腳道:我就是不知道,我…我…突然一把抓起那女子,大聲道:說,怎會變成女子。那女子道:我本來就是女人呀。
朱七七道:你是否被人掉了包?
那女子道:你一直跟著我的,我怎會被人掉包。朱七七怒道:你還不說實話,我…我…抓著那女子手腕一扭,那女子立刻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朱七七道:你說不說?王憐花是如何將你掉的包?那女子嘶聲道:沒有…真的沒有……
朱七七眼睛都紅了,大怒道:你還說沒有?!手掌再一用力,她疼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朱七七道:你再不說,我就將你這只手扭斷!那女子嘶聲道,放手,求求你放手吧。
朱七七冷笑道:十個女人,有九個是怕疼的,我也是女子,自然知道,你既然遲早忍不往,不如早些說了吧。那女子流著淚道:好!我說了…我說了…朱七七道:那么你就快說,玉憐花現在哪里,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法,來和你掉了包…快!老老實實他說。那女的道:昨天晚上…
一句話還未說完,人群中突有風聲一響,只聽嗖的一聲,那女子腰下已中了枚奪命銀針。
她慘呼一聲。白眼珠子一翻,立時就死了。
這暗器好毒,她死的好快。
朱七七又驚又怒,大喝道:誰?準下的毒手?熊貓兒已展動身形,虎吼著撲了出去。
但要在這許多人中尋出殺人的兇手,那當真比大海撈針還難…甚至根本沒人瞧見這暗器是自何方向發出的。
群豪大亂。
朱七七暴跳如雷,只有那高小蟲卻仍笑嘻嘻的,像是一點也不往意,反而慢吞吞地笑道:姑娘也不必急了,反正什么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姑娘此刻就算急死了,又有什么用。沈浪道:這位兄臺說的本不錯…
朱七七跳腳道:放屁,我急死了,也和你們沒關系。只聽一人笑道:但和我卻有關系的。
說話的正是那酒樓主人,朱七七抬眼瞧見了他,先是一怔,卻又立刻縱身撲進他的懷里,放聲大哭道:姐夫!姐夫!他們都欺負我…這酒樓主人,正是朱七七的三姐夫,中原武林中的豪富巨商,人稱陸上陶朱范汾陽。
他開的店鋪,遍布大江南北各省各縣,就是朱七七那耳環可隨意提取銀子的地方。
朱七七伏在她姐夫懷里哭著,這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瞧見的親人,她恨不得將滿懷委屈全哭出來。
范汾陽柔聲道:是!他們都欺負你,姐夫替你出氣。朱七七道:那沈浪,他…他…
范汾陽道:沈浪是個大壞蛋,咱們不要理他。
口中說話,暗中卻向沈浪使了個眼色,指了指朱七七,又指了指自己,意思顯然是在說:你把她交給我吧。沈浪含笑點了點頭,道:此間事自有小弟處理。范汾陽圍起朱七七的肩頭,道:這些人都欺負你,咱們誰也不理,咱們走。分開人群,竟哄孩子似的將朱七七哄走了。
群豪正在亂中,也沒人去理他們,卻有個丐幫弟子趕了過來,躬身行了一禮,賠笑道:敝幫備得有車馬,不知范大俠是否需用?范汾陽笑道:你認得我…好,如此就麻煩你了。那丐幫弟子躬身笑道:這有什么麻煩。
撮口呼哨了一聲,過了半晌,就又有兩個丐幫弟子,一個趕著輛大車,一個牽著匹健馬過來。
那丐幫弟子笑道:車馬全都在侍候著,不知范大俠是否要乘馬,否則就和這位姑娘共乘一輛馬車也好。范汾陽遲疑半晌,笑道:七七,你坐車,我還是乘馬吧,路上也好瞧清楚些,說不定還可發現些什么。其實,他也有幾分是避嫌疑,不肯與朱七七同坐車廂。
姐夫對小姨子,總是要避些嫌疑的。
熊貓兒自然查不出那殺人的兇手。
他垂首喪氣,回到竹棚,口中不住罵道:我熊貓兒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只會愉偷摸摸,躲在暗中傷人的鼠輩,他若落在我手中,哼哼…沈浪微笑道:你也莫要氣惱,總有一日,他要落在你手中的。熊貓兒恨聲道:但我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沈浪道:你怎會不知道。
熊貓兒道:莫非你已知道了?
沈浪道:除了上憐花的門下殺人滅口,還會是誰。熊貓兒動容道:這些人里難道也有王憐花的門下。沈浪嘆道:我早就說過,王憐花此人,委實不可輕視,此刻中原武林各地,只怕…唉!已都有他的黨羽。熊貓兒咬牙道:總有一日,我要將這班鼠輩一個個全都找出來,收拾收拾…此刻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金不換。說話中他已將金不換提了過來,驚嘆道:不想沈兄方才一剎那問,竟已點了他五處穴道。沈浪微笑道:這廝又好又猾,我委實怕他又逃了。熊貓兒嘆道:你好快的出手。
錢公泰突然插口道:不知兩位要將他如何處治?熊貓兒道:這廝簡直壞透頂了,不但我兩人恨他入骨,就像喬大俠,咦,喬五與花四姑卻到哪里去了。沈浪嘆道:喬大俠方才大意落敗,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脾氣,怎會再逗留此地,方才已在亂中悄悄走去了。熊貓兒道:你瞧見他走的?
沈浪道:我雖然瞧見,但也不便攔阻。
錢公泰道:這正是沈大俠體貼別人之處。
語聲微頓,躬身又道:卻不知沈大俠是否也肯體貼敝幫弟子,將金不換交給敝幫處治,左長老死于他手,敝幫弟子莫不盼望將他以家規處治。沈浪道:在下也正有此意,只是…
錢公泰道:沈大俠莫非有何疑難之處。沈浪笑道:那倒沒有,我只要先問他幾句話。錢公泰道:若是不便,弟子等可以回避。
沈浪道:那也無需…
伸手拍開了金不換三處穴道,金不換張開了眼睛,吐出了口氣,他能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沈浪呀沈浪,算我金不換倒霉,竟又遇見了你。沈浪道:你將那位白飛飛姑娘弄到哪里去了?金不換大聲道:沈浪,告訴你,我金不換雖非好人,可也不是好色淫徒,那妞兒我金不換還未瞧在眼里。沈浪冷笑道:既是如此,你…
金不換道:要動手綁她的架,可全是王憐花的主意,王憐花將她弄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反正王憐花這王八羔子總不會對她存有什么好心。熊貓兒冷笑道:王憐花若在這里,你敢罵他么。金不換道:如何不敢,我還要宰他哩,只可惜被朱七七救了去。熊貓兒失聲道:朱七七救了他?
金不換道:沈浪呀沈浪,說起來真該感激我才是…當下將王憐花如何受傷,自己如何要殺他,朱七七如何湊巧趕來之事一一說出。
他自然絕口不說自己為了貪財才要動手之事,自然將自己說得仁義無雙,自然也將朱七七罵得狗血淋頭。
沈浪沉吟道:如此說來,王憐花是真的已落在朱七七手中…但他卻又怎會突然變成女的,這實在更令人想不通了。熊貓兒道:嗯,朱七七必定在寸步不離地看守著他,我親眼見她連睡覺時都不肯放松,兩人睡在一間房。突然失聲道:呀!是了。
沈浪道:什么事?
熊貓兒道:朱七七昨夜將我送到街上時,只有王憐花一個人留在房里…但那時,我也親眼瞧見她點了王憐花好幾處穴道,除非有別人救他…沈浪道:王憐花落入朱七七之手,根本無人知道。熊貓兒道:除了金不換。
金不換趕緊大聲道:王憐花此刻已恨不得要剝我的皮,我怎會幫他。熊貓兒冷笑道:你說的話我可不能相信,我得問問朱七七…呀!原來朱七七也走了,沈浪,你…你怎么能放她走?沈浪道:我將她交給了她的姐夫。
熊貓兒道:她若又出了事,如何是好?
沈浪微笑道:范汾陽之為人,你難道還不清楚,此人行事最是小心謹慎,當真可說是滴水不漏的人物。熊貓兒失笑道:對了,我那日雖氣得他要死,但是在未摸清我底細之前,也絕不肯和我動手,這樣的人,難怪要成大業,發大財了。沈浪道:將朱七七交給他,自然可以放心。熊貓兒道:像這樣的人,走路也一定不快,咱們去追,也許能追得著。沈浪還未答話,人群中突然有人接嘴道:他們兩位方才是乘著馬車走的,迫不著了。熊貓兒笑道:那范汾陽果然是大富戶的架子,他跟我們一齊來的,卻想不到他竟然令人在外面準備好了馬車。沈浪搖頭道:不會是他,他與我一路趕回,片刻不停就到了這里…也許是丐幫兄弟為他們備下車馬…熊貓笑道:管他是誰的車馬,反正…
錢公泰突然沉聲道:敝幫遵行古訓,從來不備車馬。沈浪微一沉吟,忽地變色道:不好。
熊貓兒極少瞧見沈浪面目變色,也不禁吃驚道:什么事?沈浪道:此事必定又有詐,說不定又是王憐花…熊貓兒跺腳道:又是王憐花?
沈浪道:無論如何,咱們快追!
熊貓兒將金不換推到錢公泰面前,道:這廝交給你,你可得千萬小心,否則一個不留意,就會讓他逃了…語聲未了,已與沈浪雙雙掠了出去。
朱七七坐在車廂里,心里亂七八糟的,她既想不通王憐花怎會變了女子,又在恨著沈浪…沈浪…
范汾陽的馬,就在車旁走,他那挺直的身軀,成熟的風儀,在淡淡的星光下,顯得更是動人。
朱七七暗嘆忖道:三姐真是好福氣,而我…我不但是個薄命人,還是個糊涂鬼,明明抓住了王憐花,偏偏又被他跑了。只聽范汾陽笑道:這次你真該去瞧瞧你的三姐才是,她聽說你從家里跑出來,著急得三天沒有吃下飯。朱七七道:她反正現已在發胖,餓幾天反而好。范汾陽大笑道:正是正是…但這話你可不能讓她聽見,她現在就怕聽見'胖'字,有人說她胖,她真會拼命。忽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八弟…
朱七七失聲道:八弟的事你也知道了。
范汾陽頷首嘆道:這也是沈浪告訴我的…唉,那么聰明的一個孩子,偏偏…唉,只望他吉人天相,還好好活著。提起她八弟火孩兒,朱七七又不禁心如刀割,眼淚又不禁流了下來一一這可愛的孩子,究竟到哪里去了?
她幽幽問道:這件事,爹爹可知道么。范汾陽道:誰會告訴他老人家,讓他傷心。朱七七垂首道:對了,還是莫要讓他老人家知道的好,總有一天…我發誓總有一天我會將老八找回來的。范汾陽默然半晌,突然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五哥近日來,名頭越發高了,日前在大同府與人一場豪賭,就贏了五十萬兩,大同府的人都在說,朱五公子一來,就將大同府的銀子全帶走了,最可笑的,太行山的'攔路神'李老大,居然想動他主意,那日卻被他倒打一耙,非但削了李老大的兩只耳朵,連太行山窖藏的兩千多兩金子,也被他帶走了,日前你三姐過生日,他就送了對金壽星,你三姐高興得要命,后來把那金壽星稱了一稱,恰巧是兩千多兩。朱七七嘆道:三姐的生日,我都忘了。
范汾陽興致沖沖,又道:你大哥…
朱七七掩起耳朵,道:你莫要再說他的事了,他運氣總是好的,你們運氣都好,只有我…是個倒霉的人。范汾陽笑道:你錯了,朱七小姐的名頭,近日在江湖中可也不弱,我雖未見著你,但你的事卻聽了不少。朱七七道:所以你就找沈浪問,是么?
范汾陽笑道:我只是…
朱七七冷笑截口道:告訴你,我的事與他無關,你以后莫要再向他問我,他…他…他,我根本不認識。范汾陽聳了聳肩,笑道:好,你既不認得,我就…話未說完,胯下的馬,突然瘋了似的一跳。
范汾陽吃驚之下,趕緊挾緊了腿。
只見那匹馬竟發狂般向斜地里奔了出去,上下跳躍,不住長嘶,饒是范汾陽騎術精絕,竟也無法將它控制。
朱七七大驚叫道:姐夫,姐夫你…
她話猶未了,這馬車突也發了狂似的向前狂奔起來。
朱七七又驚又怒,呼道:趕車的…喂!你…那趕車的丐幫弟子自車廂前的小窗口探首出來,笑道:姑娘,什么事。朱七七道:你瞎了眼么,等一等呀,我姐夫…趕車的丐幫弟子笑道:你姐夫吃錯了藥,那匹馬也一樣,瘋人瘋馬,正和在一起,等他則甚。朱七七大驚道:你…你說什么?
趕車的哈哈一笑,道:你不認得我?
朱七七道:你…你是誰。
趕車的笑道:你瞧瞧我是誰?
大笑聲中,伸手往臉上一抹一王憐花,又是王憐花。
朱七七又驚又怕,簡直又快發瘋了,狂叫道:鬼,又是你這惡鬼?王憐花嘻嘻笑道:朱姑娘,你吃驚了么。
朱七七探首窗外,范汾陽人馬都已瞧不見了,她想拉開車門往下跳,怎奈這車門竟拉不開。
王憐花大笑道:朱姑娘,你安靜些吧,這馬車是特制的,你逃不了的。朱七七怒喝道:惡鬼,我和你拼了。
拼命一拳,向那小窗子打了過去。
但王憐花頭一縮,朱七七就打了個空。
她拳頭打出窗外,手腕竟被王憐花在窗外扣住了。
朱七七兩只腿發瘋般向外踢,怎奈這馬車乃系特制,車廂四面競夾著鋼板,踢得她腳趾都快斷了。
王憐花卻在外面嘻嘻笑道:好姑娘,莫要動,我傷還沒有好,不能太用力。朱七七嘶聲道:你為什么不死,你死了最好。王憐花笑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我這樣的壞人,一時間怎會死得了。朱七七拼命掙扎,怎奈脈門被扣,身子漸漸發軟。
只覺王憐花的嘴,竟在她手上親了又親,一面笑道:好美的手,真是又白又嫩…朱七七怒喝一聲道:惡賊,我…我…
突然一頭撞向車壁,立刻暈了過去。
沈浪,熊貓兒,一路飛掠。
突聽道旁暗林中傳出一聲凄慘的馬嘶。
兩人對望一眼,立刻轉身飛掠而去,只見范汾陽站在那里不住喘息,他身旁卻倒臥著一匹死馬。
沈浪失聲道:范兄,這是怎么回事?
范汾陽連連跺足,道:糟了,糟了!
熊貓兒著急道:什么事糟了,倒是快說呀。范汾陽道:你們可瞧見朱七七了?
熊貓兒大驚道:她不是跟著你的么?
范汾陽再不答話,轉身就走。
熊貓兒、沈浪對望一眼,都已猜出大事又不好了,兩人齊地放足跟去,熊貓兒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七七究竟到哪里去了。但范汾陽卻是一言不發,放足急奔。
沈浪、熊貓兒也只得在后面跟著。
三個人俱是面色沉重,身形俱都有如兔起鶻落,夜色深深,星光淡淡,城郊的道路上,全無人影。
忽然間,只見一輛馬車倒在路旁,卻沒有拉車的馬。
范汾陽一步竄了過去,拉開車門。
車廂中空空的,哪里有人。
熊貓兒動容道:這可是她乘的馬車?但…但她怎地不見了。范汾陽慘然長嘆一聲,道:我對不起她爹爹,對不起她三姐,也…也對不起你們。熊貓兒跌足道:果然出了毛病了,這…
突聽沈浪道:你瞧這是什么?
車座上,有塊石頭,壓著張紙條。
熊貓兒一把搶過來,只見紙條上寫著:沈浪沈浪,白忙一場,佳人已去,眼青面黃。沈浪沈浪,到處逞強,遇著王某,心碎神傷。熊貓兒大喝一聲,道:氣死我也,又是王憐花。范汾陽切齒道:惡賊,果然好手段,不想連我都上了他的當。熊貓兒厲聲道:咱們追。
沈浪嘆道:他拋下車廂,乘馬而行,為的便是不留痕跡,也不必沿路而行,此人狡計多端,巢穴千百,卻教我等追向哪里?熊貓兒怒道:如此說來,難道咱們就算了不成?沈浪淡淡道:你等我想一想,說不定可以想出主意。伸手撫摸著車廂,久久不再言語。
朱七七醒來時,只覺頭上冰冰的,冷得徹骨。
她的頭立刻完全清醒,伸手一摸,頭上原來鎮著個雪袋,她一把拋開,便要奪身跳起來。
但是她上身剛起來,立刻又只得躺下。
她竟是赤裸裸睡在棉被里,全身上下,沒有一寸衣裳。
而王憐花那雙邪惡的眼,正在那里含笑瞧著她。
朱七七只得躺在床上,擁緊棉被,口中大罵道:惡賊,惡鬼,惡狗…王憐花笑嘻嘻道:你若吃狗肉,我就讓你吃如何?朱七七嘶聲道:惡賊,還我的…我的衣服來。王憐花大笑道:有人告訴我,對付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脫光她的衣服…哈哈,這法子果然再妙也不過。朱七七紅著臉,切齒道:總有一天…
王憐花笑道:總有一天,你要抽我的筋,剝我的皮,是么…哈哈,這話我也聽得多了,我想也嘗嘗被人抽筋剝皮的滋味,只可惜那一大卻遲遲不來。朱七七道:你…你…
突然翻過身子,伏在枕上,放聲大哭起來。
她既不能打他,也打不過他,罵他,他更全不在乎她除了放聲痛哭一場,還能做什么?
她一面痛哭,一面捶著床。
王憐花笑嘻嘻地瞧著她,悠然道:手莫要抬得太高,不然春光就被我瞧見了。朱七七果然連手都不敢動了,將棉被裹得更緊。
王憐花長嘆一聲,道:可憐的孩子,何必呢?朱七七嘶聲道:你若是可憐我,就殺了我吧。王憐花道:我怎舍得殺你,我對你這么好…朱七七大呼道:噢,天呀,你對我好。
王憐花笑道:你仔細想想,我從開始認識你那天到現在,有哪點對你不好?你想打我,殺我,我卻只想輕輕地摸摸你。朱七七痛哭道:天呀,天呀,你為什么要生這惡賊出來折磨我…我…王憐花笑道:對了,我命中就是你的魔星,你想逃也逃不了,你想反抗也反抗不了,這是天命,任何人都沒有法子。他笑著站起來,笑著走向床邊。
朱七七一骨碌翻身坐起來,用棉被緊裹住的身子,縮到床角,瞧見王憐花那雙眼睛,她怕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顫聲道:你…你想做什么?
王憐花嘻嘻笑道:你明明知道,何必問我?他走得雖慢,卻未停下。
朱七七嘶聲大呼道:你站住。
王憐花道:你若是想叫我站住,你只有起來抱住我,除此之外,只怕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有法子叫我站住了。沈浪手撫著車廂,突然大聲道:有了。
熊貓兒喜道:你已想出了法子?
沈浪道:你我想追王憐花的下落,就只有一個法子。熊貓兒急急問道:什么法子?
沈浪道:就是等在這里。
熊貓兒怔了一怔,道:等在這里?難道天上還會平空掉餡餅不成?難道王憐花那么笨,還會自己送上門來?沈浪微微一笑,道:你摸摸這車子。熊貓兒、范汾陽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車廂。沈浪道:你可摸出有什么異樣?范汾陽道:這車子看來分外沉重,似乎夾有鐵板。沈浪道:不錯,這車子乃是特制。
熊貓兒道:車子是特制又如何?
沈浪道:要制成這樣一輛車子,并非易事,王憐花絕不會白白將之舍棄。熊貓兒道:你是說他會回到此地,將這車子弄回去?沈浪道:正是。
熊貓兒搖頭道:這車子縱是金子打的,王憐花也未必會為這部車子來冒險,這一次,你大概是想錯了。沈浪笑道:只因他決不會覺得這是冒險,才會回到這里…范汾陽拍掌道:不錯,在他計算之中,必定以為我們瞧見車中紙條之后,立刻就去四方追查,絕不會想到我們還會等在這里。熊貓兒亦自拍掌道:連我自己也想不到守在這里,王憐花那廝又不是沈浪肚子里的蛔蟲,自然更想不到了。沈浪道:這就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熊貓兒道:但…我想他自己決不會來的。沈浪道:何必要他自己前來,只要有他部下拉車子,我們就能追出他的下落,這總比四處盲目搜尋好的多。熊貓兒嘆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王憐花已走到床邊。
朱七七顫聲道:你…你若敢上來,我就自己將舌根咬斷。王憐花道:你寧可死,也不愿…
朱七七道:對了,我寧死也不愿被你沾著一根手指。王憐花道:你這么討厭我?
朱七七道:我不但討厭你,還恨你,恨死你了。王憐花笑道:你若真是恨我,就該嫁給我。朱七七道:恨你反而嫁給你,你…簡直在放屁。王憐花大笑道:只因你根本就只有一個法子對付我,這法子就是嫁給我,你嫁給我后,這一輩子都可折磨我,要我賺錢給你用,要我為你做牛做馬,稍不如意,還可向我撒嬌發威,你瞧除了嫁給我,你還有什么法子能這樣出氣。這些話當真是空前的妙論。
朱七七聽得呆了,既是氣惱,又覺哭笑不得。
王憐花笑道:看來你也同意了,是么,來…他一條腿已要往床上抬。
朱七七大喝道:下去,你…你莫要忘了,我也有一身武功,而且…你傷還未愈,你…你…何必現在就拼命。王憐花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朱七七身子往后退,直往后退。
她雖然明知王憐花傷勢還未愈,但不知怎地,她瞧見王憐花就害怕,竟不敢和王憐花動手。
王憐花那雙眼睛里,竟似有股淫猥的魔力,這種淫猥魔力,最能令女孩子情怯心虛。
王憐花的手,已拉住那床棉被了。
朱七七突然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居然會笑,當真比什么事都要令王憐花吃驚,他的手,也不知不覺停住了。
朱七七笑得很甜,也很神秘。
王憐花忍不住問道:你笑什么?
朱七七道:我笑你真是個呆子。
王憐花笑道:我會是呆子?我一生中不知被人罵過多少次,什么惡毒的話都有人罵過我,但卻沒有人罵過我呆子。朱七七道:但你卻當真是個呆子。王憐花笑道:我呆在哪里?你倒說來聽聽。朱七七道:難為你還自命風流人物,居然竟一點也不懂女孩子的心事。王憐花道:哦…
朱七七道:你可知道女孩子最恨的,就是男人對她粗魯,最討厭的就是男人不解風情,你若不是呆子,為什么偏偏要被人恨,要被人討厭呢?王憐花嘆道:噢…嗯…唉…
朱七七道:你若是以溫柔對我,說不定我早就…早就…她嫣然一笑,垂下了頭。
她的語聲是那么溫柔,甜美,她的笑,是那么嬌羞,而帶著種令人不可抗拒的誘人魅力。
她情急之下,終于使出了女子最厲害的武器。
王憐花默然半晌,突然反了一掌,道:不錯,錯了。朱七七笑道:什么不錯,錯了。
王憐花嘆道:你說的不錯,是我錯了。
朱七七嫣然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該好好坐在那里陪我聊聊。王憐花道:好,你說聊什么吧?
朱七七眼波一轉,道:你是怎么從我手里逃出來,我到現在還想不通。王憐花笑道:我若不說,只怕你永遠也想不通。朱七七道:所以我才要你說呀。語聲微頓又道:我先問你,可是你手下幫著你?王憐花笑道:我被點了好幾處穴道,又受了傷,若沒有人幫我,我怎逃得出。朱七七道:但你已經易容,我也易容,他們怎會認得出你,你已被人捉住的事,本沒有一個人知道呀。王憐花大笑道:你可知道,我雖經易容,卻在臉上留下了特別的標志,這自然是我事先已與屬下約定好的,否則我縱非被迫,也時常易容,面貌可說千變萬化,他們又怎會認得出誰是他們的幫主?朱七七暗中咬牙,口中卻笑道:呀,到底是你聰明,這一點我實在沒想到。王憐花笑道:你雖然以為別人認不出我,其實我一到街上,我的屬下立刻就知道,那條街上,我屬下至少有十個。朱七七心里更恨,笑得卻更媚,道:他們既已認出你,為何還不下手呢?王憐花道:那是我性命卻被你捏在手中,他們投鼠忌器,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胡亂出手,但從那時起,便已有人在暗中盯著你,等待機會。朱七七嘆道:想不到你的屬下倒也都厲害得很。王憐花笑道:強將手下,自然無弱兵了。
朱七七道:他們的耐心倒也不錯,竟等了那么久。王憐花道:他們只等到你送那貓兒出去時再進來,為了行事方便,不引人注意,來的人卻是女的,我便在其中選了一個,來做我的替身,我穴道被解后,立刻就將她改成我那時的模樣。朱七七道:但這件事可要花不少時間呀?
王憐花笑道:他們自然也怕你中途撞見,所以早已在門外另設埋伏,故意阻擋你,故意拖延你的時間…朱七七道:呀,我知道了,那兩個認錯人的漢子,也是你的屬下,他們故意認錯我,就是為了拖延我的時間。王憐花頷首笑道:不錯。
朱七七道:后來我在走廊上遇見的那些送喪的女子,也必定就是進去救你的人…只恨她們其中還有個人故意弄了我一身鼻涕。王憐花笑道:那白床單下的死尸,就是我。朱七七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們行事,安排得當真周密。王憐花哈哈大笑道:過獎過獎。
朱七七道:但我不懂了,你既已脫身,你們為何還不向我下手、為何還要故意留個替身在那里,這豈非多費事么?王憐花道:那時我為何要向你下手?那時他們縱然擒住你或是傷害了你,只是傷害了你,于我倒可說沒有半分的好處。朱七七道:但你們這樣做,又有什么好處呢?王憐花道:那時我們若是驚動了你,你勢必便已停止暗算沈浪的計劃,那對我可說是有害無益,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穩住你。朱七七嘆道:你好厲害。
王憐花笑道:女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嫁給個厲害的男人做妻子,這樣,她一輩子都不會被欺負了。朱七七眨了眨眼睛,緩緩道:這話倒不錯。她眼睛望著王憐花,心里卻又不禁想起沈浪:沈浪,可恨的沈浪,你若不要我走,我會被人欺負么?王憐花長長吐了口氣,道:現在,什么事你都懂了吧。朱七七道:我還有件事不懂。
王憐花道:什么事?你問吧。
朱七七道:你易容之后,卻在臉上留下了什么標志?王憐花微微一沉吟,笑道:你瞧我臉上可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朱七七瞧了半晌,道:你臉上…沒有呀。王憐花將臉湊了過去,道:你瞧仔細些。
朱七七沉吟道:你鼻子很直,眼睛很大…你的嘴…呀,我瞧出來了,你是不是說你嘴角上的這粒痣。王憐花笑道:就是這顆痣,我無論怎樣易容,這粒痣必定都在的。朱七七道:但…但這痣并不太大,而且,世上長這種痣的人,也并不少,你的屬下又怎會就瞧出是你呢?王憐花笑道:他們自然久經訓練,對這粒痣的角度,部位,卻記得特別清楚,我再向他們使個眼色,他們再不懂,可就真是呆子了。朱七七凝目瞧著那粒痣,口中卻笑道:想不到你竟然真將這種秘密告訴了我。王憐花道:你高興么?
朱七七道:我高興…高興極了。
王憐花緩緩道:其實你該難受才是。
朱七七睜大眼睛,道:難受,為什么?
王憐花緩緩道:你若有逃走的機會,我會將這種秘密告訴你么?朱七七道:你若一直這么溫柔對我,你就算請我走,我也不會走的,又怎會逃?她雖然極力想笑得很甜,但她那笑容終是顯得有些勉強。
王憐花笑道: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朱七七道:自然是真的,我…對沈浪早已傷心了,而世上除了沈浪外,又有什么別的男人比得上你?王憐花笑道:既是如此,來,讓我親親。
他身子又撲了上來。
朱七七面色立變,口中猶自強笑道:你瞧你,咱們這樣說說話多好,又何必…王憐花突然仰首大笑起來,笑道:好姑娘,莫再玩把戲了,你那小心眼在想什么,我若再瞧不出來豈非真的是呆子。朱七七道:我…我是真的…
玉憐花道:你若是真,我此刻就要證明。
說話間,人已撲了上去,一把抱住朱七七的身子,格格笑道:對別的女孩子,我若溫柔些,也許可以打動她的心,但對你…我早已知道對你就只有這一個法子。沈浪、熊貓兒、范汾陽三人躲在暗中。
夜深,風雨雖住,但天地間卻更寒冷。
熊貓兒不住舉起那酒葫蘆,偷偷喝一口,范汾陽不住仰望天色,顯得甚是不耐,只有沈浪…
沈浪仍是始終不動聲色。
熊貓兒終于忍不住道:依我看,他們未必會來。沈浪道:會來的。
熊貓兒嘆道:你若是判斷了一件事,就永遠沒有別的事能動搖你的信心么?濃浪微笑道:正是如此。
熊貓兒長嘆一聲,道:這一點我倒真佩服…但若換了我是王憐花,就再不會回來取這勞什子的馬車了。沈浪笑道:所以你永遠不會是王憐花,像他那種野心勃勃的人,若有必要時固然不惜犧牲一切,但若無必要時,他就會連一個車輪也不肯犧牲了。范汾陽突然道:沈兄說的不錯。
沈浪笑道:若是熊貓兒,固然絕不會再回來取這馬車,但若換了范汾陽,他也會回來拿的…范兄,你說是么?汾陽道:正是。
熊貓兒咕嘟''喝下口酒,長嘆道:這就難怪你們會發財了。范汾陽微微一笑道:發財,并不是壞事。
突聽一陣人聲傳了過來。
熊貓兒大喜道: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