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梁雨彤的父親的病房就在董必輸的隔壁,不過,比起董必輸所住的高級病房,梁父所居住的病房就顯得寒磣了許多,病房門口沒有保鏢守護,病房里當然也不會有職業傭人照料。
梁父膝下就只有梁雨彤這么一個女兒,而梁雨彤的母親又死得早,病房里,平時梁雨彤忙著工作的時候,梁父就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不過,比起之前始終如活死人一般躺在病床上紋絲不動、氣息奄奄的董必輸,梁父的狀態明顯好了不少。
老人家雖然也躺在病床上,但卻是清醒的。
看到梁雨彤進門,梁父甚至用雙臂支撐著身體略顯艱難地坐了起來,然后說:“雨彤,我不是和你說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嗎,上班時間你怎么又偷偷跑來看我了?要是讓你們護士長發現,你又該被批評了!”
梁父生得慈眉善目的,即使此刻做出一副很嚴厲的表情,但依舊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
這時候,看到一身便裝的寒心跟著進門,梁父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這位先生是?”
察覺到梁父看寒心的眼神有些深意,梁雨彤不由得大囧,俏臉微紅。
寒心哪里知道,自從梁雨彤醫專畢業后,梁父就一直催著梁雨彤嫁出去。
自己的父親自己清楚,未免發生什么尷尬的誤會,趕緊的,梁雨彤忙說:“爸,這位先生姓寒,是我找來給你看病的醫生!”
梁雨彤并沒有說寒心的全名,因為他擔心梁父會反感。
不過,寒心卻不會藏著掖著,而且,他自覺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緊接著,他來到病床邊上,然后含笑對梁父說:“梁叔叔,你好,我叫寒心,是仁圣堂的老板!”
仁圣堂的局勢很不好,這種時候,寒心既然選擇了站出來,當然就不會再藏頭露尾。
“仁圣堂…仁圣堂的老板?”
果然,梁父的臉色立刻就拂過一抹不可掩飾的怒容,他甚至忍不住冷哼一聲,然后說:“寒老板是吧?很抱歉,我這個人實在不會說什么客套話,我對你們仁圣堂的印象糟糕透了,所以,請你趕緊離開這里吧!”
“爸…”
梁雨彤不依了,小嘴兒微微一噘,她忙說:“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寒先生,你之前不是還和我說未必是仁圣堂的藥出了問題嗎?如今寒先生來這里是為了給你看病、是為了解決問題的…”
“哼!”
梁父的確和他本人所說的那樣,半點也不會說客套話,他反感寒心,索性也就不搭理寒心了,一聲冷哼,本該坐在床上的他已經憤憤地躺下,而且還側身背對著床邊的寒心和梁雨彤。
寒心絲毫不惱,畢竟如果把他和梁父互換身份的話,他也一定不會對害得他半死不活躺醫院的仁圣堂好臉色。
“梁叔叔,我很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仁圣堂給您帶來了困擾,作為仁圣堂的老板,我真的很抱歉呢!”
寒心說:“先不說梁叔叔病倒是否真是仁圣堂的責任,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咱們就應該先解決問題。梁叔叔現在是希望康復,而我們仁圣堂則是迫切需要洗刷冤屈,從根本上來講,我們之間有著同樣的心愿。所以,我希望梁叔叔能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對寒心的一番話,梁父置若罔聞,他依舊背對著寒心側躺在病床上。
“爸…”
梁雨彤有些急了,直覺告訴她,寒心也許真能治梁父的病,畢竟寒心之前才把醫院束手無策的董必輸治好。
“小伙子,你很年輕,也很會說話,難怪可以有如此成就。”
被梁雨彤催促,梁父終究是沒能徹底拉下臉來,在梁雨彤的悉心攙扶下,梁父再次坐起來,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寒心,他說:“不過,我才因為你們仁圣堂的藥而病倒,現在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的醫術呢?”
寒心微微一笑,說:“梁叔叔,你不用擔心的,我現在只是想為你把脈,從而確定你的病情。”
“把脈?”
梁父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面露不屑之色,他說:“小伙子,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的話實在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你應該知道,這段時間,我在醫院接受過各種檢查,連醫院最先進的設備和最高明的醫生都沒法確定我的病情,你的把脈就能行?”
“行不行總要試過才知道吧?”
為了徹底取得梁父的信任,寒心干脆說:“梁叔叔,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是想給你把脈而已,絕不會傷害到你,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把脈的過程中我不會碰到你的身體甚至是衣角,你不用擔心我的身上有毒藥什么的。
“換句話說,不管我能否為你確診,但最起碼我對你不會造成絲毫的二次傷害。你給我機會,你就有可能康復,而且沒有任何風險!”
聽著寒心的這番話,梁家父女二人頓時有一種腦子不夠用的感覺。
遲疑了片刻,梁雨彤甚至忍不住用弱弱的語氣說:“寒心,你說的是懸絲診脈吧?你…你竟然懂得懸絲診脈?”
懸絲診脈,顧名思義,就是說中醫圣手用絲線綁在病人的手腕之上,然后以絲線為媒介為病人診脈。
在古代,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根深蒂固,尤其是宮廷里,御醫給娘娘、妃子們把脈的時候常用“懸絲診脈”。
對醫專畢業的梁雨彤而言,懂得懸絲診脈的寒心簡直就是大神一般的人物。
一時之間,她看寒心的目光突然變得崇拜起來。
“咳咳…”
寒心尷尬一笑,然后說:“梁小姐,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懸絲診脈,而是懸空。”
“懸空?”
梁雨彤微微一愣,然后一臉茫然地說:“懸空診脈?這…這個我沒有聽過呀…”
“等下你就知道了。”
寒心沒有太過細致地解釋,畢竟他才在醫院一樓的大廳說了要那些病人去韓門求醫,他得趕緊回去。
說著,寒心也不管梁父同不同意,直接將右手食中二指伸出來,然而朝著梁父的手腕伸去。
下意識的,梁父想到了躲閃,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然而,就在梁父本能地想要縮手躲閃的時候,寒心伸出去的食中二指卻突然懸空停止。
這時候,他的食中二指距離梁父的手腕大概還有十幾厘米。
梁父的手平放在病床之上,而寒心的食中二指則是懸空佇立,可不就是懸空診脈?
醫生的手指與病人的手腕懸空相隔十幾厘米,這怎么把脈呢?
一時之間,梁家父女二人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疑問,父女二人甚至都在想,寒心該不會是故意耍花招的吧?
遲疑了片刻,梁雨彤想要說些什么。
然而,寒心這時候卻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眉宇間難掩的都是認真。
這下子,梁雨彤堵在嗓子眼的疑問就再也沒法說出口。
本就安靜的病房因為寒心的閉目更顯安靜,死一般安靜,側身坐在床邊的梁雨彤甚至依稀聽到了梁父的心跳聲。
梁家父女二人當然不會知道,對一般的中醫而言,無論懸絲診脈還是懸空診脈都半真半假,真正有這本事的人恐怕是鳳毛麟角。
然而,對擁有道門真氣的寒心而言,懸空診脈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暗暗將體內的道門真氣從右手食中二指的指尖處逼出,無形無狀、如同空氣的道門真氣在寒心的意念控制下延伸到梁父的手腕之上,甚至還能直接深入梁父的身體。
形象一點的說法,那無形無狀的道門真氣就好像寒心的手的延伸。
旁人看來,寒心的指尖距離梁父的手腕足有十幾厘米,可不就是懸空診脈嗎?
可是,對寒心而言,懸空診脈與普通診脈根本就沒有什么區別。
寒心老早就知道可以這么運用道門真氣了,不過,務實的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歡這種花哨,要不是為了能夠取得梁父的信任,他也不會弄出這樣的噱頭。
這時候,因為震驚,梁雨彤已經從床邊站起來,目瞪口呆的她就這么怔怔地盯著寒心懸空的食中二指,猶如石化,如中魔怔。
不過,說到底,寒心給梁雨彤的震驚都只是視覺上的沖擊。
至于梁父,他所能感受到的震驚卻是身體上的,是實實在在的。
雖然寒心懸空的食中二指與他的手腕相距足有十幾厘米,但是,梁父分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一陣溫熱,就好像大冬天的遇到了溫暖的火爐。
不僅如此,梁父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正隨著自己的心跳、脈搏有節奏地微微顫動著,振幅太小,人眼不可見,但是,梁父能夠真真切切地感覺到。
如果這些事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梁父怎么可能相信?
寒心“懸空診脈”足足用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里,只有三個人的病房里一片靜謐,而隨著寒心結束把脈的動作,氣氛變得更加壓抑,梁家父女二人怔怔地盯著寒心,期待著寒心接下來要說的話。
無怪他們會這么緊張,因為寒心的表情實在是太凝重了,就仿佛是遇到了天底下最難辦的事情。
呆呆地站在床邊,寒心不言不語,他的臉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終于,梁雨彤憋不住了,她用弱弱的語氣說:“寒心,我…我爸怎樣了?”
說這話的時候,梁雨彤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呼…”
終于,寒心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后說:“梁小姐,如果我的診斷沒有出錯的話,梁叔叔早年是不是患過腦膜炎?”
寒心話音剛落,梁家父女二人頓時如遭雷擊,腦子轟然炸響。
“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雨彤用驚悚至極的語氣說:“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我爸的確患過腦膜炎,當時他大病一場,差點死去,不過最后醫院總算是把他的命給救回來了…”
微微點頭,寒心又說:“這么看來,梁叔叔現在所患的應該是腦炎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