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推眼kuai看書.,
他發現自己的鄰居們都早早的出現在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交談著。
“有什么新聞嗎?”米勒大聲問隔壁店鋪做面包的老頭。
“法國人要進城啦。”隔壁老頭也用大嗓門回應米勒。
他話音剛落,就有其他人反駁道:“不,我聽說是奧地利人要進城了。”
“笨蛋,現在沒有奧地利了,要進城的是德國人。”
“德國人?聽說他們選了個中國人做國王,德國人進城之后該不會要我們把意面都改成中國的那種面條吧?”
這話一出,原來還在悠閑的討論著外隊動向的街坊們突然都躁動起來,籠罩著整個街道的安逸氣氛中也混入了些許的不安。
米勒嘆了口氣,將開始營業的牌子往門上一掛,轉身回到狹小的店面里。
店面里擺滿了剛剛制作出來的手工皮鞋,工作臺上還放著一只正在修理的鞋子,整個房間里彌漫著一股皮革的味道。老頭回到兼用作柜臺的工作臺后面,正想動手修理昨天才弄了一半的那支鞋子,卻突然停下手,打開工作臺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老舊的相框來。
那相框里是身穿1889年款式的意大利軍服的兩名年輕人,老人看到兩人的笑臉,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們為之奮斗的那個新興帝國,已經完全瓦解了,老伙計。”八旬老翁一邊呢喃著,一邊拿起桌上的抹布輕輕擦拭著相框,“撒丁王國的輝煌已經不復存在,我們的先輩們付出無數鮮血才趕走的法國人和奧地利人又卷土重來了。”
老人擦拭著相框,同時追憶起當年和同窗好友一同奔赴東非奪取索馬里蘭和厄立特里亞的日子,那個時候的意大利躊躇志滿,準備在世界版圖上劃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老人不由得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那些誕生在意大利土地上的戰士們的血脈到底是如何從意大利人身上消失的呢?且不說太遠的羅馬軍團,中世紀的雇傭兵和威尼斯弩兵都是相當出色的戰士、撒丁王國統一戰爭時期加里波第的紅衫軍也是以能打著稱,這些血統,到底被丟到哪里去了呢?
老人思考著這些的當兒,店鋪那小小的櫥窗外,成排成排的法人正昂首闊步不斷通過,法式高筒軍靴踩踏著曾經的古羅馬帝國的街道,發出沉重的聲響。
北非,利比亞。
安杰利塔幽怨的看著懸在天空中的驕陽。
炎熱的天氣已經讓她的衣服全部濕透了,雖然已經在不斷的攝取水分,但口渴的感覺卻依然沒有消退。作為神姬,她對自己的身體的了解要多于常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并不是特別缺水,但炎熱和迎面而來的干燥的風還是讓嘴巴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渴的感覺。
這大概是人類肌體的一種生存機制,在可能面臨水分短缺的環境中提前提醒大腦尋找水分。
安杰利塔覺得這感覺簡直糟透了。
“那些可惡的技師!”她不由得低聲呢喃,雖然這呢喃可能會加劇她的口渴,“要不是他們太無能,我現在也不至于滾到這種地方來!”
“必要之惡”已經向安杰利塔保證那些逃跑的技師一個都活不了,但安杰利塔還是難解心頭的憤恨。
叛教者和異教徒一樣,都必須被送上火刑架。
這是安杰利塔從小受到的教育。
“歸根結底,這都是那個惡魔的錯。”安杰利塔繼續用惡毒的聲音低吟著,“都是他的錯,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毀掉他的一切。”
負責教育安杰利塔的紅衣主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看著肆意發散著自己的憎恨的“圣女”,蒼老的臉上透著淡淡的感傷。
作為教會意志的執行者,親手把安杰利塔教育成現在樣子的他,此時此刻卻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安和愧疚。
他不由得的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安杰利塔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有著和背后的純白翅膀十分相襯的純真面容,她的笑容能讓這個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為之動容。
那個時候,還沒成為紅衣主教的他發誓要把眼前的女孩教導成博愛與寬容的代言人,教導成世間至善的存在。
可遺憾的是,教會根本就沒把安杰利塔當成圣女來養育,基督教教義中關于寬容和博愛的部分教會一點都沒有教給安杰利塔——除了布道需要用到的那些形式上的東西之外。教會需要的只是能夠凈化異端的狂信者、戰力超絕的狂戰士。
從本質上講,安杰利塔和“必要之惡”的那些修士們沒有什么不同。
她明明有著天使一樣的外表,卻被養成了嗜血好戰的惡魔,沒有什么比這更能表現教會的特性了。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教會的高層中,就不再存在寬容和愛了,從基層一步步爬上紅衣主教位置的他對此再清楚不過。教士們所做的骯臟之事,他全部一清二楚。
即使進入現代,教會勢力萎縮,再也無法售賣贖罪券和征收什一稅,更無法借著審判女巫的名義去侵犯女性了,但罪惡和黑暗一直存在于這個組織內部。
任何組織都會腐朽,存在得越久越墮落,這是世間亙古不變的真理。
紅衣主教輕聲嘆氣。
看起來,現在的教會也差不多走到盡頭了,當然,基督的信仰仍然在,將來仍然會有新的教會重新執掌梵蒂岡那氣勢恢宏的大教堂,但那將會是另一個組織了。
至于將來,也許信仰林有德的泛人類主義的人會超過信仰基督的人,泛人類主義將會變成一個新的“宗教”,而那也將會是nerv墮落的開始。也許林有德和他直系后代仍然在世的時候,這個組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自己現在的品性,但總有一天,賢明的開創者們會逝去,會侵蝕整個組織,就像現在侵蝕教會和其他老牌帝國那樣。
只不過,不知名的紅衣主教自己大概是看不到那天了。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觀看傾注了自己后半生心血的“作品”的最終結局。
這時候,那“作品”回過頭來,大聲問道:“英國人承諾的魔導裝甲還沒送過來嗎?”
“圣女殿下,稍安勿躁,您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宜出戰。”
“我的身體什么情況我自己知道!我還能戰,區區法國人,不足掛齒!”
“殿下,逞強并不能贏得戰爭,您還是趁著英國人沒有把裝甲送來的這段時間,好好的休養身體吧。”紅衣主教用平和的聲音建議道。
“你以為敵人會給我好好休息的時間嗎?我打賭,他們很快就要從法國的北非領地那邊殺過來了,林有德可不是個會錯失擊潰我們的最佳時機的人!”
“即使那樣,我們也不應該現在就和敵人繼續交戰,如果他們真的打過來,我們就向埃及撤退,利比亞就這樣交給他們也無妨。等您修養好了身體,拿到了新的魔導裝甲,我們再和英軍一起重返利比亞。圣女殿下,這是目前可行性最高的方案,只有按照這個方案,您才有可能最終實現您的目的。”
安杰利塔盯著紅衣主教,而作為她的撫養者的紅衣主教也絲毫沒有退讓,終于,安杰利塔說:“好吧,我想你說得有道理,現在給我弄更多的水來。”
“我想,殿下您為什么不到海里去游會兒泳呢?”
“我討厭公開裸露我的皮膚!”
“我和其他侍從可以回避,沒人會看到您,這一整段海灘都會變成您的私密空間。”
“我還討厭海水!總之,我討厭游泳!”
說罷安杰利塔就轉身向院子里走去,看都不看就在不遠處的北非的海灘。
紅衣主教嘆了口氣。
造知道,自己就在教導安吉麗塔的時候,背著教會悄悄教她一些游玩相關的事情好了,野餐、遠足、游泳還有梳妝打扮等等等等。
如果把這些都教給她的話,現在的她大概也不至于變成這種模樣。
這時候,安吉麗塔拿起插在庭院中的長劍,開始揮舞著鍛煉起來。看著這樣的安杰利塔的身影,紅衣主教再次嘆氣,他再一次意識到就是自己將那些本該屬于安杰利塔的東西從她身上剝奪,就是自己毀滅了安杰利塔身為女孩子的那一面,空留下她的戰斗力。
“罪孽啊。”他小聲自語道。
如果有個機會回到過去,他一定會糾正這些錯誤,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他依稀記得當年也有個老紅衣主教告誡過自己,但那時候他一心想要通過教育安杰利塔得到晉升成為夢寐以求的紅衣主教,所以只是把那位主教的話當作迂腐老人的嘮叨扔到一邊。
人類就是這樣,只有老了以后,才會意識到這樣那樣的錯誤,可年輕人總是悶頭往前沖,把老人們根據經驗提出的教誨當作耳邊風。
罷了罷了,他搖搖頭,木已成舟,后悔也無濟于事。現在,就讓自己這老骨頭,把安杰利塔的故事看到最后吧。
在這樣想的同時,老人心底里某個地方,還在期待著有什么超凡的存在,能把安杰利塔從現在的業障中拯救出來。