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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陰狠兼毒辣

  朱七七見王憐花如此說,這才知道他為何對此山路途如此熟悉,也終于知道這莊院中的一切是誰布置的了,這莊院想必是王憐花的別墅。

  王憐花道:我將你送來這里,立刻趕到后面,改扮成沈浪的模樣,又和金不換等人定了這一石二鳥的妙計。朱七七恨聲道:金不換且不說他,李長春、冷大這兩人也會幫你來行這無恥的毒計,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王憐花微笑這:冷大已脫力暈迷,李長春已負重傷,這兩人都老老實實躺在那里,至于那連天云…嘿嘿,只不過是條笨牛,我只是說服了金不換,還怕騙不倒那笨牛,還怕他不乖乖的為我做事。朱七七道:你…你這樣做事,總有一天不得好死的,活著的人就算奈何不得你,死去的鬼也要扼死你。王憐花哈哈大笑道:若是女鬼,在下倒也歡迎,若是男鬼么…他活著時我尚且不怕,他死了后我難道還會怕他不成。朱七七咬牙道:你等著吧,總有一日…

  王憐花截口笑道:我等不及了,我此刻便要…朱七七大駭道:你此刻便要怎樣?

  王憐花道:我要怎樣,你難道會不知道?

  朱七七是知道的,她瞧見他那雙眼睛便已知道。

  她躲入床角,顫聲道:你…你敢?

  王憐花笑道:我為何不敢,我若不敢,也不會將那許多秘密告訴你了。朱七七道:我知道你這許多秘密,你還不殺我滅口?王憐花大笑,道:我名喚憐花,委實名副其實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像你這樣嬌滴滴的女子,我怎舍得殺你。他微笑著,又走到床邊…

  朱七七嘶聲大呼道:滾,快滾,我寧可死,也不能讓你碰著我一根手指。這時外面似乎隱約傳來陣呼叱撞擊之聲,但朱七七在如此情況下,她是什么也聽不到的了。

  王憐花也只是皺了皺眉頭,還是接口道:你方才還與我那般親密,此刻為何又…她怒極之下,便待撲過去和他拼命,但手一動,那絲被便落了下去,她除了拉緊被子,還能做什么。

  王憐花笑道:動手呀,動手呀,為何不敢??朱七七顫聲道:求求你,放了我…甚至殺了我吧,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你為何一定要我。王憐花道: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為何定要沈浪。朱七七道:我…我…嗅,沈浪,來救我吧。王憐花道:沈浪不就在你面前么?你瞧,我不就是沈浪,那么,你就將我當做沈浪吧。話聲之中,他終于撲上床去。

  朱七七嘶喊著,掙扎著,躲避著,哀求著…

  她用盡一切氣力,怎奈她氣力尚未完全恢復,又漸漸微弱…

  王憐花喘息著,笑道:你莫掙扎,掙扎也無用的,從今而后,你就是我的了,你若成為我的,那時…那時只怕用鞭子也趕你不走。她只覺王憐花那雙眼睛那雙險惡而淫猥的眼睛,已離她越來越近,他口中噴出的熱氣,也越來越近。

  終于,她躬起的身子,仆地倒在床上。

  終于,王憐花那火燙的唇,已找著她的…

  終于,她也無力掙扎,抵抗。

  她暈了過去。

  朱七七暈迷的這段時候,也許很長,也許很短,但這段時候縱然短暫,也已足夠發生許多事了。

  而朱七七自己在暈迷之中,這段時候是長?是短?這段時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她是全不知道的。

  總之,她總要醒轉過來她自己雖然寧愿永遠莫醒來,只因她委實不敢,也不能面對她在暈迷中發生的事。

  但此刻,她還是醒了過來。

  她一張開眼,還是瞧見了那張臉,沈浪的那張臉這張臉此刻正帶著微笑,瞧著她。

  這張臉還在她面前,還在微笑。

  暈迷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朱七七心都裂了,整個人都已瘋狂,再也顧不得一切以眼前的情況來看,她委實也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

  她拼盡全力,一躍而起,一掌往這張臉上扇了過去,奇怪的是,他竟未閃避,也未抵抗這也是因為他已完全滿足了,挨兩下打又有何妨。

  只聽吧的一聲,她整個人已撲到他身上,瘋狂般地踢他,打他。痛哭著嘶聲道:你這惡賊…你…你毀了我,我和你拼了…拼了…突然,她一雙手都已被人捉住。

  他一掙,未掙脫,回首大罵道:你們這些…突然,她瞧見捉住她手掌的兩個人捉住她左手的竟是熊貓兒,捉住她右手的,赫然竟是金無望。

  朱七七這一驚,可真仿佛見了鬼似的。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腦海中卻閃電般轉過許多念頭:呀,他兩人竟未死?…但他兩人怎會未死,又怎會來到這里?…莫非這又是王憐花令人扮成他倆的模樣來騙我的?熊貓兒瞪大眼睛,駭然道:你莫非瘋了,連我們你都已不認得?朱七七嘶聲道:你們都是假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再也休想騙我。她拼命掙扎著,還是掙不脫。

  金無望道:假的?你且瞧瞧我們是真是假?熊貓兒嘆道:她神智只怕已有些不清,否則又怎會打沈兄,沈兄如此辛苦,救了她,她卻說沈兄毀了她。朱七七凝目望去,光亮之下,只見金無望目光深沉,熊貓兒滿面激動,這目光,這神情,莫非別人可以偽裝得出。

  再聽他兩人這語聲…不錯,這人確實是真的,千真萬確,再也不假,但…但他們又怎會來到這里?

  再瞧被她壓在下面的那人一一目中那充滿智慧與了解的光芒,嘴角那灑脫的,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微笑。

  不錯,這更不會假,這更假不了。

  這竟是真的沈浪。

  但…但假的又怎會突然變成真的?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七七又驚,又喜,又奇,道:我…我這莫非是在做夢么?熊貓兒道:誰說你在做夢?

  朱七七茫然站起來,仆地跪下,流淚道:我若是在做夢,就讓這夢一直做下去吧,我寧愿做夢,我…我再也受不了啦…再也受不了啦。沈浪這才站起,目光中充滿憐惜與同情之意,他面上雖已被打得又紅又紫,但嘴角仍帶微笑,輕嘆道:好孩子,莫哭,你現在并非做夢,剛剛才是做夢,一個噩夢。這語聲是那么溫柔,那么熟悉,也全沒有故作的嘶啞。

  朱七七再無猜疑,痛哭著撲到他身上,道:是你救了我?沈浪輕聲道:只恨我來得太遲,讓你受了許多苦。朱七七痛哭著道:你救了我,我反而打你…你辛辛苦苦救了我,換來的反是一頓痛打,我真該死…該死…她突然回手,自己用力打著自己。

  沈浪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這又怎能怪你。朱七七道:這要怪我…噢,沈浪…,你方才為何不抵抗,不還手,你方才為何要讓我打?沈浪微笑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就讓你打兩下出出氣,又有何妨,何況你那雙手根本就打不疼我…朱七七瞧著他的臉,流淚道:打得疼的,你瞧,你的臉,都被我打成如此模樣,而你非但全不怪我,反而…反而…她又一把抱住沈浪,嘶聲道:你對我這么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我永遠也不能寬恕自己,永遠…永遠…永遠…她忘了一切,抱住他,親著他的臉她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臉,卻不知她的吻是否能溶化他臉上的疼痛。

  熊貓兒,金無望,并肩而立,瞧著這動人的一幕,兩人面上也不知是何表情?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沈浪微笑道:好了,莫要再哭了,起來吧,莫要叫金兄與熊貓兒瞧了笑話…好孩子,聽話,快起來。朱七七這才想起金無望和熊貓就在身旁,她站起身,心中不免有些羞澀,也有些歉疚…

  她垂著頭,不敢去瞧他們。

  只見一雙瑩玉般的纖纖玉手伸了過來,手里捧著盞茶白玉的手掌,淡青色的茶盞,碧綠的茶。

  一個嬌柔,清脆而嫵媚的聲音,在她耳畔說道:姑娘,請用茶。朱七七猛抬頭,便瞧見一張秋水為神玉為骨,花一般嬌艷,云一般溫柔的面容,她失聲道:原來是你。白飛飛嫣然一笑,道:是我…

  朱七七盯著她,道:你也來了?

  白飛飛柔順地應聲道:是,姑娘,我也來了。朱七七道:沈…沈浪無論到哪里,難道都要帶著你么?白飛飛垂下頭,不敢答話,蒼白的面頰已紅了,眉宇間微現凄楚,那可憐生生的模樣,當真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朱七七道:說呀,你怎么不說話了?

  白飛飛垂首道:姑娘,我…我…

  她雖然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但語聲已有些哽咽。

  沈浪道:飛飛你還是到外面去看著他們去吧,只要他們稍有動彈,你便出聲呼喚。白飛飛道:是。

  這女孩子真有綿羊般的溫柔,燕子般的可愛,到現在還未忘記,向朱七七檢衽一禮,才垂首走了出去。

  朱七七瞧著她窕窈的背影,冷笑道:飛飛…哼,叫得好親熱。沈浪嘆道: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你為何總是要這樣對她,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難道能將她拋下不管么?朱七七道:她可憐,我就不可憐么?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難道就有許多依靠,你為何總是拋下我。沈浪道:你…你總比她…

  朱七七跺腳道:你總是為她說話,你總是想著她,你…你…你為何要來救我?我永遠也不要見你了。沈浪道:好,好,算我錯了,我…

  朱七七突又撲到他身上,痛哭道:不,你沒有錯,是我錯了,但是我吃醋…真的吃醋,我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熊貓兒瞧得癡了,喃喃道:你只知道自己吃醋,可知別人也會吃醋的么?朱七七猝然回首,道:你說什么?

  熊貓兒一驚,強笑道:我說沈兄其實總在想著你,否則又怎會冒險前來救你。朱七七破涕為笑,道:真的?

  熊貓兒垂首道:自然是真的。

  朱七七跳到他面前,笑道:你真好…

  轉過頭,望向金無望,接道:還有你…你們兩人都是對我最好的人,你們若是死了,我真不知要多么傷心…噢,對了,我還忘了問你們,你們是如何脫險的?金無望面上毫無青情一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使任何情感都抑制在心中,絕不流露出來。

  他緩緩道:你走之后,我力不敵四人,沈兄突如天神飛降,將我救走,那四人非但追趕不及,甚至根本未瞧見沈兄之面。朱七七道:還有呢?

  金無望道:沒有了。

  朱七七瞪大眼睛道:就…就這樣簡單么?沈浪笑道:金兄說的雖簡單,但卻極為扼要,好些無關緊要的細節,金兄是不會說的,其實也用不著說了。朱七七含笑輕嘆道:他不說,我只有去想了。她輕輕闔起眼睛,緩緩道:那時戰況必定十分激烈,金不換那廝一定在不住笑罵,金大哥頭上想必已現汗珠,眼見已將…將落敗,你便以最快的身法,一掠而來,帶著金大哥,自拳風掌影中沖了出去,金不換那些人,一定大大吃驚,但以他們的武功,又怎能攔得住你,又怎能追得上你。她張開眼,嫣然笑道:我想的可對么?

  沈浪笑道:真的比親眼瞧見的還可靠。

  朱七七道:但后來怎么,我可想不出了。

  沈浪道:我先前本不知此中詳情,是以雖將金兄救出,卻不愿被那些人瞧見面目,更不愿與他們發生沖突。他苦笑了笑,接道:到后來我才知道那些人竟是為我而來,也知道展英松等人暴斃之事,于是我便與金兄回頭來找他們,哪知他們竟已遠走,幸好雪地上還留有足跡,于是我便與金兄追蹤而來。朱七七道:你可瞧見我和貓兒的足跡了么。沈浪笑道:自然瞧見了,我與金兄猜了許久,才猜出那足跡必是你與熊兄的,這發現使得我們更是著急。朱七七道:真是?你真的為我著急了?

  沈浪避不作答,接道:我與金兄上山之后,足跡突然中斷,只剩下你與熊兄的足跡,走到絕崖那兒,你足跡仍在,熊兄的卻不見了,然后你足跡在雪地上繞了兩圈,竟也不見了,卻換了另一人足跡走上了山。朱七七恨聲道:我是被那惡賊抱上來的。

  沈浪道:當時我也猜出情況必是如此,但熊兄的下落卻費人猜疑,我考慮許久,終于決定先下去探看探看。朱七七失聲道:呀,你下去了,那…那豈不危險得很。熊貓兒突然嘆道:不錯,那下面確是危險得很,這個我比誰都清楚,沈兄確是不該冒那么大的危險來救我的。朱七七道:我…我不是…不是這意思。她臉也紅了,話也說不出了。

  只因她突然想起熊貓兒就是為了自己,才跌下去的,如今他才自死里逃生,自己怎能如此說話?

  她又羞又愧,又恨自己,眼淚不禁又流下面頰。

  熊貓兒也不瞧她,目光直視著前方,接道:我聽你在上面呼喊,心里實在著急,怎奈又無法上去救你,等到后來那塊大石擊下,若非那山崖上有尖巖擋了一擋,我險些就被打下去,但我雖未被打下,卻實也無力往上爬了,我只能攀著一根山藤,在那里等死,只因我身子懸空,根本無法使力。沈浪嘆道:幸好熊兄未曾使力,否則那枯藤早已斷了,唉,熊兄那時情況之危險,實有九死而無一生。朱七七早已聽得淚流滿面,咬唇垂首,道:我…我…熊貓兒截口道:起先我但覺手指有如刀割,全身酸痛不堪,后來我全身都已麻木,腦子也暈暈沉沉,不知有多少次,我想放開手算了,也落得個痛快,但我還不想死,只因…只因我…突然咬了咬牙,住口不語。

  朱七七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道: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熊貓兒出神半晌,淡淡一笑,道:那也沒什么。他說的越平淡,朱七七越是痛苦,嘶聲道:其實我那時真想跳下去,陪你一齊死了算了,我…全是我害了你,我真不如死了倒好,也可少受些痛苦。熊貓兒突然掉轉頭,不讓別人瞧見他面容,但他那顫抖著的身子,還是泄露了他的秘密…

  沈浪嘆道:我以繩縛腰,下到半山,便瞧見熊兄,哪知熊兄業已暈迷,但我將他抱上來后,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我救你。朱七七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沈浪道:于是我等三人,便追蹤上山,一入此屋,便瞧見金不換與連天云正在外面,我三人合力制住了他,唉…白飛飛,幸好我帶她來了,全是她發覺這扇鎖住的門,我們毀鎖而入,才發現你。朱七七道:那惡魔王憐花…

  金無望冷冷道:他怎逃得了?

  熊貓兒突然回身,大笑道:那廝倒也乖巧,一見沈兄,便笑道:'真的沈浪來了,假的只有束手就縛。'他明知既打不過,也逃不了,真的束手就縛了。就在這片刻之間,這熱情的少年便已恢復了平日的豪邁與灑脫,竟似已將過去發生的那些事,全都忘記。朱七七見他如此模樣,心下又是高興,又是感動,呆呆的望著他,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嗯,熊貓兒當真是條好漢子。沈浪笑道:我見他如此,倒也不好十分難為于他,便請他與金不換等人坐在一起,他更是有問必答…朱七七道:那…我經歷的事,你全都知道了。沈浪道:知道了。

  朱七七突然失聲道:呀,我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未曾暈迷前的模樣,但頭一低,瞧見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又穿得整整齊齊。

  她忍不住抬起頭,目光悄悄自三個男子面上飄過。

  沈浪笑道:這又全虧白飛飛。

  他又瞧破了朱七七的心意。

  朱七七的臉,晚霞般的紅了起來,恨聲道:這惡賊,我,我呀,你可點了他的穴道?沈浪笑道:他那般模樣,我怎好出手。

  朱七七道:那么,你綁住了他們?

  沈浪含笑道:李長春,天法大師俱是前輩英雄,金不換也是成名人物,就算王憐花,我也不便對他無禮。朱七七吃驚道:你既未點他的穴道,又未綁住他,卻叫白飛飛守著他們,你…你難道存心要他們逃跑了?沈浪微微笑道:我只不過借用了金兄的'神仙一日醉'請他們每人用了一點而已,但想來他們也是無法逃跑的了。神仙一日醉的滋味,朱七七是嘗過的,她自然清楚得很,也自然放心得很,這才松了一口氣,喃喃地道:王憐花呀王憐花,你報應的日子已到了…突然放步向外奔去。

  眾人在后相隨,哪知朱七七方自出門,便發出一聲驚呼,眾人加急趕了出去,也不覺都被驚得怔住了。

  李長青,連天云,天法大師,金不換,冷大都還癱坐椅上,但王憐花卻已站起,已將逃了出去。

  此刻他一手抓著滿面驚慌的白飛飛,笑道:各位已談完了么,好極好極。熊貓兒喝道:你…

  王憐花不等他說話,便已截口笑道: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各位意料,是么,但各位雖然吃驚,也還是莫要動彈的好,否則,這位姑娘就要吃虧了。沈浪居然也還能面帶微笑,道:放下她來。王憐花大笑道:放下她?沈兄說的倒容易,但這位姑娘此刻已是在下的護身符,在下怎能輕易放得了手?沈浪道:你放下她,我放你走,也不追趕。王憐花道:真的?

  沈浪道:是否真的,你自己可作決定。王憐花大笑道:好,這話若是別人說的,在下必然不信,只因在下天性多疑,但這話是沈浪說的卻大大不同了。他轉目瞧著白飛飛,接著笑道:說實話,我真有些舍不得放你,好在我遲早還是見得著你的。竟在白飛飛臉上親了一親,大笑著轉身而去。

  他手一松,白飛飛便已跌倒在地,痛哭失聲。

  眾人眼瞧著王憐花揚長而去,俱是咬牙切齒。

  朱七七頓足道:我恨…我好恨。

  沈浪微笑道:你也莫要氣憤,我既能捉住他一次,便能捉住兩次。朱七七:但愿…

  突然驚呼道:哎呀,不好,我那耳環他可曾還給你?沈浪道:什么耳環?

  朱七七道:那耳環乃是我提金銀的信物,被他騙去的,他憑那對耳環,立刻便可提取百萬金銀,這一下他更可作惡了。話說間,她便要放足追去。

  但沈浪卻一把拉住了她,朱七七著急道:莫非你,你真的要眼看他走?沈浪道:莫非你要我們做食言背信之徒?

  朱七七怔了半晌,嘆了口氣,突又指著白飛飛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也不會放了他。沈浪,我真不懂你怎會如此輕易放了那十惡不赦的…沈浪冷冷道:莫非你能眼見她死在王憐花手中…他面上第一次斂去了笑容,朱七七只有咬著嘴唇,空自生氣,卻終是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金無望皺眉道:神仙一日醉,藥力萬無一失,這廝怎能逃走的,我當真不懂。白飛飛痛哭著道:這全要怪我…全要怪我。金無望道:怪你?

  白飛飛道:方才他本好好坐在那里,卻突然呻吟起來,像是十分痛苦,我聽得不忍,便問他這是為了什么,他說他…他…金無望道:他怎樣?

  白飛飛流淚道:他說他自幼便有此病,一發便痛苦不止,我就問他可有什么法子止痛,他便求我替他取出那桌子下暗屜中一個小箱子里的一瓶止痛藥…朱七七失聲道:你…你答應了他?

  白飛飛頷首道:我見他實在太過痛苦,便…便只好答應了他,哪知他服藥之后過了半晌,竟突然一躍而起。金無望跌足道:我早該想到,這廝連江左司徒秘制的迷藥都有解方,又怎會無藥破解這'神仙一日醉'?白飛飛伏地痛哭道:但我那時的確不知道,我…我只是瞧他可憐,我…朱七七臉都氣紅了,道:你…你倒好心得很。白飛飛道:姑娘,求求你原諒我,我…

  朱七七跳了起來,道:原諒你,就為了你那該死的好心,我們便不得不眼見這惡賊逃走,眼見他不知要做多少字人的事…沈浪嘆道:這也怪不了她,她本性柔弱仁慈,瞧不得別人受苦…朱七七嘶聲大呼道:這還不能怪她,這難道怪我,你可知道王憐花害得我多么慘…多么慘,你可知道我寧可砍斷我自己的雙手雙足來出這口氣,你…你…你…你可曾為我想一想…也整個人仆倒在地,放聲痛哭起來。

  眾人瞧著這兩個伏地痛哭的女子,都不覺為之失色。

  突然間,風吹入窗,有股烈焰,隨風卷了進來。

  熊貓兒失色道:不好,火。

  沈浪道:快沖出去。

  金不換顫聲大呼道:你們要逃,可不能將我們留在這里,你們…金無望怒叱道:畜牲,懦夫。反手一掌,摑在他臉上,但卻終于抱起了他,又挾起了連天云。

  連天云嘶聲道:放手,我死也不要你救。

  金無望冷冷道:我偏要救你,你可能怎樣?連天云果然不能怎樣,只有閉起了嘴。

  沈浪雙手卻抱起冷大,李長青,天法大師,笑道:熊兄,你…熊貓兒苦笑道:我知道。

  他只有抱起白飛飛與朱七七,但朱七七卻摔脫了他,道:我自己走,你放心,我還不想死。只見那火焰燒得好快,就在這剎那時間,整個窗戶都已被火燃著,眾人已被煙熏得嗆出了眼淚。

  沈浪沉聲道:沉著氣,跟我來。

  縮腹吸氣,突然一腳飛出,這一腳竟生生將窗邊的墻,踢崩了一角,他身子一閃已沖了出去。

  火焰來勢雖兇猛,但沈浪,金無望,熊貓兒,卻無一不是武林中頂尖兒的絕頂高手,朱七七跟在他們身后,自然省力不少。

  這幾人竟自火焰中沖了出去一一窗外便是個小小的院落,院中雖也有火,但易燃之物究竟不多,火勢終于小些。

  幾個人一口氣沖到院墻外,方才駐足,抬頭望見那沖天火勢,低頭望見自己被火星燒焦衣襟,都不覺倒抽一口涼氣。

  熊貓兒嘆道:王憐花好毒…好毒的王憐花。沈浪道:火勢如此兇猛,倒真不知他是用什么東西起的火…唉!此人之機智毒辣,當真是天下少有。突然一陣凄厲的呼聲,隱約自火焰中傳出,這呼聲雖然隔的遙遠,十分微弱,但其中所含的驚恐,絕望,凄厲,卻令人聽得毛骨聳然。

  熊貓兒高聲道:有什么人還在火窟中?

  朱七七恨聲道:我知道,那也是王憐花的手下,方才…她以最簡單的幾句話敘出了王憐花如何用計,如何將那大漢關在地窟中,然后咬牙恨聲接道:他對自己的門下都這樣狠毒,他簡直不是個人。沈浪突然道:你們稍候,我去救他。

  朱七七道:你去救他,你可知他也是…

  沈浪沉聲道:不管他是什么人,至少他總是個人,只要是人,我便不能眼見他被活活燒死。他說得斬釘截鐵,絕無猶疑。

  說話間他已撕下身上的衣服,在雪地上浸了兩浸。

  火窟附近冰雪已溶,那衣服頓時濕了,沈浪便將這件濕了的衣裳,一半披在頭上,一半卷成布棍,不等別人開口,已投身烈焰之中。

  沈浪竟然身懷束濕成棍的內家絕頂功夫,但見衣棍到處,火舌四裂但瞬即分而復合,他身影也瞬即消失在火焰之中。

  朱七七急得連連跳腳,流淚道:這人真是個瘋子,竟…竟不顧自己性命,只為了去救王憐花那惡賊手下的一個走狗,他真是…金無望冷冷道:他真是我金無望一生所見,第一條男子漢,大丈夫,金無望今生能得此人為友,當真死亦無憾。熊貓兒大聲道:我熊貓兒至今才算真服了他。李長青,天法大師,連天云,冷大也不禁齊地為之動容。

  李長青嘆道:不想沈浪為人,竟如此俠義。金不換冷冷笑道:這也沒什么了不起,沈浪這小子,最會做作,他這也不過是做給咱們看的,好教咱們…連天云怒道:放屁,如此舍生忘死,豈能做假。天法大師嘆道:何者為真?何者為假,他此舉縱是沽名釣譽,但他肯如此不顧性命的去做,也可算難得的了。金不換冷笑一聲,道:他…

  朱七七突然轉身,怒喝道:你再說一個字,我現在就宰了你。金不換果然乖乖閉起了嘴,半個字也不敢說了,對付這種人,朱七七的法子當真比什么都有效。

  李長青嘆道:但愿吉人天相,沈公子莫要…熊貓兒大喝道:嘿!這區區一把火,又怎燒得死沈浪。熊貓兒口中雖說得硬,心里卻還是為沈浪擔心的此時此刻,又有誰不為沈浪擔心。

  只見火焰越來越大,越來越猛。

  但沈浪卻還未出來,甚至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到。

  朱七七顫聲道:莫非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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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七七道:不錯,他立刻就會出來的…立刻…于是又過了半晌,火勢更大,更猛。

  朱七七道:你…你看他…會不會…

  熊貓兒道:不會,像他這樣的人,怎會身遭不測。朱七七道:不錯…不會的…不會的…一陣風吹來,卷來了一股火焰,一股熱氣。

  眾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幾步。

  朱七七道:好…好大的火,我們在…在這里都受不了,他…他…熊貓兒道:我們雖受不了,但他可不同,憑他的本事就算到了十八層地獄,也照樣可以闖得出,我放心得很,哈哈…放心得很。他竟放聲大笑起來,但那笑聲之中,可全無半點開心的意思,那笑聲簡直比哭聲還要令人難受。

  朱七七亦自笑道:不錯,他這樣的人,連鬼見了都要害怕…她雖也在笑,可是眼淚早已不覺流下了面頰。

  放眼望去,眼前什么都看個到了,只有火…火…

  沖天的火勢,已將蒼穹染得血紅。

  朱七七道:他…他…他…

  她再也說不出第二字來,轉首去瞧熊貓兒。

  熊貓兒鐵青著臉,閉緊了嘴,那些安慰別人,也安慰自己話,他也實難再說得出口來。

  金無望雙拳緊握,指甲俱都嵌入肉里。

  朱七七瞧瞧他,瞧瞧熊貓兒,終于大哭起來。

  白飛飛更早已泣不成聲。

  這樣的大火,若說還有人能活著從里面出來,有誰相信,沈浪雖強,究竟不是鐵打的金剛呀。

  何況,縱是鐵打的金剛,也要被火燒化了。

  猛烈的火勢必難持久。

  這山莊孤零零地矗立在山頂,與樹林間還隔著一大片地,后面便是山巖,是以火勢并未連綿。

  突聽李氏青道:呀,火小了。

  朱七七嘶聲道:不錯,火小了…他可以出來了。她雖然明知任何人也無法在火焰中逗留這么久,雖然明知沈浪已無生望,但口中卻絕不肯說出絕望的話。

  強烈的火勢,終至尾聲。

  眾人瞪著眼睛瞧,眼睛都瞧疼了。

  沈浪呢?瞧不見,連影子都瞧不見。

  人人心中,都早已絕望了,再也沒有一個人還認為沈浪能出來,只是誰也不敢提起一個字。

  金無望突然大聲道:有所不為,寧死不為,所有必為,雖死無懼,古之義俠也不過如此,沈浪,你…你且受金無望一拜。他冷漠的面容上,竟已有了淚痕。

  他竟真的跪了下去。

  這冷如冰山的人,竟會流淚,竟會跪倒他自己實也不信自己這一生中還會為人流淚,為人下跪。

  熊貓兒道:你何必如此,他還不見得真的…突然撲地跪下,熱淚奪眶而出他要哭,便放聲痛哭,絕不會無聲流淚,這殺了頭也不流一滴眼淚的男子漢,便真的放聲痛哭起來,這哭聲中所包含著的是何等巨大的悲痛,這悲痛中又包含著何等深厚的敬愛。

  李長青喃喃道:沈浪呀沈浪,你今日能得這兩人為你流淚…你…你縱死也算無憾了,你死得總算不差。天法大師道:義士之死,重逾泰山。

  這兩人雖本對沈浪不滿,此刻竟也不覺熱淚盈眶。

  連天云已淚流滿面,大聲道:沈浪,連天云若是早知你是這樣的入,打破頭也要交你這個朋友,只恨…只恨連天云昔日錯看了你。只有冷大,仍咬緊牙關,不說話,但嘴角卻已咬得泌出了鮮血一一每一滴鮮血中所含的悲痛,都勝過千言萬語。

  白飛飛泣不成聲,道:沈…

  她用盡氣力,才說出一個字。

  她方自說出一個字,朱七七已痛哭著嘶聲喝道:你哭什么?沈浪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還哭什么?若不是你,王憐花怎會逃走,怎會起火,若不起火,沈浪又怎會…怎會…白飛飛顫聲道:不錯…是…是我…我…我也不想沽了!突然掙扎著爬起,向那猶未完全熄滅的火窟中奔去。

  但她方自奔出兩步,已被金無望與熊貓兒挾住,她又怎能掙得?

  她唯有痛哭,哭的不但有淚,還有血。

  朱七七癡癡自語道:好,你不想活了,我難道還想活么…突然展動身形,奔向火窟。

  她身形較之白飛飛何止快了十倍,才拉住白飛飛的金無望與熊貓兒,哪里還能拉得住她。

  等到兩人奔出時,朱七七身子早已投入火窟中。

  火勢雖已衰微,但余焰仍足燎人,若有人絕心要死,在這火焰中尋死,委實不知有多么容易。

  金無望失色道:七七,回來。

  熊貓兒更是面色慘變,呼道:七七,你死不得,死不得!呼聲雖響,但再響的呼聲,卻也攔不住決心要死的人。

  朱七七簡直連頭都未回,便縱身入火!

  眨眼間,她衣裳,頭發都已被燃著。

  她竟一頭向那猶自燒得通紅的梁木撞了過去。

  熊貓兒嘶聲大呼道:七…

  突然間,一條人影飛也似的躍了出來,恰巧擋住了朱七七朱七七一頭竟撞入這人懷里。

  這人是誰?除了沈浪還有誰。

  只見他肩頭扛著條大漢,這大漢滿身濕淋淋的,像是自水中撈起,沈浪面上,也滿是汗珠。

  這沖天的大火,竟真的燒不死沈浪。

  眾人這一驚,一喜,俱是非同小可。

  朱七七退步,抬頭,又抬頭,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終于縱體入懷,放聲大哭起來。

  沈浪拖住她一掠而出,眾人俱都圍了上去。

  白飛飛又哭又笑,道:沈相公…你…

  金無望手足顫抖,道:你…可…好?

  熊貓兒仰天大呼道:老天…噢,老天…沈浪微微笑道:各位莫非都當我死了。

  熊貓兒道:奇跡,簡直是奇跡。

  朱七七卻捶打著沈浪的胸膛,流著淚笑道:你沒有死…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沈浪道:雖未被燒死,卻快被你打死了。

  朱七七嚶嚀一聲,嬌嗔著笑道:你還說俏皮話,你可知人家為你多么著急,你若真的死了,我…我…淚痕未干,笑容初斂眼淚又流下面頰。

  沈浪面上也不禁現出感動之色,喃喃道:幸好我早出來一步…金不換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大聲道:沈相公,你可知道方才要為你死的,可不只朱七七一個人,那位白姑娘,可也是要為…眼角瞥見金無望冰冷的目光,再也不敢往下說了。

  沈浪道:在下累得各位擔心,抱歉抱歉。

  朱七七道:只就抱歉就算了么?

  沈浪笑道:你還要我怎樣。朱七七眼波流轉,輕輕道:我要你…附在沈浪耳畔,又說了幾個字,眾人都已聽不見了。

  這驚喜與激動平靜之后,金無望道:那般大火,你…你怎脫身的,這端的令人想不透。沈浪笑道:我尋著地窟,救起此人,火熱已十分猖狂,我已無法闖出,心念一轉,便想到了那間救命的屋子。朱七七奇道:什么屋子能救命?沈浪笑道:就是困住你的那間屋子,我早已瞧出那四壁乃是精鋼所制,烈火也難傷人,當下便躲了進去。他說的倒也輕松,但眾人卻也知道當時情況之嚴重。

  熊貓兒嘆道:除了沈浪外,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已被燒死了。金無望道:不錯,在那般危急情況中,四面大火,若是換了別人,早已慌得不知所措,哪里還能想到這一著。熊貓兒笑道:若換了我…嘿,我根本就未瞧出那屋子四壁是什么,到時縱不驚慌,可也不會躲將進去。金無望嘆道:由此可見,所謂奇跡,大多也都是要依靠自身的智慧與力量,絕非僥幸取巧可以得來的。沈浪笑道:但在那間鐵屋子里,罪可也不好受…四面大火之中,那鐵屋當真有如偎在火爐上的鐵鍋一般。朱七七噗哧笑道:那你莫非就是鍋里的鴨子了。沈浪大笑道:不錯,當時我那模樣到當真有幾份和掛爐烤鴨相似,又有些像是太上老君煉丹爐中的孫悟空,房門一關,這位老兄就再也喘不過氣來,到后來索性暈了過去,倒也少受了些活罪。眾人雖都不禁失笑,但想到那鐵房中的焦熱,悶氣,又不禁暗中感嘆,真不知沈浪是如何捱過來的。

  只見沈浪雖是滿頭大汗,卻仍神采奕奕。

  朱七七笑:倒也虧得你,還未被煉成火眼金睛。只要沈浪不死,她能把所有的不幸忘掉,一時之間,但聽她咭咕呱呱,又說又笑,全聽不到別人的聲音,就連熊貓兒都實在插不進口去。

  那大漢終于醒了過來,四望一眼,目光便瞬也不瞬,直瞧著沈浪,生像沈浪臉上長滿了花似的。

  沈浪微笑道:如何?

  那大漢嘎聲道:我在等著瞧。

  沈浪笑道:瞧什么?

  那大漢道:瞧你要將我怎樣?

  沈浪失笑道:你說我要拿你怎樣?

  那大漢厲聲道:你雖救了我的性命,但我卻絲毫不感激你,你若想要我說出什么來,那你卻是做夢。朱七七,熊貓兒,面上都已現出怒容,齊聲叱道:你這不知好歹的畜牲,你…那大漢道:我就是不知好歹,隨便你要拿我怎么樣都無妨,你方才雖然救了我的性命,但此刻不妨再殺了我。沈浪微微一笑,揮手道:你走吧。

  那大漢怔了一怔道:走…你要我走?

  沈浪道:不錯。

  那大漢滿面驚詫,道:你…你不逼我說…沈浪笑道:我為何要逼你?

  沈浪道:我之所以救你性命,只不過是為了要救你性命而已,全沒有別的原因。那大漢頗為驚奇,道:就…就只這么簡單。沈浪笑道:本就簡單得很。

  那大漢不信,又不得不信,站起來,走了兩步,瞧見果然沒有人攔他他反而站在那里,動也不動了。

  沈浪笑道:你為何還不走?

  那大漢道:施恩不望報的事,我雖未見過,倒也聽過,但像這樣全不為半點原因,便冒了生死危險去救人,而且是素不相識,甚至是對頭的人…這樣的事我卻連聽都未曾聽過。朱七七笑道:但如今你卻親眼瞧見了,便有些奇怪是么,告訴你,這位沈相公的行事,奇怪之處還多著哩。那大漢道:我的確有些奇怪,我…找…突然跪下,垂著頭道:我不想走了。

  沈浪道:快快請起。

  那大漢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鳥棲暗林,人擇明主,我楊大力雖是條莽漢,但這幾句話卻還懂的。他喘了口氣,接道:我楊大力瞎著眼活了幾十年,直到今日遇著沈相公,總算睜開眼睛,我楊大力跟著王憐花,只道世上就只有人吃人,人騙人,直到今日,才知道世上也有些光明磊落的人,專做光明磊落的事。朱七七笑道:你說了半天,到底要怎么?

  楊大力道:我只求沈相公收容,從此我就算是沈相公的奴才,但從此我也就可以睜開眼睛,挺起胸膛做人了。沈浪笑道:這…這…

  楊大力道:無論相公怎么說,我都跟定相公了。朱七七望著沈浪笑道:你就答應他吧。

  沈浪道:這…這…也罷,你就站起來吧。楊大力大喜道:多謝相公。

  他徐徐站起,笑道:小人昨日是王憐花的奴才,只知對王憐花忠心,今日成了沈相公的奴才,相公無論要問什么,小人知無不言。沈浪笑道:我若問你,豈非成了…

  楊大力道:相公縱不問小人也要說的。

  他微一尋思,道:王憐花的母親,便是昔日云夢仙子的妹妹,他父親是誰,卻沒有人知道,王憐花的一身本事,全是向她母親學的,但他母親的武功是哪里學來的,可也沒有人知道了,小人只知道有許多武林早已經傳的功夫,他母子兩人全會。朱七七恍然道:呀!不錯,紫煞手…那日在古墓中,被紫煞手害死的幾個人,想必就是王憐花的手腳。楊大力也不管她說什么,只是接道:這座房子,不過是他母子的秘窟之一,據小人所知,他母子約摸總有五六十處類似的秘窟,遍布江南江北。熊貓兒動容道:五六十處,此人好大的野心。楊大力道:他母子兩人究竟有何野心,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的確搜羅了許多成名的人物做部下。他瞧了朱七七一眼,道:方才和我一齊去拷問你的,那頭上蒙了一塊布的青衫人,就也是武林中一位成名人物。朱七七急問道:他是誰。楊大力道:他好像叫…叫做什么金魚…朱七七變色道:可是'無鱗金魚'白宋三。

  楊大力拍掌道:不錯,就是他,聽說此人總是行走高貴人家,受人奉養,就好像金魚似的…金魚不也總是被高貴人家養著的么,至于'無鱗'兩個字,就是他身法滑溜,就像是沒有鱗的魚,誰也抓不著,就拿今日來說,他豈非就早已溜了。朱七七怒聲道:難怪王憐花想到打我的主意,難怪他不敢以真面目見我…熊貓兒道:他認得你?

  朱七七道:他也是被我家老頭子養著的武師之一,對我家什么事都熟悉得很…其實他對江南一帶的豪富人家,每一家都熟悉得很,王憐花之所以收買他,想必就是要從他身上,來打那些富戶的主意。熊貓兒道:不想此人竟如此處心積慮。

  金無望卻瞧著李長青,冷冷道:這些話你可聽到了么?李長青笑道:我雖未聽見這些話,但瞧見沈相公之為人行事,也足夠了,我弟兄昔日,當真是錯怪了他。沈浪笑道:往事再也休提,今日么,今日在下卻當真對三位前輩多有失禮,但望三位莫要恨我才好。此時此刻,還有誰會怪罪于他?

  李長青道:展英松等人,暴斃之事,委實令人難以理解,此刻冷三猶自在看守著他們的尸體,不知沈相公可否去瞧個究竟?連天云罵道:反正是王憐花下的手,還瞧什么?李長青笑道:話雖如此,但…但世界上竟會有那樣的毒藥,我委實難以相信,想來此中必定還有些隱秘。沈浪道:前輩說得不錯,此中定有隱秘,但瞧那尸身,也未見能瞧出端倪,要揭破隱秘,需得自根著手。李長青道:但…但不知沈相公要從何著手?沈浪道:這…不瞞前輩,在下此刻委實尚無一定之計劃,唯有見機行事,是以'仁義莊'在下一時間只怕是無法分身前去了。李長青笑道:江湖大亂,眼見又將起風波,放眼江湖能赴此難,能挑起這付重擔的,除了沈相公,實無他人,沈相公之辛勞,老朽自可想見,但愿沈相公此去,能有所收獲,老朽兄弟在'仁義莊'中靜候佳音。他轉目望向金無望,口中雖未說話,但意思自然是要金無望快快解了他體內神仙一日醉的藥力。

  這意思金無望自然知道,但神仙一日醉他雖然能使用,卻不能解。李長青的意思,他也只有裝作不知。

  李長青干咳一聲,道:今日老朽就此別過,但…沈浪只得苦笑道:神仙一日醉,一日自解,但未到一日時,在下與金兄,都…唉!但請前輩多多恕罪。李長青怔了一一怔,道:這…

  熊貓兒瞧廠瞧朱七七,瞧了瞧沈浪,突然笑道:在下反正無事,不如由在下相送兩位前輩回返'仁義莊',也免得兩位前輩久等不便。沈浪喜道:如此最好…大力可攜扶天法大師與冷兄下山,然后便在天法大師處,等候于我,就此也可自大帥處得到教訓。楊大力心中雖想跟著沈浪,但口中只有發聲道:是。天法一直默然不語,此刻方自沉聲道:沈浪,貧僧敬的只是你仁義心懷,以及你武功絕技,你我昔日恩怨,雖可一筆勾銷,但我與花蕊仙的事,你也莫管。沈浪躬身道:是。

  天法道:只是,你也可放心,貧僧絕不乘人于危,花蕊仙武功未復之前,我天法絕不會動她半根手指。沈浪道:多謝大師。

  金不換突然冷冷道:我呢,誰送。金無望冷冷道:我來送你。金不換忍不住打了個寒嚓,道:你…你…李兄,李老前輩,你們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呀,你們…語聲突頓,只是金無望已卸下了他的下巴。

  李長青瞧了他一眼,搖頭苦嘆,終未言語。

  于是熊貓兒扶起李,連;楊大力狄起天法,冷大。

  朱七七突然掠到熊貓兒面前,道:你…你就此走了么?熊貓兒扭轉頭,不敢瞧她,口中卻笑道:走了…已該走了。朱七七垂首道:你…你…我…

  熊貓兒仰天大笑道:今日別過,后會有期…沈兄,救命之恩,貓兒不敢言謝,日后…日后…笑聲語聲突然齊頓,扶著李,連兩人,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下山去。

  朱七七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貓兒…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語聲未了,泣下數行。

  金無望道:這貓兒,倒是條好男兒。

  沈浪嘆道:能被你稱贊的人,自是好的…朱七七突然頓足道:咱們為何還不走?這里莫非還有什么值得留戀之處?沈浪道:我留在這里,一來只因還要在火場中搜尋搜尋,再者…金兄也可乘此時候,在這里處置了金不換。朱七七道:如何處置?

  沈浪道:如何處置,全由金兄了。

  金無望恨聲道:如此惡徒,我恨不得將之碎尸萬段!跺了跺腳,一把抓起金不換,向山巖后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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