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院長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她把墨鏡放進皮包里,輕輕敲了幾下房門。
“請進!”辦公室里傳來男人渾厚的聲音。
女人推開房門走進去,她對著辦公桌后面的老年男人微微一笑,“秦老師,您好。”
這個男人便是定城市音樂學院的秦自強院長,他是東方著名的作曲家,也是著名的音樂教育家。
秦自強見到女人的一瞬,蒼老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似乎不相信眼前所見,在微微錯愕之后,連忙將老花鏡摘掉,再度仔細打量著女人,激動地說道:“沈萍,真的是你?”
“秦老師,是我。”這個名叫沈萍的女人臉上寫滿了感慨,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您當年從山里帶出來的那個學生,沈萍。”
秦自強站起身走向沈萍,他看著女人說道:“沈萍,真沒想到你能來看我。”
沈萍帶著不盡的愧疚低聲道:“秦老師,我其實早想來看看您,只不過由于種種原因,一直未能如愿,真是對不起。”
“千萬不要這么說。”秦自強擺了擺手,“我理解你也有苦衷,嫁入到豪門之中,規矩自然多,你也是身不由己。”
“謝謝您能理解。”沈萍目光落在秦自強的臉上,說道:“秦老師,您還是當年那個樣子,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怎么沒有變化?老了,教你們的時候我才四十多歲,現在已經步入到花甲之年了。你還是當年那個樣子,一點變化都沒有。”秦自強苦笑了一下,伸出手熱情地招呼道:“你看,我這腦子,的確是老了。來,快坐下說話。”
沈萍隨著秦自強走到沙前,坐了下來。
秦自強說道:“聽你的那些同學說,你不是去了美國定居么?”
“是的,我和先生女兒在美國生活了十多年的時間。一方面是為了開拓在那里的市場,一方面打算讓女兒受到良好的教育。”
沈萍微微蹙了蹙柳眉,“說實在的,我還是覺得在東方呆著舒服。尤其是歲數越來越大,更是感到這里才是永遠的家。
我先生一開始不同意回來,后來漸漸認同了我的想法,我們在去年便回到了東方。畢竟年紀大了,他對我也不像以前那樣約束,回國后我就想過來看望您,只不過京都的事情確實多,所以才遲遲沒有來。
實不相瞞,我這次也是抽時間過來,看望您的同時,也來看看我那個不懂事的女兒。”
“噢…”秦自強點了點頭,問道:“你女兒現在定城生活?”
“這個孩子從小被我慣壞了,她見我和先生回國,于是就在去年提前完成了課程和畢業論文,追了回來。
沒想到回國后一直和我先生鬧別扭,主要是不希望管束她。正巧她的堂兄在這里成立了一個新公司,她便投奔過來。
她一來這里就是半年的時間,只是春節才回京都一次,剛剛進家門又和我先生生了小爭執。她一賭氣就返回到定城,我也想她,更擔心她闖禍…”
“現在的年輕人基本上都是這樣,懂事的太少了。”秦自強無奈地嘆息了一下,問道:“你還記得孟大海么?”
“我記得他。”沈萍想了想,“他也在這里任教嗎?”
“以前在,剛剛沒了。”秦自強搖了搖頭。
“啊?”沈萍睜大眼睛,皺著柳眉道:“他的年紀應該不是很大吧?”
秦自強靠在沙上,說道:“我大兩歲,只不過把身體糟蹋的不成樣子,又遇到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這次主要是被那個兒子折騰死的。
他那個小子年紀不大,壞事可是沒少做,整天給他到處闖禍。在春節期間又開始參與吸毒和賭博。
結果由于和黑道人結怨,在十幾天前被人給用刀子砍死在汽車里,孟大海緊跟著就病倒了,腦出血、心臟病、腎炎同時作,沒來得及做手術就死了。”
“真是遺憾!”沈萍說了一句。
“怎么說呢…成了名人,有了一些資本后便忘乎所以,對孩子不好好教育,對自己的行為不加檢點。他應該算是自吞苦果吧。”秦自強擺了擺手,“算了,不談他了,我們說些別的。”
“好的。”沈萍點了點頭,從皮包里掏出一個禮盒放在茶幾上,將禮盒輕輕開啟,里面的綢布上靜靜地躺著一只陶塤,她淺笑了一下,輕聲道:“秦老師,這次來的較倉促,沒有給您準備什么。這是我從美國樂器店買回的一只塤,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您笑納。”
秦自強看了一眼禮盒,先是露出激動的神色,而后又將臉沉了下來,“沈萍,假如你送給我一般的禮物,我或許會當場手下。不過,這只塤我不能收。”
“秦老師,我是您的學生,這么多年沒見到您,送您一點小禮物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沈萍淡淡一笑,“我又不求您幫忙辦事情,這可不是行賄。您千萬不要拒絕,否則會讓我覺得無法回報您的師恩。”
“不行、不行。”秦自強搖了搖頭,目光再度落在禮盒中散著古色古香味道的陶塤上,說道:“其他的東西我是外行,可是對于研究這些古樂器我是一個行家。
這只塤少說也有兩千年以上的歷史,它出了普通樂器的范疇,已經成為了一件價值不菲的古玩。所以,就算你說的再好,我也不能收。”
“秦老師,您必須收下。”沈萍解釋道:“的確,這只塤的價格很高。可是,它的價錢對于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它的價值,只有在您這里才能夠得到體現。
秦老師,如果沒有您當年的資助和培養,我現在或許還生活在大山里,根本過不上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
秦自強苦笑了一下,看著沈萍說道:“沈萍,聽你這樣說,我的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當年把你培養出來的目的,不僅僅是讓你過上好日子,重要的是看你有歌唱的天賦,打算幫你圓了那個唱歌的夢,更希望你可以帶給人們更多更好聽的歌曲。”
“秦老師,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沈萍臉一紅低下了頭。
“仔細想想,當年你一個年輕姑娘只身漂泊在外面,又怎能左右那么多的東西呢?沈萍,你不要多想,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可以稱得上是我眾多學生中最為得意的一個,只不過是為了你不能繼續歌唱而感到遺憾,這個遺憾一直困擾我二十多年的時間。
但是就在幾個月前,我在學院里一個學生的身上,又看到了你當年的影子。她也像你一樣,是從大山里走出來的。”
秦自強看著沈萍的臉,突然睜大了眼睛,“對了!沈萍,她不僅聲音和你相似,就連長相都和你差不多,她簡直就是當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